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明膝行几步,抬脸看着姜照,眼睛里的火又点了起来,情真意切道:“陛下是君王,微臣不敢奢求太多,微臣也并非善妒之人,但请陛下怜惜微臣,只要在身边给微臣留一个位置就好,哪怕是无名无分,微臣也绝对没有半分怨言。
陛下,韩宣能做的,微臣都能做到,韩宣不能做的,微臣也能替陛下做到!”
“韩宣?”听他突然提起不相干的人,姜照眉头皱得更紧,“关他何事?”
“是!不关他的事,这是我与陛下之间的事!”
赵承明莫名兴奋起来,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却又强行克制着不敢冒犯到眼前的人,字句清晰道:“我知道陛下对世家有意见,只是碍于祖父他们势大,无法施展,我向陛下保证,只要陛下允许我留在您身边,我将会和韩宣一样,无条件供陛下驱使。”
姜照看着他一副狂热的模样,怒气逐渐散去,不由得有些好笑。
她想,也不知道赵相知不知道他看重的孙子在她面前是这么一副德行,如果真是他们赵家想法子恶心她也就算了,如果不是……
那赵恒则估摸着得吐出几口老血来。
“行了。”姜照嗓音平淡,也听不出喜怒来,“让朕好好想想,再给你个答复。”
赵承明目光一滞,难免有些失落,但还是强撑笑意,勉强道:“微臣明白了,那就请陛下好好考虑,毕竟微臣……也并没有逼迫陛下的意思。”
姜照淡淡应了一声,吩咐道:“那你就先回去吧,好生处理下额上伤处。”
自以为是得了陛下关心,赵承明顿时喜形于色,站起身来连声谢恩,又多看了姜照几眼,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赵承明一走,姜照就点了高盛安,让他把丢出去的折子和散落的银票都收起来。
“你说他突然提起韩宣做什么?”
高盛安收拾东西的时候,姜照冷不丁问了一句,吓得他手一抖。
颤颤巍巍地抬头看向托着下巴疑惑发问的陛下,高盛安确定她不是明知故问,便解释道:“陛下,韩学士虽然在人前没有得到重用,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向您表过忠心的,而且您也经常召见他,韩学士到如今也一直没有成婚,那在别人眼里……”
他没敢说得太明白,怕陛下也拿折子扔他。
但姜照听懂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讶然问道:“他们以为韩宣是朕的面首?”
高盛安轻咳一声,点了点头。
姜照脸一黑,忍了一下才没又丢折子出去,咬牙切齿道:“去给韩宣传旨,让他赶紧处理好自己的终身大事,要不然就不要怪朕乱点鸳鸯谱,给他赐婚了。”
“奴才遵旨!”高盛安把收拾好的东西放上御案,缩着脖子火速开溜。
因刚才是接见赵承明,御书房的殿门一直是大开的,高盛安踏出殿门就瞧见谢锦拎着食盒站在门侧,旁边是一脸苦兮兮沏茶归来的元祥。
他面上一惊,磕磕巴巴道:“谢……谢大人,您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锦面色如常,甚至还对他笑了一下,但是高盛安最善察言观色,哪里看不出她是皮笑肉不笑,目光更是冷凝的要冻死人。
他下意识地搓了下手背,听谢锦道:“姑姑做了些点心,让我帮忙送过来,如今东西已经带到,我就先回去了,劳烦高总管了。”
“诶……”
高盛安正要开口,谢锦把食盒往他手里一塞,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开了。
他心累地长叹一口气,只能扭头问元祥。
元祥依旧苦着个脸,如实回答:“儿子沏茶回来,谢大人已经在门口了,刚才赵大人向陛下表诉衷肠说的那些话……她也都听见了。”
高盛安眼前一黑,险些没把食盒拿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恋爱脑粗线了,四李,造承明!
大家新年好呀~
第46章 置气
将给韩宣传旨的事儿甩给了元祥,高盛安又折返回了御书房。
姜照见他去而复返,便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高盛安支支吾吾地将原委说了,姜照愣了一下,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反而很是平静地说:“听去了又如何,朕的心思……她又不知道,更不会在意。”
见她如此态度,高盛安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傍晚姜照用完膳才回了寝宫,在院子里瞧见青时姑姑拿着根羽毛在逗猫,小金豆儿趴在地上,懒洋洋地伸出爪子来,时不时挠上一下。
青时偶尔笑出声来,似是觉得十分有趣,高盛安跟在姜照身后,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也不知是人逗猫,还是猫逗人。”
姜照轻咳一声,回眸瞥向高盛安,他连忙捂住嘴巴,假装什么也没说过。
青时听到动静,扔下羽毛抱起金豆,走到姜照面前行了个礼,笑道:“陛下回来了。”
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小狸奴长得飞快,姜照最近疲于政事也有好几日没见过它,觉得整体长大不少,是有些判若两猫的意思了。
她低眼看着金豆,嘴里问的却是:“锦娘呢?”
青时道:“方才清元殿那边来了人,说是小郡主哭闹的厉害,就把锦娘请过去了。”
姜照“唔”了一声,伸手去摸摸金豆的脑袋,这小畜生被谢锦养的脾气好了许多,虽然对她还是爱理不理,但是好歹不会哈气挠人了。
“锦娘和安乐相处的不错。”姜照撸完猫,收回手来说了一句。
青时笑了笑,把有些不耐烦的金豆放了下去,任它扑腾着四只小爪子跑开了,才对姜照道:“小孩子嘴上可能说不清楚,但是心里最明白谁是真心待她好。”
她又问姜照:“陛下要去清元殿看看郡主吗?”
姜照想了一下,还是摇摇头,“算了,朕有些累,改天再去吧。”
她举步往寝殿走,青时跟在身后,似是无意道:“下午的时候奴婢做了些糕点给陛下,正好锦娘在旁边,奴婢便想着偷个懒,让她帮忙送去了御书房,却不想她回来后心事重重,奴婢斗胆问一下陛下,可是与您有关?”
“姑姑说笑了吧?”姜照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青时,“她把东西送到御书房门口就回了,朕下午根本没同她碰面,怎么能和朕有关?”
青时道:“本来也只是猜测而已,既然与陛下无关,那就只算奴婢多嘴了。”
姜照没接话,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脚步一转,又向外走去,口中道:“罢了,朕还是去清元殿看看安乐吧,怎么就又哭闹了起来?”
知道她拿小郡主当借口,青时也不拆穿,行了个礼恭送她离开。
清元殿离得近,姜照就没坐御辇,自己步行去了。
她到的时候姜晗已经停止了哭闹,趴在谢锦怀里扮乖,只是一双眼睛还红红的,昭示着方才确实发生过的事情。
见陛下来了,旁边的嬷嬷宫女纷纷向她问安,谢锦也抱着姜晗站了起来。
“听说郡主今天又哭了?”姜照走近前来,伸手捏了捏姜晗肉嘟嘟的小脸,又把目光落在了谢锦身上,暗自打量,看她是否真的有心事。
谢锦却没看她,目光淡淡落在一旁,应声回话:“是又想起王爷王妃了。”
姜晗也不知听没听懂她的话,像模像样的跟着念叨了一句:“想王爷王妃了。”
“呦。”姜照稀奇了一声,把她从谢锦怀里接过来抱着,掂了一下沉甸甸的分量,笑着说:“你现在倒是能好好说话了,是不是全赖你师父的功劳?”
谢锦终于看向她,低眉回道:“郡主冰雪聪明,微臣不敢揽什么功劳。”
姜照面露恍然,把姜晗放到一条胳膊上托着,另一条胳膊伸长了去拉谢锦的手,被她退了半步轻易躲开了。
“姑姑说的没错,你看起来是不太对劲。”姜照把手收回,把姜晗放到了一边椅子上坐着,又问谢锦:“是谁招惹你了?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姜晗毕竟还小,姜照怕她坐不安稳,就站在椅子前面挡着,避免她从上面滚落。
而姜晗有些胆小,对危险有着天生的警觉性,干脆就伸着小短手抱住了姜照的大腿,抬起小脸儿来,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和姜照一起看着谢锦。
“没有什么人招惹我。”谢锦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姜照后就迅速别过眼神,把目光落在了姜晗身上,轻声说:“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罢了。”
姜照疑惑道:“有什么事情想不通?可以和我说吗?”
“陛下还是别问了。”谢锦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冷淡,嗓音也全然没有平日里的温和,她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和陛下无关。”
姜照的表情也冷了下来,一时间二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姜晗,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嘴里发出一些好奇的咿呀声。
良久,姜照才又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质问:“又和袁启有关?”
谢锦没有回答,既没承认,也没否认,但是在姜照眼里,谢锦这个态度就和默认没什么区别,让她不由得怒由心起,掩在袖下的双手也握成了拳头。
但她强压着没有对谢锦发脾气,闭眼平复了情绪,复又睁开,出手掰开了姜晗抱在自己腿上的小手,不发一言的甩袖而去。
姜晗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地喊了一声:“皇姐。”
谢锦看向她,眼角有些微微的发红,姜晗又冲她喊:“师父。”
小丫头现在说话不怎么爱结巴了,但因为年幼,吐字并不清晰,奶声奶气的像是在撒娇。
师父这两个字,起初不是谢锦教她喊的,而是姜照。
姜晗确实不是个愚钝的孩子,只是不爱开口,姜照当时教她喊人,教了好几声她也不言语,便放弃离开了。
结果她刚走后不久,谢锦蹲下来和姜晗说话的时候,小丫头就扭扭捏捏地开了口,小声喊她:“师……师父……”
她现在已经能很顺畅的叫出这两个字,平时谢锦听到,都会很快给出回应,这次却没有搭理她,只是目光涣散,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姜晗小心地从椅子上跳了下去,迈着小步子跑到她面前,昂起下巴来,咧开嘴傻笑了一下,又十分清脆地喊了一声:“师父!”
这回终于收到了回应,谢锦伸手摸着她的发顶,轻轻揉了两下。
高盛安在门口守着,见姜照进去没一会儿就气冲冲的出来了,又是好奇又不敢发问,更不敢在这个时候和她搭话,就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
姜照没有回寝宫,而是去了演武堂。
帝王讲究文武双修,宫里有演武堂,其中设左右校尉,正四品武官职,虽然算不上什么重要官职,更没有领兵权力,平日里也就是指导皇帝习武强身,过过招式,但从品级上来说,比御前侍卫更高一级,从关系来说,更是属于皇帝的心腹,所以演武堂校尉一职,也算是个争名夺利的香饽饽。
常东岭担任的,就是演武堂左校尉一职。
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常东岭已经下了值,姜照就换了衣裳自己和木人沙袋过招,虽然没有常东岭反应灵活又会适当放水,但好歹也算是好好出了身汗。
见她从演武台上下来,高盛安连忙一手拿巾帕一手端茶盏凑了上去。
姜照喝茶的时候,他就一边为她整理衣裳,一边给她擦汗,手忙脚乱的忙活着,还不忘拍马屁,夸赞道:“陛下文治武功,样样精通,处理政事来雄才大略,英明果断,实乃当代尧舜,练起武来也是出神入化,登峰造极,堪比武林高手啊!”
这一通吹捧,让姜照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差点儿把进了嘴的茶水喷出去。
高盛安大惊失色,知道自己险些闯了祸,连忙跪地自掌了几下嘴巴,叩请陛下大人有大量,饶了他的小命。
姜照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差不多得了,起来吧。”
高盛安嘿嘿笑了两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就是想哄姜照开心,宁愿因为犯了糊涂,挨几个板子也行,却没想到被姜照看出来了,也并没有要惩罚他的意思。
姜照到演武堂便换了一身劲装,玄青配色,窄袖短打,更显得长身玉立,十分挺拔。
她从高盛安手里接过巾帕自己擦汗,干脆就坐在了演武台的短梯上,招呼高盛安再倒了一杯温茶,仰头一饮而尽。
高盛安矮她两阶,正好坐在她脚边,小心翼翼地问:“陛下心情不好?”
姜照斜他一眼,冷哼道:“明知故问。”
“谢大人心情不好,就惹得陛下也心情不好,那陛下有没有问清楚她到底是因何心情不好?”高盛安又问。
一说到这个,姜照又烦得慌,随口道:“朕怎么知道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左右不过是为了袁启,朕问了她,她也没否认,朕又何必自讨没趣?”
“陛下妄断了,奴才倒是觉得,和袁侍卫八成没什么关系。”
“怎么说?”
见高盛安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姜照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见他伸手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还在那儿眯着眼睛装高深莫测,姜照干脆就一脚踹了过去,横眉怒视道:“再装神弄鬼,把你送去浣衣局洗衣服。”
高盛安果然立刻老实了,谄媚一笑,暗示道:“青时不是也说了嘛,谢大人是去过御书房,回去之后才有了心事的,这分明只会和陛下有关,哪能和袁侍卫有关呢?”
“可朕根本就没见到她,又怎么会惹到她?”姜照蹙眉不解。
高盛安啧叹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道:“陛下,奴才当时不就和您禀报了吗?
您又说谢大人她不会在意,但是现在不正是说明,她其实是很在意的?”
姜照大概明白了高盛安的意思,忍不住又给了他一脚,“你是想说她是因为赵承明才给朕脸色看的?
高公公啊,你在宫里待了大半辈子,修成了个人精,怎么越老越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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