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记下菜名:“啤酒要吗?”
“不要。”林书雁把菜单放到桌上,“就这些。”
林宇虽然觉得委屈,可也不敢多说,平时他不怎么忌惮林书雁,但现在他还要他哥给帮忙。
小店上菜速度很快,其实刚才林书雁吃得差不多了,现在当是宵夜。反而是常湛似乎没吃饱,吃得很是痛快。
他没告诉林宇刚才常湛说要帮忙的事,林宇边吃还边在嘀咕,一筹莫展地让林书雁给他想想办法。
“哥,你帮我找找人行不行啊?我真的不能有案底,别说以后找工作了,没准结婚也受影响。”林宇说,“这事要是让爸妈知道了,他们肯定也会让你帮我的。”
林书雁喝着免费的茶水,液体滚烫,滑过他的喉咙,快要烧穿他的肺腑。
他低着头没说话,态度明显,不肯让步。
在一旁的常湛也不好插嘴,说到底这毕竟是林家的家事,干涉太多反而显得越界,只好低头剥虾。
上次他这么剥虾是在火锅店,也是跟林书雁一起。
最后那盘虾都给了林书雁吃,今天显然就没这样的运气了——他趁着林宇不注意放进林书雁盘子里的那只虾完整未动。
一顿饭过半,烧烤店里的顾客已经离开大半,只剩下三桌,一桌是出来聚餐的学生,一桌是情侣,剩下那桌就是他们。
借着去洗手间,林书雁顺便结了帐,三个人到底吃不了多少,只花了四百不到,用来请客还人情太过不痛不痒。
结完账回去时,常湛正和林宇说话,两人不知聊着什么,林宇看起来挺激动。
他走过去:“吃完了?”
“嗯。”常湛拿起手机,“我也去趟洗手间。”
待他离开,林书雁刚想问林宇他们刚才在说什么,就被林宇抢了先:“哥,你跟这人到底什么关系啊?”
林书雁一凛:“他跟你说什么了?”
“啊?也没说什么,我问他是不是你同学师弟什么的,他说不是,说了半天也没告诉我跟你什么关系。”
林书雁想说朋友,想了片刻转而道:“一个患者。”
林宇觉得不像:“患者?那怎么那天还在咱家小区门口等你呢?而且今天还送你来派出所,他好像特有钱,哥你能不能帮我……”
“林宇。”林书雁适时打断他,“你回家还是回学校?”
今天刚惹了事,不宜回家。林宇想想:“学校。”
林书雁抬手看了眼时间,对他说:“那现在打个车走吧。”
林宇还有话没说完,不肯走:“哥,我今天真是被那两个朋友叫去宴东的,我哪儿知道那么高档的地方啊,吃顿饭就要一个月生活费……”
“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宇:“哥,再给我打点钱呗。”
林书雁冷声道:“不如打你一顿?”
“不是,我真没生活费了,连饭都吃不起了。”说着,林宇翻出微信,给他看里面的余额,“你看,就剩两位数了,这个月还有半个月呢。”
林书雁抬眸瞥了他一眼,目光阴戾冷冽。
今夜无风,林宇却凭空打了个寒颤。他知道林书雁是真生气了,拿起外套就溜,嘴上还不忘嘟囔两句:“不给就不给,大不了我回头找爸要……”
看见他招手上了路边一辆出租,林书雁才全身瘫软地坐下来,如刚炸过毛的动物那般理顺自己的情绪。
他叫老板又续了壶热水,抿到嘴边才发觉是温的,没由来的一阵失望。
盘子里龙虾还剩着几个,没褪红壳,弓着身子蜷在一起。他挑出一个,拧下脑袋剥干净放进嘴里。
也是凉的。
林书雁随手撕开一包湿巾擦手,油渍好似胶水粘上去的,怎么也去不掉。
常湛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他正在跟自己较劲,把每根手指都磨得通红。
左右没看见林宇,他问:“你弟走了?”
林书雁扔下沾满红油的湿巾,拿着手机站起来:“嗯,你不用送我了,我坐公交回去。”
“这个点没公交了吧?”常湛看了眼时间,正九点,“这片算郊区了,公交都停得早,反正我回家要路过你那儿,顺路。”
林书雁沉默着没说话,常湛看出来他情绪不太对:“怎么了?”
月亮不算好,朦朦胧胧。林书雁伸出双手,借着不明亮的月光看了看:“手没擦干净,我再去洗下,你先去开车吧。”
常湛见过太多人情世故,一眼就看出来林书雁跟林宇关系不好,估摸着这事跟林宇有关,但猜不出具体是什么,只以为刚才他去洗手间的功夫,兄弟两个吵了架,就没多问。
等他开车回来,林书雁仍旧站在刚才站过的路边,身影落寞。上了车,常湛看见他额前的碎发被打湿,耳边有未蒸发的水汽。
人醒着,在低头看手机,他不好光明正大打量,心里痒痒得厉害,就趁着红灯间隙看了几眼。
没想到林书雁十分机警,抬头问:“看什么?”
常湛说:“看你生气。”
林书雁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脸,有那么明显吗?明明他很会隐藏情绪。何况,现在他的心情用生气来形容不合适,更多是失望。
常湛又说:“林医生,你怎么生气也好看?”
林书雁无语,不知道他到底从哪里学的这么多花言巧语,难怪能哄小姑娘。可惜他不是小姑娘,也不是糖衣炮弹能打动的。
但总归,他心情好了那么点。
又一个红灯,常湛打开音响,里面正放着来时单曲循环的钢琴曲,Playing Love,一部电影的插曲。
林书雁恰好看过,印象深刻,此时听到有些意外,就见常湛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催眠用的。”
“……
晚上路况极好,九点多的城市畅行无阻,常湛切到电台,没播完的钢琴曲被情歌替代,播到第五首,车停在了林书雁小区楼下。
于情于理,今天他都该向常湛道声谢。
只是常湛那双眼好比跟X光,能照穿皮肉看见人心,不等林书雁开口,他先抢了话:“不用跟我道谢,也不要再拒绝我。”
林书雁未开口的话都哽了下去。
站在小区外,晚归的人路过。常湛问:“你钥匙呢?”
“干什么?”林书雁拿出来摊在手里。
常湛拿走:“还有小狗,也给我。”
林书雁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小狗,过了几秒才知道他说的是夜市上买的挂饰,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了他。
常湛把小狗跟钥匙串在一起,手稍一动,就叮当作响。他还给林书雁:“好了。”
对这种幼稚的行为,林书雁不想评价。钥匙沉甸甸的,隐约比刚才多了几分分量。
“不早了,你快回去吧。”
这次常湛没坚持要送他回家,而是在小区门口就说了再见:“林医生,下次见。”
作者有话说:
文中提到的钢琴曲是海上钢琴师的插曲~
第23章 毕业快乐
下次是个很奇妙的词,既不像明天或周末那样准确,让人期待,也不像以后那样缥缈虚无,使人无望。
有许多跟林书雁说过下次再见的人,后来再也没能见上。比如高考完借他课本要复读的前桌,比如说好下次请客后来却移民的学弟。
每个人头顶上仿佛都有个隐形的数字,默默记录着人与人之间还有多少缘分。
不同的是,有些人的数字是单位数,有些是四位数,甚至五位数。遗憾的是不到最后一面,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时竟是最后一面。
就像毕业那天,明明有着千篇一律的风柔日暖,许多人头顶上的数字却突然间变成了零。也正是如此,才让那天的风变得不一样轻,阳光变得不一样暖。
林书雁不想知道常湛头顶上的数字还有多少,但今晚的风和月,似乎好得让他难以忘怀。
几天之后,林书雁迎来了又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毕业。答辩比想象中顺利,当天改完最后一稿交上去后,他请高伟呈和师弟师妹们吃了饭。
拍毕业照那天是个阴天,虽不够晴,但好过下起来没完没了的雨。上午九点半,他们在图书馆前拍完集体毕业照,林书雁看见了曹逸。
他意外,毕竟现在曹逸正处于创业阶段,工作很忙:“学长,你怎么来了?”
曹逸捧着一束向日葵:“听说今天你们拍毕业照,正好没事,就过来看看。书雁,毕业快乐!”
“谢谢学长。”
曹逸把花束递给他,林书雁一时不知该收不该收,最终还是收下了。
“本科你毕业那个月我正好出国了,作为学长没能亲自祝贺你,一直都挺遗憾。”曹逸说,“听说这次你的答辩很精彩,毕业论文还被评上优秀了。”
林书雁笑笑:“过奖了,你可是优秀毕业生。”
“你不也是?”旁边有车经过,曹逸拍着他的肩膀往路边靠,“客套话就不说了,你还得跟同学合影拍照吧?”
其实除了室友,其他同学林书雁都不算很熟,又不爱拍照:“没事,等会儿跟老师们和室友拍几张就行了。”
医科大研究生宿舍三人一间,他的两个室友此时正在跟其他同学合影。曹逸往正热闹的方向看了一眼,问:“高老师今天不在?”
林书雁说:“这两天老师去省里开交流会了。”
“那太不巧了,看来得专门挑个日子登门拜访。”曹逸一直想见高伟呈,却面露难色,“不过我不是高老师的学生,只是上过他的课,不知道高老师还记不记得我。”
“记得的。”林书雁忙说,“哪天学长挑好了日子,叫上我一起,我也许久没登门拜访过了。”
曹逸正是这个意思。一来他不是高伟呈带的学生,这两年联系不多,直接登门过于唐突。二来是他不了解高伟呈的喜好,也不知道他家在哪儿。
见大家都在拍照,曹逸说:“书雁,咱俩也拍一张吧,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没一张合影呢。”
“好。”
林书雁说着,拿起手机打开相机,下一秒却有来电跳了进来。
一串熟悉却没有备注的号码。
犹豫几秒,他接通:“喂?”
“林医生,你在哪儿呢?”常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书雁以为他去医院找自己,没找到才打的电话,说:“我今天请假了。”
不料常湛说知道,又问了遍他在哪里:“你们学校太大了,好多拍毕业照的啊,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你。”
赶上毕业季,不仅是他们,还有本科的,光今天拍毕业照的少说就有上千人。
“你现在在哪儿?”林书雁反问他。
常湛已经开着车在偌大的校园里转晕了:“我也不知道,这儿有个露天体育场,后面还有一片小树林。”
“……”医科大有两个露天体育场,由于绿化不错,小树林更是随处可见。林书雁半天没猜出来他在哪个,只好说:“我在新图书馆前面,你导航过来吧。”
“你微信给我发个位置,地图上搜不着新图书馆。”常湛说。
挂了电话,林书雁打开微信,发现常湛给自己发了好几条消息,只不过他当时在拍合照,没有看到。
他打开位置,分享了过去,顺手收起了手机,抬头见曹逸正看着他。
林书雁这才想起刚才说好要拍张合照,打完电话转眼就忘了。他有些抱歉,曹逸笑笑:“不急,先帮你跟任课老师们拍几张,他们忙,说不定哪会儿就走了。”
跟老师们合完照,又有几个同学来找林书雁合照,最后是两个室友。曹逸当了免费的摄影师,不停按着快门键。
拍完,林书雁道谢。曹逸无所谓地说:“这算什么啊,给你嫂子拍照我都还没嫌累。你是不知道给女人拍照有多难,怎么拍都不满意,我就差趴到地上了,结果回去一看还把我骂一顿。”
林书雁被他逗乐:“为什么呀?”
“不满意呗。”曹逸说,“一会儿嫌把她拍胖了,一会儿嫌腿短了。我都后悔大学的时候没入个摄影社,好好练练拍照技术。”
林书雁低头看了眼手机里的照片,自然不能跟专业的比,但并不差。曹逸凑过来跟他一起看,手指滑着屏幕:“看看这几张行不行,趁老师们还在,不行还有机会补拍。”
林书雁对照片要求不高,何况他人好看,怎么拍都不会太差。
两人正翻着照片,就听见一阵引擎声。常湛一个漂亮甩尾,将车停在了图书馆大楼前。
动静不小,人也高调,引得周围一片注目。常湛在纷纷投来的目光里下车,随手摘下墨镜挂在领口,正想转到车子另一边拿什么,便瞥见林书雁的怀里抱着的一束橘黄,动作止住。
他脸色不算太好,沉得像片乌云,走过去对林书雁说了句:“林医生,毕业快乐。”
林书雁没料到他会来,更想不到他为何脸色阴沉,不像来祝贺他毕业的,倒像来找他讨债的。
他道了谢,问常湛:“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拍毕业照?”
常湛说:“其他医生告诉我的。”
看来他真去过和西,林书雁没多想。下一刻,站在他身侧的两人同时开口:“这位是……”
场面一时僵持,用大型修罗场来形容也不为过。常湛目光不怀好意,因此林书雁决定先向他介绍:“我来介绍下,这是我大学时的学长,曹逸。”
常湛的目光并未柔和,听见他接着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常湛。”
他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关系来形容他与常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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