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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刀下去你恐怕会丧偶(古代架空)——Rigel

时间:2022-03-20 10:32:54  作者:Rigel
  而且这别庄造价不菲,夏日清凉,又邻近山泉清溪,十几里外又有镇落可以采买,实实在在算得上一块风水宝地。
  一路从保第府城赶到山中,时辰已经晚了。
  裴恭绕着庄子仔细探查一周,闻得那庄中似是有不少动静。
  他断定庄子里定然有很多人,最后才假装赶路之人前去叩门。
  天色擦黑,裴恭几人风尘仆仆无处借宿,最后才来这豪华的大别庄碰碰运气,一切看起来皆是顺理成章。
  不料等过半晌才,他才等来开门的别庄管家。
  眼前的管家面色不善,打量的目光梭巡在裴恭身上好一阵,才冷冷道:“对不住,主人不在,恕不接待。”
  裴恭略加思索,熟稔上前:“管家大哥,这天眼见得就要黑了,山上还有雪。”
  他说着便随手拿出大几钱的银锞子来:“晚上的山路实在是不好走,还请帮帮忙收留一宿。”
  “我自付您银钱,不会亏待管家。”
  “您家如此大一座庄园,到时候你不与主人说,谁又会知道有外人借宿过?”
  管家瞟一眼裴恭手里明晃晃的银锞子,却不似往常人似的,会将视线停在这锞子上多瞥两眼。
  这管家只是蔑然地嗤笑一声,便毫不留情面地推开裴恭的手:“你拿这么点钱寒颤谁呢?也不打听打听,这庄子是谁的地盘。”
  “在这保第一圈,谁敢到这庄子上来借宿?识相的就赶紧走,别逼着我叫人出来轰你。”
  言罢,还不等裴恭再多言半个字,庄子的大门便被“哐”地一声,紧紧闭住。
  裴恭吃了闭门羹,忍不住自嘲似的嗤笑一声。
  先前他同樊天和吃酒,还一度觉得樊天和是个生意人,迎来送往是常事,性子也一贯算是和蔼。
  如今看来,倒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宝兴钱庄在保第周围的势力竟有如此之大,连下人也倨傲到不将银锞子放在眼里,这是在是裴恭未曾想到的。
  山里的冷风悠悠拂过裴恭的后颈。
  裴恭现下忽然懂了,难怪方岑熙明知周兴大概就被拘在此处,却仍旧暂缓此时不来寻线索。
  原是这地方有个坑等着。
  不管是当初在香海身陷囹圄,还是在五村的小春红跟前□□白脸。
  正人君子势必是方岑熙去做,不是人干的事,早晚都得落在他裴恭头上。
  裴恭自嘲地拍了拍被凉风吹过的后颈,索性将手里的银锞子收收好。
  旁人有张良计,他自也有过墙梯。
  这庄子既然不让他进,那他就偏要进去。
  裴恭进林子中栓好马,又安顿了几个手下,随即便远远绕到庄子后头,只活动活动手腕,跃起扣住房檐,轻而易举地翻进这座别庄去。
  翻墙于他而言,本就是家常便饭。
  自幼溜出梁国公府去玩的日子多了,一边得防着被老爹察觉,另一边还要小心大哥二哥发现,裴恭自诩对翻墙这事,是全京城中最有心得的人。
  故而如今这一座建在山里的别庄,想难住他,委实还需要将墙往天边上砌两丈。
  裴恭蹲在墙头观察了好一阵庄子里的状况,才按照自己规划好的线路,迅速跃进夜幕笼罩下的别庄。
  樊家的别庄虽大,却终究只是个行商之家。
  可是直到入了这庄子,裴恭才发觉这庄子另有乾坤,戒备森严。
  樊天和豢养的家丁显然都会些拳脚,能将这庄子守得严严实实。
  若是说起气势,简直比梁国公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裴恭登时来了些兴致。
  他不动声色地在这庄子里穿行,硬是避开了所有家丁的视线。
  来来回回堂而皇之地将这庄子串了个遍,裴恭才察觉到,这庄园不只是樊家的别庄产业。
  分号遍及天下的宝兴钱庄,正是将作坊设在此处。银票的雕版,制票的油墨,在这庄园中随处可见。
  裴恭暗自蹲下身蘸一指那油印的泥,因着月光一看,果见那红油泥是不透光的。
  想来这宝兴钱行的油印也自有一套秘方,故而常人才仿造不来。
  便是假票,也只能摹其形,不能摹其实。
  裴恭又掉头在旁处去瞧。
  这庄子里庭院错落,即便入夜也是一派繁忙之景。
  他浪荡半天,始觉得外头有些冷。他这才鸟瞰向整个庄子,将视线迅速锁定了角落里一件不大起眼的小屋。
  那屋里并未点灯,与旁处不吝灯火的屋子相比,显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裴恭悄声潜入,本以为屋中此时无人。
  不想他才将将合住门,一片昏暗中登时传来幽幽一句:“你们不用费功夫了。”
  “我不需要你帮忙。”
  裴恭一怔,转而失笑:“你怎么知道我是来帮你的?”
  他又往前几步,才终于借着月光看清了屋里的人。
  那人一动不动地垂着脑袋,像个木偶泥塑似的坐在墙角。
  他面容颓丧,生无可恋。
  裴恭便轻轻皱眉:“你就是周兴?”
  周兴嗤笑:“你们不必在我跟前演戏,也不要假称要替我报仇伸冤。”
  “我不可能跟你们说,你们能打断我的腿,有本事就杀了我。”
  “我只要活着一天,我就知道你们的油印怎么调出来。我只要活着一天,我就要看着你们假票横行。”
  “只要是我经手的票,早晚都会变成假的。你们就去查吧,你们永远也查不完。”
  裴恭听着这一番激烈言辞顿时也算了然。
  他沉声道:“那不如,就让我换句话来说。”
  “我不是来帮你报仇伸冤的,我只是想扬了保第那个府衙,好立个大功。”
  “而你,正巧对我很有用。”
  周兴狐疑地抬起眼,将目光留在裴恭身上梭巡了半晌。
  他显然还是不大相信:“你是什么人?”
  裴恭勾了勾唇角:“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裴恭。”
  “奉旨专办宝兴钱庄这假银票的案子。”
  “你当真是锦衣卫?”周兴又忍不住问。
  裴恭一把将自己的牙牌丢进周兴手里,轻描淡写道:“你不信也行。”
  “反正这保第府里的蛀虫,如今是定然要驱一驱了。”
  “你既然不想早点看到,那咱们就晚点。”
  “毕竟,我与他们无冤无仇,最恨他们的人也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裴狗:掐指一算案子快破了~
  ————————
  感谢可乐小天使灌溉营养液~
  送给小方大人补充营养,早日康复!
 
 
第64章 宣府卫的机要密信就在眼前
  周兴借着月光, 仔仔细细地打量起面前的人。
  他一时只觉得立在眼前的这年轻人,看起来既英俊,又凌厉, 饶仅只站在淡淡的月光下,那一双眼眸仍旧目光锋利, 令人难以忽视。
  威严与不羁,在这年轻人的身上, 形成了奇妙的契合, 一时间达到了和谐的并重。
  更重要的是,面前的人不似保第衙署那些人一般, 带着假情假意的谄媚, 还有搜肠刮肚的算计。
  他既不苟言笑, 又言语轻佻, 周身自带着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睥睨傲物。
  周兴忙不迭又拿起手中的牙牌,认真端看。
  那牙牌用的是顶好的牙料,正书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职,背书裴恭二字。
  面前这位裴千户瞧着不过二十出头, 旁人还在衙门里头跑腿打杂的年纪, 却已经做了正五品的千户官,足足比保第府城的通判官魏彬还要高出一秩。
  周兴心里不禁一个“咯噔”, 又将狐疑的视线投往裴恭身上。
  裴恭见周兴半晌不吱声,便也将周兴的心绪猜出几分, 于是便也不急, 只是转而自顾自哂笑一声。
  “如若你觉得我不像,是假冒的, 那你是觉得保第府找个长得像大官的人很难?”
  “既然要骗你, 何苦还要寻个能惹你怀疑的人来徒增麻烦?”
  周兴听到此处, 心下只觉有理,登时信下了五六分,于是他坦然道:“你是从京中来的?这别庄守备森严,裴千户如何混入?”
  裴恭撇撇嘴角,索性不见外地上前,径直坐在周兴对面将刀,横在桌上。
  “山人自有妙计。”
  “好了,不必再打听我的事了。既然周先生也知道我是混进这庄子,便该知裴某时间宝贵。”
  他又摩挲几下手指:“更该知你多被押在此处一日,你妻叶氏和子女就多处于危险一日,他们四处寻你的踪迹,甚至一度告上顺天城。”
  “你虽能因着手艺能保全性命,可樊天和他们却不见得会放过你的家人。”
  周兴听到此处,原本尚算平静的面容上,登时漾起无数愤怒的波澜。
  他无力的拳头终究是落在桌上:“这些人,就是一帮丧尽天良的畜生。”
  “我们周家是祖传的漂染手艺,原本只在保第府城帽儿巷口开有一家染坊,用以养家糊口。”
  “只是自去年起,忽有人频频以重金聘我,去调朱红染料。我起初去过一两次,可这正色朱砂极为难调,东西更是珍贵,他们不花钱去找现成的朱砂,却次次花高于市价的金银请人去调,我便已然觉得事有异常。”
  “后来他们再请,我便开始推脱,不想这才是厄运之始,他们早就已经盯上我了。”
  “宝兴钱庄的人使诈,不仅逼得周家的染坊再无生意可做,甚至败坏周家名声,害的保第府城的布行也无人再寻我去染布。”
  裴恭不禁皱起眉头。
  帽儿巷头那染坊的惨状,他是亲眼见过的。
  周兴一家虽不能算是大富大贵,可至少也本该过着吃喝不愁的和乐生活。
  如今造此横祸闹得家破人亡,实在不得不令人唏嘘。
  究其原因,皆是因着宝兴银号同穆政通还有魏彬等人狼狈为奸,硬生生让周家受了无端的灾祸。
  裴恭静静得听了半天,至此也忍不住轻声问:“周先生既有如此过人的调染手艺,何不离开保第,到京中去另觅一番天地?”
  周兴闻言,却只是忍不住轻声叹气:“我如何不想呢?”
  “只是我周家世代居于保第,祖宗坟冢皆在此处。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妻子儿女,染坊破时欠了不少外债,我若是丢下家人独自离开,只怕是我们周家的祖坟都要遭人挖了。”
  “就这样,我又寻他们去调朱红的染料。他们便先是令我四处奔波去各地宝兴银号中拿银票,许是因着我在京中的宝兴号听到些奇怪的话,他们便彻底带我到了这别庄,再也不容我出去。”
  裴恭疑惑:“宝兴号在顺天的掌柜见过你后便意外身亡,是不是正因为你听到了什么?”
  周兴略作回忆:“我倒是没大听懂,但记得清楚。”
  “他们说‘信落在临远手中无妨,只要他同上头交了差,这事情便成了’。”
  周兴见得裴恭不作声,便又继续道:“直到后来,我才终于搞明白,原是这宝兴银号有天底下独一份的油印红章,原先那会制油印的人意外离世,他们才到处寻会调正朱红的工匠,为的就是再给他们调那朱红油印。”
  裴恭眉头威压,不由得忆起初到保第时瞧见的那两张银票。
  事到如今,裴恭已然心下有了些分辨。
  宝兴钱庄在这保第,可以说得上是只手遮天。
  假票如今不仅在京中泛滥,在这保第也可以说得上是盛行成灾。
  如若假票当真出自樊天和所谓的那些人,那依着樊天和的手腕能力,早该将人拨出见了官,怎么还会拖到锦衣卫到这保第来?
  何况那假票的油印实在乱真,宝兴钱庄的油印和票版皆是天下独一份,谁能将他们的机密仿制的如此之像?
  结论大概只有一个——
  那些真的银票和假的银票,皆是出自同一批工匠之手。
  裴恭不禁撩起眉眼看向周兴:“这宝兴钱庄找你调制的油印,恐怕不止有一种吧?”
  周兴闻言,连忙点头:“裴千户说的正是。”
  “初时只是要我琢磨调制那正朱红,且迎光不透的油泥。”
  “可等我制出来后,他们又要我调制类似的红油泥,但是不同于先前的,这一次却要逢光透色。我问他们原由,他们便不再细说了。”
  “再到年前,他们又逼我调第三种油泥,那是我生平遇见过最难调的颜色,那第三种油泥,遇光会变色。”
  “就算我周兴只是一介平头百姓,也有耳闻。我从前就听说过,只有大内用的印泥才会变色,寻常人若是随意制这东西,那岂不就是死罪?”
  裴恭忽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滞了滞:“你是说,会变色的油泥?”
  “正是,他们先前调过,又给我瞧了样子。”
  “那油泥正瞧是赤灼灼的朱红,偏着瞧时透紫,遇光时便化银色,一见便知不同凡响。”
  裴恭的食指忍不住在额边轻敲。
  裴家一门,从父到兄,人人从军戍边。
  旁的人知之不详,他却不能更清楚。
  他只是一听,便已然能分辨得出。这会变的颜色倒也不是大内所用,而是兵部下辖,九边重镇的边军机要所用油印封戳。
  军中塘报管理严苛,封戳以保证军报在递送途中未被拆开,更是至关重要。
  一封机要信件从用纸到信封,再到封戳都绝非民间轻易能见,更严令杜绝仿冒。
  “直到那个时候,我终于知道事情严重了,故而三番五次想逃。可这别庄守卫严密,我次次被抓回来,最后他们不欲再花费功夫来看守我,便索性打断我的腿将我困在此处。”
  “我便又只好造了第四种油泥,仍旧是纯正的朱红,可是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得开始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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