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江烬眠几乎是在乞求他:“别生气了,好吗?”
周灿宁垂着眼看江烬眠,轻轻地问:“你听到我说曾经喜欢过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痛苦,懊悔。”
“我听说你不允许我出门时,也是这种感觉。”周灿宁讽刺地笑了,“你明明知道,就算你直接告诉我,我也不会拒绝你。可你非要用这种方式……所以我想,既然你不愿意听我说话,那我是不是也要让你痛一次,才能让你记住这种感觉?”
“江烬眠,我不生气。”他揪着江烬眠的衣领,凑近说:“我只是很难过,所以想让你和我一起难过。”
人要快乐很难,可是痛苦却很容易。他太渺小了,没办法给江烬眠带去一丝丝甜,所以只能和他一起品尝苦涩。他不想折磨江烬眠,但也不想让江烬眠比自己好过。
他想,江先生骗了他那么多次,实在太可恨了,所以他也要骗江先生一次。
他不是曾经喜欢过江先生,而是一直都喜欢江先生。
这是他刚发现不久的事,可是他不打算让江烬眠知道。
2021-11-22 01:42:41
第19章
昨晚窗帘没有关紧,澄黄光线透过空隙漏进屋,暖融融的撒在地面,欢快地映出一室明亮。
床上的被窝隆起一大团,迷迷蒙蒙中,周灿宁察觉有只手箍在身上,不松不紧地搂着。他习惯性地往热源处靠近,舒服地在上面蹭了蹭,像只慵懒惺忪的猫咪。江烬眠顾不上下半身的晨起生理现象,忐忑地看着怀里的人转醒,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不小心惊扰了他。
周灿宁睁眼看到江烬眠时还是迷糊的,没想起昨天发生了什么,下意识揪住他的睡衣嘟囔:“你戳到我了……”
闻言,江烬眠立刻往后缩了缩,轻轻拍着爱人的后背,安分守己得不像是他本人。
就是这一下异常,让周灿宁瞬间清醒过来,终于回想起江烬眠昨天干了什么,自己又干了什么。他抿起嘴推开江烬眠,翻身背对着他,一言不发地挥散最后一丝睡意。
这一刻,江烬眠心底的占有欲叫嚣着要把爱人重新箍进怀里,不容许他忽视自己,拒绝自己。可是残存的一丝理智却不断阻止他,警示他该给周灿宁一点私人空间,不能再惹他难过。他被理智和欲望拉扯得很煎熬,死死地盯着周灿宁后脑勺许久,最终还是勉强放弃私欲,默默起身离开。
片刻后,卧室门被重新关上,周灿宁还有点不敢相信,呆愣愣地侧躺着消化现状。
他以为江烬眠不会退让,就算昨晚他发了那么大一通火,江烬眠看起来像是很懊悔的样子,他也还是觉得今天率先妥协的人会是自己。可是现在看来,是他想错了。
周灿宁心情复杂地起床洗漱完,坐在衣帽间里逃避现实。明明肚子已经饿得不行,却没有心情下去吃早餐。
一直以来,他都刻意不去细想对江烬眠的感情,好像只要自己不深究,就没有输。他害怕承认喜欢江烬眠,仿佛只要说了喜欢,就是在犯贱。但感情不是不说就不存在的。他对江烬眠总有格外多的宽容,格外多的耐心,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害怕?不尽然,可是他没有勇气承认。
不知不觉中,一只糯米团子牵着另一只糯米团子溜进了卧室,怯生生地扒着衣帽间门框,探出两颗小脑袋,委委屈屈地望着里面的人。他们不敢出声,也不敢往前凑,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周灿宁的背影,像极了被人遗弃的小可怜。
最后还是阳阳率先忍不住,瘪着嘴吸了吸鼻子,豆大的泪珠扑簌簌往下掉,把正在发呆的人叫回神。周灿宁一回头,就收获了两位哭鼻子的小朋友,吓得他赶紧走过去蹲下身,一手搂一个,将两个心肝宝贝抱进怀里安抚。
“怎么了宝贝?”
阳阳年纪小,一哭起来说话就不利索,呜呜咽咽的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还得靠哥哥替他诉苦。
小光边嚎边问:“妈妈不要我和弟弟了吗?”
周灿宁听完就皱眉,立刻猜到这应该又是江烬眠在背后干的“好事”。
“胡说。妈妈最喜欢你们了,肯定要你们呀。”
小光攥着周灿宁衣角,半信半疑地确认:“真的吗?”
“真的。”
周灿宁不厌其烦地重复保证,又亲又抱,才勉强哄得两个小豆丁收了眼泪,紧挨着坐在地上。
“爸爸有和你们说什么吗?”
小光蔫蔫的歪在周灿宁身上交代:“爸爸让我们叫你下去吃早餐。”
阳阳还在掰着手指头缓劲儿,却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妈妈不高兴。”
周灿宁听明白了,确实是江烬眠在儿子们面前说他心情不好,明里暗里地支使他们上来卖惨。江烬眠也就只会在这种时候想起孩子,看准他舍不得让孩子们难过,就把儿子当做工具人,毫无心理负担地使唤他们替他办事,自己端坐幕后等待验收成果。
无耻。
他算是想通了,江烬眠刚才的忍让只是一个烟雾弹,专门用来迷惑他这种蠢人。结果他竟然真的上当,傻傻地开始纠结自己是否太过分,正中江烬眠下怀。
真是犯贱。
周灿宁带着两个小宝贝下楼,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地挨着吃早餐,却吝啬的一丝余光也不肯分给对面的男人,明目张胆地忽视他,不给他好脸色看。
今天是星期五,小光吃完早餐后还要去幼儿园上课。可是小宝贝刚刚哭过一场,现在特别黏周灿宁,不太愿意离开家,在门口磨磨蹭蹭地不肯出去。
学是一定要上的。但是周灿宁哄不住儿子,又不想在这种时候凶他,什么方法都用不上,就只能站在原地皱着眉发愁。
一双大手从小光腋下穿过,轻轻松松的就把他提起来,两条小短腿在空中无措地晃了晃。
江烬眠单手抱着儿子,跨出几个大步,冷酷无情地将他丢上车。小光懵了一下,随后嘴巴一瘪,正要发动哭闹大法,便见妈妈和弟弟也陆续被塞进来。他顿时把眼泪收回去,乖乖巧巧地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等待。
其实小孩子很容易满足,闹这么久小情绪,也只是想要家长亲自送他上学。但是很不巧,今天周灿宁也在闹别扭。他不知道江烬眠还有没有发疯,也不愿意拉下脸和他说话,所以就只能一直耗着,直到江烬眠主动打破僵局。
和小宝贝们不一样,周灿宁被塞进了副驾驶,司机也换成江烬眠自己。一家四口,齐齐整整。
江烬眠很少亲自开车送孩子上学,平时都是司机负责接送,所以今天这个待遇对小光而言可以说是惊喜。他高高兴兴地坐在后排哼歌,把阳阳的兴致也带起来了,咧着嘴咯咯笑,和前排的愁云惨淡形成强烈对比。
周灿宁别着脸看向窗外,一改以往喜欢和驾驶座上的男人搭话的习惯,将沉默贯彻到底。
江烬眠愿意送儿子上学,无非是想哄爱人开心。可是现在却收不到一点正面效果,他的耐心快要被耗尽了,占有欲又开始蠢蠢欲动。趁着现在还能控制自己,他率先提起一个不那么敏感的话题:“中午做香菇焖鸡吧,你昨天答应过的。”
可是周灿宁不配合:“是吗,我忘了。”
他干巴巴地拒绝,再不复以往温柔。
江烬眠还没说什么,阳阳就突然在后面拆台:“菇菇!吃菇菇!”
周灿宁被气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猛的吸了口气过肺,十分想把小儿子抓过来打一顿屁股。
“我也想吃香菇……”小光也可怜巴巴地举起手,“晚上吃,不要中午吃,好不好?”
幼儿园中午不放学,可怜的小朋友正在努力为自己争取权益。
周灿宁心软了,暗自叹一口气,温声对儿子说:“晚上让王姨给你们做。”
闻言,身旁的男人阴沉着脸,语气变得危险起来:“宁宁,我想吃你做的菜。”
“好好开车。”周灿宁挣开摸过来的手,神情严肃地警告他:“全家的命都在你手里。”
手上还握着方向盘呢,就想和他拉拉扯扯,嫌命长?
江烬眠莫名的被“全家”这个词取悦了,私自认为周灿宁是在关心他,便听话地收回手认真开车。
他们是一家人,宁宁是他家的,是他的。
小光踏进幼儿园时格外神气,因为他的爸爸、妈妈、弟弟都在,送他的人比别的小朋友都多,他们肯定会羡慕他。等他走到班级门口时,还特意大声地跟老师问好,如愿地吸引到小伙伴们的目光。
自从下车之后,江烬眠皱起的眉心就没放松过。因为周灿宁还在跟他闹脾气,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周围又环绕着一群吵吵嚷嚷的小孩,还有家长们时不时飘来打量的目光,让他烦躁得不行,恨不得立刻捂着周灿宁的脸回家。
幼儿园里人声嘈杂,小朋友们个个都很活泼。周灿宁有些担心江烬眠会厌烦这种环境,忍不住瞥了他一眼,想看看他的状态如何,却没想到会被捉了个正着,顿时有些尴尬。他故作镇定地收回视线,假装无事发生,快走两步追上大儿子,和站在门口的老师打了个招呼。
江烬眠很肯定自己看到爱人的眼神里有关心,一直绷着的脸终于有所放松。他大步走到周灿宁身边,对老师点了点头,静静地听他们谈论大儿子在幼儿园里的情况,放在爱人身边上的目光未曾偏移过半分。
2021-11-22 01:42:43
第20章
午餐最终还是没能如江烬眠愿,吃上周灿宁亲手做的家常菜。
他们无情地把大儿子扔进幼儿园后,便带着小儿子扎进商场逛了一上午。等玩得差不多了,才开车去附近的餐厅吃饭。
这家餐厅的气氛很好,食客的交谈声不大,环境比较安静。室内设计方面也很令人满意,距离近的桌子之间会有绿植或装饰品做遮挡,不仅能起美观作用,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保障客人们的隐私。
江烬眠选了落地玻璃旁的座位,可以观赏到外边的花园景色,营造出悠闲放松的进餐环境。可是令人不快的是,座位是两两相对的。阳阳年纪小,吃饭时还需要人从旁照顾,不可能独自坐在家长对面。而周灿宁又故意无视他的不满,权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完全没有放开小儿子的意思。最后江烬眠只能孤零零地坐在对座,不情不愿地看着爱人低着头逗孩子说话,仿佛被世界遗弃了。
餐点还没上来,一直挥着小手咯咯笑的阳阳突然拉住衣服,抬头对周灿宁说:“尿尿。”
周灿宁也没多想,抱着孩子就起身想去洗手间。但江烬眠比他快一步,整个人挡在他身前,完全拦住去路。
“我带他去。”
直到怀里的小儿子被接走,周灿宁恍然才想起,江烬眠从不让他在外面单独带着儿子离开视线范围。一想起这件事,他的胸口就梗着一股气,憋得难受,只好坐下来灌了一大口柠檬水消解郁闷。
“灿宁?”
一位身着长裙的年轻女士站在桌边,深棕色卷发披散在肩头,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看起来自信又靓丽。她惊讶地看着周灿宁,眼里还有一丝犹豫,像是不太确定对方的身份。
周灿宁认不出她是谁,便不好意思地点头问道:“你是?”
“真的是你!”女生惊喜地笑了,眉眼弯弯的很好看,“我是徐玟英呀,高中同学,那时候戴眼镜短头发的。”
徐玟英夸张地在自己脸上比划,帮助周灿宁找回十年前的记忆。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周灿宁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身影,却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位漂亮姑娘对上号。女大十八变,果然不是说着玩的。
“抱歉啊,刚才没认出来。”他示意徐玟英坐下说话,“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玟英,你越来越漂亮了。”
女生都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徐玟英也不例外,闻言笑意更深。她仔细看着面前的男人,也有些感慨:“你也越来越好看了啊。”
以前高中的时候,周灿宁的样子还没长开,就已经是班上最好看的学生了。这种好看无关性别,纯粹就是美的象征。没想到十年未见,他竟然比以前还要漂亮几分,身上也多了种温柔恬淡的气质。徐玟英光是看着他的脸,就已经觉得很舒服了,甚至想一直和他待在一起,感觉能洗涤心灵。
遇见旧同学的喜悦冲淡心里的烦闷,周灿宁笑了笑,没在意她的话:“你是午休出来吃饭?”
“算是吧,我和朋友坐那边。”徐玟英指了指靠里的位置,没在这方面多作解释,“你怎么毕业后就失去音讯?我们也不知道你在哪里读大学,这些年聚会都联系不上你,多可惜啊。”
其实也没什么可不可惜的。因为家庭原因,周灿宁读书时很难交到特别要好的朋友,和谁都是普通同学关系,见面打个招呼,仅此而已。徐玟英算是班里和他熟一点的女生,有时放学会坐同一辆公交车回家,说话机会比旁人多一些。不过也就止于此了,他们还谈不上是好朋友。
周灿宁看着徐玟英,平静地解释:“我没有上大学,毕业之后就工作了。”
那时候母亲重病去世,因为前期治疗开销大,家里还欠下一大笔债。他的成绩不算优异,没能力在这种恶劣环境下继续求学,便干脆放弃成为大学生的机会,直接出来工作,好让自己能早日还清债务。
当时他正值情绪低落期,除了培训就是兼职,完全没心思和旧同学联系。再后来,他遇见江烬眠,经历一系列变故,就更不可能联系他们了。
徐玟英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歉。
“没事。”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徐玟英的视线不自觉落在桌面上,然后就注意到周灿宁的左手戴着戒指。
她像是发现新大陆,瞬间瞪圆了眼睛:“你结婚了?”
无名指上戴的肯定是婚戒,错不了!
周灿宁“啊”了声,手指不自在地缩了下,“对。”
戒指戴久了,就会习惯性地把它认作自己的一部分。要不是徐玟英突然提到,他都快忘记手上还有这么一样象征婚姻状况的饰品了。
徐玟英一脸好奇地看看四周,又看看桌面上放着的两杯水,突然燃起八卦之魂:“所以,你今天是来和老婆约会的?那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呀?”
周灿宁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好像说是或不是都不对。他抿嘴为难了一瞬,最后还是决定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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