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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翼(近代现代)——欢喜安年

时间:2023-08-29 10:36:04  作者:欢喜安年
  闻柏意上前一步,狠狠地撞开晏陈行,低念道:“晏陈行,这里是医院,动起手来谁都不好看。阿延还生着病,你要是真为他好,就别拦着我。”
  晏陈行忽然想起许时延梦游那晚还念着闻柏意的名字,他输给闻柏意的本就是许时延的那点喜欢。现在人都病着了,还在这里计较什么呢?
  闻柏意进了病房,白色的床单盖住了许时延的半张脸,退烧之后连唇瓣都是苍白的,房间里的空调温度开的很高,许时延却依旧在睡梦中微微发抖。
  闻柏意坐在床边,把许时延的手握在掌中,呼了一口气轻轻揉搓,不一会儿指尖就慢慢恢复了温度。
  许时延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我冷。”
  闻柏意想了想,撩开衬衫的衣摆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冰冷的温度碰到了温热的躯体,许时延的手终于被彻底捂暖了。
  许时延睡梦中皱着眉,又呢喃了一声,闻柏意解了衣衫躺在他的身侧,将他整个人环住给与他更多的温暖。
  等许时延睡踏实了,闻柏意蹑手蹑脚地从病床上下来,拉开门走出病房。看到了在长廊另一头坐着抽烟的晏陈行,他几步过去,掐了晏陈行的烟头,说:“在部队里待了几年,沾了一身匪气,我看你天生就是个混不吝的,七年不见也没什么长进。”
  晏陈行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说:“我这会儿累了,难得跟你打。人我是不可能交给你的,看完赶紧滚。”
  闻柏意却坐了下来,目光如炬地看着晏陈行问:“酒店那帮人,查出来了吗?”
  晏陈行神色一顿,有几分羞恼,“没有。跨省办案,哪有那么快的。但应该和抢733走私赃物的是一批人,干的都是杀人越货的勾当。”
  晏陈行烦的又想摸烟,手插进兜里停住了,继续说道:“要不是你跑来,第二天我就打算送他回北城。”
  “晏陈行,你保护不了他!你根本不知道……”闻柏意厉声说道,又陡然收住了话音,“哪怕许时延和我赌气,他也不会选择你。”
  “这点不用你提醒,他已经当面拒绝过我了。”晏陈行颓然低头,苦笑一声。“我就像个傻逼一样,不对,我和许时延都是傻逼。”
  闻柏意心里浮起一丝微弱的欣喜,又听晏陈行说道:“对了,关观回国了,跟你见面了吗?”
  “约过,我让秘书回绝了,看最近有没有档期吧,我对叙旧这种事不感兴趣。”闻柏意回的很快,看见晏陈行露出的诧异神情。
  “你要没空,往许时延跟前凑什么。闻总还是有意思,自己的白月光回来了,还拽着个替身不放?”
  “什么白月光?”闻柏意低沉问道。
  “你别在我面前装糊涂。关观回来第一件事就问我,你现在是不是还和许时延在一块儿。还说找个时间,把大家约出来聊聊。咱俩王不见王,这辈子都不可能坐一个桌吃饭,没想到还能在病房门口聊起来。”
  晏陈行站起身,朝病房门口走了几步,回头说:“关观当年只是提了一句想去留学,让你等等他,你就在群里宣布你们分手了。”
  “你倒是记得比我还清楚。”闻柏意嘲弄道。
  “若是真的分了也就罢了,偏偏你拿着许时延在生日宴上给关观难堪。对你来说,许时延不过是一个替身。一个和兄弟争强好胜的玩物罢了。”
  “谁告诉你,许时延是替身的?”闻柏意也跟着站起来,几步走到晏陈行的面前,挑眉时眼神里都是倨傲的光。
  “你说了这么多,我也想问问。建业路78号的房子,为什么是在你的名下。为什么你能第一时间知道许时延逃到了哪里?我在云南找到许时延的时候,他身上的吻痕是不是你留下的?”
  晏陈行听得愣住了,反应过来前仰后伏的放声大笑,说:“闻柏意。我懂了,你才是我们三个人里,最大的那个傻逼!”
  闻柏意被他猖狂的态度刺到,拳头捏紧却没有举起,见晏陈行不肯正面回答,便默认是他心虚。
  “你敢不敢把这些话拿进去再问一遍许时延。你是想知道答案吗,让时延亲口告诉你啊。”晏陈行朝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往墙边一退,给闻柏意让出一条道。
  闻柏意深深地看了晏陈行一眼,绷直了背朝门口走去。晏陈行对着他的背影讥讽一笑,又骂了一句:“大傻逼。”
  许时延烧退就醒了,目光呆滞地看着门口,连见到闻柏意进来也没什么表情,神色淡淡地垂下头不愿搭理他。
  闻柏意坐在床侧,用棉签沾水为他湿润唇瓣,又剥了床头袋子里的橘子喂到许时延的嘴边。
  “张嘴。”他依旧习惯性的命令口吻,语气却轻的像阵风。
  许时延微眯了眼,从被褥里缓缓抽出手,接过了橘子,以完美的抛物线丢进了墙角的垃圾桶里。
  闻柏意却不恼,甚至连皱眉都没有,只是剥了第二个橘子,又递到许时延的眼前。
  “生病了就多吃点带维生素C的水果。”
  “闻柏意……”他生着病,说话的嗓音听起来软软的,倒像有几分在撒娇。“我不想见到你。”
  “生着病,就别耍脾气了,这么怕冷的人怎么就着凉了?”闻柏意把橘子剥开,见许时延不肯接,喂进了自己的嘴里。起身用手扣着许时延的脖子,用舌头把橘子推进了他的口腔。
  许时延扬手一巴掌扇在闻柏意的脸上,并不重,却依旧留下了红印。闻柏意却连眉毛都没皱一下,舌尖纠缠中弥漫了橘子的甜腻,心里却是苦涩的。
  他松开对许时延的桎梏,又剥了第三瓣橘子,许时延指了指墙角的监控,说:“如果你再敢碰我,我就报警。”
  闻柏意把橘子放在床头,神色犹疑,空气中散发着橘子皮的清香味,许时延有些脱力地靠在床头,胸口起伏顺着一口气,较劲似的怒瞪着闻柏意。
  “你和晏陈行……”闻柏意想问,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算了,都过去了。我那天说的话是为了气他的浑话,我没想到你是醒着的。”
  许时延眸光闪动,同样欲言又止。
  “阿延,我放不下你……”齿间挤出的几个字,像春夜的惊雷,炸得许时延心海一片震荡。
  “如果没有那笔钱,我不知道能拿什么留住你。你说我混蛋也好,畜生也罢。”闻柏意试探性地伸出手,在被子下触到许时延的指尖,见他没反应过来,伏在了手背上轻轻握着。“所谓的交易,不过是想把你留下,如果真要还,那就还一辈子。”
  “你……”许时延未曾料到闻柏意会说出这番话,心里的闸门裂开了一道缝,绻绻水流开始汇入干涸的土地。
  “阿延,在回到北城的前一日,你问我在我心里你算什么,我们这七年算什么。”
  许时延凝视男人的眼睛,漆黑的眸子里透着真诚,他少见闻柏意示弱姿态,如今更是被这一点柔软卸去了所有防备。
  “你是我的金斑喙凤蝶,光是遇见就花掉了一生的运气。”闻柏意掀开被子,举起许时延的右手,虔诚地在白皙的手背上落下一个浅吻。“而这七年,是我从下辈子借来的,让蝴蝶放弃花海只住在一片花瓣上。”
  被吻过的皮肤像是被烈火灼过,许时延原本就病的糊涂,闻柏意三两句好听的就让他犯了迷糊。
  他在感情上犹如一张白纸,上面的所有痕迹是这七年里由闻柏意的笔一点点绘成,如今这图画凝成一句“得偿所愿”的画卷,却让许时延不敢接了。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许时延迟钝地张口。
  “再不说怕来不及了,我没想到你会处心积虑的想逃离我。”闻柏意伸出手,指尖轻触许时延尖尖的下巴,“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么折腾一个月,瘦了好多。”
  “所以,你这是在像我示好?”许时延别开脸,觉得被闻柏意触碰的地方都像掠过一把火。“闻柏意,我不相信你,不相信你说的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你甚至想要囚禁我,把我关起来一辈子,你已经疯了。”
  “我会让你相信的!阿延,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闻柏意倾身,离许时延更近,“你的手机和证件,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送过来。你可以继续回研究所上班,项目我保证闻氏也不会撤资。”
  “一切都不会变,只要你留在我身边。”闻柏意低头,正好能看到许时延粉白的耳垂,小小的像是海里捞上来的贝壳,让人忍不住想亲吻一下。
  可他在克制接近许时延的欲望,也在学着尊重许时延的拒绝。
  学会接受拒绝,对闻柏意来说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是为了许时延,他愿意试试。
  “你是不是知道我去了安和集团?”许时延在纷乱中抓住一个重点,警惕问道。
  “你去安和做什么?”闻柏意当然知道,他和安和的董事长秘书见过几次,刚到医院的时候发现这人也在,心里就已经生疑。
  “中国不止景逸一家生物制药集团,蝴蝶项目的市场估值过低,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就是chloe xu。没人愿意把几十亿资金投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身上,但chloe xu的名号就不一样了。”许时延坐直了身子,眉眼挂着冷意,直直地看着闻柏意。
  “你到安和,告诉他们你就是chloe xu?”闻柏意的情绪忽然激动,失控地抓着许时延的肩膀,高声吼道:“许时延,你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我说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你就是那个生物学天才。”
  许时延被他捏疼了,却咬着牙半点不求饶,反倒用挑衅的目光说:“为什么?你把我藏了七年,就是为了做你闻氏集团的一条狗吗?”
  “闻柏意,我们的七年之约不过是口头协议,我愿意遵守它才存在,我不愿意那就只是一个笑话。”
  闻柏意神色紧张地松开手,退了一步后拿出手机飞快地发了一条讯息,甚至不待许时延说完就行色匆匆地退出了病房。
  许时延被他这一系列莫名的举动惊到,却连撑着追出去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缓缓地倒回病床上闭上了眼。
  今晚的甜言蜜语,原来只是为了留住他给闻氏卖命,如果不是他今天去了安和,怕是这辈子都听不到这么动人的情话从闻柏意的口中说出来吧。
  许时延蜷在被子里,手拽着胸口的衣服拧成一团,闸门上的裂缝被疯长的藤蔓无孔不入,最终将心脏绞死在绝望的荒芜里。
  差一点,差一点就相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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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情人将假话当做真话,无情人将真话当做假话。
 
 
第24章 24.0 安城
  许时延在医院住了三天,晏陈行倒是每天下午就到病房报道,闻柏意却并不见人。仿佛那天行色匆匆走了之后,就走出了许时延的世界。
  许时延想出院,晏陈行问过医生的意见后却把人扣住了,转述说:“炎症还没消,体温也还没有稳定,最好是再观察几天。”
  许时延神色恹恹的摇摇头,说:“我请的病假已经满了,还得回所里去销假。37度5也不算高烧,回家养着就好。”
  晏陈行见他执拗,只能帮忙收拾东西,说:“行吧,其实大院里也有军医,要真有什么,请到家里也方便。”
  许时延抬眸看他,说:“我要回自己租的房子。”
  晏陈行神色一愣,倒也没有表露太意外的情绪,从桌上拿了一个苹果血边削边说:“还生着病呢,再住几天我送你过去。”
  “住过去不也在你晏少爷的监视下,有什么区别呢?我只是烦透了看到太多人,想一个人静一静。”
  苹果落在了地上,凭白沾了灰,晏陈行弯腰拾起来扔到垃圾桶,说:“你都知道了。”
  “其实不用你动手脚,我和闻柏意之间原本就没什么信任可言。即便那房子不在你的名下,他也总怀疑我与你之间有私情。”许时延笑得凄楚,披上外套把自己严严实实地遮起来,看不清说这话时的语气。
  “他自己与别人不清不楚,便看所有人都和他一样的脏。”晏陈行把水果刀一折,塞到了旅行袋里,愤愤不平地说:“他和你在一起七年,早该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时延,这些年我对你一直很愧疚……当初我就不该叫你到那栋别墅……”
  “和你无关。”许时延又强调了一遍,“当年让我去别墅的人,是他。”
  晏陈行征愣,缓了半天才开口:“你是说……当年……你是因为闻柏意才去别墅的。”
  “是的。”许时延冷静沉着,“我并不值得你喜欢这么久,从一开始,我选择的人就是闻柏意。所以,是我活该。”
  “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这种滋味有多难受,我比谁都知道。如今我在我的梦里醒了,你也该醒了。”
  晏陈行把装了许时延洗漱用品的旅行袋放在了病床边,退到门口说:“行,我知道了。司机在外面等着,你要去哪儿就和他说吧。”
  晏陈行走得洒脱,甚至还把手举过头顶背对许时延朝他挥了挥,许时延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知道这人今天是把话听明白了的。
  出院手续已经办好,许时延提着旅行袋走到停车场,司机拉开车门请他上车之前,他狐疑地看了一眼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车子一路疾驰,停在了南湖别院。许时延不肯下车,闻柏意站在车旁与他眼神对视,看到的只有恨意。
  “安和集团不会插手蝴蝶项目,今天我和金博士沟通过了。项目第三季度的预算已经打到研究所的账上,你不信的话,可以给金博士确认一下。”闻柏意递过手机,号码已经拨了出去。
  “喂,老师,是我……”许时延强装镇定,怕让对方担心,用一如既往的平静口吻说:“是的,我和闻总在一块儿,他已经跟我说了。这是好事情,毕竟我们和盛安合作了这么多年,他们愿意继续提供资金保障也是情理之中的。”
  闻柏意伸出手,想牵着许时延下车,许时延却挪到了另一侧,下车后狠狠地摔上了车门。闻柏意只能提着他的袋子,听着他为了安抚金博士的情绪继续闲聊,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许时延把手机还给闻柏意后,没有半点迟疑地朝二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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