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开着天眼围观一切的林胖子,扶着额,一脸不忍直视,“少、少说两句吧。”
头顶见鬼的太阳跟姜百青的心情形成明显反差,正在尽忠职守、活泼愉快地发光发热,晒得日头底下,内火旺盛的人满脑门汗。
姜百青发泄的差不多了,心里稍微顺了些,才抹干净往下滴的汗,说:“这见鬼的天气,还没到六月就热成这样。”
林康的肚子‘咕噜’一声,超然成佛地说:“心静自然凉。”
姜百青白眼一翻,看得接茬,问:“你们刚刚要干什么去?”
“吃点心饭啊!”林康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可以吃晚饭。”
“行,哥请你去吃饭。”姜百青拍了拍沾了枯叶的裤腿,丝毫不为耽误了胖子的一顿饭而感到愧疚,“小余和池砚去哪儿?需要叫上他们吗?”
那还能好好吃饭嘛!
林胖子心力交瘁,拉着姜百青快马加鞭地跑了。
时间渐渐晚了,天色也慢慢暗了下来,早早吃过晚饭的人,已经出门遛弯,公园的人多了起来。裴问余给姜百青灌了一碗心灵毒鸡汤,但心里还是不痛快,拉着池砚在公园里一圈圈地转。
到最后,池砚实在走不动了,破罐子破摔地往石凳子上一坐,晃着腿看几个老大爷打太极。
裴问余给他买了一瓶水,池砚不想喝。
两人并排坐在石凳上,看着西边晚霞消落,天空彻底变暗。公园偷工减料地只亮了几盏灯,原本在池砚跟前的老大爷们嫌弃地方暗,雄赳赳气昂昂地挪到了中心广场,跟大妈们抢地盘去了。
石凳周围忽然无人又安静,两颗梧桐树隔着远处喧嚣的人群,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池砚伸着手,舒展了久坐发酸的身体,然后接过了裴问余手里的水。
瓶盖一直没拧起来,池砚喝了两口,觉得不管饱,又还给了裴问余:“给,不好喝。”
“白开水而已,你还想要什么味?”
裴问余仰头,一口气喝完了剩下的水,一投手,精准无误地扔进了垃圾桶。
池砚一笑,说:“加点惊世骇俗的料。”
裴问余愣了片刻,“我以为你没往心里去。”
“本来是没往心里去,不过看你挺生气的,我就稍微有点不高兴了。”
“我没生气。”裴问余说:“虽然青哥那一番话十有八九是狗屁,但还有一二分是真理,我……觉得他说得对。”
池砚的眼尾微微张开了些,带着点不可思议地说:“你是这么想的?”
裴问余颔首。
“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
“反省。”裴问余捏着池砚的指尖亲了亲,说:“真理是真理,但我不打算听,也不会改,嗯……你是我的。”
池砚目瞪口呆,“小余,我发现你不要脸起来,还挺独树一帜的。”
“怎么?”
“觉得自己输了。”池砚捧着裴问余的脸,眨巴着眼睛,问:“唔……我如果在这里吻你,会不会被人看见?”
裴问余一讪,半推半就地说:“不知道啊,最近这几天可能跟我们八字不合,还是小心一点。”
“那可不行……”池砚底喃着凑近裴问余,说:“以后想耍个流氓,还得看一看黄历吗?”
裴问余把池砚架到梧桐树的另一面,那边靠着一堵墙,是一个隐蔽到不能再隐蔽的角落。
他们肆无忌惮又小心翼翼,躲着沸反盈天的人群,做着亲密无间的亲吻,原本就不会有人注意,但再怎么异想天开,也挡不住恶意偷窥的眼睛。
闪光灯跟着老年迪斯科的伴奏忽而乍现,又迅速消失,谁也没注意到。
池砚让裴问余亲得有些缺氧,脚步不稳,最后索性连腿带人一起挂在裴问余身上,裴问余竟然也接得住他,只不过亲吻时用的力道更加蛮横了一些。
直到池砚的手机铃响起。
裴问余微微松开池砚,唇齿间露出了点缝隙,他低沉着嗓音,问:“谁啊?”
“不知道。”池砚抬了抬一边的屁股,说:“手机在我裤兜里,够不着,你帮我拿一下。”
一般往池砚手机里打电话的除了何梅就是何老太太,这个点估计是老太太催他们回家吃饭。裴问余就着这个高难度体位,手腕一弯,精准的勾住了池砚裤兜里的手机。他拿起来一看,是个没有存的陌生号码,但这个号码他熟悉。
裴问余:“是姜哥打来的。”
“姜哥?”池砚从裴问余身上下来,“他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裴问余非常不见外的接起了电话,“姜哥。”
那头的姜默没想到一开头听见的是裴问余的声音,愣了半晌,看了看号码,不确定地说:“小、小余?”
“嗯,是我。”
姜默十分二五眼地‘啊’了一声表示惊讶,让身边的沈老板踹了一脚。
裴问余说:“哥,你找池砚吗?我把电话给他。”
这种自然而然的语气,让一个有生活经验的过来人听,能听出来是暧昧和亲密的,不像普通的朋友,更不像同学之间交往的态度。
沈老板知道,但没跟姜默透露过,姜默眼下也为着自己那个不省心的亲弟弟上火,大老粗俯身,没往深处仔细想,嗷的一声,说:“没事儿,找你也一样,百青在哪儿你知道吗?那个臭小子,老子找了他一下午,一根毛都没有!”
“嗯,我们下午见过。”裴问余说:“他现在应该跟林康在一起。”
“在哪儿啊?我过去找他。”
“不知道。”裴问余说着话,眼睛却一直盯着池砚看,明明说着别人的糟心事,自己一脸轻松坦然,“刚刚骂了我一顿,把我骂跑了啊,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
姜默一头雾水:“骂你什么了?他骂你干什么?”
“骂我不要脸还恶心人。”裴问余顿了顿,又数落姜默:“哥,之前不是说好了高考结束以后再跟他坦白的吗?你还想不想让他舒舒坦坦地考试了?你可真会给我找事。”
裴问余不动声色地跟姜默出了个柜,但对方愣是没听出来,还非常气急败坏地说:“我哪儿知道他能在门口杵着!小兔崽子,扯着嗓门跟我吵了一架!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叛逆。”
沈老板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幽幽地补了一记刀:“你乐意惯着。”
“我现在还得惯着你。”姜默把电话拿远,伸着脖子亲了沈平初一口,身心俱疲地说:“祖宗,你别给我添乱了,一边玩儿去。”
正在一旁听见了全部对话的池砚,拿手比划着一抹脖子,做着口型无声地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说的就是他们!”
裴问余捏住池砚的耳朵,笑了笑。
刚哄好沈平初的姜默,拿起电话,听到这声笑,奇怪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裴问余说:“姜哥,你先不用着急,他出不了什么事,我现在去找他。”
“行,你找到了给我打个电话,我……”
裴问余还没听清楚姜默后面说的话,手机就让池砚截走了,池公子压着一双桃花眼,喜笑颜开地‘喂’了一声,说:“姜哥好啊。”
“哟,小池你好——小余没手机,我只能找你,这事儿你知道了吧?”
“知道啦,青哥在我们面前边骂边哭边说,把你卖了个底掉。”
姜默新鲜:“他还哭了?怎么样的?”
池砚:“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别提有多可怜了。”
造谣生事张口就来啊,裴问余听不下去了,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池砚。
姜默还在电话那头想象着弟弟一个鼻涕一把眼泪的模样,“这还有意外收获啊。”
“姜哥……”池砚清了清嗓子,没有继续开玩笑逗他,“你弟弟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油盐不进,软硬不吃,你把他强行抓回去也没用啊,容易引发更大规模的家庭矛盾。”
“……”姜默吃瘪,“那你说,怎么办啊?”
池砚:“还有十天就考试了,先让青哥去我家住几天呗,反正小余也在,出不了什么乱子,等太太平平地过完这十几天,你领走,爱怎么样怎么样,我们管不着。”
主次抓得清清楚楚,且有理有据,姜默犹豫片刻,又挨了沈平初的一脚踹,“听他的。”
“行,就这么着吧。不过,你们找到他之后先告诉我一声。”
池砚应了,放下电话,和裴问余一起出了公园。
找一个人非常容易,池砚花了十分钟,就在小吃街的路边摊找到了正在吃砂锅的姜百青。
池砚和裴问余只字未提他们跟姜默通气的事情,使诈让姜百青请了一顿晚饭,然后把人带回了弄堂。
不过,姜百青虽然虎,但不傻,他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没说破,表面上不情不愿,两条腿却没闲着,跟着走了。
这四个人莫名其妙地聚集在了一个地方,池砚家里又舔了一口人,前所未有的人丁兴旺,张阿姨光是做饭都忙不过来,池砚开始寻思着让何梅给她加工资。
但是人多,老人家看着也高兴。
每天晚上,林康也开始频频来凑热闹,不到十二点坚决不走。姜百青虽然受了很大的打击,但按部就班的他在潜意识里,已经把高考划在了人生大事的记事簿上,所以,他很消停地在准备着最后的冲刺。
姜百青来到弄堂之后,跟裴问余住一屋,但裴问余晚上基本不会自己房间,作业做晚了,直接就睡在池砚的床上。
姜百青一开始很拘谨,不管多晚,都规规矩矩地回屋睡觉,后来,他也干脆往自己脸上糊了一层加厚版脸皮,打着地铺睡在了池砚屋里。
池砚撵着姜百青,嫌弃地说:“你睡这儿干嘛?挤不下了啊。”
“太晚了,懒得回去。”姜百青指着裴问余说:“你这屋精贵的只能装下小余啊,他能睡这儿我怎么不能睡——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挤一张床,我他妈有心里阴影。小余,过来,这地铺够大!”
“……”池砚:“傻逼。”
裴问余没搭理姜百青,倒头就睡。
他们俩太明目张胆了,姜百青那个已经被挑破的敏感神经,骗不了自己,他只有不停的找事,才能抑制这种惶恐不安,然后把帐留到考试后再算。
虽然迎接高考的途中幺蛾子层出不穷,但他们还是跌跌撞撞地迎来了那一天。
第68章 高考
高考前学校有三天的假,或自我放松调节心情,或更加不要命的扎在学海无涯里,都看学生自己,不过一般人,都没好意思给自己放松。
比如付轮轮,就算他眼下脑子里翻江倒海、一团浆糊,也挡不住他妈妈的殷切‘关怀’。烧烤店早在一个星期前就关了门,付母跑遍了城市附近所有的寺庙,求这个,拜那个,让自己所为的定心丸,在圣佛面前加一重保障,最后再事无巨细地把所作所为全部跟付轮轮说一遍。
她还不知从哪个江湖郎中手里弄了一个偏方,跟喝了必定能生出儿子一样,几碗下去,大脑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发育壮大,接收所有知识点,付母抓着这根救命稻草,疯了似的,亲手给儿子灌药。
付轮轮的压力在这一刻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顶峰,他喝着酸苦的汤药,肠胃里的浊气横冲直撞,吐吐不出来,咽又咽不下去,身体像木偶一样随便母亲提线摆弄,可还没死透的大脑却横生出疯狂的理智,他知道现在打翻药碗,吵架叛逆没有用,他决定用最直接的方式,让这个女人彻底溃败。
他受够了。
何梅跟付母完全相反,她也给自己空了几天的时间回家陪儿子,但她一踏进弄堂,发现家里又多了几个人,热闹程度更上一层楼,一道数学题的答案,你争我论地能吵上半天,谁也没空搭理她,何梅自惭形秽,默默退到了一旁。
等到晚饭后,稍微闲了一些,何梅把池砚喊到一旁,单独和他说了些话。
“妈,干什么啊?”池砚让何梅神神秘秘的行为弄得不太自在。
“没什么。”何梅搜肠刮肚,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尴尬的黏着高跟鞋,礼节性地说:“明天就考试了,你别太紧张,不管你考成什么样,我不会打你,也不会骂你——嗯,不要有压力。”
池砚失笑,指着自己说:“妈,你看我像是有压力的样子吗?”
何梅:“……”
摊上这么个不知情趣的儿子,连母爱都无处发挥。
池砚脸上依旧挂着痞痞的笑,像是得逞的模样,然后眼眸子一压,撒着娇说:“妈,我听说高考这天,妈妈们都会穿旗袍送孩子进考场,寓意好。你看你来都来了,还长得还这么漂亮——明天去学校,也穿一身旗袍,给我涨涨威风呗。”
何梅有好些年没收到儿子撒的娇了,一时兜不住,差点摔得人仰马翻,她狼狈地一摆手,说:“滚蛋,我上哪儿给你找旗袍去。”
话音刚落,池砚脸上就爬过了一点失落,何梅干咳一声,找补道:“再说吧。”
池砚:“哦。”
“对了,我还有件事情跟你说。”母慈子孝翻车,何梅生硬的转移话题,她看了眼裴问余,说:“拆迁款已经下来了,昨天一次性到的帐,我估计小余的舅舅也拿到钱了。”
池砚一愣,“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这个项目已经拖了很长时间,不算突然了。”何梅压着声音,说:“这几天我会找搬家公司的人过来,先把咱们家的小物件搬到新房子里。钱的事儿,你先别跟小余说,等考完,别让他分心——儿童医院联系好了吗?小北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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