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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上)——桃桢

时间:2021-11-13 18:07:03  作者:桃桢
  马车在朱楼门前停下,霍子戚先行下车转身又将叶锦书扶着接下。
  万仪楼门前摆了几盆洁白如玉的茉莉花,花苞静悄悄地在夜晚绽放胜雪容姿。
  花朵虽不硕大,缀在绿植之间十分小巧,显然开得克制。可还未靠近亵玩,那幽淡清心,韵味悠长的香气便兜头兜脸地扑来,淡淡一嗅仿若置身花海,稍站一会儿便惹得满身香气。
  哄闹喧嚣的朱楼门前笼罩着这一隅清幽淡雅的香氛倒格外引人。
  霍子戚趁人不注意,悄悄掐下一朵揣在手心,待进了门才讨好似的凑到叶锦书眼前,试图以香气撩拨他的心神,“你闻闻香不香。”
  叶锦书从他指尖将那朵花摘走,凑至鼻尖轻轻一嗅,清雅含蓄的香气幽幽如丝钻进了鼻腔,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夹在自己的衽上。
  而后睨了他一眼那没正形的样儿,微微靠近他肩颈,鼻子用力一吸,揶揄笑道:“再香哪有你香啊。用了多少花瓣洗的澡,尽想着招蜂引蝶。”
  霍子戚别过头去,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二人穿越厅内熙攘的人群,姗姗来迟。钱衍倒未怪罪,他一早喝得酩酊大醉,眼下正抱着一名美娇娘坐于他膝上,与她耳鬓厮磨,笑得十分快活。
  巧了,宫岚岫也在。瞧他情容也不似清醒,吃烟吃得烟雾朦胧,旁若无人。
  霍子戚走近坐下玫瑰椅。叶锦书也不顾万仪楼规矩,见着叶庭秋的那张椅子空着便落座了。
  有姑娘想上来提醒,见他容貌与迫人眼神也不敢再说什么,暗自退了下去。
  霍子戚推脱了上来倒酒的侍侯,只开门见山地与对面的钱衍说:“钱小将军深夜邀请,不知有何重要之事要与霍某讨论?”
  钱衍反应奇慢,自然了酒色醉人,他深陷其中也不是怪事。
  他耳闻有人与他说话,眯着眼聚焦目光才依稀认出他来,又细打量了身侧的叶锦书上下,骤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盯着霍子戚说:“你说你自己出来也就罢了,怎么还带家眷呢。这一点你就不如咱们宫少爷,事了拂衣去,从不拖泥带水。是吧。”说着,他朝宫岚岫抛去目光。
  众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好整以暇,兀自吃烟的宫岚岫。
  叶锦书深深迫视着他,妄图从绵密烟云中探取他的情态,从他那张冷若冰霜的面皮下剥出他的秘密。
  他今夜貌似有些颓废,一向少言寡语,今日更是只字不语。
  举着烟袋的手稳稳地抬着,手肘纹丝不动地支在扶手上,只入神吃烟。
  钱衍凑至那相好耳边,轻啄了一下她粉红温热的耳垂,又与她亲密倾吐几字,哄得她红着脸走开了。
  他举着酒杯冲着众人对那女子忸怩的背影品头论足:“这美人空有美貌缺乏情致,终究乏味。热情不过三日就消退了,再见之比普通友人还不如。这一点我就得说说咱们宫少爷,实是不够仗义!”
  他话锋转得猝不及防,看着颇为气恼,语气也生出几分威严来:“那云爱河可是京州最最有名的戏子啊,就让你一人独占了?”他歇了歇去看宫岚岫的神情。
  宫岚岫不过付之一哂,翡翠烟嘴脱离唇瓣,他暗讽道:“怎么钱小将军似乎对我的东西格外感兴趣?”
  钱衍轻蔑一笑,举起盈满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神色悠远迷离。
  他吃吃回忆起:“去年夏苗,那只海东青是我先看上的,却被你抢先一步射了下来。人人都道你箭术精良,骑射俱佳。
  可如今呢?还不是沉沦声色,泯然众人。弃了多年苦学成了人尽皆知的荒唐人。宫岚岫,你拿什么跟我斗?”
  宫岚岫并不恼火,不过容色平淡地说:“我从未想与将军争奇斗艳,是将军自己过于好胜才致使心情不豫,五内俱焚。”
  钱衍仰天大笑,用力过猛显得刻意,可谁也不敢置喙白说。
  他气喘了半晌,才戏谑回击:“是啊。我如何比得宫少爷左拥右抱,金屋藏娇。”
  话到此处,宫岚岫云雾后的容颜一变。叶锦书注意到他稳若磐石的手臂轻颤起来,眼见心中动摇不是一星半点。
  钱衍并不善罢甘休,反而手指着宫岚岫对众人高呼:“大家可知,宫少爷家中后院除了一名白娘子,还有一位施夷光呢。那模样活脱脱就是西子再世。”
  他转身压着宫岚岫的双肩,贴近道:“若非那晚我亲眼所见,我竟不敢信呢。这等尤物竟让你藏的一点风声都不漏,岂非过于吝啬了?”
  叶锦书精确地拿捏住了宫岚岫稍纵即逝的暴怒,双眼中的血丝瞬间攀爬又消下,显然是极力克制。
  在场之人听闻这话,顿生好奇者多如过江之鲫,甚至有大胆喊话宫岚岫让他将这位人间尤物带出来给他们瞧一瞧,过过眼瘾的。
  众人怂恿将那位吃醉了酒口不择言的货色推至宫岚岫跟前,让他当着面再说一遍。
  那人受不得人群吹捧还真敢在宫岚岫面前耍威风,不要命地同他称兄道弟,谈什么君子之交。
  宫岚岫不动声色,脸色漠然。他只向小厮飞去一点视线,小厮得了眼色忙赶上前来,一把擒住那蠢货的臂腕,摊平他的手掌,拖拽着伸到宫岚岫身前。
  宫岚岫对着那人酡红迷惑的面目吐出一口雪白烟雾,呛得他咳嗽不断。
  又反手将烟袋锅中燃烧的烟草灰烬簌簌倒在了那蠢货平摊的手心里。
  扑簌着点点红光的灰烬还蕴着肉体难以承接的高温,却尽数落在了皮肉上。
  那醉鬼的痛喊登时刺破大天,惊得整个场子都沉寂下来,唯独这大堂中央这声声吼叫哀嚎撑满了整座万仪楼。
  他死命挣扎,一只手抖似筛糠。可他整具身躯都被人牢牢按住,钉在原地。
  手腕被死死扼住,尽管整片手掌已血色尽失,呈现不正常的青白。
  宫岚岫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捏着烟袋杆在他手掌上敲打,将这片手掌当作烟灰缸,直到将锅中烟灰全部抖落,他才示意小厮松手。
  那狂徒声嘶力竭,喉咙已然叫破。声如朽门开合时那嘎吱嘎吱般嘶哑难听。他跌在地上,不能自已地疯狂甩着通红手掌。
  宫岚岫淡淡然起身,信手举起身下的罗圈椅朝着那颓败潦倒的人头就是奋力一抡,当即打得那蠢钝如猪的货色眼冒金星,头破血流。还未来得及分辩一句就轰然倒地,犹如死了一般。
  在场众人谁不是这京州小有家世人脉的富家子弟,可在宫岚岫这正儿八经的贵族眼前是一个屁也不敢放。
  人家是国公府的嫡子,贵妃娘娘的亲弟弟,五皇子的亲舅舅,谁敢招惹。他正竭力忍耐钱衍这厮出言挑衅,这蠢货便一头撞来。
  送上门来的出气筒,何必放过。
  宫岚岫轻易抛了椅子,掸灰似地拂了拂光洁如新的烟罗紫苏绣祥瑞兽纹衣袍。
  目光轻轻掠过一点钱衍的鬓角,并不与他正面交锋,意兴阑珊地道了声:“走了。”
  叶锦书转而看了眼霍子戚。霍子戚了然,喊了那蠢货带来的小厮将他家主子带下去。
  万仪楼一通骚乱后,老板娘前来主持大局。她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处理这样的纷争游刃有余,只是这回涉及大人物,她也颇为后怕,神色并非十分从容,但还是赔着笑脸将这事儿掩盖下去了。
  万仪楼中的客人鱼贯而出,纷纷离去这是非之地,叶锦书与霍子戚也随之离开。
  朱门轻掩后,徒留钱衍一人独自坐在岑寂空荡的楼中,纬纱轻飘时而遮掩他的情容,忽生出寥若伤感的意境来。
  叶锦书不知是触景生情还是感同身受,曾几何时他也如他那般,眼看着周遭人群溃散,茕茕独留这空寂楼中。
  即使位高权重,荣耀泼天,人见之,围拥谄媚,笑脸相迎。
  可他玲珑剔透的一双眼如何能看不清这些虚与委蛇背后的蛇蝎心肠。
  他如今有些怕了,怕有一日再回到那孤寂无尽的岁月,蒙尘的双目寻不到一丝光明与希冀,只能在血腥杀戮,玩弄心计中获取生的意义。
  想到此处,体内血热减退,指尖变得冰凉,迫切的需要一丝温暖缓和。
  霍子戚犹如心有灵犀一般,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张开去触碰他已然冰凉的指腹。
  并非是激情热烈,情到深处的十指相扣,只不过是在这蝉鸣糟糟的夏夜,数根指头背手穿插,轻松随意却能温暖人心。
 
48、初见
  宫岚岫回到家中,听松照例询问他的去向,他好提前通知另一位早些安寝。
  宫岚岫顿了顿道:“去访仙那儿吧。”
  泉生欸了一声,小跑着去知会云爱河去了。
  宫岚岫并没有立即进颜幼清的门,而在其门前不远处闲庭信步。
  院子周边栽了数十棵青竹,梗结处已经结出了片片柔软又坚韧的竹叶,越是往上越是茂密。
  月光拉长了这片竹影,显得益加挺拔高昂,郁郁葱葱。暑热的夏夜里别有一番春秋不曾有的风味。
  檐上风铃嘀沥悠扬,叶缝间蝉声嘶哑沉落,一明一暗,一昂一沉,犹如穿云破雾的岚岫,积溪蓄池的渊黛,哪一面才是真实,他已经快忘却了。
  他轻步踱至虚掩着的窗边,目光悄无声息地钻了进去。颜幼清正于翘头案前,挥笔疾书。
  他的面容一如臂下宣纸般雪白透亮,指尖沾染了墨汁的乌黑油亮也无暇顾及,可见他忘我精神。
  好似此时此刻他书写的并非只是一篇普普通通的策论,而是他波澜壮阔的辉煌人生,那光明灿烂的未来还在等着他去做主。
  他定了定心意,脚尖一转,踱进门去。见他入神认真并未立刻唤醒他,只静静坐在榻上撑着下巴,凝望着他时而抒意时而纠结的神情,好似紧盯着美丽画作的完成,每一步每一笔都不容错过。
  颜幼清并未发觉,只一心陷在国泰民安,家国兴亡的题论中。
  半柱香之后,他才搁笔停下,对着卷面轻轻呼气,加速墨迹的凝结。
  他满意地品读着自己的答卷两遍后,这才想起抬头活动一番筋骨。
  见到宫岚岫突然出现在眼前,脸上率先闪过欣喜,接着便是冷冷的阴沉,并不与他打招呼。
  宫岚岫伏在小几上,面容似醉,惘然笑着,与素日里气质不大相近。
  颜幼清初次遇见他醉到忘我之境。他酒量向来极好,这是喝了多少才会抵达这个地步。
  宫岚岫稍稍直起声,向他发话了。口吻恬淡,并非往日里那般清冷:“将你方才写的策论拿来我瞧瞧。”
  颜幼清有些讶异,他一向不在书本上用心,大约只是好奇吧。
  他将案上宣纸递到他眼前。宫岚岫接下,平铺在小几上,一一读过。
  字如其人,一样的风流秀雅,含蓄中有带着洒脱,每个字都大小匀称,间隔均匀,不见一点墨团斩卷。
  乍然一瞧,如一幅苦心孤诣的书法作品,读起来甚是舒畅。
  宫岚岫含笑读完,向他招了招手:“笔也拿来。”
  颜幼清默默取来笔墨于他眼前。宫岚岫接过狼毫蘸饱墨汁,动手在纸上修改。
  他圈出其中一句,道:“确实土地兼并的加速致使农民迁徙流亡,流民成灾以至物议沸腾,民心不稳。但安史之乱的根本原因还是佞臣当道,激化文武朝臣矛盾,致使君臣关系破裂,内外交错。因而你这篇策论虽文意精通,却放错了重点。”
  颜幼清惊愕地望着他。他从来只是听说他曾是文武双全的好儿郎,只自他与他相处以来从不见他翻过书本,现下却能就着史事随口说出这么多典故来,不禁吃惊,仿若见到了陌生人。
  他愣了小半晌,才暗自回味道:“诚然我亦思忖过一番。只是沈老先生说唐玄宗被李林甫一干奸臣蒙蔽,多少失了帝王明君之相,若是直诟奸臣错漏,恐怕会让阅卷考官猜疑我借古讽今。”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他几眼,又说:“再者说杨玉环的兄弟杨国忠亦是徇私误国,贪赃枉法之辈。比着如今的例子,岂非又要牵扯到你的头上。故而我思量一番后,还是避重就轻了。”
  宫岚岫闻言,抚掌大笑,乐得极度开怀,他疼爱地抚了抚他的脸颊,拉他入怀,满眼都是柔情蜜意。
  他柔和道:“你也未免太谨慎了些。陛下是仁孝贤明的君主,怎会因此事疑心我。我长姐虽是当朝贵妃,可我并不在朝中任职,不过一名闲散人员,何来威胁。”说到末尾,他略带了些惆怅之意,微乎其微。
  颜幼清乖巧依人地趴在他胸口,听着他说话时胸腔共鸣产生的震动,震得他耳朵发麻,脸也发烫。
  他软声道:“我晓得。只是读到这论题,我头一个便想到了你,心心念念总关乎你的安危,便是也不敢写了。”
  宫岚岫在上轻笑,柔软得不似他一贯作风。清冽的嗓音剔除了往日的暗沉压抑,变得如释重负般轻快明亮。
  他紧紧拥着他单薄柔软的身躯,柔声道:“看来是我左右了你,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
  颜幼清轻捶他前胸,佯装生气地娇嗔道:“自然了。今日上课时你的样子总在我眼前乱跳,害得我被沈老先生责备,说我不专心。”
  宫岚岫笑意渐浓,也不顾两人紧贴着肌肤热意弥漫,只抱着他左右轻微摇晃着,心情舒畅:“那我明日去向沈老先生请罪,替你领罚。”
  颜幼清气哼一声,胸中却涌起甜蜜热流不断回旋,“油嘴滑舌。明儿天一亮你又不知跑去哪儿快活了,怕是连影子都找不着吧。”
  说着,他有些气恼,一把推开他的拥抱,自顾自将笔墨纸砚收回案上。
  宫岚岫跟着他站了起来,伸手将他从后搂抱住,额头抵在他窄弱的肩膀上,粲然讨好道:“我人虽不常在,可心却是牵挂着你的。”
  颜幼清因他这直白之语悸动不已,一张俏脸红如渥丹。他今夜确实不一样,一改往日霸道冷漠,底蕴里透着股温文尔雅的气质,甚是迷人。
  颜幼清咬着唇,转过身来,抬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静静道:“你还记我们初次相见的情景吗?”
  宫岚岫反应极快:“医馆门前?”
  颜幼清摇了摇头,异常郑重地道:“是冬临书院后面的那条暗巷。”
  宫岚岫脸色闪过一丝错愕。
  颜幼清祖籍杭州,为了参加三年一次的会试投奔身在京州的舅舅舅母。
  那时他已中解元,乃举人之身。舅舅舅母并非大户人家,却也不是短见之辈,见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成绩,将来难保不成大器。
  如若他真高中状元,总也不会忘了此刻他们对他的协助,故而对他十分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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