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一声轻响,柳叶刀已经没入了其颅顶。
梅玉书悠悠闲闲地往下拉了一刀,像见老熟人似的,聊着家常:“说吧,除了树妖,你还祸害谁了?”
……
不远处,江岁寒颤巍巍地拉起萧洛的手,主动盖到了自己眼睛上。
天呀,三师兄真的太太太,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说:
三师兄:凡是碰过他的人,都得死。
萧洛:……
————————
emmmm攻宝未来的追妻之路一定会充满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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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天榜(六)
*水神*
桑九幽毙命, 鬼谷被毁,岭南十三峰的树妖精灵们全部得救了。
槐霜是青冥山的一员,因冒着被心魔咒杀死的危险, 奋不顾身解救水神大人, 被全族奉为了英雄,并众望所归地, 做了新一任的树妖族长。
“等等,等等!”江岁寒抬手制止了不知第多少个要往他头上扣的花冠, 尴尬道, “我叫江岁寒, 是苍穹派的一名修士,不是你们的水神大人。”
“江岁寒?”一大群头顶着各色花朵、绿油油的肥仓鼠你看我,我看你,显然都没听过他这名号。
江岁寒耐心地解释:“在外都叫我藏雪圣君,这个你们应该听说过吧?”
“藏雪……剩君?”树妖们依旧百脸迷惑, 甚至有的脑瓜不灵的还问他, “水神大人,您看起来才五六岁, 还是一枝花的年纪,怎么就剩下了?”
江岁寒:“……”这群树妖是山顶洞人吗?
他扶了扶额,问离得最近的树妖族长:“槐霜, 咱俩也算是同生共死过了, 你告诉我句实话, 当时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你为什么就那么认定我就是水神?你们这个水神, 到底是怎么定义的?”
“这个嘛……”槐霜晃了晃头顶的草茎, 随着他舒畅的心情一起, 白色的槐花串越开越繁盛,“水神大人,青冥山上从前有条小河,穿山而过,滋润了周围大大小小许多草木,我们都称它为生命河。”
“我小的时候经常在生命河附近玩耍,对河水中那种清新舒服的感觉特别熟悉,就是一靠近它,我就觉得活力无限。”
“自从岭南水脉被桑九幽截断后,生命河慢慢就干涸了,青冥山的草木也枯的枯,死的死,不出半年就成了一座荒山。”
槐霜望望自己身后的一大群树妖伙伴,真诚地道:“我们被桑九幽一起抓来,虽然在鬼谷中不会因缺水死掉,但也再没有感受过生命河的那种滋润,直到不久之前遇到了您。”
江岁寒听得玄之又玄,食指向内,指了指自己:“你是说,我身上有生命河的气息?”
“嗯嗯!”这一次,不光是槐霜点头,几乎所有的树妖,都不约而同地表示认可,好像一群傻乎乎的小仓鼠。
“水神大人,您身上好香啊,我忍不住想要靠过去,连头上的桃花都越开越茂盛了,您看您看!”
“是啊是啊,您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水神,否则,为什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鬼谷呢?如果不是您,我们全都会成为桑九幽培养长生甘霖的花肥!”
树妖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吵个不停,江岁寒沉吟片刻,从乾坤戒中取出一块水灵玉,递了过去:“槐霜,你试试这个,像不像生命河?”
槐霜用嘴叼住,只试了一瞬就还给他:“没有,这就是普通的水。”
“……”这么神奇?
江岁寒不信邪,又拿了一张御水符,得到的结论还是一样,就这么试来试去,几乎把他收藏的水系灵物都试遍了,树妖们只是坚定信念——
你,就你,别挣扎了,再挣扎也是你。
正混乱着,圆滚滚的仓鼠群后方传来骚动,然后就向两边散开,腾出一条能容一鼠过的通道,一名垂垂老矣的树妖出来了。
它年纪很大了,拄着一只拐杖,走路慢腾腾的,头上开出的粉花也快谢了,蔫蔫地耷拉在一旁,它抬起头,一脸激动地望着江岁寒:“水神大人,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过到您!”
“您好,您好。”江岁寒干笑两下,悄悄问旁边的槐霜,“这位老人家是谁呀?”
槐霜说:“他叫榕雪,属榕树妖,我们都叫他榕爷爷,是我们树妖族的圣者,传说在年幼的时候见过您一面,是树妖族唯一的见证者,今年五千二百三十三岁了。”
江岁寒神情有一瞬的空白:“……多少岁?”
槐霜贴心地重复了一遍:“五千二百三十三岁。”
江岁寒叹为观止——这可真能活,怪不得是榕树妖,而且,既然有过见证者,那他不是水神这件事,就好办多了。
只要榕树妖说不认识他,一切问题迎刃而解。
作为晚辈,江岁寒决定给五千多岁的榕爷爷问个好:“榕爷爷您好——”
“水神大人,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过到您!”榕雪又一声惊叫,给他吓得退了一步。
“等,等等。”江岁寒感觉哪里不对,一下又说不上来,试探着又问了一句,“榕爷爷,您是什么时候见过水神的?”
榕雪眯着衰老昏黄的眼,像端详好大孙儿似的细细看他,然后,抻起脖子高亢地唱了一句:“水神大人,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过到您!”
江岁寒:“……”他知道了,这榕树妖怕是活得太久,老年痴呆了。
槐霜急忙开解:“不是的,水神大人,榕爷爷他不是见了谁都这么说的,他只是……”
“呵呵呵呵呵。”榕雪似乎根本听不清他们再说什么,一转身,旁若无人地拄着拐杖挪走了,瞅了瞅人群里的某只小树妖,和颜悦色,“水神大人,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过到您。”
江岁寒抱着双臂,不甚满意地看向槐霜。
后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水神大人,榕爷爷只是执念未消,觉得他这辈子一定还能再见您一面。”
……
几百只历经劫难的树妖,终于又回到了家园,可惜岭南十三峰,一眼望去,尽是濯濯童山,草木枯萎,一片枯黄衰败之相。
江岁寒担忧地问:“槐霜,以后你们要去哪?”
槐霜拍拍胸脯:“天大地大,只要有水有山,我们去哪都可以。”
“是吗?”江岁寒将信将疑,视线扫过妖群中一些枯败的老弱病残,蹙眉,“凡人尚且安土重迁,你们这些草木精灵,自小就生长在这里,岂不是应该更依赖吗?”
“青冥山现在这个样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树妖们一阵沉默,谁也没有搭茬儿,忽然,不知是谁弱弱地说了一句:“只要有,有长生甘霖就——”
“说什么呢你!”槐霜大怒,和许多同伴一起截住了他,“如果不是水神大人,我们整个树妖族都灭了!他救我们出鬼谷,已经是天大的恩德,做妖要懂得知足和感恩,事已至此,你还想怎样?”
然后,槐霜转头栖栖遑遑地解释:“水神大人,您别听他胡说,他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只要长生甘霖,对吗?
江岁寒沉默了,小手贴在自己丹田,感受着那里在灵物作用下,源源流淌的水灵之力,片刻后,抬眸很轻很轻地问:“只要有长生甘霖,就能让岭南十三峰恢复原貌吗?”
“当然不是,水脉被劫走就是劫走了,没有轻易拿回来的道理,即便拿回来了,也是千疮百孔。”槐霜言之凿凿。
江岁寒没说话,浅茶色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他,明亮纯净,仿佛装满了星辰与碎雪。
槐霜撑不下去了,头顶的槐花串无力地垂落下来,小声说:“有总比没有强。”
·
一盏茶后,青冥山光秃秃的树林间。
“什么?”梅玉书双眉紧锁,坐着傀七刚刚打造好的新轮椅,望着眼前的雪团子,“你说你要献出长生甘霖,为他们复苏水脉?”
“是。”江岁寒认真点头,“不光是青冥山,岭南十三峰的河流和干涸了,要靠自然充沛,得几十年时间,没有水源,树妖们就只能背井离乡,寻找新的家园,这途中得有多少坎坷?万一再遇上桑九幽那样的邪修,或者某些不分青红皂白是妖就杀的道修,他们会死得很惨。”
“可是你知不知道,”梅玉书俯身将他抱到腿上,按住他的肩膀,分外严肃地说,“长生甘霖离土即死,现在已经和你的灵脉融为一体,若要强行分离,你须得经历一遍伐经洗髓的痛苦,你受得了?”
看他目光坚定,并没有妥协的意思,梅玉书认命地点点头:“行,就算你长进了,坚强了,受得了疼,可你好好想想,此物可遇而不可求,若是错过这一次,你不知何时才能有恢复原身的机会。”
“小五,不论从哪个方面出发,我都劝你慎重考虑。”
然而,江岁寒一秒都没听他的。
“三师兄,长生甘霖本就是桑九幽劫掠岭南水脉得来,名不正言不顺,我明知此事,却不物归原主,转手就拿来自用,这样的做法,与他又有什么分别?”
“我们苍穹派自诩正道,怎么能干这种横刀夺爱之事?”
“你。”梅玉书词穷,平和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若是我执意不允呢?”
江岁寒:“这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是么,”梅玉书冷笑,“我奉命带你出来求药,最后药没求着,带个半残回去,这叫跟我没关系?”
说着,他手指翻花,亮出一枚乳白色的小棋子。
“你,你想干什么?”江岁寒这一趟出来,对他的行事作风有了心理阴影,看着这东西本能地想逃,但却被扣住肩膀,无处可逃。
“傀儡蛊,就桑九幽吃过的那个。”仿佛看不见他的惧怕,梅玉书戏谑道,“当然了,对亲师弟我不会下那么狠的手,这一颗吃下去,顶多让你半夜变成大蜘蛛,七手八脚地跑下山去。”
“……”江岁寒想起这茬就头疼。
算了,对付三师兄这种变态,硬的不行,还是得来软的。
于是,他熟络地往梅玉书怀里一靠,特别茶地拽住了其袖子,黏糊糊撒娇:“三师兄,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就答应这一回,以后你说什么小五都听,你让小五做什么,小五就做什么,绝对不会有假,小五对天发誓!”
“好啊。”梅玉书顺着他颊侧柔软的白毛,温温和和地笑说,“那就听师兄的话,把这蛊吃下去呀。”
“三师兄,能不能换一个?”
“不能。”
江岁寒身子僵了僵,下一瞬赌气地推开他,撒娇的表情转瞬即逝,翻脸跟翻书似的。
梅玉书也不恼,拈着那颗小小的、却一万个致命的傀儡蛊,淡漠地勾了勾唇:“你小子,跟我斗,还嫩点。”
“……”
江岁寒被他这副草菅人命的嘴脸气到了,一下子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抓过傀儡蛊,一口咽了下去。
“!”梅玉书登时睁大了眼,不可思议,“小五,你真吃了?”
“是啊,吃了。”江岁寒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扭过头,留给他个坚强不屈的侧脸,“不就是变成大蜘蛛么,本圣君难道会怕?笑话!”
“姓梅的,你还有什么阴损损招,通通都使出来吧!”
身畔,梅玉书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江岁寒尚沉浸在破釜沉舟的勇气中,自我感动,连带小胆儿都跟着壮了几分:“怎么了,不敢了?你大名鼎鼎的‘鬼手’梅玉书,原来也有怂的时候?”
梅玉书眨了眨眼,忽而轻快地笑了:“哈哈哈哈。”
江岁寒不满意道:“喂喂喂,我认真呢,没有开玩笑,你别不当回事!”
“当回事了当回事了。”梅玉书揉揉他,哄小孩似的,“藏雪圣君发话,梅某人哪里敢不不在意。”
“什么嘛,”江岁寒撇撇唇,小声嘟囔,“一点诚意都没有。”
梅玉书问:“小五,刚才那蛊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诶?”江岁寒愣了愣,稍微回想了一下,“那蛊啊,好像挺好吃的,甜甜的,有点白糖的味道,还有点牛奶,还有……”
“油酥。”梅玉书好心提点了一下。
“啊对,就是油酥!”江岁寒一说到吃就来精神了,兴致勃勃地扬起脸,“它又香又甜,入口即化,三师兄你怎么知——”
梅玉书微笑地看着他。
江岁寒也呆呆地看着他,未几,垂头丧气地把脸埋了起来。
“三师兄,你骗我,那根本不是什么傀儡蛊,那只是牛奶糖……对吗?”
“不对。”一只手柔和地抚上他的背,对方声音很轻,“虽然是牛奶糖,可你吃下去的时候,却不是这么想的。”
“重要吗?”江岁寒闷闷地问。
“非常重要。”
梅玉书语声平缓,畅如流水,可不知为何,江岁寒却从中听出了一丝哀伤:“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你为了救那群素昧平生的树妖,却愿意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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