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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近代现代)——来风至

时间:2022-01-14 19:33:53  作者:来风至
  “好,不给了。”傅羽舒从善如流。转身却借着挪动椅子的响动,将几张纸币塞进了旁边的抽屉里。
  另一边,小六磨磨蹭蹭的,终于高抬尊脚,不情不愿地走了进来。但他一看见自己的奶奶就开始皱眉头,仿佛看见世上最不愿见到的人似的,语气也生硬如石头:“你这个点不是在睡觉吗?怎么起来了?”
  “睡不着,起来坐坐。”
  奶奶轻轻咳了两声,虚空抓了一把,似乎要借着力站起来。但她这副模样看起来实在太过艰难,小六看不下去,臭着一张脸抓住她的手,说:“你要干嘛啊?”
  “这不是小羽来了吗?”奶奶笑道,“我去做点吃的。”
  “做什么做啊!你这个样子怎么做啊!”小六语速飞快,满脸的不耐烦,“坐好吧你!别乱给人添麻烦!”
  他一改在傅羽舒面前那般天真无邪的模样,面对自家奶奶时眉头满是戾气,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看起来老气横秋。奶奶本来打算抬脚往厨房走,却硬生生被小六抓着手推回了房。
  半晌后,小六顶着一头被抓烂的头发走了出来。
  傅羽舒正端坐在堂厅,一双清明的眼睛目不斜视,一眨不眨地盯着奶奶离开的方向。小六被这双眼看得不自在,踌躇道:“叔叔……我……”
  傅羽舒径直打断他:“我要吃番茄炒蛋和拍黄瓜,会做吗?”
  小六:“啊?”
  “不会?”傅羽舒作势要站起来,“那我来吧。”
  “不不不。”小六*肢并用,将傅羽舒原路按回了椅子上。刚才那因惶恐不安而装出来的烦躁样褪去,露出属于孩子的纯真来。
  “这都是我的拿手好菜,你瞧好吧叔叔!”小六笑嘻嘻道。
  转眼间,小六步伐轻快地钻进了厨房。而留在这片阴冷堂厅的傅羽舒,慢慢将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
  他站起身,望向墙上贴着的那张巨大的伟人画像,目光微闪,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片刻后,他翻出皮夹子,从里面掏出一些零零碎碎的纸币,全部压到坐垫之下。
  “叮咚。”
  手机响了。是两条长短不一的语音。
  第一条略长,是一个年轻女性的声音:“傅先生,您什么时候回安如市?最近柏女士的心情不太好,一直要嚷嚷着要出去找您。”
  第二条就五秒。前三秒是没有声音的,傅羽舒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雀、雀。”
  傅羽舒笑了。
  这一回,他笑得格外真心。
  “等我表演完,奶奶就再等等我吧。”
 
 
第56章 好久不见
  傅羽舒吃完饭,没有再在小六家多作停留,因为小梁师兄打电话来,说是节目预备彩排。他返回住处,脚还没迈进门,就见小梁师兄和沈观这两位正站在门边叙旧。傅羽舒原地犹豫了两秒钟,还是迎了上去。
  走近时,正听到小梁师兄在胡吹海侃:“你是不知道,当年小羽是怎么加入剧团的。”
  傅羽舒瞬间支棱起耳朵警觉起来。
  靠坐在一侧的沈观其实已经看见傅羽舒了,但他只撇过眼当做没看见,饶有兴趣地应道:“怎么?”
  小梁师兄愉悦地笑了两声:“那一年咱们剧团在市剧院演出,当时我不在安如,上一任老团长也还没退休。赶上上台的时候,一个女演员出了点状况,大家都急得不行。只有老团长很淡定,问哪个学员可以直接上去过个场——还好那一场女演员的唱词不多,能随便抓个学员应付。”
  “哦?就抓到他了?”
  “哪能啊。那时他还不在剧团呢!”小梁师兄说,“好巧不巧当场在的都是些男学员,还都是些生手,替不了女演员的位置啊!哪知最后几分钟,小羽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站在了团长的面前。”
  傅羽舒:“……”
  他有心上前主动关上小梁师兄的话匣子,避免自己当年的黑历史在沈观面前毫无遮挡地被倒出来,但沈观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在他本人还未有动作前,那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人,边顺手搂住小梁师兄的肩膀,边把人往屋子里带,边问:“后来呢?”
  傅羽舒:“……”
  他有一瞬间的无言。
  但顷刻间,那些几乎已经覆灭在记忆中的画面,又渐渐地浮现在眼前。
  小梁师兄说的“当年”,其实也没有过去多少年。
  在一众怀疑的眼神里,傅羽舒身板挺直,倔强地站在老团长的面前:“让我试试吧。”
  看着眼前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一个看起来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孩,老团长没做出回应——即便他再焦急,也不能随便推人上台。当时的傅羽舒早就预料到,便直接搬出了小梁师兄的名字,并且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跟着小梁师兄学过一段时间的戏。
  ——其实哪里学过。
  唱戏这东西,是看童子功的。小时候跟在沈郁青身边,耳濡目染,便学会了些表面功夫。搬出小梁师兄的名字后,老团长显然有些犹豫。
  “我可以扮旦角。”傅羽舒一字一顿地说道,“现在只有我能帮您。”
  于是老团长松口了。
  倒也不是真的非傅羽舒不可,只是当他那双黑澄澄的宛如夏夜晴空的眼睛盯着人看的时候,教人不忍拒绝。
  傅羽舒的长相优势,让他很融洽地融入了那场戏中。至于等下场之后,老团长联系小梁师兄,直接戳穿了他的谎言,后来又阴差阳错地留在剧团当学徒的事,便是后话了。
  片刻之后,小梁师兄与沈观相聊甚欢,哥们儿似的互相搭着肩膀走出,显然是经历了一场畅快的叙旧。
  傅羽舒站了起来。
  世事易变,当年翻墙二人组共同敲响小巷深处的那扇朱色大门时,没人会猜到十几年后,会是这样一场重逢。
  小梁师兄仗着年纪大,脸皮厚,即使心里猜测到刚才傅羽舒其实早就来了,并且观看了整个自己将傅羽舒“黑历史”说出来的过程,依旧面带笑容地朝他打招呼:“小羽回来啦?”
  傅羽舒的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嗯,刚才给师娘打了个电话。”
  “?!”小梁师兄一惊,像是骨子里已经练出某种条件反射,“你给她打电话干什么?”
  “出来这么久,师娘该担心了。”傅羽舒晃了晃手机,视线却落在小梁师兄指尖夹着的香烟上,眼神微微一暗,“报个平安。”
  小梁师兄:“……”
  这平安报的,他回去估计得脱层皮。
  小梁师兄赶紧把烟掐了,又好气又好笑地看了傅羽舒一眼,匆匆忙忙掏出手机去哄自家媳妇儿去了。
  吵扰的声音远去,幽静的一楼便只剩傅羽舒与沈观二人。
  “有事等我?”沈观问。
  “本来有,现在又没有了。”傅羽舒眉眼一弯,露出一个乖顺的笑来,“能借根烟吗?”
  沈观一顿。
  方才和小梁师兄聊到兴处,便自然而然地讲起成人间的礼节来。小梁师兄爱烟,前些年诊断出肺上的毛病后,就被自家媳妇儿强制断了。但他自己一个人在外,也免不了偷尝,沈观劝解无法,只好“舍命相陪”。
  但其实,烟这玩意儿,沈观早戒了。
  在大学代课时,常常一上就是一个半天,教学楼又禁烟,久而久之,沈观就不常摸烟了。
  但他没想到,傅羽舒竟然会沾烟。
  “你唱戏不保护嗓子吗?”沈观蹙眉问道。
  傅羽舒:“最近几年打算退了,想找个小生意做做。”
  说话间,傅羽舒已经走过来朝他伸出手。
  时隔多年,两人再次相对而立时,给对方的熟悉感依旧像他们从未分开过。沈观很高,傅羽舒虽然瘦弱,但也不矮,不再像儿时那般,站起来人高马大的沈观能直接把傅羽舒整个儿包起来。
  他们都不复从前。
  烟被递到傅羽舒的手上。
  傅羽舒:“嗯……顺便再借用一下打火机?”
  沈观只好又把手伸进口袋去掏。触摸到口袋的瞬间,他忽然想起来,刚才在点烟时,打火机被小梁师兄顺手抄走了。
  “……”沈观长长叹了一声。
  下一秒,他倾身过去,用自己嘴边点燃的烟去充当那唯一的火星。烟嘴相触,清晰得能听见烟纸被烫伤的声音,更别谈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傅羽舒的眼中是沉沉的墨色,沈观的眼里却有繁星万千。
  崭新的烟被点燃,开始它无可回头的燃烧之行。
  傅羽舒一手熟稔地夹着烟,另一只手放在风衣口袋里,微微攥紧了掌心。半晌后,他回过头来,像终于妥协般:“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沈观一愣:“嗯?”
  傅羽舒:“只此一次,过时不候。”
  烟圈被吐出,盘旋着升到半空,飞散不见。
  沈观看着傅羽舒的侧脸,有些出神地想:“这么多年,其实他一点都没变。”
  但,他要问什么呢?
  三天前那场不算体面的重逢,已经用尽沈观所有的运气。问“这些年你在哪里生活”?还是“自己一个人过得好不好?”亦或者,跟第一次一样,咄咄逼人地问他“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可为什么一定要问呢?像个拽着断了的风筝线的孩童,妄图留住整个春天?算啦,算啦,往事如烟。
  沈观忽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傅羽舒狐疑地回头。
  “没什么。”沈观重新将烟送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随后将它按灭在路边的青石板上。
  他说:“只是突然想起来,我欠你一句……好久不见。”
 
 
第57章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等烟燃到尽头,这条路也就走完了。彩排的广场在山下的平地上,两人闲庭信步地走下来,迎面就被大音响里的音乐扑了个满怀。
  村子里许久没见过这种盛况,观众与外来的参与人员摩肩擦踵,拥簇在台下,但彩排并没有安排在这里。小梁师兄刚才从彩排处一通电话打来,语气不虞,显然已经被自家的媳妇拎着耳朵教训了一番。
  其实说起来,沈观并没有见过傅羽舒唱戏时的样子。
  当年那个学习成绩次次年级第一,满心满眼都是考个好大学走出义村的小孩,如今却走上一条和想象中完全不同的道路。
  他们走到道路的尽头,在岔路口分别。
  傅羽舒欲言又止地看了沈观一眼,随后在雾色朦胧的场景中,转身离去。
  彩排的地点沈观是知道的,而且……不止于此。他边目送着傅羽舒离开,边沉默地想到。
  数十天前,他刚从省外回来,就被小梁师兄约到了一个饭局上。小梁师兄人缘广,性格好,年轻时的傲气也因为瘸的那条腿再也不现。沈观起初只是以为他想聚一餐,喝顿酒,却没想到,他直接在聚会上掷出一个消息——傅羽舒就在他的剧团里。
  惊讶过后,沈观后知后觉地想,这个老狐狸,将傅羽舒藏着掖着这么久,在十几年后的今天说出来,一定有什么别的企图。
  于是他顺从小梁师兄的心意,带着工作室接下翻新义村旧建筑的项目,和手下的一群学生来此地考察。
  直到和傅羽舒重逢。
  即便分别多年,他还是一眼就看出,这场相逢,或许有傅羽舒的手笔。
  暗示小梁师兄告诉自己他的下落,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相逢,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这些其实都是傅羽舒下的饵。而就在刚刚他的那一眼中,沈观才后知后觉地彻底恍然。
  他在试探什么,他在顾虑什么……都在这根挂着鱼饵的垂吊杆上钓着。而沈观也心甘情愿地咬上了这个饵。
  沈观嗤笑一声。
  这样处心积虑,兜兜转转的行事风格,还真是他傅羽舒做得出来的。
  可是……傅小雀,你到底想展示给我看什么呢?
  是你藏在这幅温吞皮囊下,那颗依旧燃着熊熊烈火的心吗?
  沈观脚步一转,顺着傅羽舒离开时的方向走去。
  一入彩排室,他就看见了站在台上的傅羽舒——这样的傅羽舒着实少见,戏服装扮,脸上抹着唱戏的妆容,一句句欢快的黄梅彩腔,瞬间与台下的观众一起,掀起阵阵热烈的浪潮。沈观听见有人小声叫他傅先生,说喜欢听他唱戏,也最喜欢和他搭戏。
  “傅先生人特别好,见人就笑,看见他心情就特别好。”
  “是啊是啊,不过有时候会有种距离感……唉,名角嘛,自然就要端着点架子。”
  傅羽舒向来是安静的。
  哪怕在男孩子最调皮的时候,傅羽舒做过最任性的事,就是将鞋脱了跳进小水坑,吧嗒吧嗒在里面踩水玩。
  沈观站在台下,看着一举一动都熟练从容的傅羽舒,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来。
  每一面的傅羽舒都有人看过——礼貌的、安静的、严肃的,但只有他,见过这位傅先生兵荒马乱的少年时代。
  一曲唱罢,帷幕降下,演员完满谢幕,剧团里的人纷纷上前各司其职。傅羽舒被几个人簇拥着走下来,眉眼温和,一句一言都去侧耳倾听。
  沈观站在傅羽舒看不见的地方。
  像一只沉默的、迷失在梦境里的鹿。
  *
  文化节正式的开始时间,是在两天后。义村人人都投入进这样全民性的活动中来,有的人家准备好银杏果,用密封带包好送到每个无偿下乡的演出人员手里。
  他们住的阁楼挤满了人,有的是无偿送,也有的打着送的幌子,推销自家产的白果。人群扎堆起来,虽然吵,却也热闹。
  傅羽舒心情很好,搬出一个小板凳蹲坐在栏杆边,翘着脑袋往楼下看。沈观走近时,才听见他嘴里正哼哼唧唧地唱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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