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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冰(古代架空)——符黎

时间:2022-01-01 11:05:41  作者:符黎
  奉冰衣衫整齐,但其实仍旧发着热,里衣都湿透了,只是睡了一夜,精神稍醒一些。邸舍庭中聚集了不少的人给他“送行”,其中守邸的官员尤其战战兢兢,尚书令的奏表里把所有错误都推给他了,说是他害得奉冰生了病。
  不然总不能说是天子罚跪罚出来的。
  奉冰静了静,轻声道了句:“我无事。”
  守邸官员听得懂,简直要哭出来。四皇子真是个好人!
  奉冰坐上车后,掀开车帘,对众人道:“多谢各位,萍水相逢,情深义重。奉冰祝各位早日高升,运道亨通。”
  他气息弱,两句话耗了许久才说完。众人又是一番客套,他受不住了,要下帘时,见到陈璆站在众人之后,邸舍门柱的阴影里,沉着脸看他。
  不知陈璆终竟会将自己看作什么样人,但奉冰已无心力去管了。
  新的住处在崇仁坊,阁楼都是新建,园林小巧雅致,但与周遭贵戚的府邸相比就很显寒酸。杨钰领着奉冰主仆二人稍稍走了一圈,带他们进了朝阳面的主房,说这里暖和宽敞,最好住人。奉冰自然感谢,又让春时拿岭南的新鲜物件送他。
  杨钰都收下了。他面孔白净,身材微胖,一双笑眼看起来很是可亲,说话也滴水不漏:“李郎君客气了,礼部掌四方朝贡仪典,郎君远道而来,郎君的事就都是我们的事。您不怪我们照顾不周,已是您宅心仁厚。”
  杨钰还送了他四名仆婢,两名婢女主内,两名男仆主外,此外宅中本来就有厨子伙夫、车仆马倌,奉冰便在十王宅里也未曾使唤过这么多人,一时有些尴尬,仍只有道谢。
  杨钰笑说:“这些人手脚粗笨,当然都比不上郎君您身边这位,您看您高兴,随便吩咐就是。”
  春时满骄傲地哼了一声。
  终于把杨钰送走,奉冰的身子都站不直了。春时连忙把他扶到床上,让新分来的婢女去烧水添炭。好容易将房中弄得暖意融融,郎主乏累得打起盹儿,春时笼着袖子出去,又仔细将这宅子转了一圈。
  回来时,他面色沉重。
  奉冰已起身了,在喝药。
  “郎主。”春时非常严肃地道,“我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这宅子的后门外有一片梅林,正通向裴府的后花园。”
  奉冰一愣。
  “郎主,”春时道,“您说这杨侍郎,会不会和裴相有一腿?”
  *
  奉冰险些吐出来,又是好一阵咳嗽。
  好在旁的仆婢都不在,奉冰笑得打颤,连太阳穴都一跳一跳地疼。春时却觉得自己猜测八九不离十,脸色很不好看,“您笑什么呀!”
  “我笑你聪明。”奉冰手支着下巴想了想,“杨侍郎,胖了些,裴耽抱他不起。”
  “那也不一定。”春时嘟囔,“裴郎君力气大得很。”
  口无遮拦,连称呼都错了。
  搬过来后,没有闲人搅扰,奉冰结结实实地养了两日的病,高热退去,头也不疼,自觉将好了,春时又请大夫来。这回的大夫与上回不同,说上回那位回老家去了。
  奉冰若有所思。
  大夫宣告他病好了。春时十分高兴,去厨下与几名厨子一同捣鼓,预备晚上做一桌大菜出来给郎主解解馋。这时间里,他却遇上裴相的那名家仆,彼也来厨房,问了句:“午膳好了么?”
  “好了好了。”一名厨子答应着,从灶台边提起早已准备好的精致食盒,一摞叠了七盒,给那老仆拎走。春时呆呆地去问那厨子:“那、那是裴相的午饭?”
  “是啊。”厨子道,“有时候裴相自己做饭,来不及时,就让我们给他备上。——不过裴相今晚有筵席,会请外头的厨子,就用不上我们啦。”
  “可是、可是他为什么要吃这里的饭?”
  厨子还很怪异地看他,“为什么?”厨子绞尽脑汁,“——因为这里是厨房?”
  乖乖。春时张口结舌。
  裴郎君和杨侍郎,都共用一个厨房了!
  不守妇道!
 
 
第17章 
  黄昏时分,奉冰与春时两人在房中摆席,高高兴兴地吃完了,春时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又忍不住想起在牢州没饭吃的时候。
  最早的两年过得最苦,郎主有不少心爱物件,都是在那两年一件又一件变卖掉,直到今日也没能再赎回来。
  饭,真是很重要的东西。
  ——但即使为了吃饭,郎主也不曾动过那一条襦裙,它始终被珍重收藏在最妥当的地方。春时早已将肠子都悔青,那襦裙上缴之后不知去了何处,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郎主身边,都是他自作主张的错。
  *
  奉冰卧床两日,闷坏了,要去这园子里走走。园中花木都凋敝,入夜渐起了霜,积冰的小径上湿滑难行,他与春时两个相互搀扶正万分警惕地迈步,便听见不远处传来箫声。
  他蓦地抬起头。
  原来他们已十分靠近这座宅邸后门,两旁种着梅树,一直绵亘到屋外,铺成一条梅林小道。门口守着一名仆人,正是杨钰分给他的那两名男仆之一。
  春时见到外人,不好多说,只朝奉冰挤眉弄眼:“后花园,那个,后花园!”
  奉冰无奈地笑,反而坦坦荡荡,“我知道,这是裴耽在吹箫。”
  说着想从后门出去,却被那仆人拦住:“郎君,外头凶险,劝您不要随意出门的好。”
  奉冰打量着他,此人高大强壮,杨钰介绍来的时候他便猜想,或许是有心要给他看家护院的。“这是杨侍郎吩咐你的?”
  像有什么话在那仆人嘴边转了个圈又咽下去,“是。”
  “我不给你们添麻烦。”奉冰微笑道,“就瞧一瞧梅花。”
  裴府的围墙不高,但干净而森严,雪白的壁和玄黑的瓦,将这空地上的梅林衬出遗世独立的风韵。围墙内的箫声气息颇虚浮,奏的是一曲简单欢喜的《抛球乐》,间杂着一名女子的歌声与许多男女的笑闹,因而听不清歌词。
  看来是裴耽在宴客了。
  他的伤是真的丝毫不碍事儿,竟还能吹曲子,不怕把五脏都崩掉。
  正逢月末,一轮弯弯的眉月隐在暗云之间,红的梅花也像是紫色。奉冰心情不坏,跟着《抛球乐》的曲调轻哼:“珠泪纷纷湿罗绮,少年公子负恩多,当时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与他……”
  春时瞠目结舌看他,好像头一回认识奉冰。奉冰只是低头好笑。
  这无聊的小词还是裴耽教他的。
  他刚成婚时,也没想到裴耽不仅会写冠冕堂皇的骈四俪六,还知道许多市井勾栏的淫词艳曲。少年公子初尝人事,对一切都极感兴趣,大半夜拉着他琢磨什么是“香檀枉注歌唇”,什么是“胸上雪,从君咬”,奉冰连想都从未想过这些乱七八糟,却全被他带着体验个遍。他有时也会不怀好意地问裴耽,有没有去过平康里的青楼?那里的女子会的更多。结果裴耽却往往不应,闷闷只折腾他一个。
  对奉冰而言,这些事是夫妻才会做的私事,成婚之后自然而然要发生,离婚了也便自然而然要抛下。他不是少年人了,就算“少年公子负恩多”,也伤不着他。
  曲声奏毕,对面传出轰然的叫好声,隐约听得有人劝酒。一阵风倏忽刮过,奉冰冷了起来,便打算回去。
  突然有一只色泽艳丽的彩绣球从那围墙后头飞砸过来——
  “啊呀,糟糕!球丢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刹那打破了所有笙歌热闹,奉冰防备不及,被那绣球砸中了肩膀,下意识捧住,连连后退几步。
  春时也吓一跳,看向那十二面的绣球,上头绣满了浮夸的花纹,还粘着华丽翠羽,像是招摇的鸡冠子。
  裴府后花园的门开了,一个粉雕玉琢、穿得跟团子也似的小女孩颠颠儿地跑出来,伸手便朝奉冰道:“是我的球,还给我!”
  奉冰将绣球给她,什么都来不及说,对方的婢女全慌张向他行礼:“对不住了郎君,对不住,我们小娘子贪玩,不小心把绣球扔出了围墙……”
  奉冰摸了摸鼻子,原来这就是“抛球乐”啊。
  这女孩他曾见过,是裴耽的小堂侄女,当初还是个粉娃娃,五年过去眉眼长开了,明艳娇贵,与裴耽竟有几分相似。但奉冰不敢相认,只含糊说了句无事,便转身离去。
  小女孩抱着绣球蹦蹦跳跳又跑回去,在裴府的花园里绕啊绕,直到找着了她最喜欢的裴耽,笑着扑上去:“小叔叔!”
  裴耽受了伤,因不愿让这帮从河东赶来祝寿的亲戚看出来,便懒懒散散地斜卧在美人榻上,遭她这一扑,险些没吐血。
  “这个要给小叔叔。”小女孩将绣球往裴耽怀里硬塞。
  裴耽将绣球在手里掂了掂,“为什么给我?”
  “小叔叔好看。”女孩毫不犹豫。
  “少年公子负恩多,听没听过?”裴耽促狭地笑,“当时姊妹分明道,莫把真心过与他……”
  女孩听得半懂不懂,依稀感觉被拒绝了,不高兴地将绣球收回来,“不要就不要,方才还有个好看的叔叔,我再去找他。”
  裴耽挑了挑眉,“还有比我更好看的叔叔?”
  女孩盯着他瞧,煞有介事地道:“他与你不一样。他,淡淡的,好像还生着病。”
  裴耽的眉毛拧了起来。他突然抬高声音喊:“杨钰!”
  杨钰正在旁席与人喝酒,上司这一喊可把他吓着,忙不迭赶过来,“裴相有何吩咐?”
  “让你将人看紧点儿。”裴耽道,“他今日出门了。”
  杨钰立刻去查问,那名守着奉冰后院的男仆过来,与他嘀咕了几句。杨钰回头,小声:“出后门也算么……”
  裴耽默了半晌,忽然没了乐趣。“万事小心吧。”他丢下一句,便起身预备回房,却又被自家二叔拉住,要他一定喝下自己敬的酒。
  二叔的两个儿子又将参加春闱了,因之前屡试不中,家里给他们花钱买了官,却被同僚嘲笑,总不高兴。二叔满脸堆笑地说:“我们裴家,谁也没有允望会读书呀,您看在二叔这张老脸的份上,喝下这杯酒,将才气分一点给他俩,保佑他们明年上榜,好不好?”
  裴耽看着二叔和两个脑满肠肥的堂兄,一时没有言语。
  这群亲戚打着为他祝寿的名义入京来,早已让他烦不胜烦。
  在过去,他是蟾宫折桂、圣旨赐婚的状元郎,带着他新婚的伴侣奉冰回老家时,他们还分明不是这样的脸色。
  再远一点,当他的父亲死在高丽尸首无存,母亲闻讯便哀痛病逝,五岁的他捧着父母衣冠和朝廷御赐的满门忠良匾,独自在族中祠堂里戴孝行丧,他们也还分明不是这样的脸色。
  裴耽眸色渐深,忽而掠过一丝无人得见的阴冷。
  二叔手中的金脚杯凑到了眼前,裴耽拿起了早已备好的茶水,对二叔低笑道:“明年的主考我认识,但面子不大,只能保一人上榜。您思量清楚了,与我说便可。”
  这话,旁边的两兄弟也都听见,一时间表情异彩纷呈。
  裴耽笑着与发愣的二叔碰了碰杯,好像只是做了个快活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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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节诗句都引自敦煌曲子词。
  是的,“胸上雪,从君咬”也是!
 
 
第18章 
  奉冰这趟回来,便连那后门的梅林也不再去了,多日间只在寝阁方圆三丈内活动。
  腊月初旬,太医令孙宾奉旨来为他探脉。
  奉冰换上庄重衣袍,打扫干净屋子,在前厅里迎接他。与他同来的还有宣徽副使袁久林,宣读了一遍圣旨,奉冰谢过恩,便在袁久林搬来的小薰笼上由孙太医看诊。
  孙宾在永治二十五年、奉冰新婚时调任太医令,八年来颇得两朝皇帝器重。他本来认识奉冰,不多客套,把脉不久,眉头便皱了起来。
  又去看奉冰的身形。厚重的裘袍裹着看不出腰身,但袖底伸出的手腕却伶仃,好像一握就能断掉。整个人都如一把轻烟般疏淡,使那眉眼都像虚假的。
  “这五年来,”孙宾沉吟着,“李郎君可有按方服药?”
  春时连忙将牢州大夫开的药方拿来。孙宾只扫了一眼,便震惊抬头,“下官为您开的药方呢?”
  奉冰淡笑道:“牢州水土与长安多有不同,后来这药方便改动不少。”
  “不是,下官是说……”孙宾语塞。
  裴相每年从尚药局拿数十斤的药物偷运牢州,毕竟也不是能上台面讨论的事情。孙宾突然生出了迟疑,想裴相一腔赤诚,是不是对李郎君而言,却只有嫌弃避让?若自己当真和盘托出了,李郎君该不会转身就去上奏检举吧?
  人心隔肚皮,何况已和离的夫妻,隔着经年的怨恨。
  孙宾只是生出了身为医者的遗憾。自己任太医令后,对四皇子李奉冰的病情曾下了苦功夫研究,加上那时候裴耽清闲,跑太医署跑得勤,李奉冰一有个风吹草动裴耽就来督着他想办法,所以彼时开出的药方往往因时制宜,最见功效;更不必提裴耽本来对李奉冰照料得无微不至。那三年间,孙宾仔细用药,看看甚至以为李奉冰的沉疴将痊愈了,却突然发生了大逆案。
  太医令官不过从七品下,位卑言轻,但日日给皇室看诊,风险又甚巨,早令孙宾养成了缄默沉稳的性格。他望了一眼堂上的人,终于只是低声道了句:“尚药局的药,便在牢州也是好用的。”
  奉冰沉默了。
  孙宾知道这话不讨喜,不再多说,自去拟方。袁久林跟在他身后,盯着他写字。想到自己向圣人交代完了还要去向裴相交代,孙宾就觉得自己头发又白了几根。
  终于将袁久林和孙宾送走,奉冰拿到药方,果不其然,看到了甘草二两。
  “春时。”奉冰轻叹口气,“你也听见了,你说孙太医是什么意思?”
  春时不言语,只是给他怀里塞了一只手炉,又去添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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