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安歌当了王妃多年,也养出了气度和御人的手段,只是学生见她的院中丫鬟年轻貌美,体态丰腴,后宅中的丫鬟婆子也并不忌装扮。”孙雪回见陈瑾似有疑惑,便又不好意思的笑起来,解释道,“先生没有经历过后宅阴私,所以不太明白。主母在后宅中掌管后宅大小事务,也有那些通房丫鬟,又或是有面容娇俏的,得了主人的青睐,便一步登天。虽然比不上抬回来的妾,却也要比普通的丫鬟地位更好一些。若是能生个一男半女的,比起只能婚配下人,生个家生子,一辈子继续为主人家卖力的,岂不是要好上许多?因此往往有那些有心机的,会想尽办法爬主人的床。”
陈瑾皱皱眉头,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她喝了一口茶,缓缓心中的烦闷,又叹了口气。她在官场上,见过同僚夸耀自己妻妾成群,但背后的阴私,内心潜藏的心思,她站在官场,却无从去窥探。如今听孙雪回这样说来,她心中既悲又无奈,只好示意孙雪回继续说下去。
孙雪回也察觉到陈瑾的不喜,但此事不说透便不会明白成王府上的蹊跷之处。哪怕孙雪回惯来畏惧先生,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因此主母往往会控制宅中的女眷,确保送到主人床上的,都是自己人。谁能打扮得娇俏,谁又能展露风华身姿,这便是主母的手段了。”孙雪回自嘲一笑,她若不是得了孙家家主的名头,如今只怕也将一腔的心思都放在这上面,哪有心思眼界去看外面的世界呢?
孙雪回整理心思,又道:“但在成王府上却完全没有这样,女子们打扮虽然等级森严,却也是往好看了打扮。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但能好看,谁又愿意蓬头垢面呢?而王妃也完全不在意,甚至她的院中丫鬟比别处更娇艳些。因此学生斗胆猜测,成王府上从未发生过有丫鬟成功爬床的例子。因此王妃才会不甚在意丫鬟们的打扮。”
孙雪回说完,又将见到朝鲁的情景跟陈瑾说了,末了还感慨一声:“成王确实纯孝,那嬷嬷虽是个下仆,脸上有风霜,手上有老茧,但穿着和气度都不是个吃苦的,就连王妃也不得不”
陈瑾垂下眼来,她听到孙雪回这样说,心头也有了几分谋算。
“而且王妃似乎对成王颇有怨言,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不过外界都说成王倾心于齐尚书。就往日来看,成王对齐尚书确实十分偏爱。因此学生也不敢肯定……若是成王是那难得的痴情种子,那便……”孙雪回又有些犹豫,无法下判断。
陈瑾暗笑一声,心道你以为两个女子便不会偏爱,不会发生什么了吗?陈瑾敲敲扶手,便道:“你且继续打探着。我这里有一计,你且试一试,说不得便试出些什么来。”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去动手术,所以明天不更新,么么哒大家,我们后天见!
读者“此生醉无忧”,灌溉营养液+52018-10-1:30:38
第三十六章 离间
次日里, 萧韶一系的官员同样爆出了丑闻。一模一样的套路, 证据确凿, 板上钉钉, 绕开了内阁,直接呈到萧涅的案头。萧涅满脸迷茫, 倒是帝党欢呼雀跃,赵坦更是起身朝萧涅长拜道:“恭喜殿下, 贺喜殿下!”
“何喜之有?”萧涅皱着眉头问, 他心中不满, 他刚觉得长姐温柔可亲,结果这案子就摆了上来。仿佛在告诉萧涅, 看吧, 官场之上,这才是常态。萧涅捏着案子,抬头看着赵坦, 耐了性子,看着赵坦一脸兴奋。
赵坦再一拜, 他心中满是为帝王排忧解难, 从龙之功后的飞黄腾达, 哪能注意到萧涅眼中的失落。他笑道:“此举定是成王指使的。此前那桩案子恐怕让成王不满,因此直指长公主。如今看来,我们大可在其中煽风点火,渔翁得利。”
萧涅抿着唇,他心头怒火燃烧, 他虽然是个绵软的性子,但毕竟是帝王至尊,此时也不再忍耐,将手中的卷宗一拍,起身高声道:“出了这样鱼肉百姓的事,你们却只想着党争派系,己方得利!既然如此,还做什么官!十年寒窗,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赵坦身子一抖,急忙扑倒在地。他满头大汗,原本以为皇帝年纪幼小,长姐兄长就如两座大山,应该食不下咽才是。不曾想遇到这样的事情,皇帝先想的却是受苦的百姓。赵坦虽然下跪,心中却是不服,心想,你身为皇上,自身难保,却还挂记万里之外的百姓,却也太不将自己的处境放在心上了。而萧涅虽然生气,但他素来都温和,想要骂人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板着脸不说话。
“圣上记挂百姓,实在是大夏之福。”说话声传来。萧涅抬眼望去,见是自己的太傅,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道了声太傅,又看赵坦一眼,道了声起来吧。
赵坦急忙起身,立在一旁。他见太傅在前,齐霁真在后,两人都没有看自己,仿佛自己就是那无关的小丑一般,于是心头愤恨,却又不敢言语。
太傅笑着朝萧涅行了礼,这房间中便只剩下了帝党。太傅是当代的大儒,博学多才,只是年纪很大了,平常也不怎么过问朝堂的事。而今走来,似乎有话要说,萧涅心中也自是期待。他敬重先生,自然也盼望着先生能给他出出主意,既不要像齐霁真那般,虽然行之有据,言之有理,却不得其他帝党容忍,总在自己面前说齐霁真的坏话,让他不得不疏远。也不要像赵坦那般,心中只有庙堂上的成算,太过自私自利。
“圣上记挂百姓是好的,但若是圣上不能掌管朝臣,上下不能一心,圣上便永远都是那个被欺瞒的人。”太傅说道,他看着萧涅求贤若渴的眼神,微微一叹。他是萧鸾费尽心思为萧涅找来的先生,而今来劝说一声,自然也是受了萧鸾的拜托。只是这份情谊,目前却不能让萧涅知晓了。太傅心头暗自叹息,手指点了点卷宗,又道,“圣上当明白,不是每个官都会记挂百姓,教化百姓的。”
萧涅眼神黯淡,最近的事也让他深刻的理解到了这一点,他低声道:“是,我已经知晓了。”
太傅便又道:“既然人非圣人,便总会犯错。其商人通贾,倍道兼行,夜以继日,千里而不远者,利在前也。总有东西在诱惑他们,才会不惜性命也要前行。”
萧涅身子一抖,他垂着脑袋,这个想法在他脑中已经盘旋了很久。大夏以儒学治世,但萧涅却觉得人性可怖,无利不图,让他惶惶不知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若是百官求利,那他许以重利,养出不能满足的怪物又该怎么办呢?少年人咬着唇,摇了摇头。
倒是一旁的齐霁真开口道:“先生,以利相诱,食髓知味,当以礼教化,知君臣阶级,方才会安心固守。”
萧涅炸了眨眼,他对齐霁真所说的有些兴趣,先生说的是他担心的,但是并没有给予解决办法,倒是齐霁真说出了方法来。萧涅看着齐霁真站在一旁恭谨的模样,她是女子,朝服相较寻常男子的朝服也多了点女子的装饰,让她显得既端庄又不失女子的柔美,她眉目寡淡,但双眼有神,里面的精神气,是哪怕在兄长眼中也未曾见过的。
兄长找了个好女人啊……
萧涅暗自感慨,他急忙起身让座行礼,说道:“还望老师们教我。”
齐霁真倒了一声不敢,又让太傅先行。太傅自然居上座,齐霁真扫了眼满怀怨怼的赵坦,摇头一笑,居了下座。
三人说话自然不必再多说,而后朝堂之上,萧涅却不管是谁的派系,再是谁的派系也是他的臣子。只要君臣身份不乱,他就天然的拥有话语权。他说的话,旁人莫敢不从。萧涅也不针对谁,就事论事,倒让萧韶心有不安,私下里来找过几次萧涅告罪。但两党对抗却并未就此止息,反倒是敲响了什么号角一般,频频争斗起来。萧涅被扯出来的种种丑态所惊,从一开始的惶恐,也渐渐的变得波澜不惊起来,只是心中却更加的低落。
朝中两党相争,谁也没有讨得了好去。更何况,随着萧涅年纪渐长,也有观望者渐渐靠拢过来。萧涅虽然心中忐忑,但齐霁真却是看得分明。赵坦这人投机取巧,但是说的却没有错,两党相争,萧涅完全可以坐收渔利。但萧涅却并不止是想坐收渔利,他关心的是两党相争下受苦的百姓。在朝堂中太久,有时候就连齐霁真自己都会忘记她也是个父母官,她应该要看到的,是天下的百姓。
为了不使自己忘记这点,齐霁真给自己做了笔记,定期出城查看,免得被城中的繁华世界迷了双眼,忘记她曾经踏过泥泞的山路,看到的那些连饭都吃不饱,更遑论礼义廉耻的人们。可是萧涅身居皇宫中,不曾外出,却依然记挂着百姓。
或许萧涅当真能成一个好皇帝。齐霁真这般想着,萧涅虽然性格柔软,可这份柔软,也有着为人着想的特质。反观先帝诸子,哪怕是萧鸾,都很难拥有。
但感慨归于感慨,齐霁真却一点收手的意思都没有。她身为帝党,和成王又有情谊,暗中收拢人脉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太傅此前并不过问朝堂,只是从那次以后,面对萧涅的疑问,也会耐心回答。太傅师承法家,和当今儒学礼教并不相同,因此太傅也告诫萧涅,不要过于听信自己。而齐霁真则随同旁听,时不时和太傅辩论一番,各自皆有所获。
朝堂上尔虞我诈距离内宅的女眷似远又近。她们会随着夫家的立场选择交好的人选。长公主与萧鸾的对立也同样影响到了李安歌。虽然孙雪回不过是一介商贾,李安歌也自觉的疏远了距离。直到有探子传来消息,说孙雪回受陈瑾厌弃,孙家和长公主断了关系,生意受到重挫,李安歌才又重新和孙雪回联系起来。不仅如此,李安歌还慷慨的支持了孙家不少钱财资助。
因此孙雪回与李安歌的关系也越来越近。孙雪回耐心十足,有些话只能说一次,因此孙雪回在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待到春暖花开时,李安歌甚至给了孙雪回一方腰牌,方便她从小门出入王府。虽说依然要经过层层盘问,但入了王府到王妃院落的距离,却是可以不受约束了。孙雪回知道自己终于得了李安歌的信任,也放心的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为王爷裁衣?”李安歌挑眉道。
“正是。小人家中以布商起家。”孙雪回躬身道,“不瞒王妃,其实小人也有私心。若是能为王爷量体裁衣,对孙家来说正是好宣传。其实此前托了王妃和小世子的福,我家生意已有长进,因此……”
“你倒是会做生意。”李安歌笑道,孙雪回也扮丑作揖,惹得李安歌笑容更欢。
“只是……”李安歌皱起了眉头,她摇摇头,说道,“王爷幼年遭遇大难,受了当时下人许多磋磨,因此不喜人近身……他的衣裳,向来都是朝鲁嬷嬷亲自量的。”
就是这点了,孙雪回心头震动,这件事若是孙雪回与李安歌交情不深,李安歌大可直接拒绝,也不会将理由说得那样清楚。而李安歌解释了,孙雪回心头便疑虑更重。孙雪回笑笑,便不再言语。又过了数日,孙雪回邀李安歌看戏。李安歌久在内宅中,听说是外面戏班搭的新戏,心中也有些好奇,便欣然前往。
为了迎接王妃,孙雪回包了场子,李安歌承了孙雪回的好意,两人连同仆从都其乐融融的坐下。不久后好戏开场,第一出戏是游园,李安歌看得眼泪涟涟。第二出戏却是说的前朝帝王荒唐,说的帝王年幼时不受疼爱,只有身边的丫鬟一直陪伴,丫鬟大帝王十九岁,帝王却并不在意,这原也该是一出可比长生殿的戏剧。但他不仅抬了丫鬟做贵妃,还放任她残害后宫,不留子嗣。其中有一出戏便是,丫鬟为帝王量体,撒娇叫帝王不要让旁人近身。帝王宠溺答应。
孙雪回一直暗中看着李安歌,她见李安歌脸色大变,心中便悄然一笑。此事总算是不负先生所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用手机发的,没办法看地雷,今天就先不写感谢列表了……现在头痛还有点想吐………抱歉抱歉
第三十七章 各人
因了成王下令, 萧韶最近也颇为尴尬, 双方争斗, 便如用兵厮杀对阵, 不同的是对战方式不一样罢了。萧韶原本想离间萧涅和萧鸾兄弟,却不想自己却陷入这泥潭一样的斗争, 平白消耗自己。
“我且算是看出来了”萧韶按住了额头,满脸不快, “六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那点事, 他就想着把我拖下水, 好让自家弟弟渔翁得利!”
陈瑾却是笑笑,宽慰道:“无需在意, 既然成王无心称王, 我们便送他一程又何妨?”
“说得轻巧……”萧韶回道,又皱起眉头,“这样可不行......九郎哪怕生了不满, 也架不住六郎使劲的把东西往九郎那送啊。”
“殿下。”陈瑾喊了一声,手掌按在了, “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夫唯不争, 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萧韶将信将疑的看着陈瑾,陈瑾则朝她眨眨眼:“你要信我。”
这般俏皮的模样可不多见,萧韶别开脸去,耳尖微红:“你是我最得力的下手,最亲近的人, 我......自然是信你的。”
两人既然已经商定,在朝堂上,萧韶安静数日,无论对手说什么,她都做出一副不争不抢,甚至主动退让的姿态来。仿佛是因为没有对手,这股积蓄已久的力量转而投向了萧涅。
“圣上,您还太过年轻了,农事当地人最为熟悉。再不济,户部和工部的大人们在其位多年,也是十分熟悉的。什么时候修筑河道,开发农具又有怎样的奖赏,都有旧例可循,陛下应当相信臣子们的能力。”
这一日里照常的朝会,萧涅提出改善农具者增加奖赏的要求时,下方户部官员将双手一抄,不紧不慢的说道。他说话态度恭敬,但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了一个消息,就是不做。
萧涅气的浑身发抖,他下意识的看向齐霁真,又陡然意识到齐霁真是礼部尚书,此刻参与进来着实不妙。萧涅抿着唇,对方言语中并无任何问题,一直以来,这些事确实都是按旧例走的。非要说的话,倒是萧涅没事找事了。
萧韶冷眼旁观,心中有了底,回去后方才感慨道:“怀瑜当真是聪慧!没想到六郎部下里包藏祸心的人如此之多!我只需做壁上观便可!”
“只做壁上观,也很容易被发现。”陈瑾笑了一声。萧韶沉思片刻,也笑了一声。她伸手捞过陈瑾来,笑道:“怀瑜真是贴心的人儿。”
陈瑾推推萧韶,但她的力气比起萧韶来,可是差太多了。一推之下竟然推不动,她脸上一黑,又暗暗加了把劲,萧韶笑眯眯的由着她,然后哎呀一声,倒在榻上,伸手抓着陈瑾,露出一脸可怜之色,哀声道:“我被推倒了,且得养个好几月才得好。”
陈瑾见萧韶唱作俱全的模样,也不禁好笑起来。她顺着萧韶,低头摸着萧韶的额头,笑道:“是了,长公主金尊玉贵,易碎得很。小臣惶恐,一时用力不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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