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松之前甚至还想过,是不是因为艾琳是残次品,所以乔·艾登忍受不了这种缺陷,所以才要继续寻找“成功品”。
他们之前对这种相互冲突的逻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现在才打开另一种思路。
关于伊甸园壹号,他们可能被邵学凡那个“半成品”先入为主的概念误导了——邵学凡不在这个研究组里,所以他也不知道后续的研究情况,他知道的部分只局限于乔·艾登前期研究伊甸园壹号的部分。
所以他才说,为了“培养艾琳”,乔·艾登付出了很多人力物力。因为在他的认知里,哪怕艾琳是个“半成品”,她也是乔·艾登在这条路上走到的终点。
剩下的一切,都是围绕着这个终点向外蔓延的。
她、夭折的那个孩子,亦或是乔·艾登本人,就是那个“蚁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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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恭喜小柳儿,他终于集齐所有阶层的活样本了(包括成功的和不完全成功的)2333333
第167章 “明早就动身。”
柳若松赶来还要一会儿,傅延跟贺枫一前一后地退出关押所,站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休息。
贺枫分了傅延一根烟,傅延想了想,伸手接了过来。
“在役这么多年,见过丧心病狂的没一千也有八百了。”贺枫说:“但还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上哪说理去。”
傅延嗯了一声。
傅延不是个多话的人,他时常这样,贺枫也没嫌他冷淡,接着说:“看见那倒霉的培育区的时候,我恶心得够呛,后来棠棠问我怎么不高兴,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
“她也未必反应不过来。”傅延说:“只不过不在战时,你又在她身边,她一下子没想那么多。”
贺枫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倒希望她别知道那么多。”贺枫说:“我之前不赞同她来当兵,但现在想想,也有点庆幸——虽然危险程度高,但起码能自保。”
贺枫很少会谈论起自己的私事,一般这种时候,傅延再怎么不善言辞,都会或多或少跟他说两句。
但这次不知道怎么,傅延没有说话。
贺枫等了一会儿,还不见他有反应,忍不住侧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傅延正望着远处出神。
他站得很直,腰背绷成了一条线,眼神越过外面漆黑的建筑轮廓,落在虚无中的某一点上。
傅延的注意力似乎不在这里,他沉浸在某一种专注的状态里,对外界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
贺枫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傅延不该在这时候出神——他一向都很警惕,长久的军旅生涯让他养成了一心好几用的能耐,哪怕是在思索问题,他也会分出注意力观察周围,听取新的情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出神得这么明显。
贺枫忽然想起之前贺棠跟他说过的话。
贺少校虽然有时候迟钝,但更多时候有种玄学一般的敏锐。贺枫用余光注意着傅延,觉得她似乎说得对。
傅延身上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这种事情已经影响到了他本人。
“队长。”贺枫叫他。
傅延被关键词拉回了注意力,他把视线从远方的黑暗中收回来,重新落在了贺枫身上。
“贺枫。”傅延说:“当初贺棠要入伍的时候,你什么反应?”
“我当然不同意啊。”贺枫说:“家里一个人保家卫国就算了,两个孩子一起凑过来,要是哪天一个不小心殉职,直接就是双倍伤害,风险太大了。”
“……就这样?”傅延说:“还有呢?”
“还有?”贺枫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
傅延从来不是这种愿意听家长里短八卦小报的人,贺枫认识他这么多年,就没听他刨根问底地问过别人私事。
贺枫神色渐重,斟酌了一下,说道:“还有……我们俩吵了一架,当时我气得不想跟她说话,她也生气,猫在房间里哭。我爸我妈哄完这个哄那个,当了一下午和事佬,晚上还做了顿糖醋鲤鱼哄那个小馋猫。”
贺枫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傅延的表情:“不过后来我没拧过她——哦,对了,那天我俩吵架,还不小心碰碎一个八音盒,是我给她买的,她心疼了好几天。”
这个叙述详细又私密,傅延点了点头,没再继续问。
傅延的目光重新回到夜色中,他伸手指了下跨海大桥的方向,随口问:“那边怎么了?”
贺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原本莹蓝色的跨海大桥熄灭了一半,荧光灯带细弱的光突兀地断在夜色中,朦胧间看不清轮廓。
“灯带在整修。”贺枫说:“那个灯带好像是消耗品,定期要更换的。”
余光里,贺枫看见傅延轻轻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不着痕迹地轻松了一点。
“队长。”贺枫语气微沉,认真道:“你怎么了?”
傅延抿了抿唇,沉默了一瞬,说道:“没事。”
贺枫微微拧着眉头,显然觉得有点不太相信。
但傅延没解释什么,他伸手拍了拍贺枫的肩膀,用力地捏了捏。
他不善言辞,大多数时候不会剖析自己心里在想什么,贺枫了解他,也习惯他的处事方式。
他知道这是傅延不想让他追问的意思,于是贺枫没有再问,决定把空间让给傅延自己。
说话间,正巧柳若松从实验楼那边赶过来,他匆匆跟傅延打了个照面,照例从上到下看了他一圈,确认他好模好样全须全尾,然后一脑袋扎回了审讯室。
柳若松作为研究人员,有他自己的询问重心,傅延没有打扰他,而是干脆在审讯室外面等。
柳若松在里面呆了六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神色凝重,脚步也有点发飘。傅延一把扶住他,在柳若松兜里掏了掏,找出一根口服葡萄糖饮用剂。
“跟我猜测得差不多。”柳若松喝完葡萄糖,脸色好了一点:“那些变异品是没有完全变异的人类,他们不是被丧尸病毒自然感染的,而是先注射了某种药剂,然后用丧尸病毒‘吊’住了命。”
“什么意思?”傅延低声说:“不是先用药剂成功改造体质吗?”
“他们先是注射了某种药剂,然后跟药剂产生了基因反应,在濒死状态下又被人为地感染了丧尸病毒。”柳若松说:“药剂和丧尸病毒达到了某种平衡,所以他们在丧尸化的同时,还保留了一点人类的本能——也不知道乔·艾登是做了多少实验,才达到这种平衡的。”
“而且,我想做个实验。”柳若松说。
“什么?”傅延问。
“我想看看,这些‘繁衍品’认不认得他们的蚁后。”柳若松说。
柳若松想要验证的猜想很简单,他把带回来的变异丧尸放进了关押艾琳的房间内,想看看它们会不会有特殊行为出现。
结果证明,这些脑神经仅剩下一点活跃度的变异丧尸,对艾琳的反应出奇的大,他们似乎本能地臣服于某种基因,连带着惧怕艾琳的存在。
偌大一个关押房间,它们只敢徘徊在离艾琳最远的角落里。
监控屏幕外,傅延定定地看了一会儿里面的场景,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我也去试试。”
“试什么?”柳若松一把拉住他。
“我去试试,看它们是对所有特殊体质都有反应,还是只对半丧尸化的基因有反应。”傅延说。
“不行。”柳若松不赞同道:“太危险了,不许你去。”
“可是——”
“没有可是。”柳若松的态度很坚决:“我想过了,如果说转化剂真的分不同批次,不同效用,那悦悦注射的很有可能就是这一批药剂。她能凭借‘味道’认出你,应该跟它们认出艾琳的原理相同。”
“对于乔·艾登来说,要么,他不在乎‘工蚁’的状态,无论是人还是丧尸,只要能繁衍成长就行了。”柳若松说:“要么,就是他本来就打算大面积地用药剂筛选‘工蚁预备役’,然后在恰当的时候进行病毒播撒,以达成改造全人类的目标。”
现在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乔·艾登给自己的伊甸园做了最完善的安排——这个种群要有至高无上的“神”,也要有信奉他们的信徒,最后是无条件为他奉献、做他武器的“工蚁”。
“乔·艾登本人、被他庇护或是因药剂幸存下来的人类、还有更多的丧尸。”柳若松说:“这就是他创造好的阶层。”
D市一行,他们终于解开了上辈子没有深究的秘密,彻底地撕开了这个“造神”谎言下埋藏的血肉和傀儡。
这对柳若松来说是件好事,因为乔·艾登暴露的越多,他手里的筹码就越多。
“研究所有这种药剂吗?”傅延问。
“哥,你问到点子上了。”柳若松弯了弯眼睛,说道:“还有最后一份原品。”
傅延心里一颤,饶是他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也免不了露出点欣喜的神色。
这份药剂不是柳若松要找的伊甸园壹号,但对柳若松来说,已经是笔不小的收获了。
这份药剂或许源于伊甸园壹号,也或许源自于艾琳本身,但无论来自于哪里,它都会带来更多线索,让柳若松顺着这个口子撕出更多的真相来。
“C部军区这边的条件不够。”柳若松说:“哥,一号的意思是,还是让我们尽快回燕城。”
如果要做下一步研究,回燕城是最好的。
陆离和悦悦都在燕城,柳若松不想把傅延拉出来当对照实验,就只能从他们俩身上想办法。
这一次跑来D市,柳若松手里积攒了太多样本,他迫切地希望找到这些样本之间的联系,好构筑出乔·艾登那张积攒多年的弥天大网。
但他又很担心,很怕傅延会不适应回燕城的生活。
毕竟上次的事还历历在目,别说傅延,柳若松一想到要回去,心里都觉得没底。
但出乎他意料,傅延对这件事接受良好,甚至没什么抵触心理。
“那就回去吧。”傅延说:“明早就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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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重启还早着呢,大家不用担心XD,以及马上要开全新地图了【兴奋搓手.jpg】
第168章 “我做了个梦,梦到一个人。”
不知道是积劳还是怎么,从D市回燕城的路上,柳若松发了场高烧。
他是半夜突然烧起来的,傅延从浅眠中惊醒,只觉得怀里抱了个滚烫的暖炉。往柳若松的后颈摸了一把,才摸到了一手冷汗。
借着月光,傅延看到柳若松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呼吸沉重,微微拧着眉,像是很难受的模样。
傅延摸了摸柳若松的额头,他就像是追逐凉意一样,忍不住把脸贴在了傅延手上。
他们回去时要护送培养皿和研究样本,足足六辆车的一个车队,日以继夜地赶了一周路,现在离燕城只剩下十几个小时的路程,很难在这个时间点上停下来休整。
傅延眉头皱得死紧,把柳若松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然后单手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拢紧了领口。
“贺棠。”傅延说:“医疗包给我。”
贺棠正靠在前面见缝插针地打盹休息,闻言一个激灵,连忙清醒过来,从旁边的置物盒里取下一个小型医疗包,抻长了胳膊递给傅延。
“怎么了,队长?”贺棠问。
“他发烧了。”
傅延说着从医疗包里掏出一个体温计,往柳若松额头上轻轻碰了碰。体温计很快跳出度数,温度在三十八度五,不算非常严重,但也在高烧的范畴内。
“啊?”贺棠愣了愣,说道:“着凉了?”
“还不知道。”傅延说。
贺枫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俩一眼,说道:“棠棠,挂个退烧贴给小柳,能不乱用药还是不乱用得好。”
贺棠哦了一声,从医疗包里翻出一个退烧贴,然后按下车窗,把退烧贴绑在了后视镜上。
这是他们习惯用的土办法,冬天外面温度低,冻一会儿比手搓退烧贴来得效果快多了。
说话间,柳若松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发着烧,眼睛还睁不大开,但模糊间听见了他们说话,于是拍了拍傅延的手,嘟囔道:“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有哪不舒服吗?”傅延问。
柳若松摇了摇头。
他觉得困,好像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浆糊似的粘腻感中,被什么东西拉扯着往下坠。他有心想再跟傅延多说两句话,但连挣扎的力气都还没提起来,整个人就又昏睡了过去。
他仿佛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中,一半意识留在人世,剩下一半沉在梦里。
柳若松的意识还能感受到外界的动静,他模糊间能听到车内几个人刻意压低的说话声,能感受到额头上冰凉的退烧贴温度,甚至能辨认出来傅延时不时来试探他温度的触感。
但他似乎又分不清这些东西,在模糊的睡意中,柳若松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中的一切朦胧而虚幻,柳若松行走在陌生而空旷的大厅里,四周都是冷冰冰的机械器材。
轻柔而湿润的雾拂过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留下一片无法忽视的触感。
雾中似乎有很多人,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柳若松踩在毫无触感的冰冷地板上,在那里走了很久。
最后,他在雾的尽头看见一个人。
对方身形略显消瘦,罩着一件白大褂,微微垂着头,裸露出来的后颈上烙着一个鲜红的印。
在一片虚无的轮廓中,这个人影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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