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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有蔓草(近代现代)——来风至

时间:2022-01-14 19:33:53  作者:来风至
  沈观只是想自己一个人来师兄这借宿,阴差阳错地就把傅羽舒一起带了过来。师兄虽然独居,家里能腾出的房也就这一间,只能和傅羽舒挤挤,好在这床足够大。
  沈观还没吁口气,就察觉到床铺的另一侧微微凹陷下去,似乎是有人用重量压的。
  “哥……”
  “你到底睡不睡?”沈观转过头,神色不虞。
  傅羽舒动了动嘴唇,似乎有些委屈,在沈观微微怒视下,妥协般地躺了回去。
  四周安静下来。
  此时已然困极,本应该早早进入梦乡的沈观,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说到底傅羽舒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他对一小孩这么凶,这小孩还刚受到惊吓,心底有些过意不去。
  沈观在心底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种拿傅羽舒没办法的心情,终于在时隔多年后又找上了沈观。他回义村时特意避开傅羽舒,就是因为此事,结果如今还是回到原点。
  沈观听着旁边窸窸窣窣睡不着的声音,认命般地偏了偏头:“为什么?”
  “嗯?”
  “你为什么那么怕水?”
  “你想知道吗?”傅羽舒“蹭”一下坐起来,像是对沈观的反应早有预料似的,语速飞快,“那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你的爸爸妈妈去哪了。”
  沈观:“…………”
  沈观把被子往傅羽舒头上一盖:“睡觉!”
  *
  后半夜的温度很凉,窗外的风呜呜地吹着。傅羽舒的睡姿跟他的长相一样,很乖。脊背弯曲,双手握拳放在身前,像在母亲腹中一样,只不过微微蹙着的眉证明他睡得并不安稳。
  沈观有想过去请医生。
  傅羽舒呛水加受到惊吓,额头上微微发了汗,看起来很难受,刚才那点机灵劲估计也全是装的。沈观虽然不知道傅羽舒怕水的原因,但就他刚才那股样子,分明就是极度恐惧之下产生的应激反应。
  柏英女士是个好人,在别人对沈观白眼以对时,只有她愿意抱存着善意,把他当成最寻常的孩子看待。
  再说了,就冲柏英女士特意给沈观求了个玉佛,他就不能对傅羽舒不管不问。
  他趁着傅羽舒熟睡的时候,去镇里转了一圈。记忆中,镇上也只有一个卫生院,沈观原以为卫生院和城里的医院一样,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制的,结果等他循着记忆找过去时,人家早关门了。
  无无功而返,这么一通折腾,等沈观再次回来,傅羽舒却依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
  于是沈观躺在他身侧,看着他胸前的呼吸缓慢而有节奏,就这么睁眼到了天明。
  翌日一早,傅羽舒被邻居家的公鸡打鸣声吵醒。
  旁边是空的,被子里也没有温度。傅羽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起来,迷糊之际,隐约听见屋外传来谈话声。
  “师父身体到底怎么样?”
  “老了,重活累活做不了,好好调养就行。只是老爷子还是喜欢唱戏,有事没事就穿着戏服在台上站一下午。”
  “他身体……”
  “当然受不了,但人脾气倔,我也懒得管。”
  紧接着是一阵沉默。
  沈郁青的身体看起来还挺硬朗的,春天还跟着柏英女士下过田,怎么听起来还挺严重的?傅羽舒坐在床沿,打算推门出去。
  恰此时,屋外的成熟男声又在一片沉默中响起:“……十五年了,你爸爸应该出狱了吧?”
  傅羽舒的动作一顿。
  一墙之隔的屋外,沈观侧身站在他师兄旁边,身姿挺拔,但背对着傅羽舒,不见正脸。
  师兄等了半晌没见开口,又犹豫道:“不想说就不说,我就问问。”
  “嗯。”沈观说,“出了。”
  “师父那边……”
  “老爷子不知道,我也不打算跟他说。”
  “……是,你大了,有自己的主见。”师兄叹了口气,“不过,以后要有什么问题,找我就行。”
  沈观轻笑了下:“现在就有啊。”
  师兄:“嗯?”
  “以后的住宿还要麻烦师兄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以后都要来他师兄这儿住个宿了。师兄也笑了:“我倒是没问题,可你总是翻墙出来,也不是个事儿啊。”
  沈观点点头,兴许是站累了,打算换个姿势,结果一扭头,就看见躲在门后偷听的傅羽舒。
  他转身眯着眼,故作生气道:“大早上的就听墙角?”
  傅羽舒立马立正认错:“对不起。”
  他这番能屈能伸火速道歉的模样,倒把沈观看得一愣。师兄早听说两人不对付,又看见沈观那样,以为两人当场又要闹起来,连忙打了圆场。
  “六点多了,吃个饭去上学吧。”
  说罢,师兄转身去厨房端粥去了。他一走,傅羽舒就抬起头来,一双黑耀石般的眼睛盯着沈观看,把人看得浑身不自在。
  “有什么好看的?”
  “哥哥,你昨晚没睡吗?”傅羽舒问,“胡渣冒出来了,眼睛里还有血丝。”
  沈观:“……你睡姿太差,吵到我了。”
  “我奶奶说我睡觉很乖,晚睡觉前是什么样白天起来就是什么样。”傅羽舒说,“是怕我出事吗?”
  沈观:“……”
  这小子,怎么总是直来直去的,弄得他气都没处撒。
  沈观叹了口气,走上前来狠狠捏了一把傅羽舒的脸,把人白皙的皮肤捏出一道红印才肯罢休:“你既然知道,以后就离我远,不要来打搅我。”
  傅羽舒不说话了。
  他低下头,从沈观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人纤长的睫毛,看不清表情,也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沈观不喜欢麻烦,昨晚的事却让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衰减不少,他想,以后傅羽舒或许不会再粘着他不放了。
  想到以后的清净,沈观一夜未睡的倦意都消减大半,愉悦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周五放学。
  他们翻墙的计划出奇地顺利,没有被任何人发现。但如同师兄所说,沈郁青的身体还不知道要调养到什么时候,到暑假还有一个多月,天天翻墙出来总归不是办法。
  沈观想着,要不和沈郁青打个商量,不去上学好了。
  反正他也不喜欢被拘在教室里,镇中学也都是埋头苦学的学生,沈观待在里面格格不入。留在家里,看着老爷子,等暑假过去再回城里去参加美术联考也来得及。
  话虽这么说,沈观也知道,沈郁青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得想个办法才行。
 
 
第13章 我叫沈观
  周五下午,住宿的不住宿的,在铁网门打开之际,全部鸽子似的扑啦着往各个反向飞去。
  傍晚的云火烧似的,大片大片的橙色在天上铺陈开来,唯有正西方位的一颗蛋黄藏在云层里,像调色盘上蘸的一抹橘黄。
  傅羽舒整理好物品,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
  教室里此时已经没什么人,穿堂风从窗的另一侧吹到门口,吹来一丝初夏的意味。傅羽舒刚把书包背起来,就见一个男生来到门口,敲了敲门:“请问,傅羽舒在吗?”
  傅羽舒抬头:“我是。”
  “天台上有人找你,你快去啊,等着你呢!”
  男生说完就跑了,一阵风似的,等傅羽舒回过神来,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刚才的匆匆一瞥,傅羽舒没看清那人什么样,总归是个陌生人就是了。他不仅跑得快,语速也快,好似有什么不得了的急事似的。
  但傅羽舒不慌不忙,甚至还有功夫把凳子靠着桌子摆正,才慢吞吞地往外走去。
  他在学校根本没什么朋友,周妙妙早走了,剩下相熟一点的就一个沈观。沈观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傅羽舒叫去天台,几乎是一瞬间,傅羽舒就明白那男生是谁派来的。
  由于学生不多,学校的教学楼建得并不高,只有三层。所谓的天台,不过是教职工们晒被子的地方,偶尔有学生逃课至此,聚众干些对于学生们来说离经叛道的事。
  傅羽舒原本是打算不搭理的。
  他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往外看,太阳还没下山。前几天他和沈观说好一起回去,现在也没见人影,等待之余,傅羽舒忽然改变了主意。
  他所在的教室在二楼,原本下楼的步伐微微一转,往上去了。
  楼梯狭窄,散发着陈年累月的潮湿味道,角落里还有许多抽到底的烟头。傅羽舒双手握在书包肩带上,推开了天台的门。
  今天是个大晴天,夕阳没有正午的阳光烈,但热度却不减。楼梯间尚且有阴影,迈过门后,铺天盖地的热量就争先恐后地冲向了傅羽舒。
  夏天真的快来了。
  傅羽舒的脑中莫名响起这句话。
  下一秒,身后的铁门“嘭”的一声关了。
  天台的面积很大,角落里堆积着许多木箱,积了很厚的一层灰。约莫是学校的杂物间满了,才将东西堆积在天台。
  有两个人从东南方的角落里走出来,面带倨傲与鄙夷。
  来人正在傅羽舒意料之中——是彭鸣和陈凯。
  他们比傅羽舒高一些,可能是周末到来的缘故,身上原本看起来还过得去的装扮,摇身一变,传得仿佛不知从哪里来的黑社会。
  陈凯将上半身的衣服夸张得卷起来,露出腹部上硕大的纹身,而彭鸣一如既往地凹着造型,站在陈凯身后,仿佛事不关己的过路人。
  两人姿态不同,但眼神都一样令人厌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陈凯说。
  “原来是你们啊。”傅羽舒抬眼,露出一个纯真的笑,“我还在想是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陈凯不答,只伸手拽了下傅羽舒的领口,把人拽到跟前来:“书包给我。”
  “书包?”傅羽舒愣了愣,“你们是来借笔记的吗?”
  “少废话!”
  陈凯在天台等了不短的时间,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当即就猛地把傅羽舒的书包粗鲁地拽了下来。
  紧接着,拉链嘶啦一声被拉开,陈凯拎着书包底,将书全部倒了出来。
  地面上摊了一地的书和笔记本,有的还是傅羽舒一笔一划写的预习笔记,夕阳的余晖正好落在他端正的字迹上,像一笔彩色的注释。
  随后,一只脚踩在了上面,重重一碾。
  彭鸣在身后阴阳怪气地说道:“陈凯,你别太过分。”
  陈凯把书包一扔,大笑道:“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这么粗鲁的。”
  他走到傅羽舒跟前,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可我没找到……”
  “钱吗?”傅羽舒冷不丁说道。
  “……什么?”
  “你们是在找钱吗?”傅羽舒重复着。他的表情很平静,一丝怒气也无,仿佛被侮辱、被扔掉书包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不在书包里哦。”
  没等陈凯反应过来,傅羽舒退后一步,让自己的下巴从陈凯手中挣脱。但他做得太自然,表情也毫无破绽,仿佛只是因为要拿东西才做出的这个动作。
  陈凯的手就这么停在空中。
  傅羽舒从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张棕色的纸币。
  纸币上,少数民族的一男一女面带笑容望着陈凯所在的方向,另一侧的空白上写着两个大字“伍圆”。
  “你们是在找这个吧?”傅羽舒主动把纸币塞到陈凯上身的口袋里,“奶奶就给了我这么多,不够的话,下周再给你们带。”
  兴许是傅羽舒太过配合,陈凯忍不住一愣,回头和彭鸣对视了一眼。
  彭鸣摇了摇头。
  于是陈凯把纸币又往兜里塞了塞,再次把傅羽舒拽过来。
  他们离得不算很远,但陈凯为了使自己表现得更具压迫性,常常喜欢给自己的动作付诸暴力的意味。少年人虽张了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浑身的气质却在刻意地往成人的方向靠,仿佛一个拙劣的模仿者。
  傅羽舒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又往后撤了一步。
  “你……”
  “陈凯哥哥,刚才宋老师叫我帮忙批改一下作业。”在陈凯即将被惹怒时,傅羽舒眨了眨眼,说道,“我知道是你们找我,所以就让宋老师等我一下,你们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宋老师是初中的年级主任,也是陈凯的班主任。听见这个名字,陈凯的手势一顿。
  傅羽舒笑了:“那没事的话,我就先走啦。”
  陈凯又回头看了彭鸣一眼。这两人中,虽然陈凯的气势要足一些,但明显是以彭鸣为主导的。傅羽舒的这番说辞漏洞百出,彭鸣思索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言下之意,就是不用管。
  宋老师如果找不到傅羽舒,也找不到这天台来。
  陈凯轻笑了下,再次往傅羽舒身边走去。由于傅羽舒连退几步,两人站的位置就在天台的边缘,即便只有三楼的高度,往下望依旧有些令人胆寒。
  陈凯:“你不用拿老宋威胁我,你只要乖乖……”
  ——“劳驾,把傅羽舒借我一下。”
  一声敲门声伴随着少年的声音响起。
  陈凯蓦然转过头:“谁?!”
  “宋老师没看见傅羽舒,叫我来找找。”门外的声音异常淡漠,“开门。”
  在陈凯和彭鸣不明所以的时候,傅羽舒眼底有流光闪过——门外是沈观。
  可沈观怎么会在这里?
  陈凯有点慌了。他没管彭鸣的眼色,跑上前去将紧闭的铁门打开来。
  门后站着的,果真是沈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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