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江方在屋顶上久等谷临风不回,索性窜了下去,沿着院落游走,想要探查些线索,正好到这附近时,听到了尖哨音的警报。他沿声而至,自然比其他人先赶到,见到门口状况便知谷临风在此,一定出了问题。他本打算从书斋窗沿向里查探,谁知道正门突然被打开了,见到一个道人打扮的家伙向外跑来,便猜到是凌空,当机立断撞过去,将其挡了回去。
而里头,谷临风适才在两面夹击之时先主动截下袭来银箭,虽不能避开网兜,但银箭加上身上匕首,足以快速破开围困。两人正好来了个前后夹击,将凌空堵在了中间。
江方用自己的刀快速将那网兜劈开,他来时已经听到整个院子都在响起警报,此时便不再细问前情,只道:“快走,一会儿这儿就被围了。”
他拉了谷临风一把,正打算一同离开,谷临风却将手中押着的凌空塞到了他手里:“江兄,你还得帮我个忙。”
“什么?”江方下意识接过凌空,单手便扼住了他的喉咙。
“打我一拳。”谷临风正色道:“打脸。”
“……啊?”
这一头,尖哨音也将辰王从酒池肉林中惊醒。他衣衫不整地踹开屋门,迎面而来的冷风倒是让他清醒了几分。心腹侍卫在门外严阵以待,见他出来忙跪在阶下请命。
“王爷!属下失职!是书斋那头响起的警报,必是有刺客来袭!已经派了几队人马速去探查!定将刺客拿下!”
“书斋……?”辰王脑子不慢,听到这地方便知道对方是冲什么来的:“凌空呢?差人去找他!”他回身进屋:“给本王更衣!”
辰王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书斋而来,一个侍卫头领模样的人迎上来一拜,辰王也懒得废话,抬手示意对方边走边说。
这小头领跟在后面解释道:“王爷,先前我们赶来时,确实见两名黑衣刺客相携逃走。当时赶到的人只有一个小队,这两名刺客武功十分高强,我们折损了半个小队的弟兄,伤了他们一个人!但还是让他们跑了,方向是往后山去的。现在已经派出大批人马追击过去,定会将他们抓住!”
辰王停下脚步,瞥了那小头领一眼,冷笑一声:“这么多人,还能让人跑了?”
小头领冷汗直落,忙跪下请罪:“小人知罪!!”
“封山封路怎么都好,把人给我抓住了,否则你这脑袋也别要了。”说完,辰王一挥衣袖,带着心腹走进了书斋。
书斋内地上一片凌乱,银箭、网兜落了一地,看来便有打斗过的迹象。此时一个卫兵上前,与辰王那心腹侍卫耳语了几句,心腹便对辰王禀报道:“王爷,凌空不在房内。他屋内人说,不久前被一个侍卫叫走了。但先前差去为您取香料的侍卫,被发现在后院晕着呢,衣服都被人扒了,想是有人冒充。”
辰王一听便大概明白了前因后果,那心腹又压低声音道:“王爷,那人押着凌空来此,怕不是冲着……”
辰王给他使了个眼色,心腹便明了其意,潜人把守住书斋出口,然后自己上前,绕到了屏风后侧。他得辰王首肯,在书案旁的一个博古架上动作片刻,屏风后的石墙轻轻打开,现出内里密室来。
密室之中亮着灯火,地上正躺着一人,正是那凌空道人!
第72章 失窃
心腹侍卫连忙几步走入内室,伸手去探,见凌空还有鼻息。辰王见无大碍,这才与几个侍卫一同进了内室来。
他巡视一圈,拿起了角落架子上一个长形盒子,皱了皱眉——那盒子已经被打开过,内里的火绒草至少被人拿了一半!
“醒了!”心腹狠掐凌空人中,这才令他醒来。辰王听见,才低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凌空道人衣衫凌乱,鼻青脸肿,几乎要看不出来模样。
“哎哟……”这老道醒来便直哼哼,直到看清辰王,才颤巍巍爬起来跪拜:“王爷!小人有罪啊!”
“怎么回事?”心腹替辰王发话问道。
“贼人先前扮作王爷的侍卫,后又威胁小人,带他到这书斋来。小人实在打不过,又别无他法,想着这书斋中有几处机关尚可应付,便将贼人引来此处周旋!原本小人都已经成功抓住贼人、拉响警报,那贼人原本都身受重伤了!谁知道他还有同伙!这两人将小人打得不省人事,不知为何,醒来就在此处了啊!”凌空对着辰王便是一阵哭诉。
“呵,”辰王嗤笑一声:“外头的侍卫说是他们打伤了一个贼人,你说你一力周旋、重伤贼人,我该信谁呢?”
“王爷!小人断不敢欺瞒啊!不信、不信您看看这外头状况,还有那警报,确实是小人尽力而为!”
“那这密室,是如何打开的?”心腹在一旁质问道。
“这、这小人真的不知啊!醒来便已在此!或许、或许是小人与贼人周旋时利用了屋内机关,被他们看出了什么端倪……小人有罪!还请王爷赎罪啊!”
凌空平日里很会讨辰王欢心,辰王此时虽然烦躁不堪,但依他适才观察书斋内的情况,倒也听得出凌空的话还算可信,便朝心腹点了点头。
心腹领命,又问凌空:“模样可看清?”
凌空捂着被打肿起来的脸,发声愈加困难:“唔……一个没带面罩,长着胡子……另一个、另一个是拿刀的,带着面罩。两个身形都挺高大。”
“贼人都跟你说什么了?”辰王上前几步问道。
凌空又跪伏了下去:“这贼人显是冲着火绒草来的!开口就问的这个!”
闻言,辰王沉吟不语。火绒草失窃,于他而言不算损失。他拿着这无比珍贵的灵药,都能用作催情助兴的东西,是丢一点儿还是玩一点儿,多多少少都不是事儿。可问题就是,如果这东西被有心人呈上去留了证,牵扯出他背地里谋划的那些事儿,就是大问题了。
过了许久,辰王似乎才注意到凌空跪在地上已经有些发抖,便大发善心似的道:“行了,先送道长回去休息吧。请大夫来用些药再说。”
意思里竟是不追究了。
凌空连忙千恩万谢,由几个侍卫搀扶着回去了。
心腹见人都撤了,上前两步,小心地问道:“王爷……这,要不要通知总统领……”
“通知他做什么?”辰王皱了皱眉:“好让他拿着架子教训我吗?”
“是属下多嘴了。”
“去管管你手下那些饭桶,先把人给我抓回来再说。”
“是。”心腹转身欲走。
“还有,”辰王又唤了他一声:“把凌空也给我盯着,谁知道这老东西会不会吃里扒外!”
第73章 等待
凌空刚被送回房内不久,便朝着自己的侍女大发了一顿脾气,将人赶了出去。守在门口的侍卫们嗤笑几声,也知道是老家伙被打肿了脸、失了面子,在外头不好发作,便拿房里女人撒气。
侍女们撤走后不久,凌空房内终于渐渐安静下来。原本趴在卧榻上直哼哼的“凌空”住了嘴,静静地从床上坐起来。如果辰王此时与他对视,就会发现此人尽管鼻青脸肿、看不清面容,但那沉静的目光与此前情态判若两人。
这位“凌空”,正是谷临风所扮。
他坐起来观察了一会儿室内设施,再确定周遭无人监视,便先伸手去够桌案上的伤药膏。先前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仔细易容,便扒下了凌空衣衫,再让江方一拳打在自己脸上,索性弄了个鼻青脸肿来应付局面。
别说,还挺疼。
在威逼之下,凌空没什么节操,很快就说出了密室的机关所在。可时间太紧迫,他只能让江方押着凌空先走,自己潜入密室寻找火绒草。好在没费太多功夫,火绒草确实在密室之中。他知道辰王发现书斋进了贼,一定会进入查看,便闭气装作晕厥,编好了说辞等待被唤醒。
好在辰王对凌空还有几分信任,不然方才只要扒开他的衣衫一看——那几株火绒草便被他贴身收在衣物隔层之间。
只不过……他起身透过门缝向外看去,虽然房门口并没有守卫,但凌空所在的院门口已经有四名侍卫在看守。加上刚刚进过刺客,此处接下来几天恐怕都会戒备森严……
谷临风心里盘算着,又将擦了一点儿的伤药放了回去。
看来还得在此处,再扮几天凌空了。
在徐郁青第无数次转头望向院门口时,白无患终于将指间的黑子向他砸了过去。
徐郁青看也没看,一抬手就接住了棋子。
“这么暴躁,”他倒是一副若无其事样子,将棋子递还回去:“不静心不适合下棋,咱们作罢了吧。”
白无患闻言笑出声:“也不看看是谁心不在焉。”
徐郁青挠了挠后颈,索性承认了:“都多久了,天都要亮了还不回来。”
“总要有些周折,一来一回距离也不算近了。”白无患劝了一句,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饶有兴趣地凑身过来:“你这个样子,我突然想到多少年以前,有一次遇见谷临风跑到花街柳巷来寻你,他也是这般说辞——”白无患故意皱起眉头,学着当年谷临风的样子:“天都要亮了,还不回来——我便给他指了你的去路。后来听说你俩又不欢而散了?”
是了,便是那次,酒醉的徐郁青在窄巷石墙边,“非礼”了他的师兄。
像是忽然有了隐秘可供回忆的过往,徐郁青浅浅地笑起来,不打算将此事告知白无患。便转了个话题;“你就不担心江方?”
白无患挑了挑眉:“担心他?”他摇摇头。别看江方平日里更像个大厨或者工匠,但骨子里还是那个骊山派曾经最有潜力的刀术传人。若不是为了自己……他或许现在就是骊山一派的少主人。更何况——
“他若真有事,我便有能力布局救他。还真当我是废人吗?”
徐郁青自嘲似的接话道:“我如今可不就是废着吗?”
白无患单手点了点棋盘,示意徐郁青抬眼,像是有心教教眼前这个胜似自己弟弟的朋友:“只要你自己不想废了,谁也废不了你。”他难得语重心长:“青弟,学我时学点儿好的啊。”
得友如此,徐郁青领情领得也熨帖,不再提这些无用的自嘲,与他谈起正事:“姚众城那边,何时安排好会面?”
“就这两天了。”白无患道,“不论火绒草能否得手,我们都有投诚的凭据可谈。东宫若真能借此机会打垮邱恕和辰王,那半本《医术》给我们做报酬,也不算过分。但是……”
“但我们实据太少,东宫怕是还不敢贸然出头。”徐郁青接过话:“你上次随口猜的那段辰王身世,我倒觉得可以做做文章。”
“你是说……”
“当年元妃生子时的老人,你有办法查吗?”徐郁青话一出口,白无患立刻了然。
“这就遣人去查。”
第74章 证据
次日天蒙蒙亮时,江方回来了。徐郁青才刚睡下不久,便被敲门声叫醒,开门却不见该回来的人。
江方引着他们下到与盈香楼想通的地窖里,路上已把前情大略说了一遍。
“那片山上围捕的人太多,周旋了好一阵子,还好趁着天没亮回了城。那个凌空被我打晕了,人就在下面。”江方看起来有些疲惫,身上却连个彩也没挂,说完便安慰似的拍了拍徐郁青的肩:“放心,他没事的。”
徐郁青倒是笑了笑:“恐怕最重的伤是你打的那一拳。”
“这个凌空听起来很熟悉别院构造,”白无患在后头接话:“谷临风在里面混几天还行,时间长了怕出岔子,摸清了构造,我们好去接应。”
“是这个意思。”江方点点头:“这人身上还有个好玩儿的。”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地窖,凌空就躺在地上,还没醒来,赵掌柜在一旁守着。江方搬了个椅子过来给白无患坐下,这才从怀里翻出一本册子,递到了白无患手里。
白无患接过来翻了几页,挑眉一笑,一抬手又塞给了徐郁青。
“账本……?”徐郁青看了看手上的册子,又转头向白无患道:“这可算是实据了?”
“意外之喜啊。”
凌空这老道生平最爱财,一本账簿记录得清晰极了,既可追溯进京以来从各处敛财来的入账,还详细记录着为辰王改建别院、甚至买卖豢养宠姬的款项出入。除此之外,辰王系的官员们为了讨好这位辰王身边的红人,贿赂他的赃款赃物也都明明白白,着实是一本铁证。
几人弄醒了凌空,这老道也识相得很,将能记清的赃款赃物去向来源都交待了个完整,但求能放自己一条生路。他浪荡江湖招摇撞骗十几载,何尝不知这朝堂中的腌臜事儿,留着这账簿本身也有为自己求一个退路的意思。
“你们辰王,跟那位邱恕邱统领,关系如何?”白无患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询问。
“这……”凌空顿了一下:“这我是真不知道了,邱恕从未来过这别院啊……”
“你那账簿里,跟辰王一系的官员不都走得很近吗?我可还听说,辰王还常邀你去他府上,这也一次没见过邱恕吗?”白无患打断了他。
凌空摇了摇头:“邱恕跟那些人不一样啊,这人物哪儿是我说见就见的啊……”想了想又点点头:“远远的倒是见过一次,是辰王生辰设宴的时候,他来了一趟送了礼,喝了杯酒就走了。不过他来辰王府上的时候也是极少的……也不像其他那些官员,别说来跟我走动了,我都不敢近身啊。”似乎为了显示自己所言非虚,他又补充道:“几位想必也都知道,这位邱统领功夫极好,我听说辰王幼年时还曾随他习过武,可惜吃不了那个苦,作罢了。不然也不会是如今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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