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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光(近代现代)——盛星斗

时间:2021-12-15 10:03:42  作者:盛星斗
  向淮坐了好一会儿,才掏出手机,找到向启的号码,拨打出去,等待那边接通,他做这一切的时候都很冷静很正常,然而当向启的声音出现,他的眼泪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掉了下来。
  “怎么了?”向启没听到声音,奇怪道,“向淮?”
  向淮嗯了一声。
  向启听出了不对劲,声音猛地沉下来,问道:“出什么事了?”
  向淮狠狠地擦了一把眼睛,开口声音里还有止不住的哽咽:“我妈在医院,现在没事了,你下班了过来。”
  “我现在过去,”那边传来窸窣的声响,应该是向启在收拾东西,“在哪家医院?”
  向淮说了,向启说“好”,一边和旁边的秘书迅速地交代接下来的事情,向淮刚想挂断电话,向启又安慰他道:“没事的,别害怕,等我过去。”
  向淮含糊地应了一声,迅速地掐断了电话。
  他坐在楼梯上很久没动,楼上楼下偶尔传来一些人声动静,却又好像隔得很远。向淮耳边回响着向启的最后一句话,林霁也是这样对他说,“没事的,别怕”。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厉害很独当一面,但真正遇到事情,他好像永远都是被保护的那个。
  向淮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这感觉和听到施法说要退学的时候有些类似,都很庞杂,很模糊,像是一团白色的雾,他偶尔能看到几条闪现的黑色脉络,却又没法全头全尾地彻底看清楚。
  那种感觉或许是无知、无力,是自大的外皮被戳破之后的茫然,是第一次面对真实的恐慌,是发现自己并没有所想的那样强大的懊恼,或许是这些,他说不清,他只觉得很难受。
  向启到的时候,向淮还坐在楼梯上发呆,还是林霁过来喊的他。
  两人沉默着走到病房门口,向淮迟疑了一下,才打开门走进去。宋伶然是情绪过于激动引发的心脏旧疾,这会儿刚刚醒,向启坐在病床边,正在帮她调整舒服的姿势。
  向淮有些手足无措地转了两圈,终于开口喊了一声:“妈。”
  宋伶然没理他,虚着声音跟向启说道:“我没事,你回去上班吧。”
  “别操心那么多了,”向启说,“我都交代好了。还难受不难受,要不再睡会儿?”
  宋伶然嗯了一声,顺从地闭上了眼,她这一周以来都没怎么休息过,疲倦得厉害,再加上身体虚弱,倒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向淮没人理,转了几圈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沙发很软,人坐上去就陷下去半个,他窝在里面,前前后后地晃着,垂着眼睛一声不吭。
  向启看他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林霁靠着门口边的墙沉默地站着,和他们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个人都是一副犯了错的模样,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怜。
  向启的视线最终落在宋伶然苍白的脸上。
  对于向淮和林霁之间的事情,他一开始的确很震惊,难以置信的同时也不能接受,但后来,宋伶然的想法没变,向淮和林霁的想法没变,他的想法倒是有些改变了。
  他从不能接受到觉得也没那么不能接受,甚至也勉强可以接受,但这话他暂时还不能说,一是因为宋伶然坚决反对,他得跟她站在一条线上,二是现在一切没有定论,说不准敲打敲打两个人就分开了,那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实在没办法了才只能接受。
  他一直想等宋伶然情绪平静一些之后和她谈谈,但现在,向启握着宋伶然冰凉的手,他不这样想了。
  一整天的时间宋伶然基本都在睡觉,她像是要把过去一个星期缺失的觉都给补回来。晚上向启赶向淮和林霁回家,他自己在病房里守着,一开始的时候向淮不乐意,非要留下。
  宋伶然醒来之后对向淮的态度就很冷淡,不和他说话,只是跟向启说:“我不想看见他。”
  向淮气道:“我明天还来烦你。”
  话里没什么气势,倒像是讨好的撒娇。
  从病房里出来,向淮撑着面子冲林霁抱怨:“我还不想看见她呢!”
  林霁笑了笑,两个人之后就没什么话说了,沉默着回到家,自觉地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夜里的时候,向淮睡不着觉,躺在床上发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突然之间就和林霁产生了距离,他的手臂上像是缠绕了什么看不见的丝线,让他没办法从心所欲地像往常那样对林霁做出逾矩而亲昵的举动。就连说话的时候,他们之间好像也横亘着宋伶然,横亘着她苍白的脸色和消瘦的脸庞。
  向淮的思绪很乱,一时之间他注意到太多他先前没注意过的东西,这些东西一股脑地将他埋在其中,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思。
  一直到天快亮,向淮才迷迷糊糊地想睡过去,他的脑子还在不停歇地转动,他想着林霁,想着宋伶然,还想着以后,这些东西随着他进入了睡眠,他没做梦,却好像一直在做梦,醒来仍旧觉得难过。
 
 
第47章 妥协
  宋伶然醒来之后,没再和向淮说过一句话,那天的争吵也因为宋伶然的晕倒戛然而止,搁置再没人提。
  那几天里向淮异常地乖巧,绕在宋伶然的床边,逮着机会就软软地喊妈妈。
  以往两人吵架,宋伶然妥协认错的时候居多,冷战上一两天,宋伶然的脾气就被磨得一干二净了,但向淮也没少主动地撒泼打滚,讨好手段之一就是换称呼,平时是扯着嗓子喊“妈”,求和好的时候就软着嗓子喊“妈妈”,这两个字像是有魔力,他甜甜地喊上几声宋伶然就一点火气都没有了。
  这次宋伶然却丝毫不买账,更多的时候她谁也不理,只是沉默地靠在床头上发呆。她那样苍白虚弱,虚弱得让向淮觉得害怕。
  向淮看着混天混地没有怕头,实际上他比谁都害怕失去。
  前几年宋伶然生病做手术,向淮连着有一个多星期没说话,紧紧地黏着宋伶然,宋伶然手术之后,他的脾气竟然自觉地收敛了很多,办混账事发脾气都有了些分寸,尤其是面对宋伶然。
  在宋伶然做完手术之后大半年,他偶尔还会做噩梦,梦里的主题很相似,都和宋伶然和死亡有关。只是他觉得丢人,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
  而现在竟然因为他,宋伶然又和死亡擦了一下身,向淮觉得后悔,更觉得后怕,这些情绪混杂着自责和迷茫,将他湮没得彻彻底底。
  半夜的时候向淮被噩梦惊醒,他闭着眼睛很久没有睁开,梦中的场景在黑暗中隐约地浮起,那关于死亡的恐慌追着他来到现实中。
  在梦里,他不知道难过,只觉得茫然,而等醒来,茫然褪去,恐惧才后知后觉地浮现上来。
  他安静地躺了很久,才试探地动了一下手指,那些情绪被搅乱,向淮蜷起了身体,像是一个小孩子。
  他躺了一会儿,还是起身下了床。
  林霁房间里的窗帘拉开着,窗边有薄薄的一层月光,在床尾投下一片银白。
  向淮猫着脚步,动作很轻地爬上床,躺到林霁身边,抱住了他的一条胳膊。
  他本来以为林霁睡着了,谁知道林霁突然侧过身,另一条胳膊伸过来将他揽进怀里,低声问道:“怎么了?”
  深夜给他的声音染上一层静谧和刻骨温柔,向淮突然觉得从来没有哪一刻他们像现在这样亲近过,像是彼此相依为命的唯一倚靠。
  “林霁,”向淮轻声开口,“我妈会死吗?”
  “不会的,”林霁将他抱得更紧了些,“医生都说过没事了,别乱想。”
  “我梦到我妈死了,”或许是黑暗让向淮觉得安全,他扒除了那坚硬的盔甲,第一次将那没出息的软弱和恐惧展露出来,“我有些害怕……”
  林霁低头亲吻他汗湿的额头,细细密密的吻从额头落到眼尾鼻尖,然后额头抵着向淮的额头,安静而认真地看着他。
  向淮意识到自己刚才都胡乱说了些什么,有些难为情起来,刚要移开视线,就被林霁放在他脑后的手制止住。
  “那是梦,不是真的。然姨在医院里好好的,明天早上我们早点去,到了医院你就可以看到她了,再过两天她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的。”
  向淮的鼻子猛地一酸,他不想管那些难为情了,这不是别人,是林霁啊。
  向淮伸手也捧住林霁的脸,语气里都是不确定:“那你会走吗?”
  “我们会分开吗?”
  这是他第一次问这种问题,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无论面对什么,向淮从来都没怀疑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觉得一切都是暂时的,宋伶然和向启总是能够想通的,周围的那些议论总有一天会消失的,他们的前途是光明的。
  然而现在,他开始怀疑、开始恐惧了。
  林霁平静的眸子蓦地闪动一下,他闭上眼睛,呼吸乱起来,然而很快他就调整成正常的模样,他睁开眼睛,和向淮沉沉的眸子对上。
  “淮宝……”
  “你不会走,”向淮说,声音里是不容辩驳的执拗,“我们也不会分开。”
  “你听我说……”
  向淮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不肯让他开口,强硬道:“只有错的人才需要妥协,我们没有错,是他们错了,该改正的是他们,不是我们,所以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退让,一点都不会。”
  “你也不能。”
  向淮没得到林霁的回应,不满地掐了一下他的脸,严肃道:“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没有?”第二句时声音已经软了下来。
  林霁所有的话都消弥在向淮的视线里,他揽在向淮身后的手用力地攥成拳,落在向淮唇上的吻却很温柔,珍重得仿佛守财奴怀抱着他唯一的珍宝。
  林霁想,他为什么会怀疑呢?他为什么会怀疑向淮的喜欢不深重,怀疑他自己的喜欢不长久?为什么会怀疑他们在五年、六年或者七年之后会分开?
  他们明明已经成为彼此的一生。
  第二天一大早,林霁和向淮就去了医院。
  林霁虽然也是每天都在医院,但他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在休息区待着,他知道宋伶然和向启不想看到他,就不往他们眼前凑。
  再没有比他更识相的人了。
  透明玻璃将休息区和走廊隔开,向淮站在玻璃外看着林霁的背影。
  林霁趴在窗台上,休息区里只有他一个人,窗外是十七楼的风,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向淮突然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孤独,那或许是林霁的,或许是他自顾自强行赋予林霁的。
  向淮在休息区外站了很久,然后又转身回了病房。
  宋伶然住的是单人病房,里面设施完备一应俱全,走廊上很安静,只偶尔会有几位家属和护士走过。
  突然,安静被一声怒骂和摔门声打破,林霁蹙起眉,视线从窗外收回来,看向休息区外面。
  向淮和向启正站在病房门口对峙着,向启站在里面要关上门,向淮用手臂撑着门不肯让他关上,执拗地盯着他:“我就是想要一句确准的话。”
  “你魔怔了是不是,”向启压低声音,沉声怒道,“滚出去。”
  向淮说:“你们先保证不让林霁搬走。”
  林霁站在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向淮抿着唇坚决的侧脸,耳边是向启压抑着怒火的声音:“你想把你妈再逼进一回急救室是不是?”
  向淮的手轻微地颤抖着,他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件事的时候,但他太害怕了,他总觉得自己快要抓不住林霁了。
  他只是想要一个保证。
  “向淮,”向启沉声道,“我们把你养那么大,不说事事都对,但也算是问心无愧,尤其是你妈,你一丁点大的时候她就天天把你抱在怀里,你从小就磨人,晚上睡觉必须得有人抱,你妈那几年没睡过一个整觉,你生病她比谁都着急,你受欺负了她比谁都生气,这些年她在你身上费过多少心思你自己心里有数,这两年她病好了一直没去上班也是为了你。”
  向启的声音低下来:“我不求你以后能有多孝顺她,别气她了行不行,你不心疼她,我还心疼。”
  向淮抬起手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眼泪却像是擦不干净,他咬紧了牙,红着眼睛刚要开口,手却被一个人抓住了。
  向淮有些惊愕地抬眼,只看到林霁一个稍嫌冷漠的侧脸。
  “向叔,”林霁说,“我希望我们能谈谈。”
  向启刚要拒绝,宋伶然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出来:“都进来。”
  向启沉默了一下,让开了门。
  宋伶然坐在病床边上,手背上还扎着吊针,她在医院住了几天,身体好了许多,精神上却没有任何起色,反而愈发憔悴疲倦了。
  向淮鼻间一酸,咬着牙移开了眼,眼前明明是他最亲近的亲人,现在竟然像对立的仇人。
  “然姨,”林霁平静道,“我想现在这样我们谁都不想看到,再拖下去只会更糟,不如我们各自妥协一步,您觉得怎么样?”
  三个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宋伶然问:“怎么妥协?”
  林霁沉默了一下,向淮死死地盯着他,时间短暂地停止了,向淮只能感受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呼啸而来的巨大不安。
  林霁逼着自己不去看他,缓慢而清晰地开口:“我和向淮分开一年……”
  向淮的手猛地松开,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霁。
  林霁反而抓得更紧了,他的心里一片空荡,脸上却平静得甚至有些冷漠:“高考之后,是分是和,全由我们自己决定,你们不再干涉。”
  死一般的沉寂。
  向淮甩开林霁的手,他盯着林霁,一字一句地问道:“昨天晚上你怎么答应我的?”
  林霁第一次有些不敢看向淮的眼睛。
  向淮处于暴怒中,吼出来的声音却是沙哑的:“我们怎么说的!”
  “我答应。”宋伶然说。
  他们都在赌。
  宋伶然赌两人的喜欢不过是昙花一现的青春期恋爱,现在热血上头不管不顾,掰扯不开,但等分开一段时间,周围世界精彩纷呈,这十七八岁的脆弱的感情就很容易被遗忘被替代,到时候不需要任何其他人的反对,两个人就会清醒过来,或者不喜欢了,或者终于明白他们行为的荒唐,自觉地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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