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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近代现代)——来风至

时间:2022-01-14 19:33:53  作者:来风至
  怪可爱的。
  他忍不住从鼻息里发出一声哼笑:“傅小雀。”
  “啊?”
  外人看起来,傅羽舒是在盯着沈观看,实际上他本人早就魂飞天外,脑子不知道转向了何方。陡然被点名,他还有点茫然,就听沈观道:“抱着我。”
  “……啊?”
  “啊什么啊。”沈观转过身,单手扶在梯子上,“你不会想眼睁睁看着你哥摔死吧。”
  傅羽舒反应过来,顿时不满道:“瞎说什么呢你!”
  他哼哼两声,权当撒娇。而后走过去,熟稔地搂住了沈观的大腿——这梯子不算高,廊下灯挂的位置沈观举手就够得着。若说用自己的腿部力量支撑平衡,也是能做到的。
  但他偏偏不,沈观莫名地想,自己肯定也是被傅羽舒的幼稚传染了,才会做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
  木雕灯终于挂好,沈观跳下来,抱着梯子往后院走。没走几步,他像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喊他:“傅小雀,你还记得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傅羽舒:“……哪句?”
  他怎么觉得今天的沈观怪怪的?他的小观哥哥平时不这样的啊!
  手头抱着的梯子有些重,沈观索性将它和自己一起卸力靠在墙上,眉头微扬:“就那句,当我媳妇。”
  “……”傅羽舒张了张嘴,“对啊,怎么了?”
  沈观勾起嘴角:“你知道当我媳妇要做什么吗?”
  傅羽舒:“……”
  糟糕,看见沈观露出这种表情,傅羽舒就知道即将有“好事”发生。
  *
  对付傅羽舒这种心思活络,假单纯真一肚子坏水的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顺着他来。
  沈观抱着枕头,慵懒地打了个哈欠。
  另一边,傅羽舒穿着比他自己身体大上一号的睡衣,可怜巴巴地扒着门框,说:“真的要来吗?”
  “嗯。”沈观语调微扬,“澡都洗了,衣服都换了,你奶奶那边也知道你今晚在我这睡,你没有回头路了,傅羽舒。”
  傅羽舒本人:“……”
  一个小时前,沈观说,做夫妻就要同床共枕。傅羽舒压根没想到这一层。他喜爱沈观是一方面,发展这么快……是另一方面。傅羽舒有些犹豫,但是,紧随其后,又有种名为期待的情绪,从心底一点一点蔓延上来。
  他甩了甩脑袋,赶走某些小说里不能写的画面,慢吞吞地爬上沈观的床。
  他们不是没在一起睡过觉。
  盛夏的时候,天气炎热的不行,乡间的夜风就是最天然的降温器。天气晴朗繁星漫天之际,他们会固定好凉床,就这么睡在天井之中,伴着微风一夜好眠。
  偶尔沈观会为傅羽舒打扇,沈郁青手巧,会自己制作蒲扇。夏夜不仅有凉风,还有虫蚊,那扇大扇子,便从小时候的记忆里一直摇晃到如今。
  如果沈观没有故意讲“盯着月亮眼睛会瞎”“手指月亮耳朵会掉”的恐怖笑话就更好了。那时傅羽舒还小,常常被吓得哇哇大哭,一边往沈观怀里钻,一边害怕地去摸自己的耳朵,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掉了。
  “发什么呆?”
  沈观的声音将他从记忆里拉回来。
  灯光微弱,沈观半边的脸沉在黑暗里,眸子却亮得惊人。黑夜像人类的天然保护色,在旁人眼里,高傲骄矜的沈观,此时此刻像一抹温柔的影子。
  眉眼恬静,表情慵懒。
  一句话没能拉回走神的傅羽舒,沈观索性自己动手,将被子一掀,盖在了傅羽舒的头上。
  动作间,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沈观感受到冰凉的触感,顿时皱起眉头:“这么凉?”
  他顺手撑起半边身子,将傅羽舒整个人捞过来,摁在枕头上:“行了,我逗你的,把被子盖好,不然明天要感冒了。”
  傅羽舒一句话没说,沈观已经把他安排地妥妥帖帖,还顺手把他头顶的呆毛顺下去了。
  他躺在沈观旁边,脑袋挨着人的肩膀,身上是暖的,心窝处也慢慢地热起来。
  “哥。”在夜色深沉中,傅羽舒轻声喊他。
  “嗯?”
  “我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
  秋叶瑟瑟,睡在屋子里都能听见屋外银杏叶沙沙的声音,没一会,噼里啪啦的声音砸在楼顶的瓦片上,像一首催眠曲。
  傅羽舒睡不着,转头看见沈观也睁着眼睛。静谧无声的空间里,谁也没有说话,倒是都在此时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沈观眉眼一弯,好看得要命。看得傅羽舒色心大起,想上手去摸,被人一把抓住。
  “我睡不着。”傅羽舒理直气壮。
  “睡不着就瞎摸?”沈观将作乱的手牢牢握住,威胁道,“谁教你的?小心我去告状。”
  傅羽舒一点也不屈服于淫威:“你不是也睡不着?”
  沈观微微一顿,没说话了。傅羽舒感受到手上的力道一松,是沈观把手收了回去,两人躺在一个被窝里,这么近的距离,都能听见对方有些烦躁的呼吸声。
  他其实不太高兴,傅羽舒想。
  认识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来没见过真正高兴的沈观。小时候不懂事,看不出隐藏在臭脸下的真性情,现在窥到点门道,便总是觉得,沈观的肩上压着许许多多看不见的重担。
  那是他真正不高兴的原因。
  傅羽舒沉默片刻,往沈观的方向挪了挪:“哥哥。”
  他这声哥哥叫得诚恳万分,还带着点撒娇的安抚意味,果然换来沈观的注视。
  沈观低眉看了他许久,久到傅羽舒以为他睡着了,才听见他开口道:“我其实知道老头子为什么不想做手术。”
  黑暗里,沈观好像笑了一下:“他才不是怕死呢,老头子年轻的时候还参过军,当过部队里的文艺兵,我小时候最常听他念叨的就是,人要活得有骨气,有担当。”
  “他是……为了我。”
  傅羽舒敏锐地捕捉到沈观声音里的一丝叹息。在下一声叹息到来之前,他轻轻握住了沈观的手。
  几秒过后,换来对方轻轻回应般的拍打。
  “他问师兄手术和修养需要多久,是在考虑会浪费我多少时间。师兄虽然有心,但他自己也有家庭,老爷子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资助。钱、时间、精力,这些恩惠,最后都需要落到我身上去偿还——这是人情。”
  傅羽舒安静地听着。
  “前几天走之前,我半夜看见他自己一个人拄着拐杖站起来,花了好久才挪到条柜边,掏出存折看了又看,你知道他在干嘛?”
  “不知道。”
  “他是在数我的学费。”沈观的声音不悲不喜,“读艺术可不便宜,小雀,你说,在我的前途,和他自认为的这条老命里,他会选择什么?”
  答案显而易见,可怎么办呢?
  沈郁青固执得像头牛,为此,在沈观成长的十几年时光里,两人没少吵过架。有时是沈观赢,有时是沈郁青坚持己见,来来回回无数次的折腾。
  在这一道选择题上,沈观不想,也不舍得与他去争。
  傅羽舒想说点什么安慰他,但话到嘴边,说什么都觉得无力。
  两人沉默许久,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
  “再等等,还有半年多。”沈观说,“等我走出义村,也带着老爷子走,那时再治也还来得及。”
  他转动身子,一手捧着傅羽舒的脸,笑道:“你也要努力,我们在未来见。”
  傅羽舒郑重地点点头。
  “过段时间我还有几个考试,到时候还要麻烦你和柏英奶奶帮忙照看着他。等最后几个学校考完,我就会回来安心待在义村,读完高三的最后几个月。”
  傅羽舒问:“什么时候回来?”
  沈观轻轻一笑。
  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借着雨停后,微凉的月色,傅羽舒看清他脸上的神色。
  “等今年冬天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吧。”
 
 
第51章 那毕竟也是你爷爷
  然而今年的雪迟迟不落。
  义村的地理位置算不上南方,但也更算不上北。冬天不如沿海湿冷,却也看不见如北方那般撒盐可拟的沙雪。天气预报说今年是干旱的一年,冬天更是降水稀少,傅羽舒对此不愿苟同。
  收音机里播音员的声音字正腔圆,听得傅羽舒昏昏欲睡,半梦半醒间,他想起秋天里那场极大的雨,雨点噼里啪啦曾在他梦里响彻许久。
  雪不来,冬天却来得早,寒假也是。
  沈观在寒假到来之前,就背着他那半人高的画板,随着汽车的颠簸去往远方了。
  据说是很远的远方。
  如果市里没考点的话,还需要坐长途火车。傅羽舒不太懂——他在这世上活了十多年,还从来没看到过外面的世界,走得最远的一次,就是沈观带他看的那场日出。
  播音员的声音停了,开始插播广告,傅羽舒伴随着音乐声打了个沉闷的哈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在冬天,就连许多动物都要长眠,何谈终日忙碌的人类。
  早上起来,院外的植物常常会打上层霜。柏英便赶早去给沈郁青做顿早饭,两家人上了一家的桌,嬉嬉闹闹的就这么过了半个冬天。
  闲暇的时候,傅羽舒爱上了听戏。
  那戏声不像京剧,拖长了音调,一个字能悠扬婉转回韵悠长。听沈郁青说,他们这戏,起初是一些茶娘爱在采茶的时候唱,自然欢快悦耳,锣声、钹声、高胡一起,心情也随着乐声变得愉悦起来。
  偶尔听到兴头上,沈郁青会跟着唱。不管是生角还是旦角,他都能跟得上。某一日,傅羽舒半开玩笑地说:“沈爷爷,要不你教我唱戏吧,我以后要是考不上大学就唱戏去。”
  谁知沈郁青一改笑靥,蹙眉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傅羽舒敏锐地察觉到沈郁青的情绪不对,立马嘻嘻笑道:“我开玩笑的嘛!唱戏这么难,需要从小学才行吧!”
  可沈郁青却不说话了。
  不知道这句话触动了他哪条神经,后来的某日,傅羽舒照常去沈家时,正巧撞见沈郁青正在哼哧哼哧地挖着什么。
  或许不是挖,而是埋。
  天井的角落是未被石板铺盖的原始土壤,沈郁青坐在轮椅上,一锹又一锹下去,力度稳当。轮椅边是一堆唱戏的用的道具,衣物,乐器,以及一摞又一摞的手抄戏文。
  他在埋他的过去。
  过去的年代里,老人们喜欢将自己珍藏的物件埋在地下,或战乱或饥荒的时候,就逃难去,且不至于让那些心血被毁坏。沈郁青的背影佝偻瘦削,动作却缓慢而坚定。
  自此,沈郁青便不再唱戏了。
  日子照常过。
  没了戏声,沈郁青依旧会给自己找乐子——他爱书法,尤其爱二王一派的书法,常常一写就是一天。
  学戏那件事,让向来谙于与长辈交流的傅羽舒备受打击,在沈观打电话回来问候时,就半撒娇半抱怨地将疑惑倒给他听。
  沈观听了,笑声从话筒那边传来,刺得傅羽舒耳边异常酥麻,差点没听清话的内容。
  “老头子觉得学知识是天大的事。他少年的时候家里穷,又正巧碰上高考废除的时代,没读上书,就特别讨厌小孩子不学无术。小时候我不爱学习,总是被他揪着耳朵摁在书桌前。”
  “没读书?”傅羽舒诧异道。
  “一天都没读。”沈观说,“他现在所拥有的都是自学的,所以偶尔性格古怪了点,我都不当回事。”
  “唔。”傅羽舒闷声应道,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那郁闷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让沈观听得清清楚楚。他轻笑了下,哄道:“要不,你也不要当回事吧,那毕竟也是你爷爷。”
  傅羽舒:“……”
  他缩着脖子,红透了脸,忽而听不得这种直来直往的宛若调情的话了。
  傅羽舒用的是村长家里的电话,沈观却已用上手机。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背景是哄闹的人声,不知沈观人身在何处。
  两人之间有一瞬间的哑然,似乎都在等对方开口,然而忽然间,沈观那边凑来一个男声,嬉笑又好奇道——
  “我没看错吧,沈观你会笑成这个鬼样子?”
  “跟谁打电话呢?你小女朋友?”
  回应那句的,是沈观冷淡的一声“滚蛋”。
  “我在考场外,待会就要关手机了。”
  沈观似乎走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背景的人声一下便弱了许多:“这场考完还有两场,过年前我应该能回去。”
  傅羽舒轻轻哼了一声。
  谁都知道傅羽舒本人一肚子坏水,沈观假装听不懂这声哼里面的意思,冷酷道:“别撒娇。”
  傅羽舒:“哼哼哼!”
  “……”沈观扶额浅笑,“行了怕了你了,乖乖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傅羽舒满意了。但又想起另一件事——因为自己那无心的一句话,沈郁青将自己用了一辈子的东西埋在地底,傅羽舒总得做点什么补偿。但说到底,和沈郁青亲近的还是沈观和柏英,而他自己,总觉得和沈郁青之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雾。
  他想起那次,沈郁青亲眼看见他和沈观抱在一起的画面,以及去厕所路上,那旁敲侧击,明敲暗打的一番话。
  头一回,傅羽舒体验到自己引以为傲的生存技能失了效。
  “沈爷爷除了琴棋书画还喜欢什么?”傅羽舒问。
  “怎么?”
  “想讨好他,想让他开心。”傅羽舒坦然道,“越难做的事我越想干。”
  他知道的,沈郁青自从受伤过后,就没怎么真正开心过。少年人的快乐简单而纯粹,满足一点小心愿就能开心一整天,而成年人,尤其是像沈郁青一样历经沧桑后的成年人,该怎么才会开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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