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祁映雪好似在什么时候听到过,无比耳熟。
对了,是在昨天夜里,就在自己半梦半醒之间,他对自己说的。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已经没想着能够全身而退!他知道……他知道自己是要替罪的……
祁映雪毫无预兆的把玉清霄的头颅扔回应昭远怀里:“你先走,我断后。”
“可是……”
“你以为凭借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可以全身而退吗!”祁映雪猛地提高了声音。
但应昭远的脚依然没有挪动。
有人在靠近这片林子,恐怕他们已经找到这里。时间经不起耽搁,祁映雪皱紧眉头,说出口的话不由得语气加重:“你在这只会碍手碍脚!”
应昭远的手指下意识抓紧怀中包着头颅的方巾,眼泪几乎就要掉下来:“我多多少少可以帮上祁师兄的,我绝不会拖祁师兄的后腿!怎么……怎么也能给祁师兄打个下手。”
祁映雪真的烦透了应昭远的婆婆妈妈。最要命的是,这个时候,祁映雪却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柔软了下来。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起码祁映雪在此前是从未感受过的。
为了掩饰,他只得恶声恶气道:“都说了你会碍事,听不懂吗?快点走开!”
说完,又不禁放软了语调“我一会儿就去找你。躲到樱华殿去,师父会保护你。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师父解决,知道吗?”
“你一定会回来的,对吗,祁师兄?”应昭远控制不住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下来。
看到他哭,莫名的祁映雪就有些烦躁:“你哭什么,太丧气了!”他沉下一口气“再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回想起来,似乎祁映雪的确没有骗过他。应昭远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但还是再一次确定道:“祁师兄,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是吗?”
祁映雪拔出剑,整个人已经是迎击的姿态。他没有回答应昭远这个问题,反而问道:“那如果我不在天道宗了,应师弟,你肯和我离开吗?”
应昭远依旧是毫不犹豫的答应:“当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我这条命就算是祁师兄给的,自然是誓死相随了。”
听到这句话,祁映雪像是放下心来。他侧过脸对应昭远轻轻笑笑:“那我会回去找你的,应师弟。”
应昭远这才抱着玉清霄的首级向林子更深处跑去。
可他没跑几步,忽然有一人跳到他身后。是刚刚救他那人!
但这次他的来意可不是帮助自己,这一点应昭远还是可以感受出来的。
然而还没来得及反抗,那人出手神速,便他打晕,抢走了玉清霄的头颅。
而祁映雪万万不会想到,跟随着倾风院来的弟子中,竟会有宁澜空!
看来他们早已知道书香苑放的是什么。祁映雪隐隐觉得自己可能中计了。
“澜空师叔……”祁映雪握紧了手中的剑——无论从哪个角度,他都没可能击退上仙。
“映雪在这里做什么?”宁澜空笑眯眯的问道“手里还拿着剑。这里——好像不是习武坪吧?”
祁映雪自然听出他话中的讽刺,但他强做镇定道:“我看到倾风院有动静,就赶了过来。正巧一道人影进入林中,还没前去查看。这不,就碰到澜空师叔您了。”
宁澜空微笑道:“映雪真是有心,特意从樱华殿赶到倾风院来。”
祁映雪像是对他的嘲讽毫无所感:“既然澜空师叔来了,那我们就一起到林中查探吧!莫要叫奸人趁机跑掉。”
宁澜空点点头,示意大家一起走进林子中搜查。
“这里有一个人!”一个弟子喊道。
祁映雪的眼睛重重一跳,他定睛一看,林子深处果然躺着一个人。那个人祁映雪再熟悉不过,是应昭远。
负责看守的童子走上前去辨认:“澜空上仙,就是这名弟子擅闯书香苑!”他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手里好像还握着什么东西!”
宁澜空笑意更盛,眼角的余光瞅着祁映雪,嘴里说道:“看看那名弟子手里拿着什么。”
童子应了「是」。他较为粗暴的掰开应昭远的手指,这才看清,应昭远的手中原是攥着一块玉牌。
“是映雪的玉牌!而且这名弟子的身上,有迷迭的香味!”
顿时,祁映雪感觉自己身体的血液凝固了。
作者有话说:
——晚了一天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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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27、利用㈢
南笙殿内虽有三位殿主,一众童子,以及一个跪在地上的祁映雪,却安静得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三位殿主不开口,……
南笙殿内虽有三位殿主,一众童子,以及一个跪在地上的祁映雪,却安静得仿佛一个人都没有。
三位殿主不开口,更没有一个人敢对这件事评论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宁澜空才开口道:“映雪,怎么好端端的会想起去书香苑?再说了,那里面没有什么值得你觊觎的物件,不过是一颗头颅,你要那有什么用?”
那头颅与他有用没用倒先放在一边,现在他在什么地方祁映雪都未曾可知。
且放眼整个武林,难道会有人比玉寒宫更需要那颗头颅吗?
而天道宗内,祁映雪实在想不出,还会有什么人在暗地里和玉寒宫里应外合。
应师弟为什么会昏倒在林子中,他身上又为什么会有迷迭的香味,种种事情,都令人迷惑不解。宁澜空这个问题,实属无解,祁映雪只得保持沉默。
宁澜空扭头看向寒琴华:“难道说——这次映雪到书香苑,也是琴华师弟指派的吗?”
对于宁澜空的意有所指,寒琴华不予理会,只神情严肃地盯着祁映雪,妄图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竹君逸一向会调和两人之间的激烈对话。而这一次事关重大,就算是他也没办法站在寒琴华的角度说话。
玉清霄的头颅丢了,先不提究竟与祁映雪有没有关,仅是丢了这一条,就足够令天下严阵以待。
玉清霄是怎样一个人,他们三位作为他曾经的师兄弟,再了解不过。
“映雪,若是这中间有什么误会,你现在说便是了。”打心底里,竹君逸是不相信祁映雪会做出如此事情的人,不由得加重语气“此事非同小可。”
祁映雪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君逸师叔,我与应师弟一向交好,他这人心善,经常帮我做些事情,我的玉牌由此便给了他了。至于迷迭什么的,君逸师叔明察,映雪是真的不知!”
此话一出,竹君逸连忙道:“此事诸多蹊跷,不若详查一番再做定论也不迟。”寒琴华沉默,但这意思摆明是同意竹君逸所说。
宁澜空笑笑:“我在到南笙殿之前,有两位银柳司的弟子有事求见。我问他们何事,他们只说是一些有关映雪的,需要到这殿上才可讲述一二。不若唤他们进来,也好听听究竟是什么事。”
说罢,还不等寒琴华与竹君逸表态,宁澜空便唤童子将那两位一直等候在南笙殿外的弟子请了进来。
祁映雪仔细一瞧,顶着张熟悉的面孔,俱是曾经私下谈论过自己的弟子,自己当时气不过,还将他们扭送到南笙殿,出来之后自然不甘。若说他二人并非公报私仇,那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还没等这两名弟子开口,祁映雪立马说道:“我与这两位师兄有过节,他二人所说之话,不可信。”
宁澜空依旧是笑:“映雪何必如此紧张?行得正,坐得端,还怕他人非议?”
祁映雪无法反驳,只得恨恨的抓紧衣服,俯首称「是」。
二人对祁映雪的一切都视若无睹,行过礼后,其中一个便说道:“三位上仙,我二人听到书香苑的警鸣,又听说祁师弟被带进南笙殿。虽不知书香苑有什么,但想必也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身为天道宗的弟子,理应向三位上仙禀告最近祁师弟令人费解的行踪。”
宁澜空颌了颌首:“说吧。”
二人娓娓道来。
先是祁映雪不明原因的下山,再是好多下山的事务都是交由应昭远做的。
他有祁映雪的玉牌,这也和祁映雪所说他的玉牌交由应昭远一致。
那么至少可以说明一点,也就是说应昭远的所作所为,全部是祁映雪指派的。这一次,祁映雪真是百口莫辩。
“他下山是经过我批准的。”寒琴华忽然道“他下山的事情我全部知晓,无非就是游历,难道这也要经受质疑吗?”
宁澜空微笑:“自然是不必。可我没听问最近有什么妖魔作恶。”他的目光不禁如针一般刺在祁映雪身上“那么祁映雪,你下山究竟是做什么!”
他的音调猛然提高,惊得那两名银柳司的弟子身躯俱是一震。
祁映雪自知多说多错,便不再言语。
“这些琴华师弟也全部知晓吗?”宁澜空话锋一转,落到寒琴华身上。
知道,便是和祁映雪串通一气。不知道,则是作为师父没有管教好弟子。无论回答哪一个,都令寒琴华十分为难。
这时,一旁的童子忽然厉声道:“祁映雪,你就认罪吧!我刚刚问过繁花,我从应昭远身上搜出来的符纸,字迹明明就是你的!
他还说你平时对应昭远不过是表面情谊,真正和你交好的,是沈鹿鸣!你满口谎话,利用同门弟子。此等人,怎可留在天道宗!”
这名童子,便是负责看守书香苑的。
“一个小小的童子,岂敢胡言?”寒琴华一挥袖子,那高声说话的童子,便化成一个小小的纸人,飘落到地上。
寒琴华视若无睹,慢慢走到祁映雪面前,没有一丝情感的眼睛此时也不由得泛起复杂的情绪。他沉声问道:“映雪,这些事情真的和你有关?”
祁映雪想要辩解,可他利用了应昭远这也是事实。不辩解,这中间稀奇古怪无法解释的,不该平白无故扣在自己头上。
他觉得不甘。于是他咬了咬唇,朗声道:“师父,请您相信弟子!每次下山,映雪都是同应师弟一起!应师弟可为我作证!”
“既然映雪如此说,那就把昭远叫来,绝不能冤枉了谁,对不对?”宁澜空似笑非笑道。
宁澜空怎么会这么好心?祁映雪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此时别无他法,唯有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应昭远身上。
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应昭远被两个童子架着走进来。
他身上的味道很怪,有淡淡的迷迭香气,也有一丝说不清的味道被掩盖在迷迭的味道之下。
迷迭是天道宗制作的一剂药丸,可用水化服。其味道之浓烈,只需一丁点,便可魅惑人心。
而祁映雪给了应昭远很多可以保命的东西,唯独迷迭,是断断不会给他的。
那不是什么好东西。用的多了,人是会变傻的。在天道宗内,迷迭早已被视为禁药。
“应师弟?”祁映雪不禁出声叫道。
应昭远扭过头,对着祁映雪痴痴傻傻的笑道:“祁师兄……”
一名童子解释道:“三位上仙,应昭远服用过迷迭,效用虽退却不少,不过依旧不甚清醒。”
竹君逸皱眉:“会影响他回答问题的正确性吗?”
另一名道:“不会。”
竹君逸这才问道:“昭远,是谁让你到书香苑的?”
应昭远的双眼十分无神,他空茫茫的凝视着三位殿主,和他平时有些瑟缩的模样大不相同。
竹君逸想着就这么算了吧的时候,应昭远却开口了:“祁师兄……我不走……一起……离开……”
这是服用过迷迭的后遗症。他好似喝醉酒一般,说出的话断断续续,根本无法串联成一句完整的话。但这寥寥几个词,却让祁映雪背后一凉。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寂。
“映雪。”半晌,宁澜空用悲痛的语气打破了这份寂静“你怎么能做出如此令人不齿之事!你可知迷迭对人的伤害有多大?你这样……”
“如何?”事到如今,祁映雪也看出来了。他们都是一伙的!
无论自己怎么说明,他们的意图都是驱逐自己!
他懒得再装那副伪善的面孔,冷笑一声“您是想说我伤风败俗?还是说我死不足惜?或者——您想将我剁手剜眼?这些够解气吗?”
宁澜空似乎没料到祁映雪原来也是会说这种话的。好一会儿,才扯了扯嘴角:“那倒不必。”他看向竹君逸“君逸师弟,门规对此类弟子如何处罚?”
竹君逸不敢看祁映雪:“剔仙骨,挑去手脚筋,逐出天道宗。”
话音刚落,宁澜空一掌劈出,祁映雪立刻飞出去,重重的撞在殿内的柱子上,呕出一口鲜红鲜红的血来。
“宁澜空!”寒琴华猛地拔高音调,一向平静无澜的双眼,竟红的仿佛要滴出血来!
“这等弟子,留着等他欺师灭祖吗?”
宁澜空神态与平常无异,仿佛刚刚只是拍了一只苍蝇一般“我知琴华师弟向来喜爱映雪,怕是下不去手,这才替你做了决定。亦或者——”
宁澜空嘴角含着一抹玩味的笑“山上的传言是真的?难不成映雪真是琴华师弟私下生的儿子?”
“够了!”竹君逸的眉头皱的更紧“都冷静一下。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断言。”
他看了一眼筋脉寸断,痛成这般,却依旧不声不吭的祁映雪,心内不禁微微叹息“先将樱华殿弟子祁映雪押入地牢,三日后诛仙台一见分晓。”
诛仙台,这个地方自从将玉清霄驱逐之后,便再也没有被使用过。
今日,居然能够再次听到将什么人推上去的消息,实在令人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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