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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梅利急匆匆地问，他的声音不比耳语高多少。
“兽人，”阿拉贡没回头，草草地回答道。他拔出剑，然后继续说道，“也许有十二个。”
“阿拉贡，”莱戈拉斯对上游侠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队伍后方。
“去吧，”游侠答复他。精灵王子静悄悄地退到队伍殿后的位置。他一气呵成地拉开弓，搭上箭，接着放开了弓弦，一箭，两箭，箭矢呼啸射入后面树丛的暗影中。先是一声破肤入肉的声音，再是一声惨呼，树林的宁静被打破，然后几乎同时，第二箭也达到了同样的效果。莱戈拉斯快走几步，再次来到队伍前方阿拉贡的身边，他哪怕踩在干枯的树叶上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咱们身后还有更多，”他低声道。
游侠点点头，脸色暗了下来。他转过身招呼霍比特来到自己身边。“拔剑，”他喃喃道，“但若非得已，不要使用它们。”
霍比特紧张地吞咽了一下，他们没有交换眼神，直接照办了。阿拉贡在风云顶的那天晚上给了他们很锋利的兵刃，他们将剑拔出，铮铮之音划破寂静的空气。
他们前方突然传来一声浑浊的咕哝，一个丑陋不堪的家伙冲出树林，第二个紧跟在它身后。就在梅利眨眼的空档，莱戈拉斯毫不迟疑地转身放箭。几乎就在一瞬间，阿拉贡冲上前，抽出了自己的佩剑。砰砰两声重击，来袭者倒在了地上。精灵和游侠未做交流，即刻回到队伍当中，显然没有看到吓得发抖的霍比特们那目瞪口呆的眼神。
“我们要抓紧撤，”游侠压低声音，“梅利，皮平，跟在莱戈拉斯和我身后。”梅利默默点了点头，和皮平一起跟在两位战士后面，他们沿小道往回走，另三个精灵跟在他们身后。几分钟后，他们就看到了瑞文戴尔的大门，霍比特们终于不用再顾及精灵王子和游侠，大大方方地长出一口气。
就在他们走入石头门廊前，一群身影出现，在灌木丛的掩盖下，他们几乎没看见他们在那儿。霍比特紧张起来，他们以为丑陋的怪物又要冲过来了。然而，那一双纤细的身影其实是双胞胎，他们身后还跟着壮硕的波罗米尔，他身后不多远处还跟着三个精灵。艾罗赫带着肃穆的表情，拉过阿拉贡，和他低声用阿拉贡和莱戈拉斯之前用过的那种优美的语言说了些什么。不过他说的话听上去却有些嘶哑，估计他们是在谈论林子里的兽人。
梅利看向其他回来的战士，注意到其中一个精灵左腿膝盖以下都黑乎乎的。他被另一个战士扶着，而另一个战士白皙的脸上则带了条很深的血痕。待艾罗赫和阿拉贡说完话，他走到了自己哥哥身边，梅利紧张地看着双胞胎同时把剑在斗篷上擦了擦，细密柔软的布料上全是黑色的污迹。是血。梅利感到胃里一阵恶心，看向双胞胎的眼神也变得犹疑不定起来。虽然他听说过埃尔隆德的双胞胎都是优秀的战士，但他从来没有真正意识到过，这对双胞胎和此前在瑞文戴尔带着他们玩的是同一对。然而，艾罗赫悦耳的嗓音打断了他不安的思绪，他转头看向队伍里除了阿拉贡以外的唯一人类。
“你很厉害，波罗米尔老爷，”艾罗赫一边收剑入鞘一边说道。
人类耸耸肩，再次把重盾甩到肩后背好，但手里仍然握着剑。“刚铎久无宁日，”他答道，“我要尽我所能保护我的人民。”
“你的人民拥有你这样骁勇的战士，实属他们的福气，”艾来丹说。波罗米尔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他严肃的表情微微放松了一会儿，不过他没有再说话。埃尔隆德大儿子转向他的弟弟。
“多少？”他不带任何铺垫，直截了当地问道。梅利困惑地皱起眉，但艾罗赫显然知道自己的哥哥指的是什么，因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
“四个，”他答道。他的哥哥点了点头。
“干得好，弟弟。你胜了，至少这次你胜了。”
梅利和皮平交换了一个迷惑的眼神，他不晓得这两位精灵到底在讲什么。然而，他犯不着问了，莱戈拉斯带着微笑加入谈话，让阿拉贡继续带队往伊姆拉崔的大门走去。
“真不敢相信，你们两居然在比较谁杀的兽人更多，”精灵王子用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他那张漂亮的弓。
“有什么不敢信的。”艾罗赫微微侧过头问。
“幼稚。”
“啊，也许吧，但这种比赛同时也是有意思至极的，小叶子，”双胞哥哥极其纯熟地答道。
“我恐怕我不得不同意艾来丹大人的说法，”波罗米尔低沉的声音响起，梅利惊讶地看了过去，因为人类除非被问到，基本上很少说话，至少在精灵身边都是如此。“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波罗米尔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我和我弟弟一块练箭，我经常和他比试谁打败的人更多，虽说和我们对打的都是我父亲手下的卫兵。”
艾来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勾起嘴角，貌似无意地对艾罗赫说道，“咱们知道另一位会挑战他父亲卫兵的人。”
艾罗赫的脸上露出一模一样的笑容。“而且他也是一位王室成员。”
“他还经常挑战我们俩。”
“我仿佛记得，他有一次还挑战过格洛芬德尔。”
莱戈拉斯瞪了双胞胎一眼，抬起眉头。“艾来丹，要不然我是怎么练出出色的技能，好在几天前轻轻松松地就战胜了你们呢？”
梅利这才意识到，原来双胞胎说的就是莱戈拉斯呀。他使劲想象一个孩提时期的精灵王子，然而他失败了，没办法，他眼里的莱戈拉斯身手敏捷，身材苗条，是一位骁勇的战士，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杀掉了索伦的三个喽啰。
梅利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谈话上，阿拉贡转身对精灵王子咧嘴一笑。“然而我就能打败你，莱戈拉斯，”游侠说道，“三天前，毫不费力地打败了你。也许你应该去找找你父亲的顾问，看看有没有办法提升技能。”
莱戈拉斯伸手去打游侠的后脑勺，但被游侠轻松躲开。“半身人老爷，你得原谅这三个的幼稚行为，”他抱歉地说道，“埃尔隆德的儿子们出了名地不知礼仪，脑袋也不聪明，”他斜眼看着游侠，“哪怕领养的也是如此。”
阿拉贡嘲讽地哼了一声。“至少我没被扔进湖里，”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大步走到队伍前面，进入了最后之家的主院。
看到三个精灵和游侠的行为举止，梅利不禁露出笑容，虽说他极度怀疑他们是想借此转移霍比特们的注意力，不让他们去想林子里发生的事情。队伍走入空荡荡的天井，莱戈拉斯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站在一边的两个霍比特。
“抱歉，我们这样仓促地回来了，”精灵柔声说道，“我们谁都没料到会由此变故。”
皮平点点头说道，“尤其我们还离家这么近。”
精灵微微眯起眼睛。“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那什么，我们绕了一个小时圈子，根本没走多远。”
莱戈拉斯眨了眨眼。“你知道？”
皮平耸耸肩。“我们是霍比特人啊，”他说道，仿佛这就能解释一切了似的，或许，也确实能解释一切。
莱戈拉斯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他缓缓答道。他精明地看了看霍比特，然后转身走向正往饭厅去的双胞胎。“晚饭见！”王子回头喊道，霍比特抬起手朝他挥了挥。
波罗米尔走过霍比特的身边，朝他们点了点头，还露出了一个转瞬即逝的笑容，梅利和皮平拾阶而上，准备往房间走去。梅利还抽空找了一会儿阿拉贡，不过游侠似乎已经不见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去往何处。梅利再次皱起眉头，但有人戳了他的肋骨一下，他抬头瞪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表弟。“戳我干嘛？”他气呼呼地问。
皮平好奇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梅利朝那些离开的身影点了点头。“他们仍旧觉得我们需要照顾。你听到莱戈拉斯说的了。他们还以为我们不晓得被带着绕圈了呢。”
皮平耸了耸肩。“我知道我们不需要被照顾，”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而且你也知道我们不需要被照顾。可是他们不知道呀，而这就是重点所在了，不是吗？”他得意地一笑，“谁知道呢，梅利。可能某天咱们可以利用起这一点。”
梅利哼了一声。“怎么利用？”
“就我看来，”皮平压低了声音，“当他们全神贯注保护我们的时候，他们就注意不到其实我们正在保护他们了！”
梅利摇了摇头。“你这个智障。”
皮平抬起眉毛。“是么？”他问，“或者我其实是大智若愚？”
梅利翻了翻眼睛，但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突然觉得很高兴，幸亏有表弟在瑞文戴尔陪着自己，“有时候我真是拿你没办法，皮平，”他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皮平只是露齿一笑。
*第九章《巫师从不迟到》
伊姆拉崔早晨的天空蔚蓝无波，一个精灵微皱眉头，在图书馆远眺着最后之家，他那双透亮的蓝眼睛蕴含着中土从古到今的一切知识，它们扫过覆满青苔的石头，顺着通往悬崖峭壁的隘路，掠过巨树穹顶和低洼的山谷，最终落在苍翠花园中席地而坐的三个人身上，他们的身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锐利的轮廓。精灵微微抬起眉毛，向来严肃地抿在一起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因为，在那三个人影中，一个头发快要及肩的黑发人类弯腰伸出右手在奔流的溪水里荡了一荡，然后将手上的水弹到他的同伴身上。水珠在被扬到空中的那一刹那折射出晶莹的光，接着，它们就掉了下来，落到白皙无暇的皮肤上，还有在黑云压城的刚铎因鏖战而粗糙干裂的皮肤上。白雾悄然越过山谷中蜿蜒的小河，瀑布从遍布林谷的石崖上喧嚣着奔腾而下，清新湿润的安详却被一个悠远的声音给打破了。
“埃尔隆德，我的老朋友。”
维雅戒指的持有者、伊姆拉崔的领主半精灵埃尔隆德站在瑞文戴尔的落地窗前，他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嗓音所惊扰。屋内遍处叠放着高高的羊皮纸和卷轴，木质的书架一眼望不到头，书架上摆着年代久远的书籍，镶嵌的石板和覆盖着温暖的编织毯的坚实地板上还摞着更多书。尽管谷中到处都有湿气，伊姆拉崔就像一个瀑布的家园，可每一卷羊皮纸都保存得非常完好，如果人们愿意相信的话，不妨说它们都得到了精灵魔法的护佑，这魔法不仅是来自维雅戒指的，也来自林谷领主本身。
苍老的嗓音再次打破沉寂，这一次，他微微提高了声音。“告诉我，埃尔隆德。在这特殊的日子里，究竟是何事令你沉吟，以至无视了一位老人家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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