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天干怛然失色,以为可以继续用五行棍回击,然而每一剑却都带着他无可匹敌的速度,以他无法抵挡的角度袭来。
第一剑,砍断了坚硬如铁的五行棍。
随后四剑,分别落在司徒天干的手腕与脚背,挑断了此人的手筋脚筋。
阵阵夏风,伴随着东方露出笑脸的太阳席卷大地,血花四溅与痛不堪忍的惨烈哀鸣交织。
过去喜欢笑着叫他“阿翊”的男子此刻浑身染血,狼狈不堪,站也站不稳,再也不堪一击。
这人应得的可不止这些。
他首次感受到了何谓强大带来的快意。
殷九霄负剑在手,一脚朝着滚落到脚边断了的五行棍踢去,五行棍飞撞在司徒天干即将倒下的胸膛,“咔嚓”一声,撞碎了他的胸骨,鲜血喷出的一霎那,司徒天干摇摇欲坠的身体被顶得向后倒去,而他的后方便是城墙之外。
一双充血的眼与殷九霄冷漠的眼睛对视,下一瞬,朝着地面坠落。
司徒天干即将掉下城墙之时,听到了一声嗤笑,那个从地狱爬上来的人聚音成线,在他耳边道:“死,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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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当时给基友看虐渣情节,基友说这样不是很爽,因为虐渣肯定要狠狠虐!接下来够他受的!
第35章 这才对
司徒天干朝着地面坠去, 心中对于死亡的恐惧让他双目血红,可这时他全然动不了。下坠的途中他听到仆人惊慌失措的大喊,以及站在远处酒楼二楼的父亲, 大声吼着他的名字。
然而, 就在他即将头颅坠地之际,“嘭”的一声,带着锋利剑气的一剑射出,他被死死钉在了城门旁边的墙面上。
“刺啦”之声在人潮的喧闹声中传入司徒天干耳中, 他四肢无力地垂落, 双目惊恐地往上移动,看到是自己的衣衫被长剑刺中, 由此固定住了他的身体,而此时,被刺中的衣衫部分在不断的撕裂。
一抹颀长身影飘飘然落地, 狐狸眼微微笑着, 对司徒天干妆模作样地抱拳:“在下在战帖上说的是一决胜负,后来也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是一绝生死,在下适才下手快了点, 但好在最后收了手,真是惊险万分哪。”
殷九霄做作地拿起衣袖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汗颜,汗颜。”
如此说着,只听衣衫彻底破裂, “砰——“的一声, 司徒天干终于掉在地上,激起一地灰尘。
一群人呼啦啦地殷九霄身后跑过去, 全都一副不知该如何扶司徒天干起来的样子。
“我的儿啊。”司徒贤崩溃的呼喊着由远及近传来,几乎在声音响起之时, 殷九霄从袖子里面偷偷往外看,看到一抹身影从酒楼一跃而下,落在司徒天干身旁。
殷九霄一边看这一场混乱,又有些疑惑,先前他早就听到一群人大喊着“大少爷”以及司徒贤怒斥他住手的声音,可就是不见任何人出现阻拦,从司徒天干掉到地上,也过去了十数个呼吸,才见这些人匆匆赶来,司徒贤更是最后才出现,还真是诡异。
司徒贤让人小心翼翼地背起司徒天干,看向殷九霄,眼里满是压抑的愤怒,却还要维持武林名门的做派:“此一战你赢了。我自认年纪可以做你长辈了,奉劝你一句话,年纪轻轻,别以为靠着决定功夫就可以目空一切,别到头来怎么死的都不知。”
人潮在不断朝城脚下涌动,司徒贤似乎顾虑到不远处的百姓和江湖人,最后一句聚音成线,只说给了殷九霄一个人。
殷九霄笑了笑,作辑道:“晚辈在这里谢过司徒前辈的告诫。”
当司徒家的人带走司徒天干之后,殷九霄一跃而起,将插在城墙上的剑拔了下来,他抖了抖剑身,血水即刻被甩得一干二净。
收剑入鞘,火红的流苏随之晃动,殷九霄听到先前替自己说话的城中百姓赞叹道:“千里白银殷九霄,好生厉害。”
他抬头对之莞尔一笑,见这不久前与自己在客栈喝过酒的酒客登时红了脸,忽觉好笑。
笑意侵染双眸,周遭一群人想要靠近他,却又不敢贸然接近。
“我殷九霄,喜这安襄城悦凤楼的美酒,今日心情大好,这一个时辰内大家去悦凤楼报我的名字,所有酒水我全包。”
不知谁先大喊了一声“谢过殷公子”,之后带起一声声欢呼,殷九霄见气氛正好,立即运起轻功,脚尖点地,飞檐走壁于城内,瞬间离开了热闹的城门脚下。
身后有人紧跟不离,殷九霄饶了好几条小巷,最后站在一条暗巷之中,背对来人,先前几道陌生的气息已经消失,只剩下熟悉的一人。
嵇远寒道:“主人,紧跟您的人普通百姓被属下击晕,司徒家派来的已死。”
殷九霄重新戴上人|皮面具,解开身上黑色衣衫,露出里面一身白衣青衫,一言不发地将脱下的衣服放到了嵇远寒的手里,然后直直往回走。
嵇远寒将留有余温的衣物放入随手携带的包袱皮内,包好之后背上身,默默无言地跟着慢悠悠行走,四处张望的殷九霄。
一刹那,嵇远寒看着前方的背影,仿佛回到了当年刚从陵定悬空寺救出主人后的一幕。
那时主人头戴幂蓠,也是如此东张西望,看似心情不错,实则浑身透着生人勿进的孤寂与戒备。后来慢慢地,主人望着自己时,眼底再也不见孤寂,而是透着真实的欣喜与安心。
正如很多次在深夜抱住自己一样,主人总是在自己的身上寻找着一份安定。
一旦开始回忆,嵇远寒无法抑制的回想起过往种种。
曾经一路相伴的每个日夜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嵇远寒跟随殷九霄走入客栈,进入殷九霄的房间,关上门,转身之后与坐着的殷九霄视线相交,然后一步步走到殷九霄面前。
他单膝跪下,仰望着主人,看不清沉沉眼眸里的情绪,似乎是失望亦或是苦涩,有些慌张地伸出手,抓住了主人的衣袖。
嵇远寒少见的以臣服的姿态直视殷九霄的眼眸:“我嵇远寒此生,只有您对我弃若敝屣,否则不论生死,我只会待在您身边。”
他听到自己心跳如鼓,只有他自己知道,重复主人这番话好似用了毕生的勇气。
“……再说一遍。”殷九霄有些愣怔道。
于是嵇远寒又说了一遍,在殷九霄的沉默中,他悄悄地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愿意学,我想学。”
殷九霄曾问嵇远寒,要不要学学那些带出地下的武功秘籍,包括殷九霄这段时日使用的招式都是出自其中一本名为《春风剑法》,当时嵇远寒回答殷九霄,自己没有资格染指这些重要秘籍。
改变的自称,殷九霄听在耳里,双眸凝视间,他伸出双手,放在嵇远寒的双颊,然后狠狠地揉了揉,眉眼逐渐弯弯,脸上由心而起的笑容:“这才对嘛。”
笑着笑着,殷九霄弯了腰,额头抵上嵇远寒微凉的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人家的眼睛。
非常明显的,嵇远寒的脸和身子都变得僵硬如铁。
然而,这一次,殷九霄噗嗤笑出声。
他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嵇远寒,像是抱着失而复得的宝物,将头埋在嵇远寒瑟缩的颈窝,不知为何,眼眶微微发热。
窗外有唧唧喳喳的麻雀飞过,更显房间内的静谧。
片刻后——
他唤他:“阿寒。”
他回他:“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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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丑时一刻,殷九霄穿上夜行衣离开客栈,嵇远寒紧跟其后。
两人无声无息地疾行于黑夜中,不多时,来到了弥漫着压抑气氛的司徒家。
他们蹲在房顶,看到司徒天干房中依旧亮着烛火,等了一刻的功夫,司徒贤从里面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位抹着眼泪的妇人。
司徒贤关上门,走到院落的门口时,妇人似乎终于忍不住说出了一直憋着的抱怨之词:“早就让你不要让你同意天干拜什么毒无榭为师,以前天干多好一孩子,自从学了什么制毒,在家就变了个人似的,这一年半载的更是……他原本可以好好将疾风无形棍发扬光大,现在好了,大夫说了这手脚筋就算接好了也无法再练武,司徒贤,你最得意的儿子成了废人一个,你高兴了吧?”
“别吵了。”司徒贤低声怒吼,妇人吓得不停抽泣。
司徒贤字字带着恨意:“我绝对不会放过那小畜生。天干白日里与我说殷九霄原来叫殷翊,林府二子林韫与他也有仇怨,我就不信,凭我们两家还能让他在江湖快活。”
“去请名医,我就不信这天下之大,就没人可以治好这伤。”
两人的身影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
殷九霄拿掉一块瓦片,看到在昏暗的室内,司徒天干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色青白,一双眼死死的睁着,整个人浑身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环顾四周,并无任何异样。
将瓦片放好,殷九霄并没有马上下去,他悄无声息地翻了个身,朝天望向夜空的一轮明月。当时他的每一剑都用了大量的真气,看似只是挑断了手脚筋,实则完全搅烂了司徒天干的经脉。如今,就算薛筎愿意救司徒天干,司徒天干也没有任何转机了。
司徒天干一定明白那一刻痛苦代表了什么,更何况他习毒,肯定对医术也一番涉猎,怎会不明白自己往后余生将永远无法在习武的道理。
殷九霄的手指拂过他让嵇远寒绑在腰间的酒囊,聚音成线道:“无望的痛苦,并不是最折磨人的,姑且让他多享受一会儿。”
毕竟,接下来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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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谷主很黑的,大家可还记得,一绝生死是他自己在酒楼传出去的,反正先装腔作势一番~
另外这是小谷主和阿寒之间的一小步,但是他们俩感情距离的一大步!【快夸我
第36章 我该死
司徒天干睁着眼, 眼里满是红血丝,可即便他如今对殷翊满心仇恨,他已经什么都做不了。
当他被殷翊书剑挑断手筋脚筋, 当他被殷翊一剑刺破衣衫挂在城墙上, 当他被殷翊轻蔑的蔑视……一切种种都让他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也不足惜。
他无比后悔,为何不在当初发现花念真对殷翊不同时,出手将其杀死。
他无比后悔,为何不在林韫同意他对殷翊喂下蛊毒时, 出手将其杀死。
是自己太过良善, 给了殷翊活着的机会,才会造就了如今自己凄惨的下场?
司徒天干满溢愤怒的心火烧得他咬牙切齿, 面目狰狞,无数次想再度抬起手腕,但除了胸口与手腕处钻心的剧痛之外, 再无任何动静。
若殷翊是想让他品尝这份绝望的滋味, 他做到了。
他司徒天干从掉下城墙,意识到自己双手双脚尽废之后度过的每一刻,就好似永恒那般漫长, 让他痛不欲生。
可若殷翊就是想以此让他痛苦,以此来摧折他想要活着的心,那他司徒天干还就要活着,他得继续活着, 即使成了一个废人, 至少他还能思考,还能让林韫等人让殷翊付出代价……
是了, 他必须好好想想,怎么让殷翊重新掉入地狱, 怎么让殷翊跌入万劫不复。
昏黄的烛火不知何时烧到了尽头,当黑暗来临,司徒天干不知想到了什么,发出桀桀怪笑。
“吱呀”一声,房门忽然大敞,夏夜的风吹进屋内,陌生的气息来到了属于他的地盘。笑声骤停,司徒天干忍着剧痛,猛地坐了起来,苍白的唇畔缓缓渗出鲜血,而他全部在意,目光死死盯着悠然踏入他房内的身影。
来人一身黑衣蒙着面,司徒天干还未来得及开口喊人,此人便身形飘忽地瞬间站在他的面前,倏忽一点,点住了他的哑穴,又一点,封住了他的行动,让他再也吐不出一个字,一动也不能动。
剑鞘顶端顶在司徒天干的喉咙,一推,他便倒在了床上。
霎时间,胸骨剧痛无比。
门被来人身后的人轻轻带上。桌上的烛台再次被点亮,幽幽烛光,映照出面巾之上一双弯如弦月的狐狸眼,里面满满的笑意,却只让司徒天干觉得每一分都如闪着寒芒的剑刃刺在了自己的身上。
司徒天干眼睑颤抖,瞳孔放大。
在武林中被不少江湖女子芳心暗许的司徒公子,每每登场都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起来更是可亲可爱,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相见之时,还会唤他一声“阿翊”,曾经让殷九霄生出笑意的同龄人,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样的脸色。
过去将他奉为好友的自己,在对方的眼里一定非常可笑。
正如这一刻,司徒天干在他眼里,亦是如此可笑。
殷九霄坐在床榻边,眼睫低垂,轻轻笑起来,笑着笑意,笑意渐消,再次抬眼,眼眸冷冽地凝视床上之人,对这位过去的好友缓缓道:“一报还一报。我真心将你视作好友,你对我做过什么?又以为除掉我能到什么?司徒天干,做人哪,不能太坏了。”
在他的言语刺激下,司徒天干好似想到了过去的种种,恐惧自他的眼神里消失,很快变成了极度的仇视,无声的愤怒仿佛要将殷九霄燃烧殆尽。
殷九霄收起眼底波澜,嗤笑一声:“你还挺有精神的,挺好的。”
殷九霄将带鞘的剑插在了司徒天干与床榻之间,调用真气,微微施力,瞬间翘起了司徒天干的上半身,然后他暗运功力,一掌打在了司徒天干已经被汗水浸透的背上。
掌心一震,将霸道无比的真气打进了司徒天干的身体,先是朝着对方的十一处手太阴肺经而去,只听“噼里啪啦”的声响在寂静无声的房内乍响。
紧接着,殷九霄另一只手解开了司徒天干的璇玑穴,解开穴道的刹那,司徒天干如同一条不断蠕动的蛆虫,浑身上下不停地抖动。
“痛吗?”殷九霄明知得不到回答,却还是问道。
当殷翊出掌的那一瞬,司徒天干便心知万事休矣,经脉尽断的痛楚如凌迟重辟,一潮又一潮地将司徒天干淹没,他控制不住地翻着白眼,不断抽搐中流下涎水。
人痛到极致,连惨叫都被痛楚吞没在喉咙里。
他不知殷翊何时解开了自己的哑穴,只知自己发出了痛苦的呜咽,未等他想对殷翊说些什么,随之而来的又是一波真气,朝着他的二十处手阳明大肠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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