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说这个。”
陆沅离道:“下一次死者会在小树林里的传言, 在网上早就流传开了。现在真是如此, 只怕……”
“小树林儿?”
焦旸苦笑道:“公园还好,申城有多少处小树林?这怎么防,你以为我们是你?说啥是啥!”
两人正说着,郭真就跑来道:“焦队,王局找你!”
“马上去。”
焦旸伸手拍拍陆沅离的肩膀,“帮我破案, 或者……你自己想吧。”
陆沅离一顿, 焦旸已经走远了。这家伙……
焦旸来到王局办公室, 却见徐孟真也在。
“焦旸啊,坐吧。”
王忠随手把一份报纸铺在他们面前, “今天的晚报看了吗?现在各路媒体都在对我们口诛笔伐。系列案已经是第五起了, 警方没有一点作为。
焦旸, 尤其是你。之前网上很多分析,都说下一起案子,会在小树林里发生。我也特意提醒过你, 那些迷信的说法,结果还是出现了。我这人从来不想搞, 限期破案这一套, 但是你告诉我, 现在要怎么办?”
一向四平八稳的王局, 还是头一次这么跟他说话。只是焦旸也明白,这可是《申城晚报》。本地第一大报,虽然发的是评论员文章,没写记者的署名,但也已经表明了媒体的态度。
焦旸道:“但是王局,实际上这是在大学生周海良的案子发生之后,网上传出来的说法。这样算,下一起案子,应该是林旭成的死。只有陆教授预测的案发地是小旅馆,才是准确的。网友的说法,其实只是穿凿附会,更有甚者,凶手就是看了网友的说法,才将最新一起案件的案发地,选在了小树林里。就是之前有很多类似的案例,我们才要约束媒体的报道。”
“我不管是第四起还是第五起,人家说对了地方没有?你防了吗?”
王忠道:“焦旸,身为专案组组长,如果你根据网上的传言,提前安排了协防布控,筛查各路公园、小区绿化带和郊区林带,哪怕还是防不住,跟你也没关系,可以具体责任落实到人。但是,你没安排,这就是你的工作失误。”
申城能为这个案子调集多少警力专门布控?每个树林都有环卫、园林、社区或者小区物业管着,耽误埋尸死人了吗?焦旸只觉无话可说,做这种根本没有实际作用,只是表面光的事情有什么用?
王忠摇头道:“你还是年轻气盛,我找徐队来,就是想看看,你们要不要一起侦查这个案子?”
徐孟真缓缓开口道:“王局,我想先听听焦队的意见。”
焦旸一怔,这一下子,压力就全在他身上了。他不同意徐孟真加入,就是心里有鬼,忌贤妒能。最终破案还好,破不了案,就全是他顶雷……
可他要是让徐孟真加入,徐孟真的警衔和职务都比他高,到时候专案组由谁来指挥?而且,徐孟真肯定会带自己的警员加入。他现在还没把自己的组员捏成铁板一块呢,更别说平时就眼高于顶的一支队人员了。到时候双方碰在一起,人浮于事,推诿扯皮,都算轻的。再一个不小心,双方的骄兵悍将闹起来,才真是叫人看笑话。现在破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期,不容有失。
焦旸犹豫了一下道:“王局,徐队,我个人感觉,现在破案已经到了关键期,如果徐队此时加入的话,专案组要重新调配,重新磨合。目前来说,我们可能没有这个时间了。王局,我请求你,让我继续带领专案组。我可以立军令状,限期半月破案。如果到时候,还破不了这个案子,我自动请辞。”
王局不置可否,徐孟真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王局,我也同意焦队的意见。一个是考虑到重新调配人事,拖延时间。再一个,我多少也应该回避这个案子。如果半月之后,不幸还没有破案,我会全面接手此案,承担起三年前,我没有担负起来的责任。也是限期半月,再破不了,我也自动请辞。”
这俩小子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冲。所谓请将不如激将嘛!王局这才满意的晃了晃圆胖的大脑袋,“焦旸啊,那就先这么定了吧,徐队是见证,军令状就不用立了。”
从王局办公室出来,徐梦真掏喃凮出烟盒道:“焦队,抽一颗?”
其实现在的局面,说不好他和徐孟真谁的压力更大。
如果破案之后,一旦查明这起系列案的凶手是同一人,徐孟真三年前以意外结案,就是他从警以来的毕生污点,再难洗清,大好前途,也将从此戛然而止。
焦旸点点头道:“好啊。”
两人来到安全通道的楼梯上,徐孟真递给焦旸一支烟。焦旸接过来,掏出打火机,要先给他点着。
“别别别!”
徐孟真推辞一阵,两人同时凑到打火机上点着了。
徐孟真问道:“现在案情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焦旸道:“有几个嫌疑人,但我觉得他们都不是真凶。”
徐孟真说:“跟五行八卦什么的没关系吧?”
焦旸道:“我觉得没有,凶手就是在混水摸鱼。”
徐孟真想了想,还是温道:“可能我不该问,那三年前……”
焦旸道:“还是那句话,查不出真相,是不是一个人做的,就没有根据。”
徐孟真点点头道:“焦队,就拜托你了。”
“徐队言重了。”
焦旸道:“都是工作。”
焦旸回到办公室,见今天太晚了,就叫柯洛洛明天找于念辉的妻子来问话。另外安排其他专案组成员,继续排查林旭成与于念辉的社会关系。再安排人手,重新筛查梳理那处人工养殖点的往来人员。
第二天一早,焦旸正准备找陶小雨聊几句,柯洛洛就跑来道:“头,我发现了一些事情!”
焦旸转头道:“什么事?”
柯洛洛皱着脸,把手机递给他道:“你自己看吧。”
焦旸见柯洛洛给他看的是一个帖子,昨晚某八卦论坛,深夜有人发了一个爆料贴,开扒林旭成和于念辉的身份。
虽然没有点名,却也隐晦地说明了林旭成是个到处约/炮的网黄,于念辉是个资深同,还是个某病患者的事实。
该帖子一发布出来,就像投了一颗深水炸弹,把众多网友都炸了出来,纷纷留言转载。
与前三起案件中的受害者,十几岁的少男少女,身家清白的大学生不同,这两人的经历,就不是那么光彩了。
尤其是下面还有人爆料,于念辉当年从学校里辞职,就是因为性/骚/扰男学生。再加上李首一的一些死忠粉为了泄愤,到处推波助澜,回帖时带上林旭成拍的各种露/骨小视频。这个帖子基本在网上热闹了一夜,引起了很多大流量营销号的注意,今天一早就上了热搜。
针对警方的舆论,也悄然发生了改变。本来都是说连续五起案件,警方都破不了案,无能废物。随着受害人的某些言行曝光,网友中渐渐出现了一些类似“这种不知廉耻、到处祸害人的社会渣滓就是死有余辜,死了活该,管他们干什么?”的言论。
还有人现身说法,称“我同学、我朋友、我发小”受到林旭成和于念辉的欺骗,被拍摄了小视频或者染上了疾病。
焦旸仔细看了一下,那个帖子里说的虽然含蓄,但是主要的细节都点了出来。
焦旸想了想,让柯洛洛先去干活,他则找出刘畅的电话打了过去。
刘畅一听,就连声叫屈道:“焦队,这真不是我!我好歹也是干新闻的,案件侦破期不报道细节,是基本守则,也是我们媒体人的操守跟底线。之前我答应过你,不把你去找王老的事情泄露出去,就绝不会提一个字!何况这个帖子里提到的事情,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怎么往外爆料啊?”
“不是就好。”
焦旸道:“我只是落实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抱歉打扰你了,刘记者。”
不是刘畅,那还能是谁呢?焦旸就给焦度打了一个电话,“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老弟,现在该你出场了。”
焦度笑嘻嘻道:“老大,那个帖子我们昨天晚上就监测到了……”
“那你怎么不删?”
焦旸气道:“你们网监大队是吃干饭的啊?现在弄的满城风雨,舆论都在指责受害者。但不论人家做过什么,都不应该被杀。这还有没有点隐私权了?”
“不不不!”
焦度笑道:“这个帖子我可不敢删,不然我还想在市局呆下去不?!”
焦旸一顿,就反应了过来,“他发的?”
焦度咳嗽一声道:“服务器都在维尔京群岛,M属,破解过程中,还查到了加州的IP,你说呢?嫂子为了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赶紧回家吧,别整天在办公室里蹲着了!”
焦旸放下电话,一时有些百感交集。
陆沅离为了维护他,缓解他空前的压力,甚至不惜泄露受害人的隐私,这倒是他从来没想到的……
第38章 封魂(20)
虽然这些事可能到底也瞒不住, 但是总之,不应该是从这个方向上先出去。或许,他应该去见见这份华丽、昂贵而带血的橄榄枝的主人了?
焦旸摸了摸鼻子, 出去安排工作了。
下午, 于念辉的妻子薛露按照柯洛洛的要求,来到了警局。
薛露是位文静而瘦弱的女子, 30多岁, 戴着眼镜,脸上总有隐约的愁苦。
考虑到现在更加复杂的局面下,受害人家属的情绪,焦旸就叫柯洛洛主问。
柯洛洛顿时瞪大眼睛道:“头儿,我就一个实习生啊,我哪知道怎么问?!”
“你每次要求出现场的时候, 可没说你是实习生。上次你自作主张, 不让杨奇锐向我报告李首一行程的时候, 不是挺能的吗?”
焦旸背着手道:“你整天跟着我们看,还不知道问什么吗?谁都有第一次。问好了, 上次的事就一笔勾销。问不好, 你就给我每天提前半小时来局里跑操。还有, 戒一个月奶茶。”
柯洛洛一听脸都绿了,“焦队,你怎么这样!我最痛苦的就是早起, 还要戒奶茶,打蛇打七寸, 你可真是太狠了!”
焦旸嗤笑一声道:“不想早起就赶紧准备问题去。”
“好嘞您呐!”
柯洛洛答应一声, 就一溜烟的跑了。
焦旸好像感觉到什么似的, 一回头就见陆沅离站在身后,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焦旸疑惑道:“今天没有案情讨论会吧?”
陆沅离轻笑道:“焦队,享受小女生的崇拜仰望,是不是感觉很好?我今天好像来的不是时候。”
“不不不,特别是时候。”
焦旸咳嗽一声,背着手望天道:“相比起来,我更喜欢接受强者的崇拜仰望。”
“得瑟!不要整天做白日梦。”
陆沅离不屑地丢下句话,转身穿过走廊去找王局了。
那当然是有资本才能得瑟了。焦旸望着陆沅离的背影,一个欧美法系熏陶出来的资深学者,将一向奉为圭臬的程序正义踩在脚下,就为了维护他。他还不能骄傲两下了?!
焦旸转身向询问室走去。
第一次问话,柯洛洛十分紧张,但又不想叫受害人家属看出自己是生手来。
柯洛洛清清嗓子问道:“薛女士,请问你知道你丈夫的性/取向吗?”
薛露身子一震,好像没想到警察会问的这么直接。她神情木然的点头道:“知道。”
柯洛洛一本正经的问道:“婚前知道还是婚后知道的?”
“当然是婚后。”
薛露苦笑道:“不然我怎么会嫁给他。”
柯洛洛想了想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薛露顿了顿,脸上漫出一层悲凉,愁苦更甚,轻声道:“我认识他的时候,就29岁快30了,家里催的急。他比我大四岁,各方面条件都很好,当时感觉对我也很不错。我们认识半年就结婚了,婚后很快就要了孩子。然后就……
孩子三个月,他就不怎么理我了。开始还找借口,说是累,忙什么的,后来就整天不着家了。不都说孕期出轨吗?我以为他外面有了人,就跟踪他,就找人查他。谁知,却让我发现,他是跟男人鬼混。而且,我这才知道,他当年辞职下海,出来开补习学校,是因为跟一个学生的事闹穿了……”
说到这里,薛露就说不下去了,开始阵阵抽泣。
资料显示他们的孩子现在5岁,也就是说,这位可怜的妻子已经知道了5年,这样的日子也就过了5年。
柯洛洛脱口而出道:“你为什么不离婚?!”
焦旸听着不对,却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薛露自嘲的笑笑,“我一发现的时候,就跟家里哭诉要离婚。父母却让我忍耐,说男人都会在外面乱搞,他这种就是胡闹的,反正跟男人又闹不出私生子来分家产。还有就是为了钱。一结婚他就让我做全职主妇,离了婚我自己养不了孩子。”
柯洛洛蹭得一下跳起来道:“他这就是骗婚盖渣男,你就应该起诉离婚,让他净身出户,赔偿你损失,撤销婚姻!”
“我查过资料了,这不可能。”
薛露含着眼泪,微笑着看着柯洛洛道:“警官,你应该知道,婚姻法保护的是有产者,而不是弱者,只保护财产,不保护感情……”
柯洛洛顿时愣在那里,因为其实,就算她只是个警队的实习生,她也知道,薛露说的,大概都是真的。
焦旸有些尴尬,咳嗽一声,硬着头皮打断道:“所以,你恨你先生吗?”
“当然!”
薛露猛地抬起头来,“我恨死他了,如果可能我也想亲手杀了他!但是我没有。那天我一直跟孩子在一起,从来没有出过门。你们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查监控。”
焦旸点点头道:“我们已经看过了监控录像,这件事情应该跟你无关。就是想了解一下,你知不知道你先生……我是说于某某,他私下跟什么人来往密切?可能跟什么人结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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