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是儿臣,您心上最得意儿臣,儿臣怎会做这样的傻事!”
哪想着皇帝一双眼瞳瞪得又大又圆,死死的盯着他,用尽力气将胳膊抬起来指着他的脸。嘴上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你就这么等不及么?”
如今这样一个场面,文武百官都看在眼里。且皇帝也都愿意相信是他作为,就算他再怎么辩解,这弑父的罪名都是根本洗脱不掉。
十一阿哥灵机一动,忙又下了阶子来,将素英身子牵扯起来,神色慌乱,说话急促:“她是这京中的圣手,不管是什么毒,都能解的,让她来!”
一只手狠狠地捏在素英脖颈上,十一阿哥此刻十分手足无措,急得身间乱颤着,好似落进了万丈深的水潭,却抓不住一根救命的蒲草。
素英噗嗤一笑,乜斜他一眼,语气尽是嘲讽:“阿哥既然做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你如今才将你那份父子情掏出来是否太晚了,不如今日便叫这天换了,看看谁敢不服?”
十一阿哥脸上本来还只是慌乱,听了她这话忽然暴怒起来,将素英狠狠甩手押到皇帝身边,一边大喊着:“救他,不然我杀了你!”
此时此刻正是良机,在一旁看上去,颇有空皇帝未死,故意接近的意思。
九阿哥当即腾席而起,立在中间四方天地上,狠历地从地上拔了根那挂流苏穗子的雕花铜杆子,然后快步上前顺势插进十一阿哥的脊背。
那杆子顺着胸膛透过来,才见那血淋淋的杆底,埋在地下的部分已经被削得尖利。
人立在原地颤了一颤,九阿哥抽刀快速,十一阿哥胸膛便能够看得出有鲜血朝外汩汩冒着,身上再添一脚,便趴在一旁上再不动弹。
洛严见林应听着这动静像是迷迷糊糊有些醒了,忙伸手将他双眼一遮,顺带着侧身用余光瞟了一眼身后的人,听见他声音冷冷道:“该来的到底来了!”
候着太医来了,一种太监将皇帝身子抬入殿中去,皇后便将众官员给遣散了。
洛严坐在席间,听着皇后说话,视线却穿着朝那乱做一团的人群里望过去,正好与回身过来的那太医视线对上,蓦然一笑。
本是诞日,如今这样一搅合,弄不好也成了忌日了。这话若是传进城去,那皇家却是真真将人给丢完了。
十一阿哥弑父,九阿哥弑兄,这皇家倒果真都是狠历的角色。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每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觊觎着。
林应虽然已经清醒了过来,可身子却依旧无力支撑。皇帝都已经中毒昏迷了过去,那婢女自是不用带的,一行只两人,洛严眼瞧着林应双颊绯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干脆将他放置在自己背上抗着,打算亲自护送回家去。
随着一众官员走出宴仙台的地界儿,到门口长廊的时候他清清楚楚听见九阿哥在身后喊自己的名字,却还是只身向前没有转身回话。
宫门口的这一道长廊上是众说纷纭的地界儿。平日里在朝上打个盹儿都不要紧,出宫的时候在这廊上立一会儿,早朝上议的事情便能够听个八九不离十,还都是演绎版本,听来好笑。
就像眼下,皇帝有驾崩的可能,十一阿哥被九阿哥所杀,皇家命脉大改,易主或许就在眼前,自然有人蠢蠢欲动,拉拢巴结,或者抱团取暖。
有人胆大,敢公然讨论今日发生的这一桩事情,还有人将身子凑过来颇为没眼色地问着洛严,像是在试探口风,好一早站好队。
“今日之事,大人怎么看?”
一人个人问了话,好几个忙凑身上来。洛严却只是笑,跟着一直走到宫门口的时候才忽然驻足开了口:“洛某还是想要提醒各位大人的,有时候啊,这人做事呢往往事与愿违,大人们与其如坐针毡地猜测,一早做打算着,倒不如自在畅快过日子,这不过要变成什么天啊,都不会牵扯到身上。”
他右边眉毛说完话轻轻一弯,眼神迷离意味深长,叫人着实难懂。
一直到黄昏时分林应才彻底清醒了过来。洛严招了大夫里看过了,说是并无用药的迹象。
若是醉的比寻常快些,该是与洛严的酒不同,或者是有人在酒中加了大量的盐巴。
洛严即刻了然于心,因为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做了手脚,便定是有某种目的想要达到。
而林应在朝中很少竖敌,朝中百官因着自己的原因定是不敢这么做,十一阿哥知道林应病入膏肓,九阿哥又与自己同路,那做这事情的人,便只有一个。
方才在宴仙台的时候,洛严便已经觉得皇帝他话里有话,笑中藏刀。
该是想趁着这寿诞做些什么事情,可偏偏被自己这一桩事给碰上了。这才歪打正着,叫他没了时间做后来的事情。
这样一想叫人有些不寒而栗,若是自己没有先下手为强,那么昨夜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或许林应早在自己一个不注意间像当年他娘那般,竖着进宫来,却要横着被抬出去。
若是那般往后的日子怎么过,他想都不敢想。
心上思虑深重,从回府开始,他便立在窗口上,俯身撑掌支着脑袋,视线呆呆地盯着门口的那一株已经发芽的牡丹。
从天色敞亮到黯淡,身子一动也不动,最后林应唤了一声他名字,才恍然回神过来。
“微之,你可算醒了,头还晕吗?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见他不出声只冲着自己摇头,许是没有什么大碍,又说:“那我命人给你做点东西吃?”
林应依旧摇头:“青山,我这还是怎么了?”
洛严一笑,与他宽慰:“没事,只是喝醉罢了!”
林应自然不信,自己的酒量他还是知道的,且昨日那酒本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仰头喝下去便已经觉得不大对劲,只是脑袋晕晕胀胀,没有片刻就失去了意识罢了。
还没等开口再问,忽然一阵敲门声。
“进来!”
洛严眸子瞬间便从温柔转为厉色,铿锵一声吼之后,便有一人掀门迈步进来,着一身黑衣,面上的布罩被拉了下来,垂在胸膛上,屈身跪在地上。
“何事?”
那人将头一仰:“皇上他,没死!”
林应当即大惊:“皇上?皇上出了何事?”
明明是有人对自己动了手脚,怎的皇帝还出了什么事情,林应想不大明白,一时满是惊诧。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洛严脸上淡定从容,却又能够看出一些小小的失落。林应忽然想到昨夜他未归的事情,相比这一切定是与他有关。
亲眼瞧着那小厮出门去顺手将门带上了。洛严这才忽然面目又软了下来,咽了一口唾沫,被林应催着:“出什么事了,你快说!”
他忽然眉心一皱,眼中涌现几缕伤情,看着林应的眼睛,不敢出太大的声响,只闷声徐徐说着:“微之,皇上他今日本要你死!”
不知为何,这样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看着林应脸上忽然一怔的神色,洛严眼眶忽然间就红了。视线被涌上来的眼泪遮盖着,有些模糊泛花。
“我心上害怕,怕他早晚要做,只是我没有想过,会来的这么快。”
洛严有些哽咽,接着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阵子,林应忽然用一种颇为笃定的调子问话:“你想杀他,可你失败了?”
“不,我没有想杀他!”
他像是想要尽力为自己辩解一样,不过话随口说出来,却又觉得似乎适得其反。
语速又忽然慢了下来,认真道:“微之,我还不能杀他,可你信我,我迟早会要了他的人头!”
第063章 姑娘
这样一个谋划本是万无一失,可偏偏行这计策的两个人想法背道而驰。
两个都想要黄帝之位,可九阿哥走的途径是要十一阿哥和皇帝死,自己直接继位。
而洛严也自然不傻,知道皇帝可要比九阿哥容易对付的多,所以当初见着林父被杀,林应伤痛欲绝。
心上虽然已经又起了夺位的心思,但还是作为交换林父尸身的代价,甘心跟着九阿哥演这一出戏,到头来做得打算便就是要十一阿哥,以及他九阿哥的人头。
十一阿哥备受皇帝宠爱,若是皇帝就此崩了,二阿哥就算不是常日里的那副软蛋模样,也都是没有与九阿哥相抗衡的工具的。九阿哥若是顺利登位,怎会对自己不加以提防。
当年他暗中站靠九阿哥,因着九阿哥这条线才和番子有所来往,买通了番邦里不少的将领。
若是他九阿哥登上了皇位,不仅不会对自己加官进爵,反而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恐便是将自己这个眼中钉除干净。
在他好不容易得了来的天下面前,自然不会允许丝毫差错的出现。
他定是要比皇帝更加狠辣一些,也许连顾忌洛严手中的五万兵马都没有,干干脆脆在登基大典之后,将人堵在宫中持刀杀个干净。
这些年来九阿哥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从那一桩桩狠辣绝情的事情来看,结果只会比预想的差,绝不会好。
这也就是皇帝为何不倚重他的原因。虽说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暴虐无常。可比起他这个他儿子,却是九牛一毛不不足一提。
林应问洛严:“你昨夜一夜未归,便是为了保护他的命?”
他脸上没有带一丝情绪,说话语气也倒平淡,只是洛严听着这话却觉得心上十分别扭不舒服。
眼珠子一斜思量着,想来眼前的境况着实是这么一说,便也黯然点了点头应下了。
林应又问:“你这样公然坏了九阿哥大事,九阿哥他可会放过你?”
是下已经是入夜良久,院子外头都已经起了露水,话音儿停下的时候,两个人呼吸都不会重,周遭静得像一把刀子一样直割着耳朵,叫人有些奈不住。
洛严摇头,心上自然明了,这事情出了,明里暗里免不得要被九阿哥叨扰几番。
今日他尚且会信自己一阵子,约莫能够派个信使来查探一番情况,但下狠手是迟早的,他一早就料到了。
只是照着自己的计划来看,九阿哥也已经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远了,所以到底也该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人才微微一笑,宽慰的话到了嘴边上,可嘴都还未张开,便被一声剧烈的响动给打断了。
定睛一瞧,那声响原是自屋顶上传来,洛严眼疾手快,忙撩了床边的帘子将林应遮住:“呆在里面,不要露面。”
语罢将身子一侧,便见一着黑衣的蒙面人随着杂乱的砖瓦哐当地落下来。看那身子倒也巧便,反身打了个筋斗便安稳立在堂子上了。
洛严眉心一皱,轻轻咂了咂舌头,不想近日光景下自己倒是连连失算,要来的事情,总比他预想的要早一些,叫人有人力不从心,防不胜烦。只剩着以不变应万变这一道儿法子。
“既然是客,便大大方方从前门进了来,偷偷摸摸从房梁上滚下来,传出去叫人家笑话我太傅府建宅子被人偷工减料,毕竟不怎的好看!”
腿一直立在地上,此刻正身对着那黑衣人。语气轻佻,想用激将法将他激怒,好随着自己的身子将他引出院外去,不叫他抓了林应做要挟,那今日便真是坏了事。
索性来的不是个聪明的主儿,看上去似乎只有一身勇猛。
闻话便将手中丈许宽的大刀用力颤了颤,刀背上铁环随着他的这动作碰撞在一起,声响清脆好听。
那人眼中怒色可瞧,闷声一哼,音色能够听出来是个女子,这倒叫洛严起了打笑的心思。
“阁下身子倒是矫健,只是不知,这黑罩子底下究竟长着一副什么样的面容。叫本官瞧上一瞧,若是足够俊俏,本官或许可纳入府中做个小妾,叫你从以后日夜都过快活日子,你看如何啊?”
林应在身后躲着,瞧不见洛严此刻说话时候痞气的神色,单单是听他这样侃言一女子,便能够想象得出他那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来。
且这句子明了听来到无伤大雅,仔细一想话中意思,才句子轻佻无礼,心上生出不少的烦厌来。
“少废话,奉命行事,取大人人头,得罪了!”
那架起来比她人还高的大刀,就那么被她掂在手上。运气不佳遇上了流氓,便也不好再说什么,横冲直撞就朝着洛严砍了过去。
洛严恐误伤了林应,见况忙迅速起身迎了上去,顺手在一旁剑托上抓了一把剑,褪了剑鞘,提手稳稳一挡。
刀剑碰撞,隐隐能够看得出有星星火光,隔着十分近的时候洛严瞧着那女子一眼,双瞳黝黑,里头干净清澈得意外,连何见那眸子也是比不上的。再往上瞧着,两道浓眉一翘,倒觉得气势锋利。
刀剑贴合着,在屋中旋了几周,屋中零碎几乎无一幸免,尽皆碎在了地上。就连屋上那具御赐的八仙桌也都被滑成了无数块,第地上随意地乱扔着。
过了约莫三五招的光景,洛严已经有些疲累,忙寻了个空隙快速地出了两招,然后趁她防守不住的时候使劲力气用剑身砍下去,那女子倒是懂得惜命,十分痛快将那刀便撒了手。
不过一早便准备了第二手安排,将衣衫外襟撩开,自地上打个滚的功夫,站起来时,手上便持了两把匕首。
“大人好功夫,若是顺着我家主子的意思,只怕往后前途不可限量,有何自讨苦吃!”
经这么一折腾,她说起话来喘息声颇重,像是要借着言语的功夫歇上一口气。
且听她这话里的意思,该是九阿哥已经笃定是自己的这一环出了问题。若要论真真拼了命去较量,洛严心知肚明自己不一定有胜算。
这桩买卖算来着实有些亏了,他九阿哥寻了一个与自己非亲非故的女子要了自己的命,就算是自己最后豁出命去与这女子打成平手,同归于尽了,哪算到底也都是他九阿哥得意。
既然是这般想法,那自然是能拖便拖下去。方才用力过猛,其实洛严也些透不过气了,看着她立定说话,便跟着她搭腔道:“你家主子倒也不傻,你更是比我想象的来的快些。只是……”
那女子也不知是因为洛严这一张能够蛊惑人的面皮,还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便知他方才所行不过演戏,且透着这一言一行,还看到了背后那个十分有趣的灵魂。竟鬼使神差好奇起了他后面的话来。
“只是什么?”
正经不过片刻,那张俊秀的脸上却又忽然间出现了那股子奇怪的神色。
“只是没有想到,你家主子竟会叫你这样一个柔弱女子做这般事情,倒也铁石心肠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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