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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风楼遗事(古代架空)——-阮白卿-

时间:2022-02-11 21:48:09  作者:-阮白卿-
  但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顾延之摇摇头说:“你既然想出来,我一定尽力帮你疏通。那起子着三不着两的人,别哪天真出了事。”
  嘉安勉强笑道:“能有什么事呢。”
 
 
第11章 都不要命了
  这晚嘉安歇在顾延之房里,酒劲冲得脸颊发烫,身上汗津津的。顾延之张罗着洗澡,“我这里总共就一桶热水,你要不过来一块儿凑合凑合,等会儿就洗我剩的。”嘉安脸上臊得滚热,从床上支起身子,抬脚就踹。“一根杈上两朵花,打量着谁没见过谁的呢,好稀罕么?你有能耐长出个我没有的玩意儿,再来和我显摆不迟。”顾延之一扭身躲开了,回头啐道:“好心让你洗头遍,你扯什么闲篇。”嘉安抓了颗枣子,一面啃一面笑,“谢您老惦记,我便吃点亏洗剩水,也没的就掉块肉。”
  水声汩汩地响起来。嘉安躺着,把已经挂旧的青布帐子扯过来又掀回去,这屋子给他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有人在外头轻轻把门叩了两下。
  “谁?”
  没有人答话,屏风后面水声戛然而止,嘉安走去下了闩,一个宫女穿着桃红色夏布衫子。“这位姐姐找顾师傅?巧了——”他朝屏风吃吃笑着,“姐姐有事跟我说,我照传就是了。”那宫女往屋里一瞟,把一张冷脸扭开,“不必,回头再说罢。”她径自走远了,嘉安一愣,又不好喊她回来,只好掩了门撇嘴笑道:“奇怪。什么了不得的话,大晚上的跑来,还非当面不可,也不知到底急还是不急。”屏风后头顿了一顿,闷声道:“谁晓得。”
  “有点面熟,就想不起哪个宫的。”嘉安往床上一滚,顾延之没答话,浴桶里又哗啦啦响起来。
  本来昏昏欲睡,起来开了门又不困了,嘉安倚在床脚柜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翻东西。抽屉里有些散碎银子、药膏、针线、旧年替下的荷包。有只漆木盒子眼生,嘉安顺手拿出来,盒里咕咚一响,“什么时候得了新玩意儿,藏着掖着的。”
  顾延之跳出浴桶,连衣裳也顾不得裹,赤条条地冲到面前,慌着叫他的名字。
  “找什么,我来给你拿!”
  顾延之平日说话从不高声,这一叫吓得嘉安手抖,盒子摔在地上,白绸裹的一根东西骨碌碌滚出来。嘉安低头看了一眼,喉咙口顿时突突直跳,只觉得凭空被抽了个嘴巴子。
  他想把脸扭开,但好像半空里有个人掐着他的脖颈似的,一动也动不了。嘉安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抬起脚来连盒子带东西一齐踹飞出去。
  “你不要命了!哪来的这种……这是要掉脑袋的!”
  顾延之哑了似的,只管蹲下去收拾。嘉安直盯着他,头晕目眩,抓起一件袍子兜头甩在顾延之脸上。
  “我劝你赶紧把衣裳穿起来,等会再来人,怕是咱们两个要被安上秽乱宫廷的罪名立时三刻拉去杖毙——现成的人赃俱获,我一头碰死也不得清白!”他不由得想起唐金福来,谁敢说金福的房里就没这东西?
  “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谁也别嫌谁,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忘八羔子。”
  “咱们这么多年了,你跟我讲这个话?”
  “论才学,论为人,谁比得上你。换了别人我连屁都不放,要死要活随他去,就是你不行……”嘉安求救似的扑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你说,是谁?谁给你下了蛊还是吃了药了?”
  顾延之笑了,“这算什么道理?你以为戏台上演到才子佳人终成眷属就完了?只准洞房花烛,不能春宵帐暖吗?”
  “可是……可是……”
  顾延之冷笑道,“我替你说了罢!茶壶缺了嘴的玩意儿,断子绝孙的奴才坯子,说到底连男人都不算,竟然不识好歹,巴望起男女那回事了……”话未说完,嘉安使劲把酒坛子掼在地上,啪嚓碎成六七块,“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都是一样的人,夹枪带棒有什么意思?”
  顾延之叹了口气,声音软下去,“算了,本来是给你做生日来着,不该招惹你,你当什么都没看见罢。”嘉安又去抓他的袖子,“你只告诉我是谁,我绝不往外讲半个字,我要诓你,就教我来生还吃这碗断子绝孙的饭!”
  “你既然担心我掉脑袋,还是不知道的好。”
  两个人相对看着,一动不动,都在等对方先示弱了放弃,直到嘉安猛然一个激灵,“刚才那个不是荣妃宫里的么?”
  顾延之甩脱了他,径自扭过脸收拾桌上酒菜,碗碟一股脑丢进食盒里,撞得叮当作响。嘉安追在后面,想问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任他再怎么后知后觉也知道了,原来他们后来又见过,而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立在高擎的红烛下面,火苗在芯子上一跳一跳,身上却突然打起寒战来。
  “你们……”
  顾延之猛地抬头,用眼神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但这就是默认了最坏的猜测——全都串起来了。
  两人面面相觑,嘉安终于艰难地挤出一句,“顾师傅,你不要命了。”
  “嗯,”顾延之重复他的话,“不要了。”
 
 
第12章 沈青宛之死
  再提起以前的事,沈青宛有些无所适从的迷惘。当然,当着顾延之的面说她和皇上如何变成现在这样,应该觉得尴尬,毕竟他们私定过终身。但真说到了也并不难以启齿。她第一次召见顾延之,没有任何铺垫,张口便诉苦说前一晚没有睡好。其实她每天都睡不好,醒得很早,睁开眼睛就觉得十分难过。坐在房里眼睁睁等待天光从明到灭而不感到寂寞,需要异常坚强的技巧,这种技巧她始终不能掌握。
  她抓住一切时机,说皇上是怎样和她款曲暗通的,譬如说房里有些暗,该叫人来剪灯花,就会联想到那天晚上,也是这样昏暗的灯光,或许还要更暗点,她穿了一件鹅黄的衫子。
  那天的衣装被她格外珍藏着,说不定能再带来点吉兆。那天她戴了两只花丝红宝石耳环,景承笑眯眯地从她背后拨了一下,耳垂沉甸甸的。后来每次见他,就总戴那一副,然后她才想起来,那坠子是顾延之买的。
  她不爱他。景承第一次抱着她,她甚至一直想着他睡过好几个太监。但景承十分温柔,足以使人迷失很长一段时间,以为他真的爱上了她。
  有一回她把盛宠时所得的赏赐一字排开摆在院子里。沈青宛昂着头,站在黑洞洞的寝宫门口,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阳光,发髻一丝不乱,耳挖簪子头上悬着的赤金小莲花一路垂到耳际来,纹丝不动,在顾延之眼里变成了一尊秀美的雕像。她一一数落那些漆木托盘里的来历:苏绣缎料,金银如意,宫制的荷包,羊脂玉镯子……都是值得夸耀的功勋。但这件事传出去,不免又被当成笑柄,她们说,失宠的妃子这样上不得台面,谁都有的东西也当成宝贝。
  了解她之后,景承只觉得索然无味,也拒绝她更走近他一些。有时候想起来就有一点恨,男人的深情可以去得那样快。渐渐她也就忘了,其实最初她也并不在意和人共享一个丈夫。
  她絮絮叨叨地,从回忆里抠出细节告诉他。她要顾延之知道她的痛苦,而且这痛苦的来由值得被同情。她自嘲,说现在简直不敢出门,怕在路上遇见新来的秀女,她们比她年纪轻,比她风光。眼泪顺着没有表情的脸颊淌下来,顾延之想替她揩掉,但伸不出手,怕花了她的脂粉。
  “延之,延之。”她叫他的名字,“还好我们没有耽误太多时间,现在我要把那些都补回来。”
  顾延之哑然不语。他觉得一个人不该要得太多,譬如沈青宛。她是攀附太子,但在这高墙之下,他虽然怨恨她,又没理由怨恨她。可是她还想要他一如往常那样,就非常贪婪了。不但贪婪,并且自私,她没有考虑过别人——他的——危险。
  顾延之决绝地站起来打算走出去,青宛敏捷地冲过来拖他的手,他吃了一惊。纤巧的十指从腰开始往前推进,手腕上各套着两三个绞花镯子,碰得叮当作响。小腹,胸口,脖颈……青宛紧贴着他的脊背呼吸,一小块温热透过衣料渗在他身上。
  顾延之一下就撞了鬼。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原来竟还有能成全她的地方。
  他从不在她房里过夜,甚至没有好好端详过她的胴体。在黑暗里,他做贼似的摸索着抱她,将自己所剩无几的温热全部奉献出来。然而最后的那件事他永远无法做到。她所感受的只是一个虚假的物体,没有体温。
  已经万劫不复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在嘉安看来,顾延之已然疯了,她就算要他的命,说不定他也愿意双手捧着送了去。自打沈青宛变成荣妃,就算过往有情分,也应该断尽了。现在这两个人不过是在彼此消耗那点残存的善意。顾延之已经病过一次,如果荣妃再来上这么一回,只怕这人就真的不行了。嘉安最近两年习惯于把她想得很坏。
  但是还没等荣妃做出什么,嘉安就听到了她的死讯。一杯毒酒,不到一炷香就发作起来,要了她的命。
 
 
第13章 他们都死了
  是腊月最后两天,风冰凉地往喉咙里灌。在路上他已经把所有的可能都演了一回:屋子空空如也,顾延之不在,也许已经死了,他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有看见。愈是这样想着,仿佛双腿就不是在交叠奔跑,而是正追赶着死亡。但顾延之并没有凭空消失,也没有死。他仰躺在床上,盖着一条旧蓝布面的棉被,动也不动,直勾勾盯着房梁。
  嘉安叫了他一声,顾延之不答话,僵硬地把头转过来,脖颈里的骨节发出“喀喀”微响,脸是不正常的苍白,眼窝深凹,颧骨上有一大块淤青,嘴唇却鲜红得突兀,远远看去,仿佛整个人就只在那点红上头。两片唇干裂得吓人,嘴角凝着的血痕已经变了色。嘉安走近了,才注意到被子下面的身体在剧烈地抖动。
  “皇上知道了。”嘉安说。
  床上的人突然嘶声叫道:“闭嘴!”
  顾延之瞪着通红的眼睛,像伺猎已久的野兽似的朝他扑,然而只有手臂凶猛地挥了起来。顾延之揪住衣角扯他,全力倾起身子,但头颅才一离开枕头便无力地垂了下去,“别再让我听见他!”
  嘉安的心口剧烈地鼓动起来。他掀开被子,眼前顿时一黑,刺眼的血浸透了白绸小衣,在腿间紧贴着,身下的褥子已经染红了一片。嘉安身子发僵,半个字也迸不出,噎了好一会才喃喃地道:“这算什么?”
  顾延之挣扎起来。衣料牵扯着伤口,使他痛苦地蜷缩成一团。他努力了四五次想把棉被重新盖起来,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耗尽了他的力气。顾延之闭上眼喘了一会,说:“原来……这种罪……这辈子还要再受第二次……”
  嘉安喉咙里发出“呃”的声音。现在他终于知道顾延之为什么哑了——都是从那一刀过来的,他自己也经过,直到好几年之后他也还是不时梦到那个画面,魇着了似的、想叫也叫不出声的嘶哑。
  疼痛不会因为叫喊而减轻,但能做的也只有没日没夜地扯着嗓子号叫。他意识到皇上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方式。这是警告、报复,更加是嘲讽和羞辱,皇上要顾延之永远记着这种羞辱带来的折磨。他是死是活,压根不在皇上的考虑范围里。
  顾延之什么都不是。
  “我去想办法。”嘉安要走,被顾延之拉住了。
  “算了,这副样子连自己看了都厌烦,还费什么事。还是做个好人,帮我盖起来……我不想看见。”
  “省省吧!什么了不得的事,本来也早割干净了,不过是再剜下一块没用的肉,看得见看不见又能怎么的!”
  嘉安咬着牙去掰顾延之的手,只觉得那五根指头软弱无力,才碰上便松了。他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这屋子令他感到要窒息似的毛骨悚然。
  半夜里顾延之开始发烧。下午嘉安去求过太医,只拿回一包生石灰,这时候更加叫不到人,犹豫半天,不得不去药房求唐金福。唐金福正睡得香甜,这时候被人吵起来,开门便要骂娘,见来人是嘉安,不禁喜出望外,瞌睡也醒了。
  唐金福拉住他笑道:“这大冷的天,快进来,哥哥仔细听你讲”。
  才睡醒的人,嘴里有一股发酵的臭气,涎水黏嗒嗒地沾湿了他的脖颈。嘉安战战兢兢地绷紧了身体,面前是冰冷的墙壁,腰臀上是唐金福滚烫的手指。唐金福摸着黑解裤子,嘻嘻笑着道:“好安儿,你可教我想死了。”嘉安慌得一把揪住他裤带,软声嗔道:“我又不会跑了,哪里就这么急呢,该是你的肯定有你的。你先应了我的事,还怕我不应你吗?”
  血红的烛光下,嘉安的眉骨、眼眶、鼻梁、嘴唇……依次打出错落的阴影,微笑着睃了唐金福一眼。其实对方究竟是否相信这话,他并没有把握,只觉得心口里突突地跳着,两腿发软。大约他实在说得恳切,又是第一次松口表示出应允的意思,唐金福便放了他,磨磨蹭蹭取出两粒药丸给他。他接在手里,不免又被捉住摸挲了一阵。
  顾延之吃了药,一时也看不出好些没有,昏昏沉沉的像睡了。嘉安坐在床沿上打盹,不过一炷香时候,顾延之醒了,直着嗓子喊疼,伸手往伤处抓。嘉安扑过去死命捉他的手,好在整日水米不打牙的人,没力气同他拗,不多时整个人软下去,又是昏睡,他便松口气,好歹两个人都能各自安生片刻。才睡下不多久,顾延之又醒过来。一夜里这么来回折腾了六七回,天色渐渐泛白,再怎么活蹦乱跳的人也撑不住了。
  其实只要一条麻绳绑了手脚,随他怎么喊,熬上七天也就过去了,但嘉安下不了手。所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自己也是从刀口上滚过来的,任何和那时候有关的东西,他都不想再看见,也不想让顾延之看见。
  但第二天烧得更加厉害。顾延之两腮赤红,几乎整日地昏厥,到傍晚醒过来,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四处看。嘉安正给他换冷帕子,手腕猛地被攫住,相触的地方滚热。
  “青……”顾延之翕动着嘴唇,含混不清地唤那名字。
  嘉安愣了一愣,俯下身缓声说:“我不是。你好好看看我……我不是。”
  顾延之继续说:“她受苦了吗?”
  他握着顾延之的手,一直看进那双泛着血丝的眼睛里去,“你听我说,”他说得很慢,每一个词都要停顿很久,“沈青宛,已经不在了。不在……你听懂了吗?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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