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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将它吸纳入体内。
桑九幽谦逊道：“圣君亟需，在下自然双手奉上，此物与圣君灵脉相合，最为补益，你看——”
忽然，药园外传来一阵嘈杂，女人的尖叫声如同利剑，穿刺人耳膜。
一个浑身焦黑的人形物体冲了进来，声嘶力竭：“还我人皮，还我人皮！”
“是你？”桑九幽眉头一蹙，抬手撒出几道鬼气锁链，将那发疯的女鬼缠住，冷声道，“沉媛，本谷主接待贵客，你来捣什么乱？！”
然而，被剥去人皮的画皮鬼沉媛，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只是盯着梅玉书怀里的雪团子，一双失去眼睑的血色眼珠子，瞪得奇大：“我要杀了天下美人，把他们的皮剥下来自己穿，美人皮，我要美人皮，给我，给我……”
她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不惜自伤地狠命用力，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拖拽着桑九幽的鬼气束缚，一寸接着一寸，往江岁寒这边爬来。
这女鬼，皮被毁了？
江岁寒一下就清醒了，倏地抬头去看梅玉书，见对方一派清闲冷漠，仿佛此事与己无关。
桑九幽面色尴尬：“梅长老，敢问这是怎么回事？”
后者望着道旁花枝，淡然道：“不清楚，贵谷的事，请桑谷主自行决断吧。”
事实在这摆着，桑九幽就是再蠢也明白了，定是这画皮鬼把主意打在了不该打的人身上，触了梅玉书的逆鳞。
他惨白的面容一扭，手中鬼气暴涨，瞬间化为利刃，将画皮鬼沉媛那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肉/体绞成了碎片。
女鬼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半盏茶后，归于平静。
桑九幽点头哈腰，做讨好状：“沉媛此女歹毒善妒，生前因貌陋，嫉恨旁人美丽，残害了十数名妙龄女子，将其人皮剥下珍藏，后来事情败露，被人当做妖物处以火刑，她怨气深重，死后凝成怨鬼，投入鬼谷，重操旧业，谁想到还是这么不懂事，不该动的人瞎动，活该落得这下场。”
“梅长老，圣君，给你们添麻烦了，在下的处置，可还满意？”
“不错。”梅玉书腕子一折，放下遮住雪团子双眼的阴阳扇面，朝他温和一笑，“知道不该动的不能动，桑谷主想来是个明白人。”
他这话仿佛意有所指，桑九幽打了个哈哈，连声道：“不敢动不敢动，放心吧，梅长老的人，借在下一百个胆都不敢动！”
梅玉书没理他，而是低下头，温声细语地问：“小五，没吓着吧？”
“没，没有。”
“小五，我知你心善，但这种丧尽天良的鬼物，不值得出手相救，你救她一次，她反而要咬你十次，以后救人之前，要先保护好自己。”
“……明白了，三师兄教训的是。”
方才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血腥又恐怖，江岁寒虽被护着没看到画皮鬼被活活凌迟的惨状，但心跳依旧降不下来。
他捂着小胸口，心里又悸又悔。
他他他，居然真信对鬼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真信傀七是被派回去取谢礼的！真信傀儡界说一不二的“鬼手”梅玉书，是个以和为贵的大好人！！！
一阵阴风吹过，江岁寒冷得打了个哆嗦。
呜呜呜，三师兄好可怕，以后真得老实点，不能随便招惹他……
作者有话说：
寒寒：QAQ老狐狸又骗我
第46章 天榜（四）
*恭喜发财*
江岁寒吸纳了长生甘霖后, 被安排在鬼谷一间小客房里等候，梅玉书要随桑九幽一道，去为其修补受反噬的鬼体。
“三师兄！”江岁寒从凳子上跳下来, 轻轻拽住梅玉书的袖子, “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哦？”后者一低头，浅笑盈盈地问, “为什么，留在这待会儿不好吗？”
“我, ”江岁寒偷偷瞄了眼门口飘过去的怨魂侍女, 心里略微发毛。
梅玉书看出来了, 怜惜地揉了揉他脑袋：“小五，带你去也可以，前提是你看到我一刀划开桑谷主的肚子时，不许叫出声。”
“……”江岁寒小脸白了白，瞬间梦回大半年前, 在苍穹派看见奚凌给鲛人清尘破体动刀子时的情景。
他干笑两声：“三师兄, 那我还是不去了吧，这也挺好的, 还有漂亮鬼姐姐陪我。”
“乖。”梅玉书笑了笑，欣慰道，“上次给你的金蟾蜍还在吗？”
“在。”江岁寒低头去乾坤戒里翻找一阵, 拿出一只成人巴掌大小的金蟾蜍傀儡。
梅玉书接过去, 把金蟾蜍的四肢拧了几拧, 重新还给他：“喏, 它叫恭喜发财, 也是个守护傀儡, 我不在的时候, 它会保护你周全，另外，这间屋子有我布下的结界，你记住，不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走出去。”
“好，我记住了！”江岁寒手小，得两只手一起才能捧得住恭喜发财，一脸严肃地看着它，仿佛在看自己的命根子。
小模样很可爱，梅玉书被逗笑了，伸手勾了勾他下巴颌，眉眼温柔：“小五，你要是能一直这个样子就好了。”
“啊？”江岁寒愣住了，“三师兄，你说什么呢，我这个样子多不方便呀，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身体不好，修为也差，处处都要受人保护，也不能帮你们分忧解难。”
梅玉书道：“受人保护也没什么不好，你可以不必一直那么强。”
“那怎么行？”江岁寒蹙眉，十分认真地说，“我才不要总是受人保护，万一你们谁因为保护我而受到伤害，我心里会非常难受的。”
“三师兄，我会尽快恢复的！”
梅玉书微笑看他，这一次，什么都没说，又叮嘱了几句不要乱跑，就粼粼地滑着轮椅离开了。
他走后，江岁寒很听话地坐在桌前，什么都不动，哪里都不去，毕竟这鬼谷阴暗陌生，不一定哪个角落里就藏着危机。
干坐了半个时辰后，他实在无聊得不行，困得快睡着了，一瞥眼看见桌子上昂首挺胸的金蟾蜍，随口叫了一句：“恭喜发财？”
“呱！！！”一声高亢响亮的鸣叫应声而起，惊得他差点从凳子上掉下去。
“……”江岁寒趴在桌上，小心翼翼地用手动了动那蟾蜍的头，不可思议，“你能听懂我说话？”
“呱，主人说话，呱，恭喜发财当然能听懂。”金蟾蜍上下嘴皮子一开一合，说道，“呱，主人有什么要吩咐恭喜发财的？”
“我……”江岁寒歪着头想了想，说，“我实在是太无聊了，这屋子里的东西也不敢动，你能不能给我找点事儿做？”
“呱，当然可以，呱，主人想干点什么？”金蟾蜍说一句话呱一声，听着滑稽极了。
江岁寒来精神了，两手支着腮旁，眼睛放光：“你平时下棋吗？”
“什么棋，呱。”“五子棋。”“不下，呱。”
“哈哈，不下那太好了！”江岁寒一听人家平时不下，立刻眉眼生花，从乾坤戒里掏出一副玲珑棋盘来，往桌上一放，“恭喜发财，主人我最近没钱了，穷得叮当响，你帮帮我，让我下五子棋赢点生活费好不好？”
“恭喜发财没有钱，呱。”
“没有钱就都算你前主人，我三师兄头上！来来来，一局一千灵石，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一个时辰后，某扬言要靠赢棋致富的团子，快连无妄峰上自己闭关的洞府都输出去了。
恭喜发财站在棋盘边，嘴里叼着一枚黑子：“还来吗，呱？”
“不来了不来了……”江岁寒颓丧地趴倒在桌上，气哼哼地嘟囔，“什么恭喜发财，破财还差不多，平时不下棋什么的，都是骗人的，跟三师兄一样是大猪蹄子……”
“主人，呱，恭喜发财没有骗你，呱，梅长老和恭喜发财，呱，平时确实不下五子棋，呱。”还嫌他伤得不够深，恭喜发财继续往上撒盐，“五子棋太简单了，呱，梅长老懒得下，呱，平时他和恭喜发财，呱，只下比较复杂的，呱，比如围棋里的珍珑棋局，呱。”
呱来呱去，江岁寒头都大了，怒道：“再呱，本圣君把你扔出去信不信？”
然而，就跟没看见他的烦躁，那没眼头见识的破蛤//////蟆还在聒噪：“主人，呱——”
“闭嘴！”江岁寒不悦地呵斥。
“主人，呱——”
“闭嘴！”
“主人——”
“你个蛤//////蟆烦不烦，有完没——”这回是江岁寒说不下去了，他看到，窗台上，站着一只浅绿色的毛茸茸小妖，像放大版的胖仓鼠，头顶着一根绿草茎，上头开着一串白色的小花。
它正在窗前走来走去，步伐十分焦灼。
“主人，呱，它在这站好久了，呱。”恭喜发财终于有机会说完整话了，“我想叫你，呱，你不让我叫，呱。”
江岁寒没搭理它，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那绿色妖怪：“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鬼谷……我的窗前？”
房间周围有梅玉书设下的隔音结界，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江岁寒弹指开了一瞬，就听那小妖着急地道：“水神大人，快跑吧，再不跑来不及了，桑九幽想杀你！”
一句话，信息量巨大，江岁寒怔怔地呆在那，困惑地眨了眨眼：“你，刚才叫我什么？”
“哎呀，来不及了，您还关心这些做什么！”见他不紧不慢，绿色妖怪急的团团转，“水神大人，实话告诉您，鬼谷的那株长生甘霖，根本不是自然生长，是桑九幽劫掠岭南十三峰的水脉，故意汇集在这里的！”
“什么，岭南十三峰水脉？”江岁寒吃了一惊。
绿色妖怪点头：“是，桑九幽修饿鬼道出岔子了，遭到反噬，阴寿将近，他才不稀罕只是修复鬼体，他想靠吸收生命之源的水，来换取长生！那厮原本只是劫掠水脉，捉了我们这些树妖来做花肥，谁知碰巧竟遇到了您，世上最得天独厚的水灵之体——”
忽然，绿色妖怪不说话了，冥冥之中似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它的喉咙，它双眼暴突，大张着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活活扼死。
江岁寒毫不犹豫地甩出道水鞭，将它从窗户外卷了进来。
“咳咳咳咳咳……”绿色妖怪得到解脱，非常剧烈地咳嗽起来，仓鼠一样的圆眼睛里溢出晶莹的泪花。
见他出手救人，恭喜发财不甚赞同地道：“梅长老叮嘱你不要破坏结界，呱。”
“我不破坏它就死定了！”江岁寒不以为然，低头操纵着愈疗术，给被鬼气腐蚀的绿色妖怪疗伤。
恭喜发财依然不同意：“万一是陷阱，呱，你忘了画皮鬼了吗，呱？”
蓦地，江岁寒掀起眼，浅茶色的瞳孔冷得像冰。
“你有见过冒着生命危险来给我传信的陷阱吗？”他吟唱完一段愈疗术，灵流一提做了收尾，看向桌子上渐渐恢复过来的绿色妖怪，很轻很轻地一叹。
“好了，恭喜发财，也许你才是对的，我也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
江岁寒抚了抚妖怪毛茸茸的肚皮，眼神有点难过：“没办法，其实就算真是陷阱，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死掉。”
烛龙龙息虽封住了他一大半修为，但因天生水灵之体，对愈疗术的掌控依然世无其二，很快，蚕食了绿色妖怪许久的鬼气就被拔去十之七八。
它从痛苦的抽搐中缓了过来，睁开眼，一动不动地望着江岁寒。
“你叫什么名字？”江岁寒问。
“……”绿色妖怪很拘谨，酝酿了一下子，才怯生生地说，“我是只槐树妖，叫做槐霜，桑九幽把我们抓来，在我们身上下了心魔咒，如果说出秘密，就会被反噬而亡。”
“原来如此，谢谢你，槐霜。”江岁寒点点头，复归主题，“你别急，我知道桑九幽想害我了，但有我三师兄在这，他不一定能害得——”
仿佛就是为了嘲笑他的托大，话音未落，便见房屋四壁一阵震颤，一种类似于心跳的扑通声从四周传来。
“怎么回事！”江岁寒第一反应将槐霜抓入怀中护住，扬手甩出一道金钟罩符咒。
“是食人花！”槐霜大惊失色，“水神大人，我们被困在食人花的肚子里了！”
来之前，江岁寒就曾了解过鬼谷的资料，知道这里地处阴阳界，生长着许多古怪可怖的植物，食人花就是其中之一，擅长伪装成大树或山洞，诱骗活人靠近，趁其不备，将其一口吞下。
如今，他在桑九幽的刻意引导下，早已进入了食人花的腹中，阴谋一经败露，天花板，四面墙壁，甚至连地面上，都开始渗出猩红色的黏液，聚成一个个巨大的水球，摇摇欲坠，从那不住散发的白气就能看出，此物腐蚀性极强。
啪嗒！第一滴黏液掉到金钟罩上，激起一圈不小的涟漪，然后，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守护金光黯淡了一分。
好厉害，竟能腐蚀掉云梦城的守护金钟？
还不等江岁寒惊愕，整间房屋都开始出现了变化，窗户和屋内的各种陈设同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食人花黏糊恶心的胃壁，胃壁肌肉狠狠一收缩，空间瞬间变得狭窄了一半！
“邪祟敢伤主人，呱，不想活了，呱！”一声鸣叫惊天动地，恭喜发财的身影蓦然膨胀起来，像吹了气的气球，从一只巴掌大的小蟾蜍，变成了高逾一丈的大蛤//////蟆雄赳赳气昂昂地顶住了食人花的胃壁，让它无从收缩。
“主人，呱，恭喜发财还行吧，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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