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书沅怔了怔,惊异道:“原来你也在找小王爷?”
“别说了,他在哪儿?”顾拾白抓住他的手腕,焦急的问。‘’
凌书沅心里疑惑一下,但他没有细问,回答道:“浮碧楼,小王爷在那……”喝酒呢,只是他的这句话没说完,顾拾白便已经撑开伞,冲到雨幕中,向着那浮碧楼的方向快跑而去。
第四十九京城篇·心悦
顾拾白气势汹汹的冲进浮碧楼里,门口的美人被他吓了一跳,向四周散去,老板娘到底是见过大世面,不似那些姑娘般,反倒满脸堆笑,从柜台后出来迎他:“顾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急冲冲的?”
顾拾白不屑与她废话,箭步冲过去,拽住老板娘的手腕问道:“小王爷呢?”
量老板娘再镇定,这会儿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向楼上的雅阁瞥去,额头生汗道:“小王爷,他在楼上。”老板娘这话没说完,顾拾白便撒开老板娘的手向楼上跑去。
楼上的雅间有几间,顾拾白一一的找过去,找错门便说一句对不起退出来,又急忙去找下一间,直到推开第四间的门,他才终于看到趴在桌上喝的醉醺醺的慕千里,他推门的声音惊动慕千里。
慕千里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朦胧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喝下去的酒瞬间醒了大半,他此刻醉着,本想伸手去迎他,可醒了一半的酒又顷刻让他想起他们在雨夜里的争吵,他永远忘不了顾拾白的那个眼神,宛若寒霜离剑,生生的在剜他的心。
他觉得很委屈,从心里蔓延的伤怀渐渐蔓延至整个躯体,他睁着眼看着顾拾白,却不知他这幅眼角微红,双眸含泪的模样落在顾拾白的眼里,是那样的摄人心魂,顾拾白瞬间觉得自己呼吸一滞,他站在门口镇静半晌,压住心头的邪火,走到慕千里身旁,俯身去扶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歉意道:“阿千,我送你回去。”
“我不要你!”慕千里挥手推开他,艰难的站起身,踉跄着向后退去,他嗔怨的看着他:“顾拾白,你有什么了不起,我慕千里才不需要你!”他说着,心底的委屈涌上来,他何时这样卑微过?他可是小王爷,是南王府的燕庭世子,却在喜欢二字前变得如此低微。
“你在闹什么?”顾拾白睁大双眼,他逼到慕千里身边去,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今天的局是你设的。”他伸手从腰间拔出那把伸缩的短剑,递到慕千里面前:“这把剑也是你抵到我脖颈的,慕千里,我没有怪你,我从来都没怪过你,可今日你为何要无理取闹?”他想到今日游山的事,越发生气,伸手拽住慕千里的手腕,将他拽向自己,胸膛相抵的压制住他:“你就这般想让我与昭云郡主在一起,可是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她!”
“你不喜欢他?”慕千里的身体贴在他的胸膛,抬起眼,醉眼痴迷的看着他,慕千里身上有酒气伴随的花香,弄得他有些微醺。
“那你喜欢谁?”慕千里伸手,攀上顾拾白的脖颈,他喝醉了,醉起来,总觉的这世间,没什么抵的过他的心意,他喜欢顾拾白,好喜欢,好喜欢,他笑着抚过顾拾白的脸侧,将头靠近他,将心里的狎昵传给他:“你喜欢我吗?顾拾白。”他俨然笑开,亲昵的贴在顾拾白耳侧:“你喜欢我,顾拾白……”
顾拾白惊讶的盯着慕千里,从慕千里的手环住他脖颈的那一刻,他的意识便不再清明,他听着慕千里贴在他的耳边,听见慕千里酥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怀里是慕千里柔软的身躯,仿若带雨的梨花,从他路过的小径垂落,纯白的花雨扑了满怀,惊扰了池中春水。
心里的春潮如破土的枝丫,在蔓延滋长,他伸手拦腰抱住慕千里,向雅间深处的床榻走去。
床帘晃动,慕千里眼中的柔和化作引顾拾白冒犯的春水,顾拾白俯下身来,解开慕千里身上的衣衫,却在自己的唇即将触碰到他时,停下来,他伸手抚摸着慕千里的脸颊,带欲的眸子凝视着他,强忍着心头的欲火,柔声问道:“阿千,你想好了,我若今晚要了你?”他俯下身,与慕千里额头相抵:“你便是我的人了,从今以后,你慕千里的名字前面便要加上我顾拾白的姓,你不要后悔。”
慕千里半眯着眼,听见他的话,缓缓睁开春水潋滟的双眸,交握在他颈间的双手慢慢收紧,展颜轻笑:“不后悔!”
床榻间春意深浓,窗外雨水渐停,他们肌肤相贴,唇齿相缠,于彼此间的情潮爱欲中,消解了雨夜争吵的寒。
乌云散去,夜空的北斗闪现,慢慢偏移,床榻间,两个窥破彼此心意的人紧紧相拥着。
顾拾白抱着慕千里,在他的身上开疆拓土,而慕千里躺在他的怀里,任由他肆意开拓,他们都要将彼此融进自己的身体,最好一辈子永不分离。
肉体的碰撞从没有停歇,慕千里趴在顾拾白的肩头上低声喘息,他的鼻尖蹭着顾拾白的耳侧,与顾拾白耳鬓厮磨,他感受着顾拾白给他的刺激,想要极力的迎合他,将自己的都尽数交给他。
床褥凌乱,阁窗外的凉风吹进来,吹湿了慕千里的眼眶,他不想失去埋在他身体里的这个人,他贪恋他的怀抱,贪恋着他的情欲,贪恋着他的保护。
在这个心照不宣的夜里,他们弄脏了彼此,陷在情欲的漩涡里,永远出不去。
慕千里的泪垂下来,落在顾拾白汗热的肩头,他含着泪,贴在顾拾白的耳边,轻声嗫嚅:“拾白哥哥……”
顾拾白侧过身,惊讶的看着慕千里,他将慕千里从自己的肩头扶起,怜惜的看着他:“你……”
“你不要走,好不好?”慕千里含泪看着顾拾白,在顾拾白的面前,毫无保留的宣释着自己的脆弱,他将头重新埋在顾拾白的肩头,苦苦哀求道:“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拾白哥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顾拾白从未见过这样的慕千里,那个骄傲自居,尊贵无比的小王爷,此刻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趴在他的肩头暗暗啜泣,求着他不要走。
顾拾白的心猛得刺痛一下,他握住慕千里的腰,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用自己的欲去暖他,他要让慕千里知道,他有多爱他,有多想将他刻进到自己的骨血里,有多不想与他分离。
可战书已达,他不得不发,他不得不离开他的千里,不得不远赴战场,他的心里愧疚蔓延,终于忍不住在他心爱人的耳边,一遍遍道歉:“对不起,阿千,对不起,阿千……”
第五十章 京城篇·风雨欲来
天色微明,数支顾家军的军队已在皇城外整装出发,清晨的凉风,从人烟稀少的街道吹过,拂进雅间的朱阁。
顾拾白走到窗前,关上微张的窗阁,回头望去,慕千里仍在榻间安睡,半张脸埋在被褥间,身上还残留着与他云雨过的痕迹。顾拾白走到床边,他不忍吵醒梦中人,却不禁伸手在慕千里的脸上轻柔拂过。
睡梦中的人似乎感受到他的抚慰,轻轻闷哼一声。顾拾白的手也随着这一声微微一颤,他将腰间的短剑摘下,递到慕千里的手边,轻唤着他的名字:“阿千,我要走了,我不在的时候,便由这把剑来代我保护你吧。”
榻上的人没有说话,紧闭的睫毛颤了颤,虽然疲累到极致,却还是伸出手,将那把短剑紧紧握进手中,这样的动作像极了一只小猫,在自己的领地上宣誓主权。
顾拾白忍不住俯身,在慕千里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他的阿千怎会如此可爱?他沉溺在情爱的欢愉中,直到窗外的号角轰然响起,他才蓦的清醒,他不舍榻上的人,却不得不起身,向雅间外走去。
他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再次朝床榻间不舍的望去,此去经年,再见已不知何夕,只愿他不在京都的日子里,有人能护得了他的阿千。
雅间的门缓缓合上,慕千里从榻间慢慢睁眼,他早已醒来,只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分别,他握住手里的短剑,裹起外衫,蹒跚的走到窗前,支起一扇窗阁,向外看去,他的少年将军,离他渐渐远去,消失在薄薄的尘雾里。
京城外,出兵的号角的轰鸣响起,骑在马上的少年回过头去,隔着千万座高屋建瓴,与他心爱之人遥遥相望,他们看不见彼此,却又清风送信,窗外的玉兰簌簌摇动,他们都通晓彼此的心意。
慕千里日上三竿后,方才穿好衣服,向王府走去,他昨夜淋了雨,与顾拾白折腾了一夜,今晨又站在窗边受了风,此刻头昏昏沉沉的,刚走到王府门口,便晕倒过去,恍惚间,感觉他的母妃将他抱在怀里,用手去探他的头,向身边人焦急的喊道:“快去宫里请太医!”
他浑身酸软,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窗外已是黑夜,昏暗的烛灯下,郑安洁坐在他床前,忧虑的看着他,见他醒来,连忙关切道:“千儿,感觉可好些了?”
腰间的酸痛传来,他忍不住轻皱眉头,在郑安洁的帮助下,缓缓坐起一些,摸了摸晕胀的额头问:“母妃,我只是怎么了?”
“谁知道你怎么了?”郑安洁虽心疼,但一想到慕千里是自己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便忍不住怨道:”昨天那么大的雨,你不回家,是去哪儿?还有!”郑安洁伸手,微微扒开他脖间交叠的衣领:“你身上这些红印是怎么回事?”
慕千里尴尬的别过头去,重新收拾好衣领,轻咳两声道:“没什么,昨夜出去遇到了狗,和狗打架来的。”
“什么狗,这么厉害,能把你弄成这样?”郑安洁显然不信他,但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毕竟她的儿子已经十五岁,身上出现某些印记,倒也不稀奇。她伸手戳了戳慕千里的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你看看你,都已经十五岁了,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性,你说你父王,该怎么放心把南王之位交到你手里?”
慕千里的眸光逐渐暗下去,他确实承不起南王之位,可他已经十五岁了,十五岁的顾拾白随父征战沙场,而十五岁的他却只能生病躺在床上,虚度终日。他忽然觉得疲累至极,心里的伤痛慢慢的掏空了他力气,他恹恹的垂下头去,在母妃埋怨的目光下,遛进了被窝里。
慕千里的病反反复复,一直没有好转,黑沉的夜里,窗外忽起大风,刮卷起廊下的灯笼。
巨风在廊下流窜,拍打着窗檐门扉,发出犹如鬼魅嘶吼般的惨叫,慕千里在这阵阵惊骇的惨叫声中惊醒过来,大风“砰”的卷开窗扇,床边烛光照不到的的黑影里站在一个人。
慕千里立刻从床榻上一坐而起,冲着那黑影厉声喊道:“谁?!”
床前的黑影长叹一声,走到烛光里,显现出他的全貌,慕千里瞠目看着他:“父王?!”
“千儿。”慕云怀抚开衣袖,坐到慕千里的床边,几日未见,他的眼角生出皱纹,看起来十分憔悴,眼底有道不尽的心酸与无奈,他伸手拉起慕千里的手放在怀中,将下巴抵在慕千里的手上。
“千儿啊,”烛火下,慕云怀的身体微微颤抖,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哭腔:“你长大了,以后便由你撑起整个南王府了。”
慕千里惊讶的看着慕云怀:“父王何出此言?”
慕云怀没有回话,他摇了摇头,将慕千里的手放下,抬起头来,门口“吱呀”一声,慕千里寻声望去,郑安洁从门外走进来,她眼圈浮胀,似乎刚哭过了,眼角还残留着一滴晶莹。
郑安洁与慕云怀相望一眼,没有说话,她迎着烛光走上前,伸手挥灭了那盏灯,扶着慕千里重新躺下,便随着慕云怀一同离去,门扉缓缓合上,他们站在门前的长廊下,狂怒的风声掩盖住了他们的谈话,隐隐约约只听得一句:“帝心多疑......凌霄......恐怕时日不多......”
顾拾白和慕千里离开书院后,原本的三人行便只剩下凌书沅一个人,以前,那些碍于慕千里和顾拾白,不敢欺辱他的人,便通通找上门来。
他爱慕沈兰昭的事,让他在世家公子里臭名昭著,沈兰昭厌恶他,让那些本就看他出身低贱,欺辱于他的人越发猖狂,以陆汀延为首的几个人,更是打着替沈兰昭教训他的名号,将他围堵在书院的梧桐树下,对着他拳脚相加,只是这一次,却没有一个少年肯护在他的身前。
他揣着满身的伤,捡起地上散乱的书页,慢慢的抚平上面的褶皱,目光无意扫过诗经上的那句,他一遍遍的誊抄过: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他在每一页的下角都写上沈兰昭的姓名,真是可笑至极,他有什么理由去喜欢沈兰昭?
若是年少的悸动,此刻也早已被满身的伤痛消磨殆尽,他究竟为何还要喜欢沈兰昭,他从地上慢慢爬起,拍净一身的尘土,在日暮的夕阳下,踽踽独行。
“凌书沅!”身后有人唤起他,他回过头,李思槐从书院的长廊上快步走来:“你母亲差人唤你回去。”他走过来,拍了拍凌书沅的肩,叹息道:“南王遇刺,你父亲替南王挡刀,受了重伤,恐怕快要不行了。”
第五十一章 京城篇·字条
凌书沅急匆匆回了凌府,这座宅子是南王爷赏给他们的,算不上他们真正的家。凌书沅走到父亲的卧房,他的母亲杜氏趴在他父亲的床前哭泣,屋里很明亮,但天昏沉沉的,总好像要塌下来,压的人喘不过气。
“夫人,凌少爷回来了。”下人向杜氏禀报道,杜氏泪眼婆娑,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越发动情的哭囔起来:“沅儿,你父亲他.......他.......”
“我知道了,母亲。”凌书沅走上前,扶住杜氏颤抖的身体,看着床榻上昏迷的父亲跪了下来,他的父亲凌霄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十二岁时,便离开家乡富尧,来到京城,凭借一身武艺,被南王看重,成为南王身边最信任的侍卫,他拼搏半生,在这偌大的京城安身立命,终得注脚。
凌书沅敬佩他的父亲,纵使外人耻笑他身份低微,他也从未嫌弃自己出身寒门,他在这个家生活的很好,父母疼爱,纵使府中金钱拮据,父母仍不惜重金,供他读书。纵他喜欢沈兰昭,犯下大错,令父母蒙羞,他们也从未怪罪,只是心疼他,思慕太苦,不得回报。父母疼爱子女,大抵都是如此,纵使儿女犯错,也一心向着儿女,为儿女深远长计。
凌霄昏迷了数日,到第五日时,大抵气数将近,竟回光返照,苏醒过来。凌书沅趴在床头守着父亲,忽听父亲唤起自己的名字,慌忙抬头,见父亲醒来,便要唤大夫,却被父亲拦下。
凌霄拉着他的手,长叹一下,将视线移向窗外,看着窗外的艳阳天,轻笑一下:“阿沅,别忙了,你坐在这里,父亲和你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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