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太子长进,非但没有自觉,反而又跑去招惹于他,现在更是胆大包天,诬陷重臣。
一时间怒不可遏,赐下厚礼给孙太傅赔罪,又让人看着李徽媛跪在院中好生反省。
从那以后,许是因此事记恨到太子身上,李徽媛便再也没来找过太子。
说到此,李承懿有些迟疑:“清朗哥哥,这件事我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要不要与皇妹道个歉?”
苏清朗微微一笑:“不,殿下做得很对,今日皇上还跟我夸你了。”
“真的?”
李承懿很是欣喜,随后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如此一来,父皇和其他人就不会对我失望了吧?”
苏清朗拍了拍他的肩,接着道:“今日皇上还跟我说,以后会慢慢将朝政交给殿下打理,又让我为殿下选几门婚事,殿下心中可有喜欢的么?”
李承懿低下头,支支吾吾的道:“我不经常出宫,也没见过什么人,只要……心地善良,对我好就行了。”
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会对她好的。”
苏清朗笑了笑:“好,微臣会尽力为殿下选得良配。不过……你也知道,皇家选亲,本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些时候,不得不做些让步……”
李承懿抬起头看他,片刻后,又低了下去,轻轻道:“我明白的……”
从东宫离开后,苏清朗又回到了公主的宫中,站在门外,望着面前的两个宫女:“公主当真去娴妃娘娘那里了么?”
两个宫女相视了一眼,随后又低下头,低低的答道:“是……”
苏清朗负着手,侧过身去,板着脸道:“你们且想清楚,在本官面前说谎会有什么后果,包庇公主,欺瞒圣上,你们全都不要命了么?还是想让本官带你们去娴妃宫里对峙,让皇上亲自来问一问你们,公主到底去了哪里?”
两个宫女没有想到,自己只是随口一说,竟让苏清朗上了心,专门跑到娴妃那里求证。
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于是连忙跪下来,趴在地上道:“苏大人恕罪,只因公主离开时,告诉奴婢要去娴妃那里,奴婢没有跟着,也不知道公主到底去了哪儿。”
见她们松口,苏清朗扬唇笑了笑,居高临下的道:“你们现在倒是推得干净,我且问你们,你们侍奉公主这样久,难道就不曾发觉,公主近来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两个宫女一阵迟疑,又彼此相视了一眼,苏清朗原本只是怀疑,这才有意套话。
现在看到她们如此反应,便知自己先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于是冷声呵斥道:“放肆!本官问话,你们便要交代清楚,如此装聋作哑,难道还想欺瞒本官不成?”
宫女们立即俯下身来,连声道:“大人恕罪……”
她们面带难色,纠结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回大人的话,公主这些天确实有些不对劲,因那日无意中捡了太子殿下的金牌,已连着出了好几次宫,每次都要很晚才回,每当奴婢们问起时,公主都说皇上寿诞将至,自己是去城外的寺庙,为皇上祈福了,金牌也没有还给太子……”
“奴婢们心中疑虑,但又不敢多问,公主的事情,只有屏儿姐姐知道,不过……”
说话的宫女停顿一下,又接着道:“奴婢有次端送茶水时,曾听公主与屏儿姐姐提起过,什么杂耍班子,奴婢心想,公主莫不是被宫外什么有趣儿的物什给迷住了心窍,所以才会再而三的偷跑出去……”
这宫女说得十分隐晦,但苏清朗仍是听清楚了原委,他隐忍怒意,说道:“可知那人姓名?”
宫女急忙俯首道:“大人明鉴,奴婢只知道这么多,至于其他的,实在不清楚……”
即便她们知道,也不敢说出那人的姓名来,苏清朗也不欲再为难她们,于是道:“好,待公主回来,就说本官来过。”
正要走,却被宫女拉住了衣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大人,您也知道公主的性情,今日奴婢们说了这样的事,公主那里,断然不会留奴婢们活命,还请大人网开一面,救救我们二人吧!”
苏清朗思索片刻,道:“皇上身边的王美人,你们可认识?”
宫女点了点头,苏清朗又道:“你们去找她,就说是我的朋友,托她走走情面,将你们调到太子身边。”
说着,将手中的折扇递于她们:“王美人见了此物,便会知晓。”
宫女双手接下折扇,向他深深叩首,千恩万谢的下去收拾东西了。
苏清朗望了望宫门匾额上,金晃晃的几个大字,思索片刻,这才转身走了。
回到府中,见管家迎上来,道:“大人这时才出宫,还未用晚膳吧,小人这就让人给您准备。”
苏清朗道:“先等等,且去告诉守卫,今夜有人造访,那人是我的贵宾,当作没看到就好,不必拦着。”
管家哎了一声,又听他道:“还有,交代下去,在这长安城中,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一个人来。”
管家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苏清朗站住脚步,李徽媛拿着太子的令牌,出宫数次却没被人发现,想来是冒充万玉贞宫里的人。
一来,守卫没有见过她,她若换下宫装,只会当她是普通的宫女;
二来,宫里的人向来畏惧万玉贞,对她宫里的人,从来不会仔细盘查,而且以李徽媛的性格,出了宫定会四处招摇,不会收敛性情。
于是道:“就说是杂耍班子里的人,暗中拐骗城中十七八岁的富家千金,甚至是宫中的宫女。”
管家愣了愣,见苏清朗神色冰冷,顿觉兹事体大,赶忙道了一声是。
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苏清朗道:“等等!”
他思索片刻,才接着说道:“你再去相府一趟,找到公子秦桓,就说我有个人,想要他帮我处理一下。”
第140章 杀伐
夜晚时分,苏清朗坐在尚书府的庭院中,桌上菜肴美酒,身旁并无一人。
一轮明月悬挂长空,由于已是深秋,院中花草凋零,唯有蛐虫在霜露中发出凄厉的悲鸣。
饮酒自酌,刚拎起酒壶,便见两个人影正朝着自己走来,他侧了侧目,权当没有看到,继续倒酒的动作。
待李徽媛来到跟前,才缓缓说道:“公主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公主殿下自个儿还没说话,身边的婢女却是跳了出来,端着架子与苏清朗道:“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行礼!”
“是么……”
苏清朗低低的轻念了一句,随后放下酒壶,拍了拍手,从旁边的树枝花丛中,立即窜出来几个护卫打扮的人。
一个个手持钢刀,来到跟前将那名宫女胁住,宫女见此瞪大了眼睛,望着苏清朗很是不可置信:“你……”
却见苏清朗端起面前的杯盏,悠然抿了一口:“你就是屏儿吧?”
这个屏儿,是苏清朗去钦州时宫里新晋的宫女,因做事干练,手段利落,又颇有主意,很快受到李徽媛的赏识。
刚到宫里,规矩还没学得怎么样,便一路顺风顺水,成了公主殿下跟前的红人,心中难免骄横自大,整个人飘飘然,都快飞到天上了。
虽知道苏清朗不是个寻常的官员,但她一向在宫里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惯了,便拿苏清朗当作一般的官员对待,还没说到正事,就急于维护李徽媛表忠心,煞一煞他的威风。
虽被刀剑胁迫,但想到公主殿下就在身后,屏儿便定了定神,扬起下巴道:“正是……”
话音刚落,却听苏清朗道:“把她押下去。”
屏儿见此急了,一边望着李徽媛,一边向苏清朗道:“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苏清朗冷哼了一声,他站起身来,月光下,清俊的面容显得有些冰冷:“本官十八岁得入朝廷,还无人敢对本官如此说话,你问本官凭什么,本官倒想先问问你,可知自己犯了何错?”
许是被他的气势惊住,屏儿望着他愣了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又见苏清朗微微冷笑,挑眉道:“不敢说,好,那我来告诉你。”
“身为宫女,没有好好照顾公主,反而放任她出宫犯险,此为罪一;发现公主与人私通,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一没有及时劝阻,二没有告知皇上,却三番四次,推波助澜,为其筹谋划策,令公主错上加错,此为罪二。”
自古闺中的小姐姑娘,见了某个正值青春的少年郎,不顾父母家族,与其私定终身,中间总少不了一个多事的红娘。
这红娘嘴巴大舌头长,人不怎么样,却是满肚子的花花心肠,而且十有八九,是跟随在姑娘小姐身旁的婢女丫鬟,一路怂恿,将人家府里好好的牡丹花,变成一枝红杏出了墙。
杂耍班子的那位,暂且没有消息,李徽媛这里,又不能做的太过分。
既然铁了心的要做那捶打鸳鸯的大棒,他自然要先拿这个小宫女开刀,杀鸡儆猴,也好让李徽媛知道知道厉害。
他负着手,一袭清艳的华衣,泛着微白的光晕,继续道:“以你的罪责,在宫中就已是死罪,再挣扎也是毒酒一杯,不过你今天不走运,犯到本官的手上,正好本官今日的心情又不大好,便让你死得难看些,下一世可要记得聪明些,有些话,该说的说,有些事,该做的做,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便沉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小心做人。”
他说完,押着屏儿的护卫便要将她拉下去,屏儿见此顿时急了,赶忙看向李徽媛求救:“公主,您快救救奴婢……”
李徽媛今日来找苏清朗,心中已是畏惧,此时见到苏清朗要杀屏儿,虽然不忍,但还是不敢出声。
见她犹豫,屏儿又急忙看向了苏清朗:“苏大人,是奴婢嘴贱,都是奴婢不好……”
她拼命挣扎几下,护卫们怕当着苏清朗的面将人杀了,顾及之间,竟让她挣开了,跪在地上,连连向苏清朗磕头:“苏大人大人有大量,还请绕过奴婢这回,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
然而,苏清朗这回却是铁了心,侧过身冷声道:“拉下去!”
见他动了真格,李徽媛也变了脸色,站出来道:“苏清朗,本公主的人,你也敢动!”
苏清朗偏过头,讥笑着看她:“你的人?皇宫之中,普天之下,皆是皇上的人,公主的人又在何处?”
李徽媛被他气得不轻,脸色阴沉的指着他:“你……”
又听苏清朗道:“还是公主觉着,微臣的处置不公,要去皇上那里评论评论?”
一提起皇帝,李徽媛顿时沉默下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将屏儿带走,她站在原地,垂着头,隐忍片刻,忽然向苏清朗跪了下来,眸中噙着泪水,带着哭腔道:“清朗哥哥,我知道错了,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父皇知道……”
苏清朗侧着身体,转身朝着石桌走去,缓缓道:“公主还是起来吧,你是君,我是臣,此等大礼,微臣可受不起。”
见他没答应,李徽媛向前跪了两步,又道:“清朗哥哥,你一向是最疼我的,以前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能做到,这次你也会帮我的,对不对?”
望着她焦急哀求的样子,苏清朗轻轻一哼:“公主似乎还不太了解我,以前微臣之所以疼爱你,因你是南唐的公主,又是微臣的学生,与自家小妹别无二致,只要不过分,不触及底线,微臣自然可以办到,可是……”
他淡然一笑,又渐渐收敛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决断的眼神:“如果你敢做出有损南唐,有损皇上太子的事,就要考虑清楚,你和你的那个他,是否有本事承担我的怒意。”
因以前的苏清朗,从来都是对他们温和可亲,未曾有过这样冷漠绝情的样子,李徽媛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
她望着苏清朗一会儿,突然大哭起来:“我不过是喜欢了一个人,我有什么错!”
“喜欢一个人,想要跟他在一起,是没错,不过时间地点人物错了,便都错了。”
苏清朗将胳膊搁在桌上,手指轻敲,道:“公主自己想一想,南唐如今是个什么境况,皇上和太子,又是什么境况?今皇上寿诞,各国使臣纷纷来访,意欲结亲联盟者亦有许多,皇上若是将你许配出去,到时你要说自己在外有了人,婚事不必皇上操心么?”
李徽媛听此,愕然片刻,焦急道:“你们……你们想要让我和亲!”
苏清朗还没回答,便见她立即站起来,嚷嚷道:“我不愿意!”
“你们的朝廷,你们的联盟,跟我有什么关系?南唐那么大,那么多人,难道要靠牺牲我一个小女子来保护么?”
苏清朗横眉望着她:“跟你没关系?公主殿下居于皇宫,整天锦衣玉食,威风八面,那时候你怎么没说跟你没关系?
皇上他养育你,宠爱你,给你身为公主的名利与荣耀,太子殿下是你的兄长,是你未来的国君,你说跟你没关系?”
“人生在这个世上,就有其应当去肩负的责任,那些守卫沙场的战士,你的死活,跟他们有关系么?
那些田间劳作的乡民,你的好坏,与他们有关系么?可是,他们依旧守在边关,依旧守在地头,流血流汗,保护你的性命,保住你的荣华,你身上穿的,宫里用的,能高枕无忧做你的公主,能安然放心与你的情郎私会,全是因为他们的牺牲,你说,这些东西,跟你有关系么?”
见李徽媛不说话,他又道:“别再跟我说什么情情爱爱的混话,这些东西骗骗你这种小姑娘还行,此事若放在平常,或许我还会为你争上一争,但是现在绝对不行。
人可以自私,但不能一直自私,你是公主,生来就享有旁人无法企及的权势与富贵,正因如此,肩上的担子才越重,你也应该长大,别再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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