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刀兵终归是凶器,常年镇在某处,会改掉附近的风水,使鬼物生发,无涯宗祖上有位大能,历时十年,在东海上重新布置了降妖法阵,将那破邪神刀收走了。”
“真有这么神?那我倒是想开开眼界了,不知这破邪神刀到了萧公子手中,还能不能召唤出那水神刀灵了……”
礼堂上一时间议论纷纷,十有八九的人,倒是忘记了温、曲夫妇的悲剧。
不得不说薛朔这一招转移视线用得不错。
“阿洛,”江岁寒眉峰微颦,直觉对方不怀好意,可不及说什么,胡秦已经手持灵剑,前来邀战了。
“藏雪圣君,晚辈今日与萧公子一战,虽是败了,却并非心服口服,您能否允许我们再战一场?”这不久前才背师求荣的叛徒,这会儿笑得一脸坦荡,不知道的,真以为他多么光明磊落。
江岁寒看看四周,果然都在盯着自己这里。
“阿洛,既然胡秦这么诚心求战,大家又都好奇破邪神刀的威力,你就与他切磋几下吧。”他拍拍萧洛的手背,淡淡道,“记住,和气为上,点到为止。”
“是,师尊,弟子记着了。”萧洛微一颔首,提椒ⒸⒶⓇⒶⓜⒺⓁ汤刀步出一步,向胡秦抱一下拳,抬手面向殿外,“胡公子,请吧。”
“多谢。”
……
二人约战地点,定在天榜大会还未撤去的擂台上,四面燃着四根长明灯柱,映得夜空亮如白昼。
萧洛站在擂台西北角,与东南角的胡秦遥遥相对,后者执了一简单的请战礼,随后便旋风一般携剑攻上前来。
胡秦来势不弱,剑锋卷得四周风声大作,萧洛不愿与他正面相碰,挥刀抵去他的灵力,一个燕跃避了开来。
“萧公子,要战便战,一味躲避,岂是大丈夫所为?”胡秦冷冷一笑,反身又是一剑杀招!
剑锋冰冷,直取对方咽喉,萧洛旋身横刀挡了开来,刀剑交锋之际,从虎口到手腕竟有了微微的麻意。
下一刻,胡秦已然招式改变,接连刺出十几剑,绵绵地像天罗地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劲道浑厚,手法狠辣,裹挟着排山倒海般的灵流,没有一剑不是要置人于死地!
此时,萧洛就是再不愿恋战,也不得不迎上去了,二人身形交转如电,刀风剑风肆虐,激得擂台上飞沙走石不断,强大的灵力四散冲击,四根长明灯柱竟被削断了两根!
轰隆——灯柱倒下,灵火蔓延在黝黑的山石之间,在秩序弟子忙碌着加固擂台结界的同时,周围众多观战修士也都窃窃私语不停。
“哎呀,这逍遥剑胡秦,说起来也是位成名剑宿了,怎么对一个弱冠都不到的少年后辈这么紧逼?说是约战,实际上倒拼起命来了,这有点不合情理呀!”
“没错没错,今天终局擂台时候,他分明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怎么天榜大会都结束了,反而较上真了?难不成就是因为白日的时候轻敌导致落败,胡秦才恼羞成怒,非要扳回这一局?”
“大概也许可能是吧,他刚从温宗主那叛出,正是要在薛长老面前讨好立功的时候,总得拼命表现表现……”
“呔,你还叫那厮宗主呢?现在应该是薛宗主才对!要不是他老人家数十年筹谋,一朝舍身讨贼,我们大家还都被那妖人蒙在鼓里!妖人害了老宗主,又害了少宗主,竟连小孩子一样天真的大小姐都不放过,当真是豺狼之心,毫无人性!死一万次都不过分!”
“对对对,师兄说得对,我就是叫习惯了,一不小心,害,我这张嘴……”
然而,不论外界怎么猜测,上百招拆过之后,萧洛都已经确定,此战目的绝对不是薛朔所言那么简单。
要知道,无涯宗门户之丑曝光于众,再怎么遮掩都无济于事,这背后一定还藏着更阴险的爪牙,会不会……
破邪弯刀灵光大绽,从刀尖到刀锋,再到他五指相触的刀柄,散发出阵阵灼热,像潮汐一般轮番上涨,一种熟悉的感觉涌入经络。
这是?萧洛心下甚惊,一时难以辨明,只觉得体内似有滔天战意滚滚而来,仿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唰一声清鸣,空中剑影明光如雪,熠熠地环绕了漫天,原来胡秦召唤出万剑灵诀,倾注了毕生灵力,决意一招定胜负!
“萧洛,受死吧!!!”胡秦大喝一声,疯了一样纵剑而来。
“……”萧洛双眉一轩,不闪不避,像中流砥柱一样定定地站在洪流之间,抬起手,刀锋就那么一劈,万剑光辉泯灭。
夜色中,一抹染血的影子高高地抛了起来,像沙包似的,重重摔在地上!
刹那间,擂台四周鸦雀无声,待烟尘散去后方才看清,那人是胡秦,本命剑早没了,且断了一腿一臂,气息微弱,生死不知。
萧洛站在数丈之外,长风吹来,乌黑的长发恣肆浮动,身影笔直而细窄,像峡谷绝壁中间的一线生天。
他手中提着的弯刀,早已不是先前的模样,刀身如雪,刀光却如血,映着冷冷的月色,红得妖异而诡谲。
……血光映月,魔刀孤饮,一个已埋入泥土一百多年的噩梦,不经意间,竟卷土重来。
观景台正中,薛朔霍地站起,锵一声拔出灵剑,指天厉声道:“魔祖北冥君现世,天下将乱!传本座令,开三清山护山大阵,斩除邪魔,守护苍生,我等九死无悔!”
作者有话说:
薛炮灰快把自个儿作死了,我试试,今天能不能再更一下
第70章 反目(四)
*撕破脸了*
命令一下, 峰峦间便有上百道影子窜入漆夜,姿态之如鱼得水,动作之雷厉风行, 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早有准备。
擂台下, 八卦方位闪烁,一个巨大的阴阳两仪图隐隐浮现——太极伏魔阵。
“且慢!”观景台西首的一人拍案而起, 正是苍穹掌门沈在清,与薛朔遥遥隔着数里远, 扬声质问, “薛长老, 敢问这是何意?”
薛朔铿锵回道:“魔刀孤饮问世,想必沈掌门也明白是怎么回事,百年前正道诸门围剿魔祖北冥君,将他的本命魔刀孤饮加了七道符咒封镇,这世上, 除了他本人的战意, 没有任何人能够唤醒孤饮!方才沈掌门也看到了,小徒胡秦舍命一击, 竟被那萧洛一抬手轻松解决,这是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人该有的实力吗?!”
“——再者请看太极伏魔阵!”
薛朔提剑指向下方,只见那水墨画一般的阴阳图上, 正如海浪一样, 翻涌着黑色的雾气。
“魔气?!”“好强的魔气!”“我的天, 这得多可怕的魔族, 才能让伏魔阵沸腾成这个样子!”
那所谓的伏魔阵, 本就不是为了真能降服萧洛, 而是证明他的身份罢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刀兵一把接一把地出鞘。
无数或惧怕、或仇恨、或杀戮的眼神从四野射来,立在风波中央的萧洛,无动于衷,良久,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眉眼含笑,往远远的某处一瞥。
半血红瞳,杀戮道的象征,因方才孤饮认主,他深埋体内的魔性一举被激发了出来。
总会有这么一天,不过迟或早罢了。
目光交汇处,江岁寒脸色白得吓人:“阿洛——”
沈在清压了压他肩,从容不迫:“薛长老,萧洛是我苍穹门下弟子,出了任何差错,理应归我苍穹派管治,我这就带他回山,按戒律处置。”
薛朔冷笑:“沈掌门,你身为仙门首座应该明白,个别弟子修个魔功,入个魔道,的确可按戒律处之,可若是门中出了为祸苍生的大害,就要交至仙盟,共商议之了。”
沈在清颔首:“不错,仙盟约定的确有这一条,沈某从未忘记,只是薛长老也说了,须是为祸苍生的大害,才值得这般兴师动众,萧洛入苍穹门下十一年,并未有何伤天害理之举传——”
“废话!萧洛当然是没有,有的是魔祖北冥君!”薛朔没好气地打断,厉声道,“百年前乌桓城三千条人命,一夜之间被人取走,血祭养伤,天理难容,以为当时他一死便能谢罪了吗?!”
“那你待如何?”这一句,是萧洛问的。
薛朔没想到他会说话,一时竟噎住了,只觉一道炽烈的杀气从下方掠上来,剐得脸皮生疼,他一蹙眉,怒极反笑:“萧洛,你天魔族血脉当真强悍,被五雷正法诛灭都能留一缕残魂,苟且偷生这么些年,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萧洛眉梢微挑,淡淡道:“乌桓城三千人命一事,我并不知情。”
薛朔:“今日这个场合,你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知情了!”
萧洛:“我没有必要说谎。”
薛朔:“那你倒说说,乌桓城不是你屠的,又是谁屠的?”
萧洛:“……不知。”
薛朔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一问三不知,谁信你的?”
“我信。”江岁寒缓缓起身,面容沉静如水。他雪衣霜发,清贵俊美,在寂冷的夜色里显得极为扎眼,各派修士不论境界高低,纷纷侧目而视。
“北冥君重生后做了他的徒弟,他当然得朝着徒弟说话了,不稀奇,不稀奇。”
“可是,藏雪圣君成名已久,早就是正道修士的楷模,他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帮亲不帮理呢?当年仙盟围剿北冥君之举,是他师尊凌霄真人扛鼎而为,他这么做,岂不是当众打了恩师的脸?”
“是啊!乌桓城三千亡魂,死不瞑目,至今还有鬼火游荡在那空城附近,罪魁祸首不伏诛,怎对得起那些枉死的百姓?”
“藏雪圣君当真是昏聩,昏聩啊……”
“我也信。”一众口诛笔伐中,沈在清镇定自若地跟了一句,感受到身边江岁寒既惊又喜的目光,他微微一笑,转头望向薛朔,“薛长老,不瞒你说,百年前仙盟围剿一举,可能存在差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第一个传递北冥君行踪的人,是贵宗前宗主曲逍吧?”
“是又怎样?”薛朔懒洋洋地一抬眉,胸有成竹,“少宗主心怀苍生,窥得魔头踪迹,第一时间就向当时的首座凌霄真人透露了,这才有了数日后名震天下的大围剿,若论功德,曲逍少宗主才应是第一人。”
“嗯。”沈在清点点头,不疾不徐,“倘若大围剿从根上就是错的,那么曲逍少宗主,也该是第一罪人才对。”
“你放——放什么厥词!”
薛朔气昏了,本来想说“放屁”,说到一半想起来自己如今也是一宗之主,不能这般粗鲁没教养,硬生生中途改了回来,压下怒气,冷冷地环视着苍穹派诸人:“沈掌门,藏雪圣君,看来,今日你们决意要护这魔头了?”
“不错。”
沈在清说完,左手掐诀化出灵剑,云袖轻拂,御着一道明光掠下,如入无人之境,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擂台上那魔气翻腾的太极伏魔阵,竟被他一剑震碎了!
都说沈掌门温和好言,徐徐如林下风,可今日一见才知道,他手里的剑,决然不是好惹的。
“……”薛朔目瞪口呆。
紧接着,苍穹派阵中又是一道强大灵流冲开,裴松雪一袭枫红长裙,眉目凛冽如霜:“薛朔,你是哪里来的跳梁小丑,我门下弟子何时轮得到你来管教?”
“姓薛的,之前你清理你的门户,我等外人给足面子,一点没插手,现在反过来,你倒想喧宾夺主了?”梅玉书掌中托着三枚傀儡符,身后除了傀七,还护卫一般的飘着另外两个陌生傀儡。
他侧撑着脸颊,勾唇慵然一笑:“那就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唰唰唰十道剑影飞过,在西方观景台上围列一圈,璀璨如龙——皓夜城白枭围捕猎物的阵仗。
暮归山身姿笔直,御着剑影,凌空踏前一步:“薛长老,有话好说,无话便战,在下奉陪。”
一时间,苍穹派数位高手全都亮剑,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不久前还训练有素的无涯宗弟子们,忍不住都露出了怯意。
温不昧遭擒,门内其他几位长老,修为上没有能单打独斗胜过对方任何一人的实力,更不提对面还有个天下第一的藏雪圣君,以及最最最要命的六界魔祖。
就算无涯宗占尽了天时地利,有护山大阵作保,但这一战若打起来,谁胜谁败不一定,此后南无涯的脸面算是都丢尽了!
其余别的门派中人,见此情景,也都生出了退缩之意。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当口,薛朔却轻松地笑了一下,打破僵持。
“沈掌门,为了一个魔头,你我两派之间僵成这样,何至于呢?”
沈在清微微笑道:“至于不至于,可不是薛长老一人说了算的。”
“也是。”薛朔叹了一声,缓缓摇头,似乎颇为惋惜,“既然贵派不屈不挠,那薛某也只好用点手段了。”
“?”沈在清眉心一蹙,还未来得及有所思考,就觉丹田气海窒塞,经脉中的灵力像被什么东西截杀了似的!
——化灵散!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果然,回头看去,苍穹派众人或多或少都有了灵力寂灭的迹象。
“……”江岁寒握不住剑,扶着石桌,单手捂住小腹,冷汗涔涔而下,抬眸恨声道,“薛朔,你在茶水里下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薛朔得意极了,双手负背傲然道,“藏雪圣君倒也不傻,立马就能明白过来中间曲折,既然如此,本座也不瞒你们了,在座诸位苍穹派道友,今晚婚宴的茶水里,兑有五毒化灵散,无色无味,一般人发现不了,喝下去了,两个时辰后必然生效!”
江岁寒咬牙;“你卑鄙!”
薛朔冷冷一哼:“卑鄙?若不是本座未雨绸缪,先下手为强,今日北冥魔头岂不是就你们护了去?”
“……”江岁寒无话可说,此刻也终于明白过来,为什么晚间婚宴上,独独四师兄奚凌缺席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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