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洛洛, ”
焦旸沉下脸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所在的,是一支什么样的队伍?刑侦支队,且是特勤。我们所从事的,都是最艰巨危险的任务,肩负着保卫国家人民的使命,不是让你来耍宝的地方。你现在马上给我下来,这是命令。不然,你就从哪来的,给我回哪去。”
“ This is order是吧?”
柯洛洛蹶着嘴,从电动车上跳下来,悄悄闪到一边。
第一次实验,假人放在座位上,余晓光坐在后座上,控制电动车来到桥心处。
然后他放上一个和他体重相仿的沙袋,一拉电动车把,提高速度向桥栏杆的护绳上撞去。但是连撞了三下,护绳都没断。
侯希勇说:“头,就看这一点,这件事就不是意外。我就说这个绳子看着挺粗的,应该没这么容易断。”
焦旸道:“这根绳子是新换的,之前的绳子年久老化,也是有可能出意外的……”
“我就说嘛!”
柯洛洛道:“不用真人实验,效果就不行。”
焦旸瞥她一眼没说话,实验又进行了几次,终于冲断了护绳,成功的掉落河中。
但是即使多次实验,假人模型的额头部分,都没法撞正死者撞上车把的部位。
焦旸却觉得,心里好像有一组小火苗,终于燃烧起来。
他带着几个人回到队里,就直接去了纪云帆的办公室。
“纪主任。”
焦旸将实验记录递给纪云帆看,“你看,能不能想办法证明,死者是被人按着撞上去的?”
“焦队长。”
纪云帆不紧不慢地说:“在外行人看来,死者自己撞上去和被人按着撞上去,没有分别。实际上,是有很大区别的。在极度危险的状态下,求生本能会让人不自觉的挣扎。如果这时有人加以外力,双方扭打挣扎中,都会难以避免的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但是我们在死者身上,各处都已经寻找了,却没找到其他人留下的DNA。眼耳口鼻,就连10个指甲的指缝中,也都挨个仔细的检查了,都没有发现。”
焦旸道:“事发当时死者肯定很慌乱,她可能在第一时间就被撞晕而无法反抗,所以没能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也就来不及获取对方的纤维组织。再加上是落入池水中,经过了一定时间的浸泡冲刷。在死者身上找不到痕迹,也很正常。”
纪云帆道:“但是没有这些痕迹,我就没法证明,死者是自己撞到车把上,还是被人撞上去的。”
焦旸下意识的抓了一下头发,“那死者身上,还有什么地方没有寻找吗……嗯?”
焦旸忽然想到,他那天来这边冷库时的情景,猛地抬起头来看着纪云帆。
纪云帆看着他的动作,也愣了一下。
两人同时道:“头发!”
“头发底下!”
纪云帆换上隔离服,带着焦旸他们一起去了冷库。
纪云帆小心地将死者的头发尾部打上一个结,再整片的剃掉。
刚剃到后脑勺上,焦旸就看到,死者的后脑部有一片隐隐发青的深色痕迹。
此时,焦旸的心情就仿佛在沙漠中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看到了绿荫的曙光。
但是即使如此,离破案还早。
纪云帆耐心的剃掉了魏娟的所有头发,渐渐比较清楚的显示出了类似五指的痕迹,越往下越模糊,但是能大致看出来,是一个人类的掌印。
“找到了!”
侯希勇兴奋地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不就是一个巴掌的轮廓吗?!”
第66章 练习(6)
纪云帆将这个掌印翻拓下来, 交给焦旸。
焦旸拍了几张照片,就带着侯希勇和余晓光去了特勤支队特设的看守所。
齐帅看见那几张照片的复印件,脸色一下子就垮了。
焦旸冲他晃了晃, 那张手印的拓印件, “这是在魏娟后脑上发现的痕迹,只要做一个比对, 就能证实, 是不是你的手掌印。手机通话记录跟事发当天监控录像,都能证明,你们是一起去的公园。
落入水中时,你按着她的后脑,将魏娟的前额用力撞在电动车的金属车把上,导致魏娟昏迷后, 再将她推入水中, 以至于魏娟溺水而死。事后你马上逃离现场, 虽然水塘边的现场被围观人群破坏,但仍然留下了你的鞋印, 只要跟我们在你家中采集到的鞋印进行比对, 就知道你当时确实在案发现场。齐帅, 你杀害魏娟还有什么可说的?”
齐帅带着哭腔颤声道:“警官,我、我都交代。是我不小心,我不是故意要杀她的!”
侯希勇一拍桌子说:“齐帅, 你跟老婆分居两地,魏娟的老公又因为做生意忽略她, 你们两个人认识之后就一拍即合, 勾/搭成/奸。之后魏娟逼你离婚娶她, 你老婆家里在你们老家当地颇有权势, 你不敢离婚,也舍不得老丈人家的名利地位,才杀魏娟灭口是不是?!”
“不是、不是这样。我没想杀她,不是我要杀她!”
齐帅激动的叫道:“我真的不是主谋啊,你们要相信我!”
不是主谋……焦旸不动声色道:“是常伟旭指使你的吧,我们都知道了。”
“是,就是他!”
齐帅叫道:“他想要杀妻骗保,又听他同学说,现在查得很严,他觉得要是他自己做,肯定会被你们查出来。就找到我说,分我一部分。我在上海连房子也买不起,一直被我老婆家里瞧不起,我就想威风一次给他们看。我才答应他的。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计划了!”
“什么,不是第一次?”
侯希勇问道:“他已经杀过一个老婆啦?!”
“不是不是,那次没成功!”
齐帅歇斯底里的吼道:“他跟他前妻的时候,就在计划这件事,趁着买保险的时候,让我跟他老婆认识,让我勾搭他老婆。但是不知道是因为保额太大让他老婆怀疑了,还是他们感情突然破裂了,他老婆很快就跟他离婚了……”
为了骗保险成功,特意找别的男人勾搭自己老婆,这位可真是能屈能伸呀!侯希勇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焦旸。
焦旸略微点头,“你继续说。”
齐帅这时候,就像输红了眼的赌徒,急于翻本。明知道后面这些事不能说,也忍不住想来个竹筒倒豆子。作为保险业务员,公司专门给他们培训过法律。在杀人案里,主谋和从犯,这差别可大了。不用焦旸他们说,他也知道,自己想要活下去,就一定要供出常伟旭。
齐帅咽一口唾沫道:“后来他妈给他介绍了一个单纯文静的女孩,谈了几个月就结婚了,就是魏娟。我跟魏娟以前就认识,当时她对我有点好感,只是我那时候已经结婚了。
这次买保险,我们重新遇到,很快我就跟魏娟在一起了。常伟旭就特意下班不回家,整天去应酬,给我们俩腾时间。常伟旭觉得要制造意外,最方便的就是车祸。但是还没动手,就看到新闻上有一个类似的案子,被爆了出来,他只好再想别的办法。
后来魏娟嫌上班远不方便,常伟旭就觉得,机会终于来了,让我说服魏娟,买了一辆电动车,想在电动车上动手脚,制造交通意外。可是魏娟说公司离家远,不敢骑着上路,想先练练车,再骑着去上班。常伟旭就想到了,魏娟家附近,他以前和魏娟约会的那个公园水塘。之后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警官,我这算不算坦白交代,能不能换一个宽大处理?!”
侯希勇咳嗽一声道:“你现在算不算坦白交代,我们还不清楚。谁知道你是不是诬陷常伟旭啊!”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诬陷,我有证据!”
齐帅叫道:“我的另一个手机上有和常伟旭的通话记录,微信语音和聊天内容。还有,我们见面商量,都是在他家附近一个室外奶茶店的阳伞底下。那家店外头没有监控,是常伟旭特意找的。不过我想你们查那附近的店,也许能有拍到的。我告诉你们地方,你们现在就去查!”
从询问室出来,侯希勇笑道:“头,今天这小子又给我上了一课。果然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啊。这小子交代的可太干净了!”
余晓光摇头道:“他只是想把主谋推给常伟旭罢了。”
焦旸叫人查了齐帅的手机和电脑,调阅出齐帅跟常伟旭的聊天记录,又去了齐帅说的饭店,找出多次常伟旭买单的微信记录,又排查了周围的店面,找出了一些两人见面之后,分别离开的视频监控。”
余晓光一边整理证据,一边问焦旸道:“头,你觉得这些证据,能钉死常伟旭吗?”
焦旸道:“也算是有人证物证,证据跟逻辑链条清楚。但是,没有太直接的证据。他们聊天记录中的用词也很谨慎。意思是那个意思,但是没有肆无忌惮的说要除掉魏娟。而且,这个常伟旭明显的心思缜密,也很沉得住气。只凭这些,他未必会认罪,咱们先去会会常伟旭再说吧。”
常伟旭看到焦旸他们提供的聊天记录就知道,齐帅已经把他供了出来。
常伟旭强装镇定道:“警官,我开始跟齐帅聊天,是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些异常,我只是想试探齐帅而已。”
焦旸淡淡道:“都是男人,如果你是发觉妻子跟其他男人有暧昧,想要试探这个男人,难道不应该旁敲侧击的问他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有没有见过面?有什么有关联的衣着打扮等等吗?
可是你跟齐帅的聊天内容,却是在计划,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制造意外,让魏娟消失。魏娟身亡,对齐帅没有任何好处,你却可以拿到大笔的保险金。谁有动机,谁是主谋,一目了然。”
常伟旭激动道:“我那是刚跟魏娟吵了架,心情不好,喝了酒胡说。这都是齐帅杀人之后想要脱罪,硬拖我下水的,他……他也有杀人动机不是吗?我知道他也有老婆的,他跟魏娟的事儿没有可能。他说不定就是怕东窗事发,想要跟魏娟分手,魏娟又不同意,才杀人灭口的!”
常伟旭果然不肯承认。他被押回看守所后,焦旸整理证据,齐帅有在现场留下足迹,电动车链条上也找到了属于他的衣服纤维。尤其有利的是他在魏娟后脑上留下了掌印。但是,常伟旭这边的证据,就不那么有力了。
焦旸叫来余晓光道:“咱们再去现场看看吧。”
这天他们又是下午去的,公园里照旧没什么人,焦旸一眼就看到,一个留着长卷发的女孩,正拉着一个下棋的老先生在问长问短,“伯伯,您真的看到过一个男人在桥上?您跟我说说当时的情况呗!”
焦旸下意识的摇头笑笑,这个女孩真是挺积极的。
柯洛洛好像察觉到有人在看着,下意识的一抬头就看到焦旸,带着余晓光走过来。
柯洛洛高兴的迎上来道:“焦队,我刚才问到一个老先生,他说他之前曾经见过一个男人在这边桥上看来看去,我把常伟旭照片给他看了,老先生说好像就是他呢!”
焦旸点点头道:“好,我们过去问问。”
老先生60多岁,早已经退休。
余晓光掏出证件道:“老先生,我们是刑警队的。我想问一下,您经常在这边下棋吗?”
“是啊。”
老先生指了指对面儿的人道:“我跟老张经常一起来这边下棋。大都是早上来,有时候接孙子放学,才下午过来,杀两盘再去学校正好。刚才这个小姑娘问我,我才想起来。我有一次就看到一个男的,戴着帽子、戴着口罩,在这边转来转去,然后就上了桥,还蹲在那个桥栏杆边上看了半天。我看到那个人有点奇怪,还想过去问他。我又一想,这里水这么浅,要自杀也不会在这个地方,就没过去问。”
只要能在这里找到常伟旭的监控录像,就能证明,他提前到这里来踩过点儿,这起案子他才是蓄意杀人的主谋。
焦旸道:“老先生,您记得那天是什么时候吗?”
老先生想了很久,也记不起来,那天是什么时候。
毕竟案发已经一个多月,更何况,常伟旭来得还要早。
柯洛洛急道:“伯伯,您再好好想想。”
老先生摇头道:“不好意思呀,我是真记不清了。”
旁边凉亭里,一个一直被老先生冷落的牌友忽然插言道:“哎老陈,你怎么想不起来呢?那天是个星期一呀,你还跟我说周一这天人特别少呢!”
老先生一下子被朋友提醒了,“哦,对对对,那天是个周一。我孙子学校开家长会。我知道了,你们稍等啊!”
老人家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儿,上面密密麻麻记的都是孙子的各种日程。
老人查了一下说:“我找到了,你们看,那天是周一,3月22号。”
焦旸一顿,那不就是魏娟出事那个周的周一吗?!
第67章 仰慕
今天在公园里, 找到了一直想要寻找,却未见踪影的目击证人,简直可以说是一项意外收获了。
按照老人说的时间, 专案组重新搜索了公园附近的店面。
果然在公园对面临街的店里, 找到了一份监控视频,证明常伟旭3月22号、24号25号三次到过该公园, 而那个周六, 也就是3月27号,魏娟就在水塘中身亡。
这个案子,可以说终于尘埃落定……
这下只差口供了。焦旸想了想道:“咱们再去见一下常伟旭吧。”
焦旸整理起所有证据,叫人将常伟旭带了回来。
他没有去监控室,而是带着侯希勇,直接进了审讯室。
焦旸把证据往常伟旭面前一摆道:“你以为这天底下就你最聪明, 找一个人替你动手, 我们就查不到任何东西了吗?你又不缺钱, 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常伟旭苦笑道:“警官,你怎么知道我不缺钱?”
焦旸道:“因为疫情对外贸行业的影响?”
“也不是, 怎么说呢?”
常伟旭要了一根烟, 边抽边说:“十几年前, 我刚大学毕业就开始创业。本来很成功,很快就积累了几百万财产。但是被当时的合伙人坑了,赔的倾家荡产不说, 还欠人家不少钱。我祖父看我当时颓废的不行,含泪拿出了传家宝, 叫我卖了他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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