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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木逢春(上)——桃桢

时间:2021-11-13 18:07:03  作者:桃桢
  霍子戚飞来一记毫不客气的眼刀:“是啊,就属你嘴最硬。”
  二月上旬时,会试的告示在城内张贴了。
  枕戈待旦的一众举人汇聚京城,个个皆是各州各省的才子,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杭州的颜幼清与靖江的丁百星,两人皆是来自南方,在才学上几乎不分伯仲。
  丁百星也是此次与颜幼清竞争状元的最大敌手。坊间甚至为此开了盘口,拿这事儿赌博。
  宫岚岫一听那还得了,忙叫泉生拿了钱去给颜幼清壮声势。又亲自去了南市北铺给颜幼清准备前往贡院的行装。
  自从他对外宣称病情好转后,已经许久不曾出过门了。如今初春时节,他久违露面,众人见他只觉得稀奇,却也不敢和这天潢贵胄贸然搭话,只觉得他依旧与从前般冷漠寡言,看来似乎并没有大好。
  他身边依旧跟着云爱河。云爱河因为他的缘故也很久不得外出,只是他也并非贪玩之人,况且世间红尘滚滚并非闭门不出就能错过的。
  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交谈,并不是刻意避开,只是他们之间原本除了颜幼清也没有什么可谈的。
  从前宫岚岫不知云爱河的私心,吐露起心声来总是肆无忌惮。
  如今都怕会伤害对方分毫,言语上更为谨慎。可是这谨慎多了,能说得也就少了,渐渐地也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云爱河知道宫岚岫这几日因为颜幼清即将上考场在家已经躁动不安了好几日,出门是势在必行。
  他不过也是出来透口气,或者是私心还想再和他演一演那虚假的恩爱。
  毕竟人前的宫岚岫是深爱他的。
  稍纵即逝的念头却让他走了神,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可悲。
  他看着宫岚岫在细心地挑选冬衣,口中念念有词着颜幼清上衣下裤的尺寸,那仿佛是一串咒语,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又像是一首动人的曲子,光是朗诵就唇齿留香。
  他又一次失神了,脑海中回荡着那几串数字。他忽然想他会不会也知道自己衣裳的尺码,毕竟他也常为他准备衣裳。
  他有些激动,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生出了一个念头。他上前走到他肩旁,问:“宫少爷,你眼光好,替我也买一件冬衣吧。”
  宫岚岫扭头看着他,点了点头:“你喜欢什么,随意拿就是,不必征求我的意见。”他说得好亲切,谁人听来都会觉得如沐春风。
  可云爱河却落下了眉目,眼中依稀闪出了泪花,他忙抹过眼角的水渍,走向掌柜的,问他有没有春衣。
  两人从店服饰店离开,掌柜笑容满面地送了金主离去。两人还未上马车,宫岚岫却停在了路边,直直地打量着人群对岸的人。
  颜幼清也恰好望向这处,见到两人成双并肩站着,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攥紧。
  他的双目好似被强光击中,刺痛异常地闭上了眼,而后掩面逃走。
  叶锦书跟在他身后没来及反应过来,只是双脚已经不自觉地去追赶他。
  终是在他气喘吁吁停下脚步前追上了他。见他喘息深长,犹如溺水一般。
  他猛擦着双眼,双臂上的刺绣磨红了他的眼睛,跟兔子似的。
  叶锦书抱着他采买的物品,毫不客气地提醒他:“当初要离开他的是你。”
  颜幼清自欺欺人地回答:“我没有后悔!他恨他!我恨他!我恨他!”
  他情绪激动地抽泣起来,气焰一下就弱了许多。他蹲在地上抱着双膝,抽噎道:“分明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他的。”
  叶锦书捏了捏他的肩,再三提醒道:“状元郎,三日后就要进贡院了,眼下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不要影响心情。咱们还要去买文房四宝,时间不多,正事要紧。”
  他说完这话便提脚先行一步,瞄了眼身后慢吞吞起身的颜幼清,慵懒道:“生在福中不知福的家伙。真叫人羡慕呐。”
 
74、琼林宴
  晚上,霍子戚果然到访了,还是带着大小的包袱。显然是受宫岚岫所托,可他却不好表明真实来意,只说祝他高中,市侩地说苟富贵,勿相忘。颜幼清淡淡一笑,情绪不是特别高涨。
  当晚宫岚岫一直等到昙花庵熄灯后他才失魂落魄地离开京郊。
  他念念有词地数着他和颜幼清不曾见面的日子,时辰。比想象中还要难捱。
  自从他走后,他时常独居他从前住过的屋子,睡过的床榻,抚摸过的桌椅,每一处都有他的痕迹,包括他的身体。
  那些共枕同眠的夜晚,寂寞从来不能打扰他们。访仙从来都是善良的,对于他的要求他从不忍心拒绝。
  虽然顾及他身体欠佳,可欲壑难填,每每留宿从不节制。他从不知晓快乐竟能从一个人的上获得,那足以攀登天堂的愉悦根本无法让人从那个迷人的地方逃脱。
  有时他只是静静躺着,幻想着他还在,与他一道呼吸着。有时他会揪起锦衾猛吸一口,仿佛复其中蓬松的棉絮里蓄满了访仙的气味。
  那气味如毒药一般,按压着他全身上下的痛点,迫使他追逐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影像。
  每一次,每一次回想都会加深他的印象,犹如烙铁一般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加大力度,直到钻进脑髓。
  他往往会沉寂许久,低吟着他的名字,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填满现实与幻想之间残忍的差距。
  这样的日子,他或许要过上一辈子。一辈子在那床被子下喊着他的名字,独自昏暗的睡去,再迎着平淡无奇的晨曦醒来。日复一日的消磨着思念他的时光,像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路好像难走了,视线也模糊起来。他停下摇摆的身躯,冷静了会儿后对身边的泉生说:“待他高中状元后,我是不是就要彻底脱离他的生活了。泉生,我彻底没戏了,是吗?”
  泉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压着脑袋,好像夜晚的尘雾有了重量。
  他说:“少爷,您还可以为先生再做一件事啊。送他一份贺礼吧。”
  宫岚岫捂脸苦笑了几声,哽咽地道:“是啊,我要送他一份大礼。祝贺他从那段黑暗的时光里彻底脱离,从此踏上锦绣前程。而未来那段光辉岁月里将不会有我的存在。”
  他颠簸着离开了,但那不是路途的错。
  三日后,贡院开门。霍子戚,叶锦书以及赵大夫一齐送他进院。
  颜幼清进门时声泪俱下,好像不是去考试倒像是要去坐牢。
  赵大夫上去给他擦眼泪,说了三日后会在门外候他,又嘱咐他不要忘了时辰,占了睡眠时间,其余七七八八不少,犯了大夫的职业病。
  最后还是叶锦书当机立断将二人分开,又将颜幼清一把推进贡院内,高喊道:“状元郎,好好考,考不好出来跟我一块儿种地。”
  颜幼清破涕为笑,点了点头便小跑着进去了。
  贡院的大门缓缓关闭,内院逐渐陷入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那些经年苦读的大才子们在此地巅峰对决,优中取优,那佼佼者必当载入史册,为千万后人楷模,受到敬仰。
  宫岚岫在家里坐立不安,他甚至急火攻心冒出了许多愚蠢的念头,他甚至想找礼部尚书李至诚,走走后门。
  但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他给否了,可一到晚上它又冒了出来。
  大晚上他神智不清地跑进自家库房开始搜罗合适的礼物准备隔天登门拜访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从床上醒来,看见床边摆着一大堆古董花瓶想起昨晚神游所做傻事,不觉好笑。
  那李至诚人如其名,是个至诚至信之人,怎么会受他的恩惠徇私。
  他暗自摇头,随后又将这些好物放了回去。只是到了隔天一早他仍会在床边发现这些东西,一连数日,这样的情况直到会试放榜那日才停止。
  放榜前一晚他几乎整夜都没睡着,天还没亮就派人去城门口候着,后来索性自己也去等着。
  今日是大日子来看热闹的人很多,尤其是那些参与了赌博的人极其在意自己的输赢。
  待到侍卫来张贴告示时,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不管是识字的不识字,都凑着热闹。
  宫岚岫挤在人群中央,头一个便去看那右上角的人名,他眉头一皱,第一位竟不是那个他记忆深刻的姓名。
  细找了一番竟然是在榜单末尾了。好在还在入选殿试的录取范围内。
  霍子戚来消息说颜友情入围殿试,只不过并没有特意点明名次。
  颜幼清貌似心中有数并不十分好奇,仿佛在意料之中。叶锦书不过不痛不痒地安慰他殿试好好发挥,随后就打发他去摘菜了。
  以颜幼清的水准他自然知道自己失分在何处。原先冬临书院的沈老先生十分在意他这位得意门生的情况,特地找了礼部的考官询问其中细情以及失分之处。
  虽然不合规矩,可那考官还是隐晦地告知了缘故。沈老先生听完,脸色大变,随后马不停蹄地来找颜幼清了解情况。
  分明最后那道策问题是他们曾经练习过的,要点和重点都与他剖析清楚了。
  稳拿的题,颜幼清怎能在那里失分,逊人一筹。可颜幼清见了老先生急赤白脸地质问,他也不过是懊恼地道歉,表示自己一时恍惚遗忘了。
  沈老先生不信,反驳他说:“怎么可能,那考官说你有失偏颇,重点错移。若仅仅是有些遗忘,怎么会连重点都没抓住?”
  颜幼清羞愧地低下头抱歉道:“大约是我记混了吧。”
  沈老先生深深望着他长叹一气,好像将一年份的无奈都吁了出来:“记得你从前做文章时也曾出现过这情况,为师当时便告诫过你,莫要被情思扰乱心智。你这样容易动摇,将来于官场该如何自处。”
  颜幼清脑袋埋得更深,一张明亮的脸顿时暗淡了下去,他低低地道:“先生,殿试我会好好努力的,绝不辜负先生的一番栽培。”
  沈老先生怜爱地望着他,年迈地手掌拢住他的肩头,像是灌输信念一般为他注入力量:“孩子,你只要记得不要辜负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学便够了。人总是会因为沿途的风景而霍乱了本心。但你要时刻记着自己是为什么到这儿来的。”说完这话,他便迈着年迈的步伐离开了。
  三月的殿试终于到来,颜幼清随着一众入围的学子一道排队前往保和殿进行最后的殿试。
  在历经点名,散卷,赞拜,行礼后,颁发策题。一天之内上交答卷,日暮之后由考官轮流批阅,选取十佳进呈陛下,钦定前三。
  当天殿试结束,颜幼清归来,静候一晚,翌日一早被宣入宫中听候结果。
  一个上午毫无动静。霍子戚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叶锦书却是胸有成竹:“急什么,等着贺喜就够了。”
  果不其然,才到晌午,告示便贴了出来。颜幼清果然考中了一甲第一,成了状元。
  那些将赌注押在他身上的赌徒们兴奋地原地直蹦三尺高。而此前得了会试第一的丁百星位列第二的榜眼。
  其实陛下批卷时也有所犹豫,两人的文章各有独到之处,并列第一也可,便召来李至诚一道批阅协商。
  李至诚不经意说了些题外话,说那颜幼清不仅文章写得好,人长得也是风流俊秀,倒是那丁百星真真一个其貌不扬,人如其名,满脸麻子,瀚如百星。
  本是无心之言,陛下却听进了心里,当即决定将颜幼清送上状元之位,只为着想瞧一瞧这颜幼清出众的相貌。
  颜幼清得了旨意先是获得了满堂的恭喜,又接受了红罗衣裳等状元服饰被带去偏殿更换。
  四五个侍婢围着他前前后后地服侍,他平抬双臂像田间的稻草人。
  他心里是高兴的,真的高兴。可他又想,若是宫岚岫知道了,会不会也替他高兴。
  穿着齐整后,他进殿朝见当今圣上。身上的红罗犹如此刻的骄阳,那一刻他终究成了最为瞩目之人。
  谢过陛下天恩,受封翰林院修撰,便即刻前去了琼林宴赴宴。
  丝竹声起,歌舞升平,眼花缭乱的茜纱帐下是盏盏烛火,金黄的火舌烧得人那样热,心热身热。
  逢人见他便道喜,尽管不识得这些来日的同僚,他也只能牵扯着笑容一一回应着。
  这一日他饮酒甚多,身上沾染了酒气,恍惚间忆起从前宫岚岫身上也时常萦绕的酒香。
  他讨厌那样的酒香,尽管它浓烈的香气不断向世人炫耀它的醇厚与浓郁。
  他还是讨厌,讨厌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与他人相视对酌。
  那双曾经深沉望着他的眼睛时而被他人夺去视线。这样的场景他稍稍遐想便妒意横生。
  是啊,他还是爱着他,从未有过一刻的停止。即使他曾忽视他,圈禁他又放逐他,他也从来不曾短过一份对他的思念。
  从前,他只是一个没有官职的举人,在京城举目无亲,他只能依附宫岚岫,受他摆布。
  可如今不同,他已入朝廷,虽现在只是一七品小官,可无翰林不进内阁。
  他迟早是要做内阁大臣的,届时他手中掌握了权力,便是宫岚岫也奈何他不得。到时他要将他加注在自己身上的一切全部还给他。
  他要他那双幽暗的眼眸永远只属于他!
 
75、曼珠沙华
  他向他投来一张手帕,让他将眼泪擦干。他口吻很奇怪,带着一点真心又有一点不服气地说:“恭喜啊,状元郎。”
  颜幼清复杂地望着他。上一次见面还是他漏夜前去荷风院给他下毒的时候。
  云爱河显然是看出了他的顾虑,主动挑破说:“别这么看着我,你敢说你从来没有过要弄死我的念头?”
  颜幼清默认了,那些他独自吃醋的时光里确实有蹦出过类似邪恶的念头。可他不敢付诸实践,也不想让自己因此变得扭曲丑陋。
  云爱河瞧了他几眼,问了句奇怪的话:“你往后打算怎么办?一辈子不见他了吗?”
  颜幼清五味杂陈地笑了笑:“若换作是你,你怎么办?”
  云爱河走到他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他的指腹按在了自己眉心的花钿上。
  颜幼清先是惊讶,但很快他便被指间的触感吸引。那坚硬的触感与花朵本身的柔美截然不同,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般坚硬枯糙。
  云爱河却十分坦诚地告诉他:“这不是画上去的,是被人烙上去的。”
  他一贯悠扬的声调掺杂了几分伤感的低音,他别开脸,随意望着一处絮絮说起了往事。
  那年他随着班主来到京州唱戏。京师脚下的王公贵族个个出手大方。
  他不过在这儿开嗓半月便宾朋满座,赚得盆满钵满。他的名号也很快打了出去,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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