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好地窖这头的细碎事儿,徐郁青从容出来,坐在院子中又写了一封信。
他将赵掌柜唤来:“赵掌柜,你亲自去,找到姚众城,务必要将这信和账簿,交到他的手上!立刻去!越快越好!”
对方这么大动干戈地查封了盈香楼,总要送他们点儿礼物。
当□□会开始前,太子从近卫手上接过了一封信和一本账簿。
而朝会之上,太子当庭手持证据,振振有词、连连追问。
朝会之后,辰王一系十数名官员贪污贿赂、勾结成党的消息,震惊朝野。
“可恶!”辰王今日并未出席朝会。他一个顶着闲散王爷名号的,朝会时常缺席,以表明自己并无与太子相争之心。谁知道今日会出这么大的事!
“那老道不是在别院里待着吗?怎么会有什么账簿流出去?莫不是他暗中投靠了太子?”护卫百思不得其解。
“别想了!”辰王打断了他:“派人去别院!立刻去!把这老道给我弄回来!活的不行死的也行!千万不能让别人抢在前面!”
“属下适才便已经着人去办了……”护卫正要回答,外头一个侍卫疾行进来,跪在门口便喊:
“报!殿下!我们赶到别院时,太子已经带人围上去了!凌空被他们带走了!”
“怎么会这么快?!”护卫得了消息,已经第一时间反应,差人去处理凌空,谁想到……
“王爷!!”府里侍从连滚带爬地跑到门口:“宫里来旨,召您尽快入宫!”
辰王沉下脸,狠狠按住桌角,心下飞速盘算。他就不信了,几个贪污受贿的官员,还能影响到他的地位!
谁又有实证与他有关呢!
平复了几下心绪,他冷声道:“准备车马!先去卫所!”
第78章 相聚
谷临风推门而入时,徐郁青正在院内的石桌上摆弄江方留给他的各种“玩意儿”。江方是做武器的高手,徐郁青贴身的暗器与惯用的短刃都出自他手。他们一门喜用暗器与短刃,谷临风更是除了金针,不惯带随身武器。徐郁青把江方压箱底的宝贝都搬了出来,千挑万选地要捡个趁手的。
听见门响,他一抬头,便对上谷临风尚有些狼狈的模样。
他这几日扮作凌空模样,待在那道观别院之中,胡子不曾刮过,脸上的淤青也不方便及时用药,虽说褪得差不多了,但还有些痕迹;临时穿着件赵掌柜准备的衣服,还不算太合身,短了一截,模样有些滑稽。
徐郁青见了他,眼睛先笑起来,张口便想来几句“坏话”。却见眼前的人一阵风似的、一眨眼便奔到了自己眼前,献宝似的将怀里那几株枯草递了出来。
谷临风人看着邋遢,眼睛却是发亮的:“这就是火绒草。虽不多,也够用。”他将这枯草塞到徐郁青手里,竟然显得有些笨拙:“可惜这几日我在那老道的丹房里,没能找到半点《医术》中记载的线索。若能找到那半本《医术》,更保险些;找不到也没事,我琢磨得差不多了,一定能……”
难得他不停歇地说这么多话,话还未完却被人堵住了嘴。
徐郁青一手拿着那把枯草,另一只手捧起谷临风那布着胡茬的脸,狠狠地亲了上去。似啃咬又是吸吮,像是要把这几日的焦虑都发泄出来似的。谷临风能感觉到他的心思,伸出手缓缓地顺着他的背抚摸,迎合着他的节奏一点点回应。徐郁青不领他的情,离开时甚至还咬了一口他的唇,手上触到了谷临风脸上还未褪的淤青,疼得对方轻轻抽气。
谷临风还想凑上来,却被轻轻推了一下。
徐郁青眼里带着笑,嘴上却嫌弃他:“臭死了,去洗澡!”
原来,太子那边得了消息后,反应极快,早已示意姚众城带人守在别院山脚下,等到朝会上尘埃落定,便传令众人围上山去,捉拿凌空。
赵掌柜早已在徐郁青的安排下,跟在姚众城的队伍里,等着谷临风这个假“凌空”出现,路途中再协助掉包成真凌空。
“我正打算溜,出门就遇上一队人马,还好认出姚众城和赵掌柜了。”谷临风泡在浴桶里,隔着屏风与徐郁青说话。
徐郁青拿着给他用的皂角走进来:“还算聪明,还怕你看不懂我的意思。”
“怎么不自己来?你来接我,我自然懂。”谷临风抓过那只给自己递皂角的手,不放人走。
徐郁青笑着凑过去:“师兄,没有你在,人家学艺不精,不会给自己易容啊。被人识破了怎么办呀。”
谷临风伸出另一只手带着水汽抚上他的脸:“这么好看的脸,易容干什么。”
“洗干净了吗就来撩拨我……”徐郁青笑骂道,站起身想要避开,却被那人一伸手扶住了腰腹,借着力托了起来,拽进了浴桶里。
“喂!”
“想你了,等不及。”
“唔……!谷……!你!”
从回来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忍不住想把这人按进怀里,再也不分开。
…………………………
第79章 激怒
邱恕今日一早便得知了朝会上的情况,若按平时,辰王未来找他,他也已经先遣人带话过去了。可今日辰王上了一趟门,卫所里的人竟说邱恕不在。
辰王碰了一鼻子灰,又不敢耽误宫里的传唤,着急忙慌便往宫中去了。
待到他走远了,在外头迎候的侍卫才缓缓退下,绕到堂后一间不起眼的偏房中,邱恕便坐在那里,手里拿着几纸书信,像是在看,又像是没在看,一动不动。
他身前立着一个人,正是新晋的红人于泰。于泰在旁边并不说话,只是站在近前,似乎在等着什么命令。
侍卫杵在门口 ,见这状况,也不知道自己是迈进去好,还是在外头好,一时犹豫了。
“辰王走了?”邱恕并没有看向他,却突然开了口。
侍卫忙端正恭立:“是的,刚把殿下送走。”
“他说什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看着挺着急的,属下已把您交待的话复述了一遍。”侍卫答道。
“再说一遍。”
“啊?”
邱恕转过头看着侍卫:“我让你怎么复述的,再说一遍。”
侍卫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立即原样复述道:“总领大人说,去认个错,该认的认,不该认的说不知便是。”
“他骂你了吗?”邱恕抬起手,轻轻按在太阳穴上,像是有些不舒服。
“这……”侍卫一时语塞,只好说:“殿下教训属下两句,也是应该的。”
“嗯……”邱恕就着手,架在桌案上撑住头,微微闭上眼,便没了下文。
等了一阵,旁边的于泰向那侍卫摆了摆手,低声道:“下去吧。”
邱恕听见这话,似乎才想起来身边有人,又睁眼看看于泰:“你怎么还在?你也下去吧。”
于泰迟疑了一下,还是道:“总领,盈香楼已封了条,抓来的人却不过是些小鱼小虾,下一步您看咱们还继续搜人吗?还有这信……”
“你没看吧。”邱恕的目光突然直视着他,语气虽然很平和,却让于泰有些不寒而栗。
“属下并未启封,直接交到了总领大人手里!”
“嗯,那就好。”邱恕语气淡淡的,“抓人审人的事儿,你自己不会做吗?还要问我?”
“……是!属下知道了!”于泰连忙应声,随即赶紧退下去,走远了才松出一口气。
今晨查封盈香楼后,在楼内一番搜寻,找到了个半废的地窖,那地窖中竟然有一封信,上面写着“邱恕邱总领亲启”。于泰不敢耽误,便连忙送到了邱恕手中。
自从拆开那书信……邱恕整个人就沉静得可怕,短短小半个上午,于泰站在那里便觉如芒在背,如今走出了那屋子范围,才觉得那压力减轻了些。
原本还好奇那书信的内容,如今他只庆幸:幸好没有看!
少一分好奇心,才能保住性命。
而他走后,邱恕先是呆坐了片刻,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书信。
那书信上的字迹显然不是原作——原主人的字迹化成灰他都能认识,可这原信上的字字句句,都印在邱恕心里,只需看一眼,便知道现在这封确实是原封不动的誊抄——
原信被他妥妥当当收进了代表宦官身份证明的木盒中,与他最宝贝的命根子放在了一起,二十几年前被五圣盗走,下落不明。如今随着五圣地库的现世,他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
如果不是有东宫的庇护,这两名盗走木盒的贼人,又怎能如此这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自由出入,耀武扬威!
邱恕冷笑了一声。
书信被他在手中一捏一折,再一扬手,眨眼间,全部化为灰烬。
第80章 波及
辰王自那日入宫之后,就被遣回府中,禁起了足。
邱恕手下的人马开始在京州城中大肆搜寻盈香楼一脉的人马,听说洛城、盛州等多处也都有波及。三日后,太子妃表兄侵占良田、收受贿赂一案在大朝会上被当庭捅破,随即,太子门下数名官员渎职、狎妓等多件劣迹接二连三被人呈递上来,气得皇帝当场发了飚。
本来太子在辰王系官员贪污受贿一案中颇有功劳,又擒了重要关系人凌空,这下接二连三的事儿砸下来,凌空便由刑部大牢转到了卫所大狱,终究还是被邱恕拿到了手上。
事出仓促,太子在刑部大牢中安插的人手根本没来得及阻止,事情报过来时已经迟了。
徐郁青这些日子靠着与姚众城通信消息,已经将京州城内外事情了解了个清楚,又要坐镇小院中,配合赵掌柜安置盈香楼一众人手,忙得不可开交。
“我还是太不知轻重。”徐郁青摇了摇头,很是有些内疚:“本来是想刺激刺激邱恕,让他和太子两相争斗愈演愈烈,没想到波及了盈香楼这么多。”尽管已经早早让赵掌柜传出消息,洛城和盛州的分舵也都早有准备,但白二与江方这一路上本来也是要靠着各处分舵布下的眼线人手行事,如今这样风声鹤唳,消息不便传递,两人究竟走到哪里了也未得知。“最糟的是凌空竟然落到了他手里,他见过白二,我担心会有问题。”
谷临风拍了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劝慰:“凌空贪财又怕死,肯定会供出来。但是他对白二知之不深,最后还是会扯到盈香楼头上。好在白二设置过预防措施,按他交待的走,他看到各地分舵关门挂旗,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嗯,”徐郁青点点头,“我已经安排赵掌柜去办了,只是现在还没有接到白二他们的消息,不知道他俩那边怎么样了。”
盈香楼手下产业并不止这三处酒楼,多以酒肆、茶坊、客栈布局,偶有三两家妓馆,那是白无患早年储下的资产。因为盈香楼被查,波及到了不少有过往来的酒肆客栈,为避风头,不少白家产业都闭馆挂旗,却故意留了几家不那么起眼的,摆出侥幸样子照旧经营,实际上是专为那些盯梢的眼线准备的——闭馆的是不打自招的幌子,反正迟早也会被查上门;但开着的又是隐藏其下的靶子,专等着人上钩。
白无患确实一看便明了了京州城中的情况,转道便往东去,还是走了周城港——锦娘子的妓馆,可谓是他们最隐蔽的一处联络点,在那里,终于跟京州城内接上了消息。
虚虚实实,白无患早年布下过的防线,交给了徐郁青这个好学生,用得恰到好处。
为保安全,几人舍了老街那头的居所,搬到了距离卫所极近的一条街上——那香料铺子背后,便是一个临时备用的落脚之所。
“城外来了消息,锦娘子昨天已到了城外十里茶铺打点,当家的今天晚些该是能到了。”赵掌柜道。
“直接进城来?妥当吗?”徐郁青皱了皱眉,这些天城关严查进出城的人,虽然没有明着张贴画像,但一看便知道是在找谁。
“不是说了让他们在城外等一等,我去接应?”谷临风道。
赵掌柜道:“当家的传来话就是如此,说是动用不了您,等着便是了。”
谷临风想了想,有些无语地对徐郁青道:“他还是狂。”
“谁在说我坏话呢?”熟悉的声音从门廊传来,几人一回头,江方推着个木轮椅,白无患正好整以暇坐在上面,脸上随意贴了点儿胡须,一看就没怎么走心。
倒是江方被扮老了好几岁,锦娘子身着布衣钗裙,手上拎着个包袱,一副良家妇女似的纯良样子跟在旁边——几人的扮相,一看便是出自她的手笔。
锦娘子这时将手里包袱往走上前来的赵掌柜手里一塞,仰头展颜而笑,几步路走得摇曳生姿,先前那良家妇女早就不复存在:“谷公子可别看不上,奴家这手艺虽然简单,倒也混迹了江湖十几年了。”
江方笑笑,打起圆场来:“好在那凌空对我们也不熟悉,容易过关。”
白无患说话更干脆:“那老道可不知道我是个断了腿的瘸子。”
他们三人扮作进京寻医的兄嫂和断了腿的弟弟,又是病又是残的,盘查便省了不少功夫。
几人见面,省去寒暄,徐郁青倒是先向白无患道了歉,被白二抬抬手便止了话头:“没有你们二人当初救我,也没有盈香楼的今天。这事儿没有什么你办得对不对的,我交给你拿主意,就是你掌舵的意思。出了事儿,我们一起办便是。”他一到,就还是那根主心骨,几个回合下来,便将安置和后续隐藏身份的事宜与赵掌柜沟通妥当。
“主要还是大牢里的人,暂时不好捞。不过刑部大牢不是幽门暗卫的地方,都还好说。”赵掌柜道,“最麻烦的是有两三个被拉进了卫所大狱,本来想去劫狱的,徐公子怕暴露更多的人,先没让动手。找过东宫那边,但卫所大狱是他们的核心,安插不进东宫自己人,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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