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变成了他们俩之间的小游戏,玩够了,池砚就从裴问余身上起来,挺背伸腿往楼下走。
他听见一楼传来缪想北逗猫的动静,听见那只肥猫气急败坏的‘喵呜’声,还有沈老板丧心病狂的笑声,于是边走边说:“小余,你这么带着他上下学,太不方便了。”
“还能怎么着,我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扔在家里,现在只能这样。”裴问余略有些无奈,学着池砚的话说:“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缪想北看见自己哥哥下楼了,很高兴的跑过去抱着他:“哥哥你们作业做完了吗?”
“嗯,做完了,我们回家。”
缪想北很有礼貌的跟沈老板和肥猫挥手告别:“沈叔叔,明天见——啊,还有咪咪。”
‘咪咪’生无可恋地别开脸,钻进了自己的猫窝。
其实缪想北在沈老板这儿很开心——有吃的、有玩的,还有只肥猫作陪。但裴问余心里清楚,这事始终是麻烦着别人,沈老板如果有事出门,也会顾不上别的。
缪想北也知道,所以他非常听话,比一般同龄的孩子都听话。
池砚看着裴问余抱着缪想北去车站牌的背影,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他跑过去追上了裴问余,挨着他在等车的长椅上坐下。
“怎么了?还有事儿?”
“没事啊,我……陪会儿小北。”
缪想北趴在裴问余的肩头已经快睡着了:“池砚哥哥……”
池砚摸摸他的脑袋,轻声地说:“没事,你睡你的。”
春末夏初的天气,昼夜温差很大,池砚冷不丁被一小股夜风吹得打了个喷嚏,裴问余准备的外套盖在缪想北身上,实在匀不出多余的,他眉眼微皱:“我求求你赶紧回去吧,别把你娇贵的身体再吹出个好歹,你还病不怕了?”
“放心吧,人还能连续栽跟头吗。”池砚非常不服气:“我就算现在裸奔,明天也照样活蹦乱跳的,用你瞎操什么心。”
口气大得能捅穿太阳系,裴问余倒是挺想看他裸奔的,但时间和地点都不允许。
“车快来了,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
池砚嘿哟一声,问:“我脸上有写字吗?”
裴问余不作答,掀起眼皮看他。
“没多大事儿,就是想跟你说一声——青哥是真的想给你一个惊喜,你就算现在知道了,能装作不知道吗?嗯……到时候,惊讶一点。”
“……”裴问余问:“你就想跟我说这个?”
“啊——”池砚支支吾吾地反问:“不……不然呢?”
公交车精准无误的停在位置上,司机为自己的精湛车技吹了个口哨,裴问余踏上车,在车门关闭之前,无不遗憾地说:“池砚,我还以为你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是要跟我表白的。”
司机的口哨声走了调,目瞪口呆地开往下一个目的地。
裴问余洋洋得意地离开,留下池砚一人在原地风中凌乱,回味过来之后冲着已经消失的公交车方向竖起中指,说:“靠,混蛋玩意儿!”
第36章 生日
不管怎么样,池砚还是得给这混蛋玩意儿准备生日礼物,可是他都要把自己头皮挠秃了也没选到合适的东西。
正好赶上五一放假,池砚翘掉了上午的补习课,在商场门口跟抢特价的大妈们一起蹲到九点三十开门。大妈们脚踩风火轮,一眨眼就蹿到超市抢特价蔬菜,池砚则溜溜达达地往品牌门店的方向逛。
池公子今天出门特意‘梳妆打扮’一番,身上只带了一张银行卡,穿得像个学生的样子,但看上去比一般学生有钱。
各品牌专柜门口都站了一位漂亮姐姐,打扮规整,笑容得体。
池砚逛了一圈,还是没选到中意的礼物——他原本打算送一块手表,可手表的价格,估计池砚送了,裴问余也不会要。
这么想来想去,还不如折现。
“小帅哥,新店开业,全场五折,进来看看啊。”
这个清脆的女声比起其他高贵冷艳的柜姐们热情了不少,池砚带着‘来了总得买点什么’的念头,被这位姐姐拉进了店。
他进去之后才知道,这店是卖钢笔的。导购姐姐两片嘴皮子跟装了发动机似得,不停嘚啵,终于把一套流程嘚啵完毕,最后机械性地加了一句:
“我们还另外赠送刻字服务,全市仅此一家,让它成为您的私人订制。”
前面一堆浮夸的产品介绍,池砚一概没听进去,可后面那句他听见了。
“刻字?”
“是的!”导购姐姐一看有戏,更加卖力推销:“这项服务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每天仅限十人,您是今天的第一位顾客,我们还额外赠送牛皮纸包笔记本!”
真是缺什么来什么。
池砚没挑多久,他一进店就相中了一支钢笔——那笔大概是因为品相太好,被放在大厅展台上,通体是乌金的,不知是不是灯光折射的关系,泛着一点银光,它的笔夹据那位姐姐介绍,是纯银打造,底端还雕了一条戏水的锦鲤鱼。
乍一看低调,但很有内涵。
池砚二话没说,付了钱——打完折以后的价钱对池砚来说还可以,他接受得了,至于裴问余能不能接受……反正他也不会把发票打包一起送。
导购姐姐笑容满面地问他:“需要刻什么字?”
“刻个名字。”池砚把裴问余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交给导购。
“好的,刻字加工要等三天。”
“三天?来不及啊。”池砚眨巴眼,撒着娇说:“姐姐,明天成吗?我朋友后天就生日了,我当生日礼物送给他的。”
导购本来就觉得池砚长得好看,这一撒起娇来,母爱泛滥成江,一大清早不仅养了眼,还赚了钱,膨胀得不得了,所以美滋滋地应了下来:“成!明天下午来取。”
池砚留了电话,礼礼貌貌地道了谢离开。
出了商场,时间还早,补习课是懒得去了,他骑着车直接溜达到‘我的猫’,沈老板刚要出门,一看见池砚,眼皮就直蹦跶。
沈老板门还没锁上,被池砚一脚卡住。
“不好意思,关门了。”
池砚:“青天白日关大门,有钱不赚二百五啊沈老板。”
沈老板想当街暴走这个出言不逊的小兔崽子。
“你有多少钱让我赚啊?老子要是看不上,照样把你轰出去。”
池砚不以为然:“你都把我轰出去多少次了,我不还是照样站在你面前吗?”
沈老板掀起眼皮看他。
“沈老板,我就订个蛋糕,六七个人吃的大小。”池砚挂着讨乖的笑脸,想了想又说:“后天借你的二楼用一用,别让其他人上去了。”
“包场啊?”沈老板转身回屋,拿起计算器摁得蹭蹭响,“在我这儿包场可不便宜,你要干什么?”
池砚说:“小余生日。”
沈老板摁计算机的手打滑了一下,然后继续面不改色加减乘除一通操作。
池砚喝完了一杯咖啡,还没等到沈老板问他要钱。
“这是多少巨款啊,算这么半天还没算出来?沈老板,你数学哪位体育老师教的?”
沈老板:“吃我的,喝我的,还撸我的猫,嘴上怎么这么讨人嫌?钱多烧得慌是吧?先过来压个定金。”
池砚放下猫,把银行卡递给沈老板。
“哟,没想到还是个小老板。”
池砚挑着冰台里的小蛋糕,无所谓地说:“我妈忙,每天忙,觉得欠我,所以只能拿钱砸我,动不动就问我‘钱还够吗’,够不够也拦不住她三天两头给我汇钱,钱多了我也花不光啊——沈老板,给我拿块这个,钱一起算上吧。”
沈老板把蛋糕拿给池砚,顺便把卡也还给他:“你的口粮裴问余已经付过款了,这个不要钱。”
池砚:“……”
沈老板:“你们俩可真逗,生活轨迹,性格经历完全反着来,怎么搞到一起的。”
“不知道啊。”池砚想了想,也没有在那个‘搞’字上多琢磨,笑着说:“就是这么遇见了,搞上了,你说巧不巧啊,我也想不通。”
第二天,池砚去了一趟台球室,本来想着跟姜百青通个气,没想到裴问余带着小北也在那儿。
姜百青神秘得漏洞百出,他避开裴问余把池砚拉倒小角落,裴问余也故意装瞎当没看见,池砚心里虽然一万匹草泥马狂奔而过,还是得陪着他演下去。
交代完时间地点,池砚出门,就看见裴问余抱着胳膊,靠在树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小北挂在他的大腿上,这一大一小就像俩吉祥物似的,普照着台球室门口已经过期的新春对联。
池砚手指上转着钥匙圈,小流氓似的走过去,轻佻地拨了一下裴问余的小巴:“有空吗?哥哥约你出去玩。”
裴问余抓住池砚不安分的手指,不知觉的摩挲了两下又放开;“池砚,你还有心思玩?过几天就大月考了,准备以什么样的方式迎接死亡。”
池砚抱起缪想北,拉着裴问余,掷地有声地抛下四个字:“及时行乐。”
行完乐就容易乐极生悲——池砚跟裴问余带着小北在外面吃喝玩乐一天,最后走进了书店,买了一堆练习题,又送了他们俩上车回家后,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去商场拿钢笔。
池砚只能第二天又跑了一趟商场,所以这样算下来,他连续翘了三天的补习课,何梅忍无可忍,打了电话,狠狠喷了池砚一顿。
“我太惯着你了是吧,池砚,第一天第二天我就忍了,你是不是觉得你妈特好蹬鼻子上脸?”
“不是,妈,我……”
“你个屁!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池砚心虚:“没干什么,就跟同学写作业……”
“你有病吧?我花那么多钱给你找的老师你不去,跟同学写作业?”何梅怒火中烧,把同学俩字念得咬牙切齿:“男同学女同学?”
这辆喷气火车似乎没沿着轨道往正常的方向行驶,又要往早没早恋的方向歪,池砚耐着性子,说:“男的。”
何梅哼一声,继续说:“你们李老师给我打了电话,明天开始就要考试了对吧,考完还得开个家长,你最好不要让我被那个大嗓门单独约谈,否则我弄死你!”
池砚挨喷的时候正好在沈老板店里,沈老板做着蛋糕笑得东倒西歪,差点鸡飞蛋打。池砚手里也有一个蛋糕胚,正在往上面抹奶油,抹得惨不忍睹,他黑着脸说:“别笑了,下一步干什么。”
沈老板琢磨了一会儿,还是选择精准无误地打击池砚自尊心:“你也别下一步干什么了,把这些奶油抹完,凑活自己吃了吧——拿出去卖砸我招牌,给小余过生日破坏气氛,去喂猫它都嫌弃这个卖相。”
“靠!”
池砚扔了手里叫不出名字的一堆工具,心情不太好的走出厨房。
门口的风铃随着开门声晃悠了两下,在屋里荡出悦耳的响声。
裴问余推门进来。
“怎么了?”
“没什么”池砚拉着裴问余往二楼走,“青哥跟你说了吧,上去看看,不用装惊喜了。”
“嗯,他藏不住事儿。”裴问余从兜里拿出一颗苹果糖,很贴心地把糖纸剥开,塞进池砚嘴里。
池砚含着糖,心情好了不少:“小北呢?”
“后边。”裴问余说:“缠着青哥教他骑自行车。”
二楼被折腾成什么样子,池砚其实也不知道,他付完了包场的钱之后,就万事没有管。沈老板这嘴碎的八卦玩意儿,不知搬空了哪家的花店的花,铺满了二层楼一大半的地板,各种种类应有尽有,墙上糊满了宝蓝色气球,音响埋在花丛里,欢快活泼地放着英文版生日快乐。
“……”裴问余:“我挺惊喜的。”
池砚:“沈老板的品味被狗吃了吧?”
这他妈是生日还是结婚?
虽然一切都看似很不顺利,但裴问余的生日还是在晚上七点整很顺利的开始了。
池砚在付轮轮家的烧烤店里定了好些烧烤,付轮轮送完烧烤后也被留下来吃饭,林康带着赵晓燕,后面还跟着许娅。
裴问余不动声色地把许娅挤到了姜百青身边,自己始终黏着池砚。
两张小桌拼成了大长桌,上面放了两个大蛋糕——其中一个是池砚抹的,裴问余把它端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打算独占。还有一些零食饼干和占了半张桌子的烧烤。
沈老板还给每人送了一杯洋酒,声称是果酒,喝不醉人,离开前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年轻真好啊。”
这中西结合的生日会,别开生面。
裴问余本来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他心里其实很高兴,但因为性情所致,他又不会把这种高兴太赤裸地表现在脸上。
关了灯,池砚绕着蛋糕点满了十八根蜡烛,都不用他们自己唱生日歌,沈老板准备的BGM,兢兢业业地替他们制造着气氛。
“废话不多说,但生日的流程还是要的。”姜百青说:“蜡烛点了,许个愿吧。”
“我……”
裴问余的喉咙无端有点发紧——他长这么大,从来没经历过这种,生日许愿,似乎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
去年,他拒绝了姜百青给他过生日,可是今年,他没法拒绝池砚,也隐隐期待自己意义中的第一次生日,有他在。
晦暗的空间里,只有烛光照着池砚的脸,影影绰绰。裴问余已经不满足用眼角余光偷偷地窥视,他看得光明正大——看着他,只在这一刻,满足自己心中所愿,然后飞快许下了一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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