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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城谋杀博览会(近代现代)——方铎

时间:2021-12-04 07:45:36  作者:方铎
  我抬手抹了一下脸,鼻血在手背上拖出一条血痕。布彻尔捂着脸,粗喘着,视线从始至终没有从我身上移开。我们俩陷入僵持之中。过了一会儿,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马上做出防御的姿态,我嗤笑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转身打算去搞一瓶新的酒,然后在沙发上歇一会儿。
  等我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来不及了。布彻尔从后面扑上来,我先是跪倒在地,膝盖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脆响,紧接着又被面朝下摁倒。他骑在我身上,抓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脑袋朝地上猛撞,我甚至没来得及挣扎,在第一次撞击之后,我本来就不甚清醒的大脑立刻陷入极其强烈晕眩之中。
  我不断地试图向前爬。在这种时候不会有挣扎和反抗,只有逃或者死。我没能躲开他,血印子随着我的移动往前延伸,我的哀嚎声逐渐低落下去,最后只剩下身体间歇性的抽搐……我知道了,佩特拉大概就是这么死的。他也要杀了我吗?
  布彻尔的暴行突然停止了。他的手按在我的动脉上探了很久,把我从地上拉起来,颤抖而温热的鼻息落在我的耳廓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呼吸,呼——吸,听起来像哭的声音。他把我抱在怀里,反复吻我的眼角、颧骨,嘴角,这些亲吻像蝴蝶落下那样轻。我扭头躲开他,手肘在他的胃部顶了一记,听见他发出像要呕吐的闷哼。我嗤嗤地笑,血从我的鼻孔里一股一股流出来,然后我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发现我躺在床上,身上搭着毯子,一歪头,脸上的冰袋就滚落下来。
  窗外下雨了,窗户被打得噼噼啪啪响,间或闷雷声从远方滚来。我慢吞吞地坐起来,舌头在嘴里转了一圈,感觉牙齿有点松,满嘴都是血沫子。我打算去漱个口,慢吞吞地下床,一打开门,看见布彻尔抱着膝盖就坐在门边,抬头看我。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想来我的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窗外炸起一串雷声。布彻尔默默无语,往旁边挪了一点,给我的进出让了个位置。
  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他还坐在门口,看样子今晚不打算挪窝了。我回到房间,当着他的面把房门摔上,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只是辗转反侧。
  布彻尔一直是个很要人疼的孩子,小时候,一碰上这种天气,他总是哭哭啼啼地从被窝的尾巴爬进来,钻到我怀里,我得绞尽脑汁编出故事来哄他。
  他是什么时候突然长成现在这样的?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能够反过来把我抱在怀里,什么时候会要了我的命?
  好像有谁对我感叹过人生易逝。有些我认识的人死了,我还活着,这说明不了什么。那么多个酩酊大醉的日子一晃而过,我只发现指甲长得很快。最近我突然从布彻尔身上看见了时间流过的痕迹,我猛然发现他早就已经过了那种做什么都会被原谅的年纪,可是除了原谅他,还能怎样?无论如何,布彻尔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亲生孩子。我没法看他被关进监狱,没法用枪指着他,当我看到他身上的伤口,我就跟着疼痛。我在他面前束手无策,所以我得爱他,这样才不至于陷入憎恨而无可奈何的悲惨境地。
  我想了很久,打开门,说:“把你的被子枕头都抱过来。”
  布彻尔一骨碌爬起来抱来了被子枕头。我的床上放两床被子显得很挤,但是我绝对不和他睡一个被窝。他翻来覆去,我问他有什么毛病?他说他全身上下哪里都痛。
  我下意识地说对不起,但是他妈的,我也很痛啊。不知道我的脑子是不是被撞坏了,我一直想说点什么,最后竟然笑出声来。布彻尔奇怪地看着我,也跟着笑了。两个莫名其妙的疯子,我真想打他一拳。
  我耐着性子告诉他,隔壁家的亨特昨晚可能听见了什么,明天我去打探打探情况。他说好。不知道为什么,我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突然觉得有点难以忍受。为了找回曾经的那种感觉,我又开始给他讲那个从小就说过无数遍的没头没尾的故事:一个人因为太过悲伤,眼睛里长出了青苔……
  我认为布彻尔最好的一点就是不会问:“然后呢?”故事戛然而止,满室的静谧中,只有雨脚踏上窗沿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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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可能是在瓶颈期吧……为什么我不会写文?无能狂怒了
 
 
第17章 
  第二天早上,我一边吃早饭一边看报纸,翻到寻人板块,在那么多照片里,我看见了佩特拉的脸。我的手一抖,半杯牛奶泼在衣服上,我看着衣服上的污渍,愣了一下,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好像很不吉祥似的。
  我仔细看着报纸上佩特拉的脸,印得黑糊糊的,只能看清眼白和牙齿,“失踪”的印章打在上面,旁边描述了她妈妈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的衣着,红裙子。
  登上这个板面就好像提前被写好了讣告,这些失踪的人也许一辈子不会再出现在地球上,其中有些也许很久以后能被找到,在暗巷、树林、池塘……任何你能想象到的阴暗角落,他们的身体膨胀起来,或者像圣经里说的那样,漂浮在水面上。
  真的有谁想找回这样的“人”吗?
  我越想越觉得困惑。一个黑妞消失了,为什么会登上报纸呢?她的父母竟然认为她值得这一份世博会期间飙涨的广告钱?无论如何,这让我感觉有点紧张。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容易翻篇,不过,我觉得山姆警官大概不会怎样为难我和布彻尔,毕竟我们俩都是纯种白人,往上数说不定还有北欧的血缘也不一定。再说了,一个自力更生的单亲爸爸和成绩优异的高中学生,难道有可能做出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吗?看我们家收拾得多干净啊。
  我得去洗车。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我突然想到我一个在德克萨斯的法医朋友跟我说,他摘下口罩就能知道面前这人死了多久。
  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我顾不上换衣服,拎起抹布和小桶就走到后院去,把我的小货车的所有窗户都打开,然后擦洗后备箱。远远地,我听见身后有一阵铃铛的响声,还有狗急促的哈气声。转过头就可以看见邻居的金毛犬傻乎乎地把鼻子伸到篱笆这边来,不断地嗅嗅闻闻。
  “哦,小羊。”我放下抹布,走过去,它冲我吠了两声,不断地退后。我蹲下来朝它招招手,它看上去有点困惑,瞅了我一会儿,呜呜叫着,凑过来舔了舔我的衣服,那上面还有半干的牛奶,发出一股说不上臭但是很恶心的怪味。我吓了一跳,连忙把衣服从它嘴里抢救下来,这件命运多舛的衬衫,又是给泼了牛奶,又是给狗舔过,我不想要了,连披在身上都觉得难以忍受,干脆把衣服脱下来,随手挂在手臂上。
  我在裤子上蹭蹭手,搔了搔它的脑袋,我说:“看把你饿的。他又睡到这时候还没起来?”小羊很委屈地耷拉下耳朵,不断地用鼻子拱我的掌心,湿漉漉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它竟然同时打了个喷嚏。我笑起来,它张着嘴歪头看我,真不知道狗怎么能做出这种好像笑一样的表情,真可爱,干脆我把它偷过来养算了。亨特肯定会杀了我的。
  太阳很大,我心不在焉地逗着小羊,感觉好像听见了门铃声,又好像是幻觉。我并不害怕应付警察,前提是没有什么嘴碎的人说出引人注意的话……
  “过来!”有人拍着手叫道。小羊向后看了一眼,立刻撒欢儿似的飞奔而去。我顺着它的视线,看见我的邻居亨特站在那里,一如既往地带着挑衅的神色。
  我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尽量显得很从容,无所谓地耸耸肩:“你的狗饿了。”
  “真恶心,”他看着我的胸口,嗤笑一声,“粉奶头。”
  ——
  山姆警官:一个代称,不是指具体的人。问就是美国男人都叫山姆,就像英国人永远是威廉,法国人永远是劳伦斯……
 
 
第18章 
  如果老天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挑一个人从此消失在世界上,我一定把这个名额留给我的邻居亨特。我恨他,该死的小鬼。要是在平时,我会隔着栏杆朝他脚底下啐一口,但今天没有。我冷冷瞥了他一眼,他一下子愣住了,我回去继续擦我的车。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背后骂骂咧咧的嘟囔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回到家,我洗了个澡,坐在沙发上,感觉非常惆怅。我想我最好得去找亨特打探一下他知道的事,但我们可不是会互相送糕点的那种邻里关系。事实上从他搬来的第一天在庭院里开派对到凌晨,我就看他非常不顺眼,后来的各种小摩擦更加深了这种矛盾,我知道我讨厌他远早于我知道他的名字。
  想到要拜访这家伙,我就痛苦万分,唉。只有软木塞拔出瓶口的“啵”声能给我一点安慰。在沙发上磨蹭了很久,我爬起来,敲开亨特的家门。
  这个爱尔兰人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你刚从酒桶里爬出来吗?”亨特皱着眉说。
  我没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问:“你的脸怎么了?”话音未落,就伸出手来在我嘴角边戳了一下,我“嘶”地倒抽一口冷气。
  我恼火地拍开他的手。怎么这世上还有人会随便摸别人的嘴?“破了,不然呢,你啃的?”
  “怎么弄的?”
  “关你什么事?”
  亨特皱着眉看我:“你有病吧,白痴。”
  他这是什么表情?他这是什么表情?他这是什么表情?亨特看上去不会超过25岁,怎么说我也算是他的长辈。你不是英国人吗?难道你妈妈从来没有教过你,如果你长得比别人高,就不要再用鼻孔看人?
  说真的,他的红头发和沾满颜料的衬衫和双手插兜的无所谓的姿势都太他妈的操了。我握住门把手,当着他的面狠狠摔上门,怒气冲冲地走了。
  他打开门,在背后朝我吼:“你再敢走进我的院子,苏伊·赛德斯,我就一枪杀了你!”
  回到家,我在玄关地板上睡了一觉,爬起来的时候酒醒了一半。我晕乎乎地想道,这不对呀。
  现在花十分钟回忆一下我的计划:争取跟亨特聊几句,打探一下他对那天晚上的事知道多少。如果他不幸了解太多,就请他去跟佩特拉做伴。到目前为止我都没考虑过收买他的可能性。如果让他知道我儿子杀了人,还没等我掏出钱来,他就会马上打电话给警察,他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天啊。我无力地坐在地上,把手深深插进头发里,搓了搓。世界上有我这种怪人吗?一声不吭地敲开别人家门,又一声不吭地摔门离开,最后什么也没有问到?
  我在印象里听见他威胁说再看见我就要开枪打我,他真的会的。可是我不得不再去找他,直到达到我的目的为止。
  想来想去,我决定学那些友好的蠢货,用一盘什么吃的敲开邻居家门。我会做的东西不多,糕点只有苹果派,因为玛蒂尔德爱吃苹果派,很甜的那种。我从地下室里拿了一些不那么新鲜的苹果,切成小块,咚。咚。咚。每一下都好像要把刀剁进案板里。一不留神,我切到了自己的手,破口好像呼吸一样骤然张开,血流如注。我把指尖吮进嘴里,尝到血的咸味。我突然感到身心俱疲,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念头萦绕不去——就让他接受他该承担的后果吧,布彻尔。没什么可耻的,在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赢家。就算回避了法律,报应仍然会找上门来,十年,二十年,比有期徒刑更长的一生……在监狱之外还有很多看得见和看不见的桎梏;除了服刑之外,命运还有一万种方式要你偿还。
  像心脏那样跳动的伤口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慢慢抽走了浑身所有力气。我的鼻子没出问题,我能闻到我身上的酒气,伴随着嗡嗡耳鸣的还有昏昏沉沉的眩晕。我轻轻放下刀,扶着流理台的桌面,身体不断向下滑,直到蹲在地上。我含着手指,自下而上地看着露出桌面的刀尖,好像狗的视角。
  我甚至没给我儿子做过苹果派。
 
 
第19章 
  “叮”的一声,我戴上厚手套,把派从烤箱里拿出来。也许是因为烤箱太久没擦过了,扑面而来的是热气腾腾的混杂着陈年油脂和焦肉的气味,好像烤熟一具尸体。
  我把苹果派装进盘子里,鼓囊囊的软派,里面填满了苹果和流动的糖浆,烫嘴,完全是玛蒂尔达的口味。我也不知道亨特爱不爱吃甜的,无所谓。
  我端着盘子走出家门,推开亨特家的栅栏。在院子里游荡的小羊一听见响动,就吠叫着飞扑过来,这条蠢狗。
  我看见窗口有个人影一闪而过,不久,还没等我走到门口,亨特主动打开门,手里端着一把霰弹枪,当着我的面咔擦拉开保险栓,然后朝我微微一颔首:“我之前跟你说什么来着?”
  老天,他怎么能真的抄家伙出来啊?我一下子给惊呆了,端着盘子愣在原地,支支吾吾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单词。亨特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
  “你既然不说话,那不如这样,”他说,“我问,你答。”
  我没有答应他!但是当他又一次问:“你的脸怎么回事?”我看着黑洞洞的枪口,告诉他,我和我儿子打架了。
  “哦?你那个好儿子还会干这种事?”
  我干笑两声,转开话题说:“我多烤了一份苹果派,还很新鲜。”
  “无事献殷勤。”
  “你要是愿意请我喝一杯咖啡当然更好。”
  亨特脸上挂起一个讥讽的笑容。他伸出手来,我以为他是要接过盘子,虽然讨厌,还是勉强堆起一个笑脸——
  他把盘子轻轻一拨,砰!一声,打碎在地上,苹果派也在地板上摔烂了,橙红色的浓糖浆从裂口溢出来。
  我刚牵起的嘴角顿时僵在脸上。
  “如果你被你儿子揍得没地方躲,你可以到我家来,”他轻声说,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但是我不吃瘸子做的苹果派。”
  这句话好像一个耳光猛甩在我脸上。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着脚边烂成一滩的东西和我鞋尖上沾染的糖汁,一种极度荒谬的感觉像巨浪把我拍进海底,一时间耳膜胀痛,听不见嗡嗡长鸣之外的任何声音。
  有什么东西从我脸边滑过,亨特看着我,难得露出一副像做错事了的表情,甚至后退半步,说:“……喂,也没必要这样吧?”
  我伸手在脸颊上蹭了一下,手背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总会莫名其妙地流眼泪。我吸了一下鼻子,毫无预兆地抡起胳膊照脸给了他一拳。亨特捂着左脸惊愕地看着我,大概没想到我会揍他,在他手里握着上了膛的枪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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