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本来面色铁青的皇帝却突然勾起嘴角笑了笑,道:“王爷,出来吧?”
屏风后传来了谢旋不急不慢的声音:“还没到大军的程度,只不过来了一批中央军大营的乌甲,为了晃晃国舅爷的眼球而已。”
郑王吓得肝胆俱裂,险些从桌案上翻下来,却还是反应很快的抽出了一旁的尚方宝剑,企图挟持皇帝。谢旋身形一移,速度极快的闪身到皇帝身前,抬手一拍,便轻轻松松折了郑王的手腕,稳稳地将尚方宝剑接过,插入剑鞘当中。
郑王手腕脱臼,痛呼道:“谢旋你胆敢!”
“胆敢?同为亲王,我为何不敢?况且郑王殿下,这不就快成为阶下囚了吗?”
张思远脑子转得快,不可置信道:“大军?”
谢旋悠悠道:“郑王殿下与国舅爷的私兵全部折在平谷关了,真是可惜了。”
张思远立刻明白了,败局已定。
第22章大火
鲁莽自大的郑王还不死心,大声嚷嚷道:“来人呐!快来人!”
他们来的时候自然先带出了一部分近卫,把御书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可是此时并没有近卫回答他。
回答他的是身着乌甲的贺匀,一把推开了门的声音。
贺匀无视了大喊大叫的郑王和一脸死灰相的张国舅,对着皇帝行礼道:“门外叛军,臣已令御林军全部擒获,救驾来迟,望圣上恕罪。”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贺卿辛苦。”
谢旋与贺匀对视一笑,这波配合打的,相当默契了。
随后进来的御林军将郑王与张国舅双双制住,皇帝突然开口问道:“贺卿认为,该当如何处置此二人。”
贺匀道:“谋逆之罪,当斩。”
皇帝点点头,继续道:“其家眷呢?”
贺匀犹豫了,不说此二人的家眷均是皇亲国戚,就算是普通人,贺匀也不认为他们所犯的过错需要全家来承担。
而一旁的谢旋看了看皇帝,想的却不是这个。皇上有此一问,究竟是什么意思?
贺匀侧身看了看郑王与张思远,那郑王一见贺匀看他,眼睛立刻瞪得像铜铃一般,恨不得把贺匀剜出个洞来。有意思,你自己要谋反,瞪我做什么?而张思远则是盯着皇帝看,脸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匀叹了口气,重新转过身来,道:“臣认为,家眷不应与之同罪,受到相应的惩罚即可。”
皇帝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此时,门外突然有一乌甲小兵,跌跌撞撞地跪在了御书房前,道:“将军!不好了将军!将军府着火了!”
贺匀怔了一下,道:“你...你说什么?”
谢旋见状不对,立刻迈出一步拉住了贺匀,对那小兵道:“将军府的人呢?有没有损伤?”
“不...不知道!火势很猛!说...说是没有人逃出来!”
贺匀浑身猛地一颤,不管不顾的推开了谢旋,抬腿便往外跑。谢旋这两日马不停蹄地来回跑还未来得及休息,经他这一推,脚下踉跄了好几步,还是一旁的皇帝伸手扶了一把,谢旋稳住身形,立即道:“谢皇上,恕臣无礼,臣...”
“王爷快去,这边朕自己处理。”
谢旋点点头,立刻追了出去。
宫门外,层层的乌甲还未撤去,谢旋当即借了一匹马,向着将军府的方向疾驰,没跑出去多远,便看见路边正狂奔着的贺匀,竟是太过着急,连马匹都忘了骑。谢旋伸出一只手:“明贤!”
贺匀转身一看,随即伸出了手,一跃翻上了马背。谢旋没有一丝停顿,又加快了速度。
到达贺府之时,里面的火已经被扑灭了。谢贺二人匆匆下马,门口正有一队官兵守着大门,官兵不认识摄政王与大将军,忙拦道:“什么人!闲人免进!”
贺匀双手揪住面前那官兵的衣领,吼道:“里面的人呢!里面的人都哪儿去了!”
那官兵被喝的有点懵,老实道:“里面...里面的人都...都烧死了,没见有活口。”
听了这话,贺匀的身形晃了晃,脑袋一晕,整个人几乎是扑着向前跪倒在了地上,身上盔甲与地面碰撞发出砰的一声响,那小兵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连谢旋也没反应过来,忙蹲下想要看贺匀怎么样了。
“明贤,明贤!”
贺匀没有任何反应,跪在原地一动不动。
“明贤,别这样,咱们先看看情况,明贤!”
贺匀突然抬起双手,抱住了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几个守门的官兵被这痛苦的叫声吓得一动也不敢动,他们大概已经知道了,眼前这位跪在地上抱头大叫的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当朝大将军。
谢旋过去抱他,他只是抱着头,拼命地挣扎,谢旋用了最大的力气才箍住了他的身子,道:“没事,没事明贤,明贤没事的,没事的。”
半晌,贺匀不叫了。他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他的头轻轻抵在谢旋的肩膀上,道:“子忱大哥,你去帮我看看好不好,我不敢进去。”
“好,好。明贤你在这里别动,子忱大哥去看,听话。”
谢旋摸了摸贺匀的脸,站起身来对一旁面面相觑的几个小兵说:“劳烦各位照看一下。”小兵连连点头,谢旋又不放心地看了眼贺匀,才走了进去。
官兵们已经把所有的尸身都摆了出来,谢旋问道:“所有的人都在这里?”
那里面的官兵忙道:“是的王爷。”
谢旋能感觉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他强迫自己一个一个的看了过去。贺府向来不喜欢奢侈,所以没有几个下人。只有管家李伯,加上两个小厮,一个厨娘,还有两个丫鬟。谢旋对此再清楚不过了。
面前有十几具尸身,已经烧的不成样子。他一具一具望过去,忽的松了一口气,没有陈秀,也没有贺敛。随口他又皱了皱眉,仔细辨认下来,其中的六具身形较小的尸身应该是家中的六位奴仆,一个不落,这六名奴仆都是从小便在贺家长大的,最小的还没有贺敛大,如今却葬身在这里了。谢旋不忍再看,眼光落在了其余八具尸身上,身形普遍高大,看样子是成年男性,他们在这里做什么?不言而喻。
谢旋没再停留,他交代了一句尸体先别乱动,便大步往回走,他得告诉贺匀,陈秀和贺敛应该还活着。
贺匀已经不再跪在地上了,他靠坐在门边,双手垂在两侧,双眼放空,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气。看见谢旋走过来了,他猛地坐直,眼睛看着谢旋,想问什么又不敢问的样子,看得谢旋一阵心疼,谢旋忙蹲过去,捏了捏贺匀的手,说:“大嫂和兰天不在里面。”
贺匀的眼睛突然放了光,神情有些激动,谢旋忙道:“是真的,明贤,他们逃出去了。”
“阿敛,你快跑!阿敛听话!跑!”
“傻弟弟,有大嫂在呢,大嫂就算死,也得护着你啊。”
“夫人!三公子!你们快跑!”
“快!快拿酒!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嫂!”
“啊!”贺敛被惊醒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杂草当中。小腿上传来的痛感刺激了他的意识,他居然在这荒郊野外晕了过去。
此时天还没有亮,贺敛慌慌张张地往旁边摸过去,触到了一只冰凉的手。他猛地一个激灵,大嫂?
是陈秀没错,他们从府中逃出来,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到这里,陈秀脱了力。她受伤了,左腹部被刺了一剑,如果不是想着贺敛,她撑不到这里。
贺敛清醒过来,急忙顺着陈秀的手往上探,强迫自己的手不要颤抖,终于感受到了陈秀微弱的脉搏,他松了一口气,扯掉自己的一只衣袖,往陈秀的腹部围了一圈。昨晚胡乱包扎了一次,好在血成功止住了。
做完这些之后,贺敛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陈秀的身上。他脑子太乱了,那几个人突然闯进来,陈秀受了伤,贺敛拽着她从窗户跳了出来,李伯他们搬来了酒,撒的一屋子一院子都是,他们点了火折子,对贺敛说三公子你快跟夫人走,我们烧死他们。
李伯他们大概也被烧死了吧。贺敛屈起膝盖,把头埋在了两膝间,他大概是想哭的,可是此时,他心里堵得厉害,却哭不出来。
一个老伯头戴着草帽,嘴上叼着一根草,一边哼小曲儿,一边架着牛车往前慢慢地走。忽的看见前面的草丛里好像有一个人,老伯吓了一大跳,天还没亮透,这荒郊野岭的,谁在这里呆着?
怕不是遇上了山野鬼怪吧?老头浑身一抖,就想调头找个别的路走。
可是还没等他调过头,突然从那边传来了清晰的一声:“老伯!”
这...这是小孩儿的声音吧?老头冷静了下来,下了车壮着胆子靠近了些,就看见了浑身泥泞,狼狈至极的贺敛。
他忙问道:“孩子,你怎么了?”
“送我去将军府吧,求您了。”
“将...”老头的眼睛往旁边一瞥,看见了躺在一旁的陈秀。他的腿顿时软了,这怕不是妖怪在吃人吧我的天!
然而贺敛没有注意到老头的心理变化,他重复了一句:“您能送我们去将军府吗?”
“你...你们?”老头指着一旁的陈秀,结结巴巴的问。
“我大嫂受伤了,求您了。”
“我我我...她怕不是死了吧?死了我可不敢带啊!”
贺敛忙往前爬了两步,吓得那老头连连后退,贺敛拽住他的裤脚,抬起头,大喊道:“没死!我大嫂没死!求您了,再不去将军府我大嫂真的活不了了!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哎哎哎小孩儿,”那老头又看了看陈秀,觉得这小孩儿怪可怜的,心一横点了点头,“上车吧,送你们就是了。”
第23章报仇
牛车行至城门前,看门的守卫一眼看到了贺敛,忙拦下了车,道:“三公子!”
贺敛跌跌撞撞下了车,他的小腿在跳窗的时候被火撩伤了,一整片的伤痕,几乎是血肉模糊。他没管这些,对守门的士兵说:“我要去找我二哥,越快越好。”
士兵忙道:“三公子,马车早就准备好了。”
贺敛指了指牛车的位置:“麻烦快把我大嫂抱上去,现在就走。”
那赶车的老头儿发现了这个小孩儿原来是贺大将军的弟弟,顿时不知道怎么反应了,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跟当兵的打过交道。贺敛拖着那条伤腿,像是没什么感觉似的,跟着守卫往马车的方向跑。
老头转过了头,架着牛车准备返回往城外去,贺敛却从马车里探出了头,对着他喊:“老伯,您是我的恩人,以后有什么事就找将军府,我一定报答您!”
那老头儿连连摆手道:“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怎么样?”
谢旋站在院中,验尸的仵作摇了摇头,道:“王爷,这几名男子并非火烧致死。”
他指的是那几名成年男子,继续道:“死因是服毒。”
谢旋皱了皱眉:“服毒?”
“嗯,”仵作点了点头,掰开了一具男尸的嘴,“王爷您看,他的磨牙边呈深紫色,毒是从这里蔓延开来的。”
“死士吗?”
贺匀本来在贺敛的房间,那里的窗户开着,房里很乱,想必贺敛他们是从这里逃出去的。贺匀走到了院中,正好听见仵作与谢旋的对话。
谢旋回过头,道:“看样子是。”
贺匀还准备说话,外面跑进来一名士兵,语气激动:“王爷!将军!夫人和三公子...”
贺匀跑了过去:“找到了吗!”
“找...找到了!方才一位老伯拉着牛车进城,把夫人和三公子带回来了!”
贺匀面露喜色,急忙往门外跑去,谢旋跟了过去。一辆马车停在府前,贺敛刚刚下了马车,一见到谢旋和贺匀,鼻子顿时一酸,刚刚那些冷静荡然无存,贺敛撒开腿就要往前扑:“哥哥!”
他的腿上有伤,这一扑差点摔个大马趴,贺匀两步迈了过去,稳稳搂住了他的腰,使劲儿揉了揉他的脑袋:“吓死二哥了!”
贺敛抬起头,眼泪汪汪的:“大嫂在车里,她受了很重的伤,我差点以为大嫂要死了。”
贺匀皱皱眉,往马车旁边看过去,谢旋已经迅速安排太医进了车里,将军府内现在没有完好的地方,在马车里治疗是最快的方法。
贺匀收回了目光,却觉得贺敛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他觉得有些不对劲,把贺敛的头往自己怀里一摁,顺着他的后背看了下去,在看到贺敛破破烂烂的裤子和小腿上那片狰狞的伤口时,他的脸色瞬间就黑了。
“你腿怎么了兰天!”
贺敛支支吾吾道:“被火烧的,不疼。”
不疼才怪!贺匀心里烦躁得要死,脸上的表情活像是自己被火烧了,贺敛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也知道他不高兴,靠在贺匀身上不说话了。
这时候,太医从马车里出来,对谢旋和贺匀说:“夫人未伤及要害,又及时止了血,暂时没什么危险,只需移到舒适的地方,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贺匀看了谢旋一眼,谢旋点点头道:“去我那里吧。”
把陈秀和贺敛都安顿好了以后,贺匀准备进趟宫。张思远这厮知道自己气数已尽,居然先玩儿了把阴的,如此明目张胆地派人闯入大将军府,恐怕整个大魏都找不出第二个人了。贺匀先前一心担忧着大嫂和弟弟,这时候火气都快烧到嗓子眼儿了。
谢旋却越想越不对劲,且不说张思远此前并不清楚自己的私兵被半路截了,纵使是心中有所担忧,在这个时候先派几个死士闯了将军府,逼急了贺匀对他又有什么好处?难不成真的是狗急跳墙,单纯想出口气?这事儿要是郑王干的他信,可是张思远断不会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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