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凭什么得是我？”
“你先看见他的，他和你更熟。”
“当时他在树上，梅利！”
游侠被逗乐了，他向朋友投去询问的眼神，但精灵仅仅扬起眉头，他与阿拉贡一样，对霍比特表兄弟的意图一无所知。看上去他们的争论得持续好一会儿了，于是他俩继续讨论，间或瞟一眼半藏身在树干后的那一对儿霍比特。
最后，霍比特们讨论完毕，钻进一团茂密的灌木丛，开始朝伸腿坐在地上的人类和精灵匍匐前进。阿拉贡飞快地朝精灵勾唇一笑，对着朝自己靠近的霍比特们点点头，并大声招呼他们：“梅利老爷，皮平老爷。”
两个霍比特都吓得一跳，显然没料到自己早已被发现。他们乖巧地从灌木丛中现身，急忙鞠了一躬，然后又面面相觑。从他们沮丧的表情可以看出，先前的争论并没有结束，只不过转为了挤眉弄眼的较量。阿拉贡和莱戈拉斯耐心地等待着，可霍比特人仍旧不说话，顽固地看着对方。
“我们能为你们做些什么，霍比特老爷们？”阿拉贡最终还是问出口了，长时间的沉默对霍比特这一种族来说极为不寻常。
又是长长的停顿，梅利看上去很是得意，皮平瞥了他表兄一眼，接着扭过脸看着精灵和游侠。
“是这样的，我们想问莱格莱斯一些事情，”年轻的霍比特欲言又止地开口道。
“问吧，”精灵颇有兴味地看了阿拉贡一眼。
“是这样的，”皮平提高了嗓音，听着比刚才自信了些，“我们刚刚和矮人吉姆厉先生聊了会儿。”精灵没有接茬。
“我们见过，”莱戈拉斯有点绷紧。
“好吧，正如我刚才所说，我们和他聊了会儿，然后他说……你干嘛摇头啊，大步？”
莱戈拉斯猛地转头看向游侠，游侠立刻看向远方。
“我没有在摇头，”人类无辜地答道。
“你有，”皮平说，“我说得对吧，梅利？”
他的表兄点点头，莱戈拉斯怀疑地看着游侠，而游侠则认真地盯着一只小鸟的起降。
“好吧，话说回来，”霍比特心想，大步的古怪行为也许是大人族的特点也说不定，“吉姆厉先生告诉我们，你的父亲曾经关押了他的父亲，还不问缘由地把他在地牢里关了很久。”
阿拉贡咕哝一声，精灵的下巴肉眼可见地崩得死死的。
“密林的精灵会告诉你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莱戈拉斯简洁地答道，“你会发现其实这都是矮人的错，”他刷地站起身，“抱歉，我有事需要离开。”
霍比特们愣愣地看着他飞快地离开，然后紧张地看向阿拉贡，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冒犯到精灵。看到他们焦虑的表情，阿拉贡赶紧安慰他们。“别把他的话往心里去，霍比特老爷们，”他温和地说道，“哪怕在最和平的日子里，精灵与矮人之间的关系也很紧张。你们没有说错话。”
但霍比特们仍旧很担心，阿拉贡嘟囔一声，站了起来。“我向你们保证，天黑之前就会有一个满脸抱歉的精灵王子跑来找你们，为他唐突的行为道歉。我建议你们利用一下这个机会。”
听到这番话，霍比特们微微好受了一些，他们一左一右地跟上游侠的步伐。“所以莱戈拉斯没对我们生气吧？”皮平问。
“没，他没生气。”
“所以他们的父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梅利好奇地问。
“我建议你去问比尔博，”人类微笑道，“我感觉，他对这事儿的了解远比我深。”
————————————————
波罗米尔在角落欣赏自己周围的风景。尽管不太情愿承认，但他的确对这里的环境叹为观止。他站在瑞文戴尔宏伟的烈火之厅中。横幅悬挂在天花板上，在闪烁的灯光下显出半透明的材质，四面墙各自摆放了一张桌子，桌上摆满美味佳肴。大厅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炉台，四周围绕着精美的立柱，炉台里的熊熊火焰直冲天空，为聚集的人群投下婆娑的影子。厅内处处点缀着矮沙发和高椅，坐在上面的大部分是衣着讲究的人，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精灵，他们与周围雅致的环境融为一体。然而大厅中也有其他种族。
其中有一伙儿矮人，他们聚集在跟波罗米尔对面的那一角。其中有一个格外引起了他的注意，火光照亮了矮人那浓密的胡子，胡子里的小辫子隐约可见。葛罗音之子吉姆厉抱着胳膊，煞是倔强地站在那儿，他扫视着周围的人群，火红的须发间，蹙起的眉头清晰可见，然后他盯向左手边的开放的门廊。
那边的门是通向外面的阳台的，凉风从那里吹进屋内，优雅的音乐在夜色中传递。三个精灵站在那儿，一边望着静谧的夜，一边愉快地交谈，三位都穿着曳地的长袍。其中两位是黑发，另一位是金发，他们都编着辫子，还戴了银色的头冠，凭头冠在跳动火舌下映照出的光芒来看，那一定是秘银所铸。他们当中其中一位是密林的王子，波罗米尔在会议上认识他的。他已脱下褐黄色的旅人衣袍，换上绿色的束腰外套，外披一件深色披风，纯色无刺绣，却因其简约而处处显现雅致。埃尔隆德家的双胞胎与他不相伯仲，各自身着褐红与深蓝的袍子，颜色融于漆黑的夜空。
在波罗米尔观察的当口，两个身影朝三位精灵走去。他微微皱起眉头，因为他认出了游侠。不，波罗米尔纠正自己，那位是刚铎王座的继承人，波罗米尔家族世代守护的白城的主人。刚铎勇士的眉心显出几道褶皱，被落下的几缕棕褐色发丝所遮挡，他思索着埃尔隆德会议上发生的一切，还有其结果，以及被揭露的种种真相。
然而，摄政王之子纷乱的思绪被与那个人类并肩而行的一位精灵女士给打断了。黑发像瀑布一样垂在她的背后，在淡紫色的长裙上轻柔地浮动。他确定这一位就是瑞文戴尔的精灵女士，绝不会错，她将纤细的手腕勾在游侠的胳膊上，微微倾身，好在他耳畔说话。阿拉松之子阿拉贡轻笑出声，两眼像是被那些温婉的话给点亮了一样，又或者，那位美丽的女士本人就是他快乐的原因，他任由自己被她带向那三个精灵。
波罗米尔的思绪再次被门口的一阵骚乱打断。他抻脖眺望，看到四个卷发的脑袋，个头比屋内大部分人都要矮，他们一颠一颠地挤过人群，急切地想要到摆满食物的桌边。
密林王子离开了那一小队人。波罗米尔看着他纤瘦的身影朝霍比特们移去，灵巧地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四个小人儿跟他鞠躬致意，他也朝他们四位回礼，然后将梅利和皮平这一对儿表兄弟带到一边，看上去颇为诚挚地与他们说了一番话。然而霍比特们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然后把王子朝波罗米尔的方向推了过来。波罗米尔对此感到非常意外。
要与昨天还激烈口角过的人面对面，波罗米尔觉得有点尴尬，他挺直身子，用他所能表现出的最高贵的样子向瑟兰迪尔之子鞠了一躬。看到王子也友好地回礼后，他微微觉得心里松了口气。
“这位波罗米尔大人跟我们解释了那天你参加的箭术比赛，”梅利快乐地说道，皮平在一边附和地点点头。
“你的箭术着实非凡，殿下，”波罗米尔说道。
王子颔首表示感谢。“我们将在一起作伴很久呢，波罗米尔老爷，我们不必拘礼，”王子微笑着答道，“请你叫我莱戈拉斯就行了。”
“那我就得要求你叫我波罗米尔就行了，”人类也对他报以微笑。在霍比特的帮助下，精灵和人类顺利地攀谈上了，客套了几句昨天的比赛后，他们就自然地聊起其他话题。两位战士都没怎么注意到霍比特人已经找了个借口跑到餐桌那边去了。
“今晚的宾客可不寻常呀，莱戈拉斯，不是么？”波罗米尔一边环顾大厅，一边评价道。
“没错，”王子也打量着屋内，不过，当王子的目光越过那群矮人的时候，波罗米尔不得不注意到他微微皱起了眉头，几乎做了个苦脸。波罗米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意识到红胡子的矮人吉姆厉正一动不动地盯着精灵，而精灵也眼都不眨地回瞪着他。波罗米尔着迷地旁观着这场激烈的瞪眼比赛，以至于当王子说话的时候，他差点吓了一跳，但王子的眼神仍旧没有离开矮人。
“你想过任务的事情吗？”他冷静地问道。
波罗米尔看着精灵，很是佩服他那种能一边跟别人瞪眼，一边和自己说话的能力，他自嘲地笑笑，然后答道，“会议之后我就没怎么思考过其他事情了。”
莱戈拉斯点点头，仍旧在盯矮人。“的确。我想这次旅途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将是一次挑战，”精灵顿了顿，几不可查地抬了下眉毛，“因为你不能议论同伴，”他低声道。
波罗米尔盯着他，为他的直白而感到惊讶，不过他很容易就能猜到精灵说的是什么，或者，是谁。“看来，自打会议后，你还没和吉姆厉老爷和解，”他试探性地说道，不知道精灵对自己的话会有什么反应。
“我父亲蹭告诉我，矮人，尤其那些来自孤山的矮人，是最执拗的存在，”莱戈拉斯心不在焉地答道，仍旧在看对面的角落，“如今我相信他是对的了。”
因他提到了他的父王，波罗米尔想起早些时候自己和霍比特们的对话。“莱戈拉斯，”他开口道，不过王子还是没看自己，继续盯着葛罗音的儿子，这令波罗米尔不禁有些困惑，而那一边，吉姆厉的眼睛已经出现疲态。
“怎么，波罗米尔？”因为人类没有继续说下去，精灵礼貌地问道。
“抱歉，莱戈拉斯，不过我想问，我理解得没错吧，你的父亲和吉姆厉的父亲曾经见过？”
“他们短暂地见过面，”精灵答道，“大概在五军之战的时候。然而我们的国家在那时候联系不多。”
波罗米尔缓缓点头，他看到矮人的眼睛开始急剧湿润，可仍旧执拗地拒绝眨眼。密林的王子却一派轻松，仍旧冷酷地直视着矮人。
吉姆厉的眉毛开始扭曲。最后，矮人还是眨眼了，速度快到波罗米尔差点看漏。然后他又睁开了眼，继续盯着精灵，不过已然太晚。瑟兰迪尔最小的儿子露出胜利的微笑，将头撇了过去。精灵翘着嘴角去和霍比特们聊天，霍比特们已经端着满满的盘子回来了。
波罗米尔看了看四周，意识到自己不是这场精灵和矮人之间比赛的唯一旁观者。在阳台附近，埃尔隆德的双胞胎儿子全都拿下了自己的头冠，气呼呼地把它们交给游侠。阿拉贡又将头冠献给了阿尔温女士，他的脸上带着不亚于瑟兰迪尔之子的灿烂而又得意洋洋的笑容。
————————————————
10/21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