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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金(古代架空)——予椽

时间:2022-02-04 19:18:43  作者:予椽
  他脸上藏着几丝沉郁,丁点暗光在眼里转圈,慢慢聚成快溢出来的阴霾。
  左手还在做安抚的模样,指甲却一丝丝收紧了,蓄着力的手腕像把剔骨刀,又硬又直就要往人脖子上去。
  图穷匕见。
  但下一秒他开始抖,抖得中风一样抓不住杯子,杯落了地,砰得碎成屑。
  人昏过去了,那张苍白的脸面还露在外面,哪怕揣着满心恨意,都挑不出错处。
  两点眉由浅到浓地晕着黑,像少时爬在画院墙上偷摸学过的丹青笔。
  苏小揩去额上滴落的血迹,狠狠踢开膝盖上伏着的桌案。窗外似乎快有雨,黑压压的云一层层叠起,从城西的山上往城东浮,渐渐吞下了半边天幕。
  刚响了几声雷,她绞紧牙关几近嘶喊:“阿素,去,把火把点起来。”
  ——
  雪照山被赫连允从音州营轰上了碧波寺,它自己叼着缰绳等在树下,伸着四蹄,百无聊赖地踩着树坑。
  白马的头顶似乎有点秃了,远远看过去有点愁眉苦脸的委屈相,连两只圆眼都耷下来,水汪汪的。
  “我没有碰过你的头毛吧,嗯?”周檀勾住缰绳,垂下头看它的眼:“你若是尾巴没了,尚且能怨我,这头顶……”
  他忍耐不住伸手搓了搓,接着说:“只是年纪到了罢。”
  雪照山轻哼一声,应声晃了晃稀疏的头毛,终于接受了一头毛发纯属自然脱落的无奈现实。
  它前天有了名字后,对周檀更亲昵了些,估计是忍不下中帐里一群人「雪球雪球」地叫,很是满意这个附庸风雅的名字。
  周檀松开手,轻笑一声,翻身跃上马背。马背上装了新马鞍,马鞍上垫着软垫,骑起来松快。
  他纵着马,依然单手握缰绳,额发在风里卷起来,露出净额角。
  一骑裹着风,在昏暗天色下快奔,下了碧波寺往音州城中去。
  山上的路格外难走,白马四蹄扬出,抖落一地尘土。隔过坊市能看见音州城里散落的人家灯火,过了钟点,烧饭的煮菜的炊烟少了一些,夜市的灯却开始亮堂堂地织成片了。
  又到了夜行人群出门的时候了。
  从碧波寺算到素音楼,他脑中盘算着,似乎捉住了半线端倪,半线牵南扯北的凌乱端倪。
  他一路过城门,入罗陀街,西城门到丽纺巷子还远得很。音州城的布局四平八稳,在舆图上大致是片梧桐叶的形状,偏偏城东头局促得紧,像是梧桐叶舒展的一个尖角,城中的老人总管城东那头叫「梧桐尖儿」。
  梧桐尖儿上人也不少,一条内河在这里拐个弯,东城的人们不管不顾地要学凉州城,给明明窄得只能过小船的河面上,撒了几艘摇动的画舫。
  这时候里面正唱着酒歌行着乐,一片风光。珠帘子垂下来,只有声音透出来。
  “公子……”有人从河上叫,撩开帘子露出粉面:“公子可是要去素音楼?素音楼哪比得过这河上风光好啊。”
  哄笑声霎时响起来:“嚯,人家那楼里今晚可有大戏排,别耽误了公子正事儿。”
  “公子……”撑船的船夫停了摇橹:“素音楼那儿人多得很,这会丽纺巷子已经堵得走不动,您也知道这东头挤掐,不如从水上过?”
  “不必了。”周檀慢看一眼,发觉膝盖下的马开始四处拧动,他道了声谢勒住缰绳,转身摆向另一道巷子往素音楼折。
  摇橹停了又动,打开一圈圈涟漪,男声女笑都顿了顿,舫上居然开始一片死寂。
  良久,有人开口,雌雄莫辨一道声线:“这事,算成了么?”
  “人生地不熟的,在中帐又说不上话,知道些什么啊。我看啊,这郎君逃不过了。”老船夫回声,带着些嗤笑。
  ——
  素音楼的地下四通八达,鼠穴一样。
  苏小推开地下的铁栅门,在扑面而来的血气中几乎作呕。云昙还没醒,被她卷成个破包袱似的,扯着衣摆拖进了这地下的昏暗地界。
  “你说你要祛病除痛,做些世所不容的悖逆事儿,我本以为,你是为着无路可退的姑娘们,没曾想啊没曾想,说得多好听啊云昙。我这样蠢笨的人,居然一年多来,都没有下楼看看你这糟污营生。”
  地府似的两间屋,被延伸下来的台阶连接,血的味道萦绕不去。
  一张铁床覆着素布,曼陀罗的味道开始涨潮一样,刷着苏小的心头,凌迟痛感,估计也没强过多少。
  “麻药……”她捻了捻药杵下残留的碎屑:“难怪那么多姑娘,觉得不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还都当是大梦一场,心事全解。”
  “阿素,把他搁到这床上,你就出门去吧,把姑娘们都带出去,就说……”
  苏小捏了捏半大女孩的柔软耳垂:“就说今夜不唱了,改明儿再唱上。”
  女孩迟疑地抬头,拿手指轻轻比划着,她的唇生得很好看,樱桃两珠,放在满月脸盘上,竟然是个哑巴。
  “去吧……”苏小轻轻推她:“这地方,你不要呆久了。”
  她的眼波在昏灯里撩起来:“还有,我的枕头下面,那个松绿的织锦小荷包,你也带上。”
  女孩呜呜一声回答了,又一步三回头地上楼去了。她年纪还是太小了,即使是尝过命数的苦头,也没品出来这话里话外的另一层余意。
  是了断……
  “云昙……”苏小蹲下身,像是不认识似的端详着那张脸皮,那张曾经隔水一望便记在心上的好皮囊:“你记不记得,你对我那老娘说,姑娘身在污池,却是不染。我记得这样清楚,还以为你是个,敢捅破世道的良人。”
  “世道多容不下我们这些污泥里的人,你不是那拉人一把的手啊云昙,你这一刀,扎得我好痛啊。”
  没人想得到,这素音楼下几尺,一头勾着阳世,一头走着阴间路,无数或生或死的婴孩被带走,活着的转手,死去的炼蛊。
  那些充作容器的母体,要么是以为幻梦一场,要么是以为阴阳两隔,去树下挖出个小坑,夜夜念着自己入梦来的骨肉。
  两条交错的路,越走越远了,苏小提起红裙想,若是我在金明池上,没看你那么一眼,怎至于此。
  作者有话说:
  今天在北京的妖风里狂敲键盘,突然很想开个修仙坑了哈哈哈。
 
 
第16章 、天罗网
  这南郡公子看着软腰鸢肩的,力道却够大够狠,打法还不拘一格。
  丽纺巷子另一边的无名长巷,真没辜负它年久失修的名头。
  虽说丽纺已经拥得过不了车架,这么两边一比照,丽纺一条巷在梧桐尖儿上,居然还能算得上是一群瘸子里头挑出来的鸡毛将军,鹤立鸡群的富贵宽敞。
  碎砖烂瓦堆在地上,污水从墙根处慢慢漫上来,逼得雪照山连蹦带跳。
  明明没隔过去多远的距离,隔墙那头的人声笑声,都已经不太清楚了,只剩下风声,穿街过巷,不休不止。
  三尺水出了鞘,周檀分辨着周遭细微的声响,放缓了马蹄。他耳面微微动,脊背也慢慢收起绷紧了。
  巷口的枝叶正簌簌发着响,去年新栽的树,今年长得已经很能装神弄鬼。
  这杂碎的声音扯得像鬼哭,乱糟糟的影子拉长了又投在地上,风声透过缝隙来,远处的灯火时明时暗,来路难辨。
  巷子窄,肩膀两侧动弹时几乎都碰到墙体。远处的素音楼露出一点儿痕迹,檐角垂下的风铃似乎在轻声吟,有的时候近在迟尺,有的时候却愈发觉得远在天尽处。
  “踏踏踏——”
  有马蹄声响起来了,先是零散的几声,侧耳去听时停下来了,但这马蹄紧接着竟越汇越多,越来越响。
  周檀闻声,也未回头,他驭着马,反而往更挤的半条巷子里跃去。
  眼看穿过去就是宽阔的丽纺巷,下一瞬火光骤然亮起,涌动的人头就码在几尺过去的眼前。
  伏兵现身。
  巷口逼仄,拨马难回头。前头是静候的弯刀一片,马后是穷追不舍的散兵一群,进退也两难。
  火把在前也在后,聚在一起烧着,火光通明,映得天边泼起一片碎散的红云,甚至一力压过了隔条街去那亮晃晃的灯,缠绵绵的莺歌燕语。
  死寂……
  周檀眯起眼看,在参差突出的房檐下驻马。三尺水挂在他掌心,剑鞘已去。他掌剑在手,腰背立着,岿然迎风。
  雪照山四蹄停住,稳稳扎进路板上,它雪色的长毛翻卷着,在夜里远远可见。
  “唰——”
  有箭羽破空,直冲面门来,他在马上弯折,后腰低下去贴上马背。
  箭阵碎成杂花,被长剑撕开一道缝隙,紧接着弯刀横刺,到了眼前。
  前锋已至。
  他是只陷进天罗地网的金丝鸟雀,人人笃定他再难逃脱。今日总算允许人骑马上背的雪照山被勒住马头,陷在周旋里,欲逃难逃。
  “奉命送您一程。”索克托扬声:“周公子。”
  索克托披重甲,居马背,背靠着火光当靠背,稳当地不动如山。
  周檀却懒得正视他,反而先提气看了看那有些低矮的破月战马。
  破月部,他轻轻晃头想,南下的那支在南郡里安稳地睡软床,这群沙子,却真够傻的。
  居然当真以为一点投名状,叩得开玉京城门,说不准还做着踏上朱雀大街,去帝王跟前得封一郡膏腴地的春秋大梦。
  “阁下是个守诺人,也该想想这约盟那头,是不是个信诺的。”
  周檀抿直一线薄唇,语气平淡,甚至还起了些嘲讽的笑纹:“给阁下传信的人,该是昌州府尹吧。”
  “是又如何?”索克托的刀举起,黑沉沉的刀面映着周檀的脸。
  “昌州到玉京,路可够远的。”周檀看他,终于撩开淡漠的眼帘:“你猜这消息,多少是纪青的授意,又有多少,是那昌州府的私心?给人当走狗,不必当得这么上心又低微,小王爷。”
  周檀口中的「小」咬得很有意思,语气又轻又飘还带上挑的尾音,换个地方几乎能称得上招人的枕畔耳语。他总会不知不觉地招人,也不叫人猜到是有心还是无意。
  “不……”紧接着周檀歪了歪头,像是思忖过又开口,止住索克托反击的话头:“宋文敬,想必这样告诉过你,南下的那支,与你们同根同源同祖宗,凭什么他们食珠品玉风花雪月,而你们,要在这境线上餐风露宿朝不保夕。”
  “凭什么?”周檀反而又逼近了点,再度开口。
  他像是没把这些刀兵放在眼里,揽着缰绳甚至还像是在王庭里打着马球,一派闲适,赏景儿似的。
  索克托的思绪一时间也跟着他走了,脑中泛起的恨恼几乎冲上头顶,他冷冷凝视孤身入阵的公子哥儿,目光如箭,幽黑的眼珠里有几丝深蓝色的光点。
  这人的面线很锋利,山根高拱,瞳色蒙着一层北地易见的蓝调,在某个角度甚至跟赫连允有点相类的风格。
  但差太远了,周檀冷然想,甚至有那么点东施效颦的可怜劲。
  “周公子……”索克托提了提刀:“不必再讲,你这一颗脑袋,可不就是南下的好路桥么?南郡的皇帝想你死,这一刀下去,很快。”
  周檀先轻笑了几声,不再辩答。素净的脸映在火色里,带着点摇曳的风流气。
  这境况,像是攒了劲头的大力一拳,只打上了一团蓬松的棉花,索克托一时郁结,索性不再开口,直接挥刀腾身,越过人马去当头砍下。
  三尺水架起来,剑背击上刀锋,「豁」的一声响。
  破月部的这群沙子们像是还有点顾及道义和颜面,又或者是把眼前的南郡公子看得太轻巧,扔了面子接了任务来杀个人,也没直接一拥而上拿乱刀砍人。
  反而猫逗老鼠一样,先拿刀戳戳,剩下的人还在兜着圈子看热闹。
  但周檀也没揪住这一瞬间的空隙策马奔逃,他紧了紧手里的剑,心头压下的狂意慢慢地涨起来。
  南郡的牢笼套子拴得这样紧,哪怕人出走了还要扯住不放,他的指节擦过了金镶玉的剑柄,反而加了些力道。
  周檀拿两条腿借力,直接驾马而起,拿脆剑当刀使,是个搏命的架势。
  硬碰硬不像是他的作风,他的脸明明柔得像水,但他又当真这么做了,索克托惊诧半刻,下意识横刀过来,一时僵持住了。
  两匹马缠得太紧,巷口又太挤,追兵过不来,援兵也到不了。
  一对多的战局被活生生扭转成了一对一,索克托夹着刀,心里的轻视一时碎散,开始正视起这个对手。
  他着实没想到,这南郡公子看着软腰鸢肩的,力道却够大够狠,打法还不拘一格,阵前对决的手腕有,街头斗殴的流氓暗脚也有。不要面皮不管不顾的打法,反倒有点中帐的意思。
  嗡地一声,索克托的手腕发了麻,周檀的脸近在迟尺,气息几乎喷到面门,连眼角的那颗碎痣都能看见,周遭的喊声没停,两道身影兜着转,没人插得进手。
  周檀在拿他当挡箭牌。
  ——
  音州营的兵已经点完,探路回来的斥候中断了桌案上拍桌互骂的日常角斗。
  赫连允撩开帐帏出帐门,重甲已然覆了一半。阿胡台跟在后面高声叫,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大君何必亲去,驿馆前有的是我们的安排。”
  “素音楼。”赫连允头也没回,直接跃上马背。
  驿馆靠着音州府,相倚靠在同一顶屋檐下。孙老二刚被人从城东头提过来要问罪,火就烧起来。
  他抖着肩膀被人往看管房里一丢,裤管还没来得及提好,门前的打斗声已经响彻云霄。
  兵分两路的破月散兵,撞进了中帐安排许久的网口,自以为的奇兵突袭变成了瓮中捉鳖,音州府大门一关,提不动刀的文官一个个被赶鸭子一样轰上房顶,正一个接一个地提着官袍爬避火梯。
  赫连聿扯着于锦田的领子,伸出脚踢面目清秀的弱质文官:“你一个管金矿的在这儿凑什么热闹,滚房顶上去。”
  于锦田趴在梯架子上,回头吼,脸红脖子粗,像只公鸡正扯颈子:“素音楼,他们有人在素音楼那等着呢,赫连聿,你脑子是不是注水的!你听见我话了么?!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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