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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的阳台和赵尔春那间差不多,一样有温泉池子,也能看见山。这会儿雪已经停了,夜幕晴明,星光熠熠。
赵尔春给自己点了根烟,吐出一团袅袅白气。“我看你不抽烟,所以来找你的时候都换洗过。”
徐洋这才想起赵尔春家里是有烟灰缸的。
“和你想象的聚会是不是有点不一样?”赵尔春拿烟头指了指房内。
张森森已经翻出switch,霸占一整张沙发,躺着边吃薯片边打;孔阳捧着电话在角落里孙子似的点头道歉;元小康拿着酒瓶挨个数落,似乎在教育他们不干人事;朱红旗手里握着电话,刚似乎在看信息,这会正好抬头,目光与赵尔春相遇。
“美院学生聚会都没这么素。”徐洋远眺积雪的山,“所以你为什么叫我来。”
“我知道你不愿来,可我想你来。”赵尔春手中火星无声无息地落下。
“还给我演这么出大戏?”
“那是因为……”
“包括那个朱红旗。你们想用他来激我,看我这样的直男会不会真的喜欢你,会不会吃醋?”
“你听我……”
“还有你的隐私,到底他结婚是假,还是你失恋是假,又或者,这整件事都是假的?”
“你听我说,我……”
“我欠了一屁股债,有上顿没下顿,这才难得有点进展。有什么值得你们这些人骗的?”
“你听我说!”
“还是说,旁观、操纵人心起伏是件有意思的事?”
“徐洋!”赵尔春双手抓住他衣领,夹着烟的右手手指翘起来,微微发颤。滚烫的火星落到他手背,他浑然不觉。
他声音太大,房内的人都投来目光。
徐洋推开他的手,趴回竹栏杆。
“我知道你不信任我。”赵尔春不知道该怎么说,本来是来化解芥蒂的,没想到越搞越复杂。他只能换个角度来解决了。
“但是有一点,人和人的相处做不得假。”他把烟摁灭在垫了香料的瓷碗里,手心贴着徐洋胸口,“你扪心自问,这半年,我们在一起每一刻的感受,都是假的吗?”
“人要吃饭,也要繁衍。原始冲动有什么可假的。”
“那他妈男人对男人有感觉也是为了繁衍吗!”
徐洋忽然沉默。他有一百种可以反驳赵尔春的话,但此刻,在初冬辽远的星空下,他觉得无聊。
他为什么、凭什么要为一群纨绔连谎都撒不圆的可笑行为烦恼?他明明可以为自己的人生做主。
他回头去看赵尔春,在阳台的暖黄灯光下,深陷的、红彤彤的、几乎要哭出来的眼窝,苍白的皮肤,还有透了些许光亮的柔软头发。
他伸出瘦骨嶙峋的大手,拇指指肚的茧擦过赵尔春的眼眶。
“但慕容冲还是把苻坚杀了。”
赵尔春握住他手腕,脸埋进这只大手里,小心翼翼地呼吸。“我能说吗?那个我喜欢的男人。”
“不能。因为我不信。”徐洋抬手握住他后脑,两人框到怀里,“不过我信我现在的感觉。”
这是第一次,两人不带任何肉体目的的亲密接触。
赵尔春不知道徐洋说这话什么意思,但他觉得,这似乎比下午在浴室的一幕更能称得上进展。
他呼吸着初冬的空气、带着酒味的温泉,还有徐洋身上的特殊味道,心中满溢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平静。
或许徐洋不信他,但至少他愿意与自己分享此刻。
朱红旗忽然敲了敲阳台门。
两人分开,各自站好。
朱红旗对徐洋道:“那个……我小叔听说我们在一起,让我顺便帮转达一声,说请你下周一去厂里一趟,亲自检查成品。”
“你小叔?”
“就,做你雕塑的,也姓朱。”
赵尔春脑子轰的一声。“我哥找的朱叔叔?!”
“你哥?”
这就是赵进埋的炸弹,因为离得近,随时都能引爆。
第11章 遇事不决转耍赖
徐洋坐到椅子上,向后靠着,一言不发。
赵尔春把朱红旗赶进去,拉上窗帘,未及回头,便听徐洋道:“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从一开始,你跟我说的话里,就真假掺半。我只想知道你们的目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这样?”徐洋语气十分冷静。
赵尔春不做多想,脱口而出:“如果我不撒这些谎,我们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交集。”这一整天他精神实在太疲累,几乎有些自暴自弃。
“交集的意义何在?”
“我喜欢——这重要吗?你能够有机会被所有人看见,能够过你想要的生活,单纯地创作,衣食无忧,这有什么不好?”
徐洋忽然提高声量:“单纯创作?”
“是……”
徐洋猛地站起来,“哐当”一声,椅子向后倒地上。只听他大声道:“你跟我说说,被包养的有几个能单纯地创作!”
“是是是,”赵尔春当即急了起来,语速加快,“你觉得中间人是我,就会有被包养的感觉,就会像你们学校那些有金主的男的女的一样,逐渐丧失自由、丧失尊严?是的,没错,我知道,很多艺术生一开始也是因为单纯地相信有钱人的所谓深情,最后泥足深陷成为洗钱工具,永远失去创作能力和创作自由。就是因为这个,我一点没有触碰你的工作领域,是我哥——”
“还是团队作案?一个负责用漏洞百出的感情获取信任,一个负责用利益将人套牢。学校的推荐也是你们找的吧,把我炒作起来,卖高价,圈钱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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