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疯无所谓,变态也无所谓,最怕的就是有人疯且变态的同时,还有钱有权。
金字塔顶层的人一旦有了邪念,那就是一场旷世灾难。
“他迟早得付出代价。”傅延定定地看着下面炼狱一样的培育区,一字一顿地说:“他得为这一切负责。”
柳若松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
所以他们得解决这一切,先跨过面前这座高山,然后再去找乔·艾登算账。
关闭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还存留在这世界的某一处,等着他们去找。
乔·艾登,柳若松想:我迟早挖开你的坟墓,把伊甸园壹号从你的骨头里抽出来。
柳若松又在上面站了几分钟,确认没什么可看的了,于是一前一后地跟着傅延从高台上下来,准备去问问看贺棠他们情况。
贺枫贺棠动作很快,他们俩分头行动,很快带回了一份日常观察报告。
柳若松就地翻了翻,发现情况跟他猜测得差不多——如果给予足够的食物,它们不会固执地非要攻击同类。对这些人为培育的丧尸来说,生肉比同类的诱惑力要更大一点。
“能用食物诱捕出来一只吗?”柳若松顿了顿,说道:“最好是一对,我想取点组织化验。”
执勤的岗哨显然没想到柳若松有这么重口的要求,彼此面面相觑,为难地挠了挠头,说道:“那我们试试吧。”
“麻烦了。”柳若松冲他们点点头:“注意安全,如果不行,不要硬来。”
“好。”岗哨说:“您放心。”
诱捕丧尸是个技术活,柳若松本来想等等,但傅延伤还没好,他不想拉着对方一起在荒郊野地吹冷风,于是想了想,决定先回江对岸,等他们抓到再说。
“……要不要去见见那些研究员?”傅延提议道:“贺棠不是说他们还关押在冯队那边吗?”
柳若松拉着傅延坐上车,却没有第一时间启动车子,而是按下了车窗,保证车内的良好通风。
“今天太晚了。”柳若松小心地说:“哥,你不累吗?”
“有一点。”傅延说:“但还好。”
比起身体上的疲惫,显然是精神上的更难熬。在“解决问题”这件事上,傅延看起来或多或少比之前急躁了一点,柳若松猜测,这可能跟他这次重启有关系。
“其实这些事也不急于一时。”柳若松尽量和缓地说:“我们现在去问可能也问不出什么,培养皿和这些变异丧尸的研究还没开始,我没什么可问那些研究员的——不如我们先回去休息,等有了进展再说。”
傅延抿了抿唇,垂着眼思索了片刻。
在那短短一两秒内,傅延想了什么,柳若松不大清楚。但显然,傅延很快说服了自己,决定听从柳若松的话。
“好。”傅延说:“听你的。”
夜风颇凉,傅延在外面站了几个小时,也有点吃不消了。
他肩上是贯穿伤,流失了许多血气,体温比正常人略低个一两度,在外面站久了,肩膀被吹得有点发僵发木。
他不着痕迹地伸手握了握肩膀,但没说要把车窗摇上去。
柳若松余光里看到了他的动作,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知道这种潜意识的反应恐怕没那么快能消除。
他没说什么,也没戳穿傅延的小动作,自顾自发动了车子,从跨江大桥原路返回了。
他们出来了三个多小时,按D市的气候来看,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泓澜江上起了厚厚的一层雾,能见度不如五米远。
柳若松驱车从桥上经过,连旁边莹蓝色的灯带都看不太清了。
傅延往窗外望了望,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说:“雾这么大,都看不见星星了。”
他今天这种感慨似乎格外多,柳若松诧异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好像不像他能说出的话。
“也没关系。”柳若松说:“咱们今天已经一起看过了。”
傅延闻言转过头来,他表情平静地凝视着柳若松,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有一瞬间的飘忽不定。
柳若松被他看得有点发毛,忍不住笑了笑,说道:“哥,你看我干什么?”
傅延有一瞬间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很快又凝成一束,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没什么。”傅延说:“你好好开车。”
桥上的雾格外大,仿佛茫茫天地间只剩下他们彼此两个人,柳若松听着外面的水声,心里有点虚,忍不住想要找个话题活跃下气氛:“哥,你看这布景像不像寂静岭。”
傅延很配合地转过头去看了看窗外,雾气里,桥上的灯带被模糊成一片若隐若现的光晕,把雾气染成了一种浅浅的灰蓝色。
这部电影还是很多年前柳若松抓着傅延一起看的,可惜傅延对那些恐怖镜头不感冒,看到一半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就只赶上了电影的一点尾巴。
“那得小心一点。”傅延没有回头,但语气里带着一点意味不明的味道:“说不定我们会走到表世界去。”
第166章 “蚁后”
变异品的样本回收得很快。
末世之下,一切活动都要为了病毒研究让路。柳若松前脚说想要变异品进行化验,六个小时后,两只丧尸就送进了C部军区的病毒研究室。
C部军区的研究器材和化验试剂都不如燕城本地,所以柳若松只能做初级化验。
他发现,这些从“培育区”带出来的丧尸,其生命性质跟外面那些丧尸不太一样。他们的身体机能已经停滞,肌体腐烂,赖以生存的细胞也死亡大半,可脑神经还有着微小的活跃性,不能完全算在脑死亡的范畴里。
换句话说,从生理角度来说,他们依旧是“人”。
无知无觉的怪物和受尽苦难的同类在意义上完全不同,柳若松面对着面前几份研究结果,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永远无法理解乔·艾登的脑回路,他不能明白,寻找“正确而完整的自己”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崇高理想,值得他拽上整个人类陪葬。
哦,或许不叫陪葬,柳若松冷漠地想,或许在乔·艾登眼里,这叫进化。
三天后,冯磊他们追击的先行队终于折返,他们一路走过了大半个邻国,差点追到邻国的首都去,最后实在是没法再追了,不得以,只能带着现有的信息折返。
“但是从路线来看,他说不准真是从白令海峡走的。”冯磊说:“从亚洲大陆横穿过去,能直接回他老家。”
“真够能跑的。”贺棠恨得磨牙:“也不知道脚底下长多少轮子——要是有飞机就好了。”
柳若松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确实,柳若松想,要是给贺少校一架飞机,说不定她忍不住早把乔·艾登轰成一股飞烟了。
末世日子苦,把他们扣在地上开越野车是屈才了。
冯磊他们没能追到乔·艾登,于是他们只能从别的地方想办法。柳若松在对付那些变异丧尸的时候,傅延去了一趟临时关押所,把那些俘虏来的研究员挨个提审了一遍。
他们打进研究所的时候,乔·艾登匆忙撤离,研究所内的研究员没能跟着一起上车,一大部分慌不择路跑了出去,在野外被丧尸咬得七七八八,还有一部分留在研究所里,被打包俘虏回了冯磊这。
乔·艾登集邮一样,不知道从哪搜罗的研究员,人种各异不说,年龄差异最大能到四十五岁,各个操着颇有个性的口音,乍一听至少有六种语言。
傅延他们虽然精通外语,但对于某些冷门语言还是有点打怵,不得已,甚至临时从C部军区内借了个会翻译的参谋长来。
这一场审讯持续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但收获寥寥无几。
据他们所说,他们从被“聘请”过来开始,就一直在负责“夏娃”的相关研究工作。他们的所有知情范畴都在这实验楼的一亩三分地里,围绕着艾琳打转。
而且在他们的认知里,从见到艾琳开始,她就差不多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所以关于伊甸园壹号,他们只是模模糊糊知道个大概,具体的却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你们要是问点别的,我都可以说。”一个看起来三十来岁的研究员双手抱头,操着蹩脚的A国话说道:“关于银丝鱼,还有‘夏娃’的基因编码,或者你想知道别的事,我也可以说。”
傅延对这些事不在乎,这些专业问题,之后自然有柳若松来问,他只是想知道乔·艾登的去向而已。
可惜不知道是这群人对乔·艾登忠心不改,还是乔·艾登心里多疑又谨慎,这些人居然没一个人知道乔·艾登的大本营在哪。
“之后会有研究员过来问你们这些事。”傅延说:“想戴罪立功的,先想想要交代什么吧。”
“等、等等。”那研究员见傅延起身要走,连忙叫住了他。
看得出来,他们内部的关系也没有多么紧密,人人都各怀心思,想要尽可能在短时间内获取更多信任,好让自己在“敌军”阵营里过得轻松一点。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谁先“交代”,给出的情报又是不是珍贵的实用情报,似乎就格外重要。
傅延看得出来,他们已经有人想要抢占这个“先机”了,面前的年轻人就是其中之一。
傅延停下脚步,淡淡地问:“还有什么?”
“我确实不在核心研究组里。”那年轻的研究员鼻尖上冒出一点薄汗,磕磕巴巴地说:“但是我是主要负责培育组的,我知道它们的所有情况——它们,它们改造用的药可以从夏娃身上提取。”
傅延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字眼,不着痕迹地跟贺枫对视了一眼,转过头问道:“改造药?”
“对……对,那些变异物是用夏娃身上提取的改良药剂培育的。”研究员说:“只不过都是失败品,老板还没得到成功的案例。”
“什么才算成功品?”傅延问。
“成功品就是——”研究员想了想,似乎是在琢磨应该怎么说,他苦思冥想了一会儿,忍不住连说带比划:“就是还是人的样子,但可以由病毒代替人体内死亡的细胞,在保证生物繁衍的情况下,以基因编码的方式改造人体构造,构建基因等级。”
这听起来太拗口了,夹杂着大量的学术单词不说,光听起来就让行外人头疼。
傅延和贺枫同时皱起了眉头,那研究员一个激灵,连忙试图解释。
“就像是自然界中的昆虫——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种族之类的。”他说得语无伦次,说急了,还会忍不住夹杂两句母语:“比如蚂蚁,蚁后是蚂蚁种族的核心,其他工蚁会自然地围绕它来工作,这是刻在它们基因编码中的生物习性。”
“所以你的意思是,乔·艾登要把人也改造成这种模式?”傅延说:“找一个至高无上的‘蚁后’,然后把其他人视情况改造成工蚁或者‘繁殖品’?”
这个说法虽然不太准确,但大概意思大差不差,于是那研究员点了点头,赞同了。
“但这只是非常理想化的情况。”研究员说:“而且老板想要按他的意思修剪这个种族的枝杈,不要完全刻板地复制那种机械无脑的生物模式。”
修剪这个词用得可太无情了,贺枫想。
不过这么一说,倒是把最后一环也扣上了。
乔·艾登想要做神,当然也要创造信奉他的“信徒”,被基因编码成功的“工蚁”们想来应该是个好选择。
傅延不知道面前的人说话有多少真多少假,又有多少含金量,说出的话里夹杂了多少主观臆断,但光凭他对乔·艾登的浅薄了解来看,他觉得对方干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他想了想,当着那研究员的面给柳若松拨了个电话。
柳若松正在两公里外的实验楼,除了要对现有的样本进行化验之外,C部军区的人也有意想让他带带自己这边的实验人员,所以这两天柳若松显得格外忙。
傅延的通讯响到第二遍,那边才有人接听。
“哥?”柳若松说:“你找我?”
“我这边有点发现。”傅延把刚才的事儿三言两语说了,末了说道:“你如果有空,可以过来一趟。”
柳若松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正好,我这边也有新发现。”
他说着往旁边走了两步,远离人群,走到了无人的走廊上,这才接着说:“我发现我有误区——伊甸园壹号,可能不只有一种药剂。”
“或者这么说不严谨。”柳若松说:“我的意思是,可能还有伊甸园贰号、叁号之类的,只不过它们都是壹号的二级衍生品。”
“就像培养皿跟丧尸的区别?”傅延问。
“对。”柳若松说:“可以这么说。”
自从傅延在外面找到悦悦之后,柳若松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傅延、陆离和悦悦三个人的体质会有那么大的差异。他最开始还以为是性别体质导致的药剂变异不同,但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他们注射的根本就不是同一种药剂。
乔·艾登的研究贯穿这么多年,不可能只是为了研究一种东西。
柳若松和傅延之前都有过怀疑,艾琳是乔·艾登的妹妹,在他心里的地位等同于“世上另一个自己”,这样一个人,按理说不会被用来做没准备的实验。
她应该是乔·艾登的“完成品”,而不是一个有可能会失败的备选。
而且从时间线上来说,艾琳作为培养皿的出现年限应该非常早,早在末世的五六年前,她就已经达成了“培养皿”的目标,成功转化了R-01,让这种病毒得以在人类体内存活。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乔·艾登还在进行转化剂的实验,本身就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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