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2

销金(古代架空)——予椽

时间:2022-02-04 19:18:43  作者:予椽
  周檀笑着去挑开那青瓷小罐,嗅到气味,眼里也无波:“「春庭月」,味道酸了些。我倒是更喜欢「摇香醪」,尝起来既有酒意,又能一夜好睡。”
  天下至毒,到了他口里,竟然转得像是几盘盏差强人意的菜,还要挑剔至极地细细品评一二,要么嫌酸要么嫌甜,解药在掌上轻巧地滚,最后索性滑落泥间。
  “到底何事?”赫连允终于上前,战靴踏上药瓶,发力碾了碾。
  他淡漠地望向神思开始飘离的宋青菏。周檀被他虚揽在身后,落进对面人眼里便成了赤诚上心的回护。
  她先半悲半喜地笑,分了五指屈身行礼,指尖擦过鬓发,还沾着不曾洗去的血渍:“还请郎君,入门来看。”
  这门像是黄泉门,鬼哭人叫一路响,神也不听佛也不应。院里一道血河像是没了桥的奈何水,周檀瞄着泼天的红踟蹰地垂了眼,却被人捧住腰身一跃而起,檐下的铃被撞得也疼,大君的脑壳直接抵上落下的门栏,险些发出几声响。
  渊渟岳峙的身子骨,进了眼里是千般好万般俊,只这门栏,切记得高些,周檀又揣起满肚子不合时宜的盘算。
  依然是棺材,黑的红的搁了一地。有蚊蝇寻着味道来,被房中难得清朗的药息熏得折回。
  挨着死人的地上有铺盖,稚嫩的女孩托起头顶上的棺材板,鹿一样向着宋青菏奔:“宋姐姐回来了。”她轻声叫,踏着满地的血腥跑得不回头。
  赫连允翻刀撬开棺椁,里面活似赶集。
  姑娘们鸡鸭一样挤了一笼,额上耳上或是脚尖上,都挂着精贵的金珠金链子,拴得紧,看着几乎叫人上不来气。
  有人瑟缩着护住怀里的幼女,香气乱七八糟像是腌肉的佐料,劈头盖脸地又来骑上人脸。
  “宋文敬,如何敢留你啊。”周檀侧头看着宋青菏,倒不知该赞她狂,还是笑她雁过留痕,雪地上滴了一路血。
  贩卖死物尚且是死线上淘金子,被人撞见都忙着灭口,何况是把活物当货物,塞了一车车一船船。
  “他在家宴上下了毒,又将我运进凉州花舫,幸好玉姑身上,有些解药。我大难不死,总要踹了他的脏棋篓子。何况此事与郎君也有瓜葛,郎君该上听一听。”
  她乘着落入室内的半丝月色回头看:“敢问郎君,可是雾月所生?”
  南郡历法混得很,宫中有官历,民间却各有各的讲法。
  玉京城中一时一风景,春初叫雾月,春末叫桃月,夏日叫荷月,入了秋,夜一长就叫长月,冬季又要看着一地雪叫霜月。
  七零八碎地叫久了,听入耳了,连世家都不讲究地这么算起生辰来。
  “霜雾之交,瘦金之体,《金银帖》上便是这么说。”她拨着火炭也要凝视周檀:“这些小娘子们,生辰都错不了几天,连八字,都要大差不差地讲个齐整。我猜,郎君的生辰八字,也差不离。”
  周檀一时觉得荒诞,甚至想敲开旁人的头颅看个究竟:“《金银帖》不过是前朝书帖,连书法都讲究不上,何至于此。”
  “不信己,便信天。宋文敬隐疾在身,从紫河车吃到了穿山甲,不过是想从宫里那位的肉羹里,捡些汤吃。何况他在昌州府做半个主子,本就是那位,扣给陆家人的一把枷锁。”
  君王是水上的舟,总在碧波荡漾的温水里肖想着长生不绝,全不管水下拖着的,是叠成山的骨与肉。
  可这骨头绞到半碎了,也能翻起些风浪,叫他颠簸到不能自已。
  烟阁里开了窗,黏重的水汽散了些许,涌动的春潮停了许久,余意犹在。
  商衍之盘着玉串偏头看,榻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眉眼细细一道皱,乏力的指节都还绷得不屈不挠,让人想起抓进背上时的力道。
  自甘轻贱。他凿着牙根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人倒好,饭碗都被人砸了个透,还要口口声声讲那早被忘干净的世家风骨。
  陆承言醒得迟,榻上的被褥粘腻得像是水里捞上的,颈子上疼得像被开了刀口。
  他俯着身子不言语,后颈上被缓缓裹了厚衣,好歹遮住了交错的浅痕与欲念。
  “乱臣贼子。”他撑起身子冲着来人斥,言语却轻得有些虚浮。
  商衍之并不搭理,散着袍拨开熏炉,拿金扦子去挑那烧了一时半刻的香片,又顺手在榻前放下手里喝过一半的杯,新茶在杯里飘,先浮上来的照旧是钱的味道,一掷千金讨人欢一般。
  春江花月燃得不浓也不淡,在这讲究人手里,终于有了些名冠天下一厘千金的名副其实。
  细细嗅去,倒不是传言里的人人追捧的暮春艳花与月夜,反而有些清淡有些冷,像初春的一江水,映着半轮削薄的冷月。
  陆承言勾着一侧的玉杯去浇被磨到喑哑的喉咙,新茶总是细,连芽叶都润得玲珑可人。
  玉箫扯着怀中的胡饼,分成细条递给散坐的姑娘们,年幼的还额外得了两颗红樱桃,抓在手里舍不得一样地看。
  “官场里的人,怎么会是彻头彻尾的蠢货,不过是这二两皮肉,算是货物罢了。真了便是赚,假了也不赔,多好的买卖。郎君自己,不也是,这样的惨命么。”
  宋青菏摇手推开饼子,转递给最小的女孩:“只不过,郎君是请回的菩萨,不是贱卖的珠子。”
  周檀转了眼去看身侧的大君,赫连允沉吟着不语,似乎有些出神。
  他便垂下扇子勾他的扳指,轻浮得像调情,要叫那人抬起眼看他才罢休。
  “今夜一遭,不过是想求郎君,保这些姑娘一命。我愿为郎君驱策,敲掉宋文敬的局子。”
  “想杀我的人,玉京城里多的是,你这筹码,不算诱人。”
  “我在宫中亦有眼线,足可保郡主平安,郎君可愿?”
  周檀转回头平视她:“知道的不算少。”
  “《金银帖》上言语晦涩,这瘦金之体,虽被称为长生之门神仙命格,是什么用途,总归不详。郡主孤身赴险,多一丝助力,总是好处,免得被人,剖开来活吞了。”
  “人说东舟宋家各个榆木疙瘩,脑袋开瓢也不转弯。姑娘精细,比宋先生强些。”周檀拨起火烛,反而称赞起她来。
  玉京城里旧戏码还在演,太学生们的热情总是要莫名其妙地比旁人强盛百倍。
  宋青文在冷风里诡异地瑟缩了一瞬,又立直了身子。他白衣穿得齐整,端着手握玉笏,在宫门外戳得好似个钢筋钉子。
  有侍从匆匆过,抛下句:“陛下今日不见人,尚书郎还是早些回去。”
  又在他扯着嗓子的掉文里,匆匆地走,还要暗暗地骂:“这死性子。”
  榆木脑袋从四书五经开始念起,念久了竟然还有人端着茶水上前侍弄。
  他身前的宫门闭得紧,头顶日光不过几寸。
  作者有话说:
  感谢——
 
 
第10章 、人间去
  ——神魔鬼怪都往人间去——
  山间的重重鬼影放下了保命的伪装,摇身一变换回了人影,野狐一样四散开来没入山野,神魔鬼怪都往人间去,一时连山里的雾都薄淡了些。
  宋青菏躬身执礼,在脏旧的台阶上抹蹭糊红的脚底,理所当然地毫无收效。
  她歪头啧啧一声轻叹,赤着脚隐回门里,像道阴魂,走路不沾地,全靠飘。
  柴门被缓慢合上,破烂柴草簌簌往下掉,只剩几缕浅淡的清息香从缝隙里溢出来,暗示着里头还一息尚存的人气。
  花舫上的管事只剩了一具没头没脑的残尸,横在门前挡人路。
  周檀死命抻着脖子,好好个郎君摆出了大鹅啄人的架式,夜盲一样把眼眯成两道细缝。
  他远远地看了会鼻子没鼻子眼不是眼的尸首,没看出些痕迹。
  管事似乎油水不错,生得肥胖一坨,但经脉无力,显然不是练家子,估摸只是被半路雇来上了贼船。
  于是他踩着围栏跃出门,砰的一声落了地,拐弯往山下去。
  丑时,显然早过了郎君平日里怀抱大枕安然入睡的时刻,铁打的人也挨不住连轴转,他倦怠地挪着步子,拽着灌了铅一样的双腿,感叹起不宜夜间出门来。
  “吓着了?”周檀在山路上甩折扇,三寸铃又开始响。
  “倒是不曾见过这样的阵仗。”赫连允按住铃。
  “北地讲的是当面搏杀,这凉州一战,事关中帐归属,还要两方将领阵前独自抄刀对着砍。”
  他停了一瞬,挑起浮了些倦怠神色的眼尾:“何况我家停之,那是中帐里长出的公子心性。”
  好话被他说尽了,还讲得百转千回叫人心热。
  赫连允又是一梗,半点回击的言辞都没想起。郎君通身都是多情劲儿,遇见姑娘都要隔着扇子去讲话,到了自己眼跟前,这一把嘴皮子却耍得够快。
  “这般信我?”
  “我啊,看人准得很。”他疲累地半睁眼,在风里又摇成半倒不倒的一枝柳,被人扶着牵着最后拎起来往山下走。
  平凉侯揣着手蹲在驿馆门口,依然在磕一把生茶。今天茶里混了薄荷碎,舌尖都染了绿。
  春分在她身边转,急得满脸火烧:“我就说夜里挖人坟头要犯忌讳,郎君怎么,这么爱去坟头上找事做。”
  “幕天席地能做的事多了去,挖人坟头多无趣。”赫连聿将生茶磕成了烟土,满口开始吞云吐雾跑胡话。
  长辫在她眼前荡着扫过去,被她一把擒住:“你这发辫,怎么连个发环都没有?”
  “凉州没什么新鲜的花枝,郎君这几日也没甚功夫管我。我啊,由奢入俭正难着呢。”
  赫连聿记起那满头吓煞人的花红柳绿,眼皮死命一跳。她摘下腕上的银丝随手挂,银丝穿着细小铃铛,在人发梢响得轻灵。
  “君侯,你怎么这么些闺阁饰品,我家公主,都不怎么有金银饰。”
  “玉京不产金银,倒是白玉横行。”她在舌上滚着茶气,应声道。
  “白玉啊,我晓得。”春分揪着发丝观赏,一双眼荡来荡去四处跳,显然喜欢:“商家那烟阁上,有一面玉川白玉铸的墙呢。就是不给人碰,奇怪得很。”
  “你认得商家主?”
  “君侯不认得么?我看营中的辎重部,和中州商会干系可大了去。”
  少女越下石阶冲远处招手,她的换牙期长得出奇,满口笑得稀稀落落,却狡黠得很:“君侯下次,不妨记得,换下中州商会的紫云车辕,明眼人啊,一看就知道。”
  “在议什么?”周檀揭下外氅落在她掌上。
  “在说中州商会那白玉墙呢,漂亮得紧。”
  “你啊。”他轻手拍过少女的额头,带着倦风往房里斜着走,连鞋靴都斜得要掉不掉。
  人投进软榻便没了骨头,摊着四肢散了发,连面目都遮得不清楚。
  屏风照旧卧着,隔开了两张床榻,只是连灌了浓茶的两只漱口盂也要隔着画屏挨着摆。
  凉州的街坊有些不醉不归的狠劲儿,夜深得很了还听得见隔过街巷的酒令,金樽玉盘撞得响,馋意竟也开始泛滥一样地涨潮。
  他折身去抚身侧的酒壶,在壶口抹上过一圈水痕,壶底空空如也,只盈着一汪月色,照着人不敢置信的神情。
  他不死心,倒吊着酒壶甩手腕,没想明白好好一壶酒,洒也没洒不知道喂了谁。
  这人心眼够小的,他识趣放弃,越过屏风去看那一截影,山一样浓黑到静寂。
  ——
  周槿途在望仙楼上挑拣胭脂,白玉盒翡翠碗装着排了几排。
  她换了件紫衣,腰身荡得袅袅婷婷。朱紫染色太过艰难,在宫里都算贵重的布匹,连新后都爱惜着要留给大席面,独独郡主穿得勤,轻易惹下过一片赞叹与嫉恨。
  她卷着香风过,又抚着落花回。丽华贵人执着流云朱扇与她并行,遮住半边带妆的红颜,扇骨还垂着窈窕银铃。君主的笔落上去过,展开扇面能看见三两行黏糊的情诗。
  “他怎么赐给你这么把扇?”
  “只怕是心结发作,想剖白给神仙看。”贵人嗤笑,连唇齿都抿得不屑。
  帝王心头三两柔肠,尝着连鸡肋都算不上:“宫里都知道我是个替代品,他这是作践谁呢?”
  望仙楼里望神仙,神仙早踱着烟水去,半点影子都吝惜留下。
  堪舆阁的术士这几日在宫中走动得多,白袍雪屑一样洒在御苑,蓬瀛懂些医术,被指来探望头风发作的娇弱贵人。贵人冲他轻轻地拜,腰衱压着,隐约窥得见腰身一线。
  白袍的方士跟得不紧,但亦步亦趋随她去了。
  ——
  凉州的日头还在地下睡,周檀难得拖着身子起了大早,在墙头上钳住了翻身而入的平凉侯,去夺她身上的银壶。
  两人格挡了几招,刀也拔了剑也出鞘,在围墙上卡成不分你我的一团。
  招式也不讲究,拿着刀提着剑,最后全成了武力的妆点,没个分寸地你推我搡起来。
  短刀近战沾光一些,但周檀的剑耍得飞快,卷着风便绕到她身后,切掉了缠壶的系带。银壶坠在地上,闷闷一声响,半点都没洒。
  玉爪在笼中被惊,刚醒就开始热切地叫,扑腾着几乎把头卡进笼缝里,豆大的眼泛着精光,直叫到引来了大君仰头看,才歪着脑袋收声卧下,把扇得起劲的翅膀埋回身子下面。
  赫连聿一时默然,刀也丢下慌不择路地跳墙就走。周檀讪讪收了剑,立在墙头垂眼看着来人。
  那双眼生得好,睁开时潋滟一江水,垂下时更显得招人疼。
  但大君够心狠,他一手扯下剑塞回剑鞘,还不放人下墙:“摇香醪进了胃,还敢饮酒?”
  “陈年旧事,何况毒药烂不了肠子。”周檀梗着脑袋争,理不直气也壮。
  话说了千遍自己也信,陈年旧事忘得干净,一把酒意轰上头,总能去些烦忧。
  可今日不行,赫连允困住了这一身英雄骨,他被打个包塞进车架时还挂着薄淡的愠色。
  赫连聿纵着马绕过来嬉笑他,又被他探出身子击打得险些当众坠马。
  平凉侯似乎把一身威仪都扔在了收复凉州的城头战役里,留下的全是壳子里孑然一身的风骚,面子里子通通丢了个干净。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