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不过我有预感,咱们一定还会再见到她。”
三人便在客栈打尖儿,顺便也给那汉子要了间厢房。
谁知到了晚上,云栽去厢房送药时,那人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唬得云栽以为诈尸了,顿时尖叫出声。云种闻声急忙赶来,见那人翻身下床,盯着他们道:“你们是谁?这是哪里?”
云种忙把云栽护在身后,见此人目光如炬,威风凛凛,站在那里如画中门神一般。不禁心头纳罕。便答应道:“这里是龙门县城,我们是救你的人,不知英雄因何事想不开,竟会做此非常之举。”
他闻言仿佛备受打击,目中道不尽的失望之色,九尺之躯在烛影中晃了两晃,竟跌回床上,口中喃喃,“不是梦,没有醒。”
云种愈发奇怪,“英雄,你没事吧?”
那人闻言却不答,只抱着头颅,痛苦道:“回不去了。如何是好。”
云栽凑到哥哥耳边小声道:“这人别不会是个傻子吧。”
云种摇摇头,道:“此人掌中有薄茧,乃常年执兵刀之人。必不是非常角色。”
“莫不是真的强盗?”云栽说完自己都吓了一跳,忙缩着脖颈朝哥哥靠了靠近。
云种道:“不会,他身上全无匪气,相反倒是有股正气。依我看定是军中之人。待我问问他从哪军中来。”
“既回不去,不如就此安顿,顺其自然。”李靖梣的声音于门口传来。
那汉子闻言似有所动,抬起头来看她,不知为何,觉得她身上有股似曾相识的气度。
“可我必须要回去。”他猛得拍了下床板,似乎胸中积压了万千焦虑,不得伸展。
“那就另想办法,有志者事竟成。”
他愣了愣,似乎若有所悟。第二天一早,那掌柜的便来告知,那人一早便走了。留下了一封书信。只有简短的两行字,“承蒙三位搭救,单某无以为报,他日相逢,必会舍命报答。”
“殿下,他不会再去寻死吧?”
“倘若他一心求死,谁也拦不住。不过,我想他应该不会再寻死了。”
“为什么?”
“你没听他说么?死也回不去了。”
“有道理。”
三人便吃了早点,便叫来车夫,前往府衙拜会。
——花絮2岑杙养病——
晚上船飞雁又喝高了,二人知她心情不爽,就陪了一会儿。从酒席上下来后,李靖梣似乎也有些微醺,走路都不稳当了,非要缠着她的腰,拖拖拉拉地走。
“岑杙!”
“嗯?”
“花卿!”
“嗯?”
“我们生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岑杙摸摸她仰笑的额头,“你糊涂了?还是醉了?你真想给师姐生一个女婿啊?事先声明,是你自己答应的,我可没这个本事哦!到时候你生不出来可别赖我!还有,你也休想给我戴绿帽子!”
李靖梣愣了下,一拳垂她的肩,“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李靖梣似乎有点生气,但是当岑杙把她抱到床上去的时候,她又认真地问了一遍,而且还说,“我将来需要一个孩子来继承皇位,本来么我想从宗亲中随便挑一个,但现在我觉得还是我们自己的孩子好,我可以精心地培养她,让她继承我的事业。”
岑杙瞧她陷在一种半痴半傻的状态里,独自一人对着灯傻笑,寻思她是真的醉了。把她按在床上,像哄小孩似的地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好好好,那你生吧!告诉我,你打算如何生?”
“这个呢,我目前还不晓得,不过,总之,到时候你配合我就好了!”
说完呵呵呵地傻笑起来,胳膊害羞地遮在脸上,颠三倒四的样子,让见惯了她严肃正经的岑状元看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此刻被酒气熏得娇艳绝伦的脸,还有那饱满欲滴的玫瑰香唇,无一不是充满香氛的诱惑。岑杙突然就有了别的想法,手缓缓地放在她腰带上,蠢蠢欲动道:“要不,我们现在就生吧?”
李靖梣攥着她的手,在床上扭了两下,显然未意识到此时这个动作有多让人意动。
“不给!你瞧你现在的样子,薄得像一张纸似的,还想不想要这副身体了?”
岑杙道:“可是总要经历这一步不是么?如果你想要一个孩子的话,孩子打哪儿来?你不想提前试一试吗?”
李靖梣似乎心动了,有点半推半就,尤其是主动让她剥下了外衫。
岑杙没想到这招诱敌以利会起到如此绝佳的效果,继续道:“你想想,我们的孩子,将来长得更像谁一点?”
李靖梣嘴角微微上翘,脸上的酡红也越来越盛,眼睛里似乎溢满了酒,香醉诱人。尤其手还戳在了岑杙脸上,一点一勾明显地挑逗。
岑杙见状赶紧再添一把火,“先前我是没有准备好,所以才一时攻心。现在只要我们放松心态,循序渐进,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她现在是九头牛也拉不回了,笃定了要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只是当她匆匆拉了帷帐,奔上床的时候,对方推着她的脑袋,又把她抵了出来,原本还一副醉态的人,早已笑得花枝乱颤,
“岑杙,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好像一个色中饿鬼哦!而且是欲求不满的那种,嗤嗤嗤嗤……”
意识到自己被调笑了,岑杙又生气又尴尬,拍开她的手,“你……你倒底醉没醉啊?”
李靖梣一边忍笑一边道:“我当然没醉!怎么,莫非,你想趁我醉了行不轨之事?你真的想当柳下惠?”
“不带这么嫁祸人的,明明是你……”岑杙想说明明是你诱惑我的,勾引完了,又不负责。可是说来说去,如果自己不急色,人家再诱惑也没用!
“你……我不给你说了,我去洗个澡!”
在对方再也忍不住破口而出的“哈哈”笑声里,岑杙被迫用水去浇灭心中那点隐隐作祟的火苗。觉得自己真的成了急色的,丢脸至极。回到内室,李靖梣已经坐到了书案前,处理白天未阅毕的公文,看来是真的没醉。她果断拉了帷帐,自己上床睡自己的。当然肯定是睡不着的,但态度还是要表一表的。让那女人知道自己今天犯了一个怎样不可原谅的错误。但当她等了快一个时辰,外面还没有熄灯的架势,实在忍不住了,头伸出来,“喂,你倒底还睡不睡啊?都什么时辰了?”
李靖梣手指抵在唇上,正在勾决一些事情,闻言,“马上就好了,你先睡着,不用等我!”
岑杙气死了,到底担心她累着,赌气又爬起来,毛毯抓起来给她裹成个粽子,又添了杯热茶,陪她一起坐着。李靖梣知道她在恼,全程表现得都很乖。人家给什么就喝什么,没有一点怨言的,多少消了岑大人一点怨气。
熬到后半夜,李靖梣把壮烈睡着的岑某人喊起来,半推半哄着好不容易推上床。
“明日,我回京的消息就要传开了,不能多陪你了,你要好好在家呆着,把身体给我养好,如果下次再教我看见你病怏怏的样子,你就给我等着!”
岑杙迷迷糊糊地答应着,把她勾在怀里,舒舒服服地当了人形枕,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李靖梣叹了口气,摩挲着她的脸,低头亲了亲那鼓鼓的嘴唇,刚准备合眼,忽然又听她咕叽咕嘟道:“绯鲤,我好爱你。好想小时候就认识你。上完早课,我们一起到山上敲钟好不好!”李靖梣听着听着抿嘴笑了起来,好像所有残存的不愉快和不确定都在这一刻忘光了。
第345章 不作不死
“驸马,你是不是被吓坏了?怎么现在还在发抖?”
“没有,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也许我回来就是个错误。也许我应该让岑杙死了,只有岑杙死了,天下才会太平!”
“你怎么能那么想呢?”云栽安慰她,“今天只是个意外,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岑杙像陷入了某种执迷,“我以前觉得套在脚上的枷锁才算重,现在却觉得套在心里的才是,我快窒息了。这皇宫虽然富丽堂皇,广厦万间,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还没有监牢里自由。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
岑杙握着鸡蛋,真诚的目光显示她不仅仅是出于一时之气,是认真在考虑这件事。
但是触到云栽完全不理解的目光,她失望地低回了头,“我忘了,你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皇宫也是你的家,你当然不会这样觉得。”
“花卿姐姐,皇宫不仅是陛下的家,也是你的家。你千万不要因为二公主打了你一掌就跟陛下生闷气?陛下永远不会舍得打你!你忘了当初在东宫,陛下是怎么对涂云开的吗?你不能像当初那样,一言不合就离开,陛下撑不起第二次了。”
岑杙心里松动了,但嘴上却不肯,犟道:“我就能撑起第二次吗?她们凭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就算是天潢贵胄又怎样?士可杀不可辱,连一个糟老头死的都比我壮烈!我宁愿那把剑捅得是我,也比当这个窝囊驸马强!”
“那你就去壮烈好了,在这里逞什么英雄?”
一声厉喝把岑杙手中的鸡蛋都震掉了。她刚想弯腰去捡,看到来人,便省下了力气。
“平阴王之女很了不起啊?有那么多人替你撑腰,骨头硬得很。壮烈地前去赴宴,怎能落得苟全性命,全身而退的下场?须得撞个比栖霞山还大的钟,才能成全你的岑门傲骨!”
“陛下!”云栽慌忙行礼,左瞥了眼神色不对,又瞥了眼神色也不对,匆匆告退,并把掉了的鸡蛋捡起来拿走了。偷偷朝驸马暗示桌上还有。
岑杙听她话里都是讽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腮帮子肿着还很疼,只好回头再拿个鸡蛋来拨。
熟料,“骨头这么硬,还用得着敷什么鸡蛋?拿走!”
云栽同情地看了驸马一眼,只好再回来,把桌上的鸡蛋也端走了。
岑杙磨了磨牙根,正要发作,那边已经噔噔噔上楼了。她坐在下面往楼梯口瞅了瞅,思考对策。不一会儿,头顶刮来一阵风,她仰头就看见寝室挂得那件绣白云纹的襕袍从楼上飘了下来,一下子罩住了头顶。还附带一句:“带上你的家当,滚回你的牢房吧!”岑杙快要气疯了,把衣服扯下来甩在一边,紧接着是翻箱倒柜的声音,她的所有衣服枕头都被扔了下来。岑杙也来劲儿了,拽下罩上的垂帘当包袱,往地上一铺,把衣服枕头都往里装,还大声喊:“谢谢了,我自己收拾还费心,劳您贵手,再扔快点!我着急赶路。”
上面忽然没动静了。当岑杙觉得总算消停时,突然看到她心爱的海棠盆栽被从栏杆后面托了出来,“砰”得一声砸中地板,碎得四分五裂。岑杙被那湿泥溅了满身,往后跳了两跳,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当真有掉头就走的冲动。
“你!!”
但她到底没有走,抬头看到那个不负责任的背影消失在栏杆后,决定要治治她这个生气就摔东西的毛病。
她想出来的法子也很绝。找到那件宴会上穿的被血染红的衣裳,披在身上,就地一躺,脑袋放在花盆落地的位置,又抓起一块花盆瓦片扣在脸上,制造了一个被花盆砸死的凶案现场,伸着舌头一动不动。
果然,怒火中烧的女人,智商是直线下降的。她听到头顶传来“咕咚”一声,应该是花盆没捧住落地的声音。估计是敌人上钩了。她心中窃喜,紧接着听到一声泄了底的惊慌喊叫,“岑杙?”楼梯被一个跌跌撞撞的脚步给踩醒了,岑杙脸盖着瓦片什么也瞧不见,怀疑她是脚软支撑不住滑下来的,因为听到了不规律的手打栏杆的动静。她鼻子里酸酸的,身体被一股又委屈又畅快的罪恶感支配,继续躺地上装死。谁让你招惹我的花的,活该有此报应,必须坚持住了,不能惯她这个臭毛病。
“岑杙!岑杙!你醒醒,岑杙!”
李靖梣扑到了她的身边来,手晃着她的肩膀,吓得六神无主,好半天才想起来喊:“太医!快传太医!”
云栽等人听到动静一窝蜂地涌进来,看到岑杙血淋淋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全是破碎的泥土瓷片,第一时间也给吓懵了。
“驸马这是怎么了?快……快去传太医!”
李靖梣抱起地上的人,哽咽难抑,“对不起,对不起,岑杙,我不是有意的,你醒过来,我求求你不要死。”
“这……不对啊?”还是苏合首先看出了毛病,“驸马被砸了头,怎么是身上流血?”
众人定睛一看,可不是么,岑杙身上的血都集中在胸口,而且似乎已经风干很久了。
云栽眼尖,第一时间认出她那件袍子,“这不是驸马刚换下来,还没来得及送浣衣局的那件袍子吗?”
李靖梣愣了愣,模糊记得进来时,岑杙似乎穿得并不是这件袍子。
忽然,她的怀里传来一声轻笑,岑杙把脸上的瓦片掀开,露出满脸鲜活灿烂的笑容,一副恶作剧得逞后的春风荡漾,“真没想到扮死人比扮活人还累,欸,你们觉得我演技怎么样?能不能到戏班里弄个主角当当?”
李靖梣的两滴泪还悬在睫毛上,没等她说完就把人推到了地上,站起来,眼球开始迅速结霜。强烈的愤怒让她的神情动作都有些变形,奋力踢开脚边零碎的花枝,气急败坏地上楼去。
“欸,我还没说完呢,怎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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