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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古代架空)——麦客

时间:2021-11-17 15:28:29  作者:麦客
  稍顷,船艏突破江雾,江水一分为二,稳稳停靠在码头。头部一尊镇江龙神像,威武雄奇,舟客攀着龙神陆续上船,其中混杂两个素袍白衫的影子,挤在人堆里坐下。
  一个道:“这衣服什么料子?硌得慌。”
  另一个道:“大家都这么穿,且忍一忍罢。”
  所谓大家,指的是黔首百姓,麻料糙布自然比不得绫罗绸缎,说这话的人,正是梁珩与沈育,二人半途溜走更换衣物,须臾之间已登上过江渡船。
  满船的人都兴致高昂,讨论什么事情,沈育听得几句,俨然是对岸正举行某个热闹的仪典,便询问身边船客。那人答道:“每年立夏前后,晁国要举行祭火大典,过午后持续到夜间,表演形式各异的傩戏。你们是南边来的吧?不知道也正常。这傩戏,在宫中便由乐人表演,在军中则由方相氏担任,尔朱营的方相氏,排剧演戏最是精彩,年年这时候,大家都盼着到对岸一睹风采!”
  梁珩道:“过江这么容易?没有禁制盘查?”
  回答说,有是有,不过不常有,北边要过来做生意,南边要过去看戏,大家都不希望打仗,最好永远不要。
  沈育听了若有所思。
  梁珩则很高兴:“看来咱们来的正是时候!”
  下了船,是一处镇集,距离城池尚有数里。但今天镇集比城里更人声鼎沸,城里人也要到此地来,观看一年一度的傩戏祭奠。
  游人比肩接踵,沈育紧抓着梁珩的手,生怕他走丢,商铺挂满各式独特的面具,琳琅满目,几成特色,引得客人纷纷驻足。梁珩是定要凑这热闹的。面具或精致或粗疏,涂以朱红、赭黄、石青、茄紫、芦灰等色,斑斓五彩,大致绘出人脸五官,端正刚强者有之,扁目斜嘴者亦有之。
  放眼望去,人人皆戴面具。貌似风俗习惯之类,梁珩挑来挑去,扣了一张红脸,又给沈育选了一张黑脸,笑呵呵拉他去人最多处。
  大街正有一队游行,足下蹬竹跷,高出五尺之外,远看也非常显眼,共有五个主角,数十陪衬。主角着彩衣,面上是赤黑黄白青五种颜色的涂料,一面高高走着,一面随以乐舞动作。
  游行队伍径直走到镇集广场停止,四面是看台坐席。沈育与梁珩占了高处,傩戏正式开始,趁着人少,沈育嘱托梁珩不要走动,他离开片刻。梁珩看得入神,随口应下——广场中央立一根雕兽石柱,五个颜色的主角围绕石柱你来我往,比划动作。
  “这是做什么?”梁珩只觉得舞得好看,却不明其意。
  旁边一个声音道:“这是讲述晁国立国的故事。”
  梁珩侧头,发现沈育不见了,身边多了个陌生青年。那人对他颔首一笑,文袍纶巾,腰缀一把折扇,扇坠一枚玲珑剔透的玉饰,气度文雅,面容含蓄俊朗。
  “兄台是晁国人?”梁珩笑道,“便请讲述一二。”
  青年和气道:“好说好说。请看,场中五人五色,乃是代表开国五姓,朱衣者为斛律氏,黄衣者为孙氏,白衣者为尔朱氏,青衣者为韦氏,黑衣者即为高氏。朱黄白黑四姓皆出武将,是以,四角儿手持刀兵,互相搏斗。韦氏是唯一的谋臣,因而青衣角手持笏板、头戴进贤冠,并不参与械斗,只在四人身边游走,象征韦氏左右逢源,见风使舵。”
  青角将竹跷踩得像个不倒翁,夸张地摇摆,每晃到一角儿边上,二人便头耳相贴,状似密谋,青角的笏板指哪儿,那人便打哪儿。
  “石枢上悬挂的,乃是一张金色面具,象征帝国权柄,得面具者得天下。五名伶人的目标,都是取下挂在石枢上的面具。”
  梁珩定睛一看,那通天石柱上果然一点金芒,石柱周身兽首凸起,盘绕而上,直通顶端。
  “太高了吧?”梁珩道,“这怎么拿得下来?”
  青年微微一笑:“请继续看。”
  五个角色斗争不休,道具刀枪相接,舞得虎虎生威,一时倒也看不出来谁占上风。但晁国如今当权的毕竟是高氏,难道一个地方傩戏,还敢改朝换代不成?想必最终是由黑衣角夺得金面具,只不知道究竟如何施为。
  这时,黄衣角忽然丢弃手中兵器,跳下竹跷,向黑衣角五体投地跪拜,接着将竹跷扶在怀中,让黑衣角踩上来。
  梁珩:“……”
  那黑角立刻便高出一丈,遥遥而立。
  青年笑着叹息一声,摇摇头:“不论哪里编的戏,孙家永远第一个臣服。”
  紧接着,朱衣角也献出自己的竹跷,然后是白角,到得最后,青角一看,局势已定,再翻不出风浪,也只好下跪,让出竹跷。
  一重又一重,黑角愈升愈高,简直要突破霄汉。四面观众席鸦雀无声,既为这精彩所震撼,同时提心吊胆,怕这细细两管竹跷承不稳伶人。黑角已与石枢齐平,探手轻而易举取下黄金面具,扣在脸上。
  烈日熔金,照耀人间。
  黑角长袍一展,倏然变成金色华服,流光溢彩,与遮脸的黄金面具相匹配,恍然如同天神降临。直引得席中晁国人纷纷高呼天子万岁。
  真是艺高人胆大,梁珩不由自主鼓掌,叹服道:“了不起,这剧目是如何想出来的?”
  “还行吧。”
  一听这语气,就知是沈育,梁珩回过神来,见先前那青年已不知不觉离开了,沈育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悄无声息站他侧旁。
  “上哪儿去了?”梁珩埋怨道,“叫你和我一起看戏呢,这会儿都演完了。”
  沈育递给他一包油纸,打开里面是果子糕点小食。梁珩立马拨云见日,露出笑脸,心说世上果然唯沈育最了解他,正腹中空空呢。
  一边吃一边道:“你看了这戏么?知道演的是什么?”
  本是存了炫耀的心思,料想沈育非晁国人,必不清楚其中历史,谁知沈育冷笑道:“北晁五姓争权夺利那点事,谁不知道。”
  梁珩瞪他:“你什么语气?”
  “你看这下面,”沈育一指场外对着金服“天子”跪拜的人众,“分得出那些是晁国人,那些是亓国人?”
  “……”
  “别人分不出来也罢,就怕有一天自己也分不出来。自家典故一问三不知,论起高氏王朝,却头头是道。在他们心中,这位身披华服高坐明堂的天子,究竟姓高还是姓梁?”
  梁珩咬果子没吭声。
  沈育道:“尔朱营潜移默化的伎俩,料想川南王不会不知道。”
  梁珩沉沉叹口气,感到心情变得不妙了起来。
  两人在集镇中随意逛逛,吃吃喝喝,满大街都戴着面具,竟然十分安全,不必担心遇见“熟人”。
  梁珩比平时闹腾多了,显然离开部下与臣属的视线,让他觉得自由。却令沈育十分头疼,直觉是牵了条活力四射的小狗,这也要钻,那也要凑,他不得不经常在人群里扒拉梁珩,将人栓牢了。
  “你松一松吧,啊,这样抱着多累呀。”梁珩说。
  沈育钳着他一边胳膊,梁珩半副身子都被圈在他身前。
  “松开你就没影了。”沈育漠然道。
  梁珩又说:“哎,这姿势多不好意思呀。”
  沈育示意他看,街上往来人烟辐辏,如恒河沙数,彼此裹挟推搡,俱是肩背相贴,人人看起来都很亲密。梁珩没话说,转身将他拦腰环住,贴得更紧:“抱抱抱,抱个够,我也想抱。”
  两人像被糖浆粘在一起,黏黏糊糊挤出人群。回头一看,竟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广场。
  日薄西山,广场上燃起篝火,方相氏着玄衣朱裳,执戈扬盾,在火前起舞,举行驱逐灾厄的仪式。梁珩站着看了会儿,与沈育找个位置席地而坐,场中稀稀拉拉的观众。
  直到祭火典礼结束,早已暮色四合,火焰热辣辣绽放光明,吸引来镇中游人。
  出来一位司仪,介绍仪典最后的彩头——石枢顶端悬挂一彩羽面具,先爬上石枢取得面具的勇士为胜。
  篝火影影绰绰照出高处的物件,看不分明,却是斑斓金碧的模样。
  人群蠢蠢欲动。
  梁珩观察那石枢,白日里便见周身环绕兽首浮雕,显然是要沿着凸起处攀登。他对那彩头很是好奇,然而太高了,令人望而生畏。
  旁人交流道:“太高了吧,摔下来怎么办?”
  “无妨无妨,我上一届也爬过,那浮雕比台阶还可靠,没问题的!”
  沈育前襟里放着一把糖炒栗子,仔细吹了灰剥开,递给梁珩,见他两眼放光。
  “我去试试!”梁珩说。
  沈育:“?”
  这人一戴上面具,已浑然忘了身份,跳脱非常,什么都敢做,这要是从石枢上摔下来,哪怕磕破一块皮,沈育都该自戮谢罪了。
  “你听他们说,有台阶那么宽呢!”
  沈育一脸惨不忍睹,将栗子塞他嘴里,堵住话头,又将怀中栗子倒给梁珩,拍拍手站起来。
  “唔唔唔唔?”梁珩嚼着栗子,询问地看他。
  “我去替你爬,老爷,你就安生坐着吧,禁止离开地面。”沈育叹气。
 
 
第76章 订盟约
  攀爬石枢,是祭典的固定项目,人人都很兴奋。但站出来的没几个,那个说着自己上一届爬过的人也不见动静。
  沈育戴一张黑面具走出来,身姿颀长,引得女人们侧目。梁珩憋笑憋得腹痛,给他鼓掌,手都拍红了。陆续有几人出战,围在石枢下,其中还有个少年模样的。众人皆戴面具,彼此张望不相识。
  司仪道:“好,比试马上开始,听我号令——”
  谁听他的,立刻就有一汉子冲上,顿时余人蜂拥而至,将司仪踩在脚下。
  篝火升腾,火星四射,参赛者脚踏兽首浮雕,手足并用,附在石枢表面。初时都很冲动,你推我搡,扯衣拉袖,还在下边儿就踹掉几人。接着往上,过了一树之高,爬得最快的几人便速度减慢,频频下顾,颇有点进退维艰的意思。
  “太高了!看着都腿软呢!”
  “摔下来怎么办?”
  人群正议论着,恰好一声大喊,掉下来一人,底下及时张开一张网缚,妥妥将他接住。
  到得高处阴影中,只有三人仍继续,其中一个梁珩死死盯住,正是沈育,动作十分稳健,似乎游刃有余。
  而前头两个到了决胜的关键,争斗起来,一人扯出另一人后腿,大叫:“下去吧你!”
  只听咔擦一声,后腿齐膝断了,扯腿那人连断腿一道摔落网中。
  众人:“…………”
  断腿少年哈哈大笑,伸手向顶端彩羽面具。正此时,背后风起,一道影子越过他头顶——乃是沈育一蹬兽头借力腾空,跃向高处,一式飞花拈叶,已如浮光掠影般将面具从断腿人眼前摘走。
  断腿人怪叫一声,单腿也是一蹬兽头,飞起抢夺,登时二人都偏离石枢。观众纷纷惊呼。
  梁珩也是一骇,知道沈育必不至于冒险,就见二人攀住浮雕止住坠势,断腿人竟力大无穷,以手发力又生生拔高,正堪勾到沈育手中面具,沈育当机立断松手。
  面具掉落,二人同时纵身跳下,凌空几次交手,位置换过两番,快得火光只照出残影。嘭的两声落地,沈育摔进网中,那断腿人则稳稳站在网外,居然身手不凡,叫举网的人都惊呆了。
  然而断腿人两手空空,却是沈育爬起来,手中拿着装饰三彩鹰羽的一张面具。
  众人热烈鼓掌。
  因二人都遮着面孔,瞧不见表情,但那断腿人两肩一阵抖动,梁珩觉得他快气死了。
  司仪慷慨陈辞一番,宣布今年的胜者是黑面具。黑面具离场,一路伴随掌声欢呼,人群里抛出几枝艳艳的花,专往他身上招呼。等沈育回到梁珩旁边坐下,是发里卡着一朵红,肩上一朵黄,胸襟里还有一点蓝。
  他慢条斯理,清理掉满身桃花。
  梁珩笑得没声儿了。
  沈育袖手坐着,梁珩一边笑一边往他身上靠倒。等他消停了,沈育掏出袖里的彩羽面具,近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过粘了几根染色的鹰羽。但梁珩很高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沈育能赢得很多光彩,但最终会回到他身边。
  “试试看!”梁珩怂恿沈育换上面具,彩毛像长在他头发里,模样十分滑稽。罢了,他自己也换上,比了几个好笑的动作。沈育笑容浅淡,焰火落进他眼眸深处。
  梁珩透过窟窿与他对视。
  沈育的手指钻进面具缝隙,掀起,在这张诙谐的木脸后,两人交换一个吻。
  浅尝辄止。
  “甜吗?”梁珩问。
  呼吸纠缠在一起。
  沈育微微笑道:“栗子甜”。
  梁珩捏他的脸。
  兀地一人暴喝,炸雷似的就在耳边:“呔!姓沈的!就知道是你!”
  两人火燎般分开。
  但见喊话那人单脚蹦跳着过来,赫然是最后与沈育挣彩头的兄台。
  梁珩茫然道:“他怎知你姓甚?”
  兄台忿忿然,掀了假面,想不到啊想不到,居然是林大将军。不,沈育显然是料到了,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后面一人捧着他的假腿追过来,喊道:“你的腿!你的腿!”
  再次想不到,是梁王世子珠。
  八目相对,双双失语。
  早上才分别,一个看上去要睡回笼觉,一个宣称要逛逛临江城,转眼却在北岸晁国的镇集里相逢。
  林驻舌头打结:“陛陛陛……”
  “必!然是来参加祭火节的吧!真是有缘千里来相逢。”梁珠捂了林驻的嘴。
  这巧合实在太幽默了,梁珩道:“好说,你二位这是经常来往南北两岸?”
  林驻挥开梁珠的细胳膊:“不说这个,沈育,你真是我的好徒弟,竟然用我教你的拈花手抢了我的彩头!”
  “他什么时候又做了你的师父?”梁珩问。
  “今天早上,”沈育回答,扬手将彩羽面具抛给林驻,“谢你相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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