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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听潺一愣，难道这不是一件意外事故，而是一场灵异存在导致的蓄意谋杀?
洛听潺指尖敲了敲桌子:“行，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也不用管业主了。谢了，琛子，改天有空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洛听潺打开抽屉拿出玩偶小娃娃，将它摆放在桌子上，蹙眉盯了一会儿:“真不会说话?”
小娃娃一动不动。
洛听潺:“行，那我打电话去问能说话的人。”
他翻之前定旅舍时用的app，发现之前出现的页面都消失找不见了。
想了想，洛听潺给男朋友发信息:“濯月，你有张掌柜的联系方式吗？有的话发给我一份，我有事找他。”
濯月那天随手就拿出复归旅舍房客的小牌子，宅子又离得那么近，应该有联系方式吧。
第35章
濯月没这个东西，但他说仲孙有。他也没有问洛听潺要张掌柜的联系方式做什么，要过来就直接给洛听潺发过来了。
挂断电话，站在阴影里的仲孙走出来:“公子，灵音竹这件事，咱们真的不管吗？”
濯月将电话放回原处，发出砰一声闷响，光亮处匍匐在地面的一团阴影被吓得颤了颤，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惊扰了坐在上位的男人，只更紧地蜷缩身体，竭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最好是被忽视甚至遗忘。
濯月手指凭空捏握，那团阴影倏然被摄入掌中，剧烈扭动挣扎着:“饶、绕命，大、大人……小、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不断有粘稠的黑灰色像化了的油滴一般从扭曲的阴影中脱垂滴落，溅落在地面。
濯月指尖一紧一松，阴影化作飞灰，角落里的雪白小纸人黑洞洞的眼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踮起脚尖手搭肩膀排成一排，安静而迅速地吸收了空中溢散的灰黑色。咧开的嘴角拉得更大，腮边两团大红愈加猩红夺目。
享用完美食，它们朝主位上的主人奇奇弯腰行礼，也不需要回应，自个儿又排着队小腿挨着小腿，胳膊挨着胳膊回到了阴影中的角落里，个个眉眼弯弯。
濯月拿出绣了纤云花的绸帕慢条斯理擦手指:“先是魇在梦中惑乱，后有诡笑娃娃标记猎物，如今一个小小的缚地灵也起了觊觎之心……蝉蝉生而不凡，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我要做的，只是不让他受到伤害。”
“何况……”他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自己十根雪色颀长的手指上，眸中猩红与沉黑变换闪烁:“仲孙，你以为，蝉蝉，他真的一无所知吗？”
他笑起来，嘴角的弧度很浅，却带着诡秘的愉悦，语气叹息一般:“我的蝉蝉那么聪明……总有一天他会愿意抬头，穿破长夜晦昧天幕，走到我面前。”
“我等他亲自走进高塔，束手引颈，彼时，契约才算真正达成。”
“届时，仲孙，你们一族也可以解脱了。”
仲孙一直沉默，直到听到这句话，倏然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将脆弱的脖颈毫不顾忌展露在上首的男人面前，这是一个臣服的姿势。
“公子，昔日仲孙一族自愿应殿下之召而来，承令世代守候公子，这于我族，从不是负担，而是无上荣耀!”
濯月:“这是你们之间的事。”
仲孙依旧跪伏在地低垂着头颅:“自应召之时起，您便是我仲孙一族的主人了。”
濯月沉默着，起身一步步走上楼阶，长发迤逦拖在身后，没有回应仲孙的话。
仲孙也不介意，自个人爬起来，目光落在男人荡出漂亮弧度的发尾，笑眯眯开了口，声音不疾不徐:“昔日与殿下定契的是仲孙一族，可不是我仲孙，我呀，就给公子当一辈子管家咯。”
濯月脚步微顿，继而仍然提脚越过一阶又一阶木梯，直到走到最高处，坐下，目光从洞开的窗户往外探。
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阴霾，明明有光亮从开口出溢进，看外面，却仍旧寂静黑稠，只有树影缭乱。
忽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的微光驱散满室黑寂，濯月望着窗外的目光收回，投去一瞥。
“男朋友，好梦。”
男人指尖摩挲屏幕上的这行字，片刻后低喃。
“蝉蝉，垂涎于你者，人诡皆众，我曾允诺你不插手，如今我后悔了。”
“望你知我忍耐，千万小心，不要伤及己身。”
“好梦，蝉蝉。”
第36章
要到联系方式，洛听潺立马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对方就接通了。
“尊敬的客人您好!这里是复归旅舍咨询热线，我是人工客服小蝴蝶，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您是想预约入住吗？暑假优惠活动八八折哦~”
“你好，我是洛听潺，大约半个月前我在你们旅舍住过几天，有一些事情想要咨询张岚笙张掌柜，请问他在吗？”
对于对方在不通知他的情况下，塞给他一个有问题的娃娃这件事，洛听潺是憋着火气的。
但本着解决问题的前提，他没有一上来就发火，一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张掌柜只是坑了他一把，还没有涉及到人生安全的危害。二是对方是人是鬼尚且还不清楚，能讲道理最好就讲道理，耍横的不一定耍得过。
人工客服小蝴蝶大概转头和人说了什么，洛听潺这边能听到交谈声，但听不清说了什么。大约过了四五秒，小蝴蝶回他:“张掌柜在的，客人麻烦您稍等，我正在帮您转接。”
洛听潺:“好的。”
一阵窸窣声，电话传来嘶哑苍老的声音:“客人，您好。”
洛听潺也不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张掌柜，我是洛听潺，我在复归旅舍住了六天，第二天夜里听到奇怪的声音，你说是老房子年久失修，临走前送给我一个穿红肚兜绑两个朝天辫的人偶娃娃作为赔礼，这件事您还记得吗？”
张掌柜:“记得。”
看样子对方似乎没有想要糊弄不认，洛听潺微松了口气:“是这样，现在这个娃娃出了点事情。张掌柜，大家都是聪明人，我也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就问你一句，这个问题你能解决吗？”
洛听潺自从对复归旅舍产生疑问后，就一再回忆在洛都期间发生过的事。当时他是晚上睡梦中模糊听到奇怪的声音，第二天碰到在大堂擦桌子的小宝，就随口问了句。刚问出苗头时，濯月出现催促说要出门了，转头小宝消失不见，而张掌柜突然冒出来，向他确认晚上是否真的听到奇怪的声音。洛听潺记起当时他的表情确实有些怪异之处，像是意外和惊喜，之后说老房子多少有些问题，晚上会检修，并提出临走前会赠他一件礼物作为赔礼。
小娃娃就是这么来的。
如今再一联想，不难看出，当时张掌柜怕是看出了什么，一早就做好了把人偶娃娃丢给他的打算。
这些双方都心知肚明，洛听潺也就不再复述追究。他只要把这个事给解决了。
张掌柜一听，惊讶道:“这么快的吗？”
洛听潺:“什么这么快?”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或许在考虑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客人，您既然能把电话打过来，多少也猜到了吧，复归旅舍有一些特殊之处。”
洛听潺没有否认:“嗯。”
停顿片刻，张掌柜丢下一颗大雷:“那娃娃就是小宝，小宝客人您还记得吧？”
洛听潺大吃一惊，记得，怎么不记得!
印象中小宝是个白胖的青年，总是木木呆呆的，脸上表情缺失，像是缺失了灵魂的人偶一般。第一次见面小宝突然从他背后伸出一只手来，吓了他一跳，后面上楼时帮他提箱子，他还感叹这人力气真大。后面几天小宝的表情似乎灵动了一些，他一开始还以为小宝是特殊人士。
张掌柜继续道“小宝并非一开始就是旅舍的员工，我并不清楚他的来处，只知道最开始见他时他的神智尚且清明，却只知道往前走，嘴里反复念叨着几句话，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大概是他走错了方向，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又绕回来了。一根百年枯木挡住了他的路，他却不知道绕开，一直往前，头撞在树干，跌回去站起来又撞上，反反复复。我才发现这么些年他的神智磨损得厉害，只还惦记着那个东西。”
“后来他就成了旅舍的员工，小宝是我给他取的名字，因为问不出他叫什么，不是他不说，而是他自己也忘了。”
“签订契约后，小宝的情况好了些，但是每逢双数仍然会发作。您那天晚上听到的声音就是他弄出的动静。我想他一直执着要找的东西对他一定很重要，因为尽管有旅舍契约的庇护，仍然无法让小宝免于神智消磨的命运，近几年，情况愈发恶化，若是放任下去，小宝大概只能再坚持十年。”
“那天听到客人您说听到动静——一般人是什么也察觉不到的，我……”
洛听潺听到这里，也猜出几分:“您是觉得我能帮助小宝脱离这种神智混沌的状态或者能助益他恢复，所以将他送到我身边?”
张掌柜:“是。”
洛听潺沉默了一会儿:“仅仅因为我夜晚听到动静?”
张掌柜:“不，客人，您本身就很特殊。”
洛听潺皱皱眉:“什么意思?”
张掌柜:“听说过肉灵芝吗？传闻它可活死人肉白骨，食之可长生不老。事实上，百年以上的肉灵芝于我们这一类存在，确实是大补之物，一旦现世，必将争相夺之。当时的您就像一朵即将成熟的肉灵芝，处处散发着令人垂涎的气息，若不是……”
张掌柜不自觉带出几个字，很快意识到什么，自动消声了。
后面几个字太含糊，洛听潺没听清:“若不是什么?”
张掌柜:“客人，您要清楚，只要待在您身边，我们这一类的存在就能获得许多益处，这是多么大的诱惑。若不是一开始旅舍和大人签订了契约，小老儿我不一定能抗住……”
洛听潺蹙眉:“所以您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您没有对我出手?”
第37章
“不，客人。”张掌柜道，“我只是想告诉您，您是特殊的。”
“擅自将小宝送到您身边是小老儿我的私心，但小宝至简至纯，即便神智有所恢复，也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您的事。”
洛听潺能听出来张掌柜语气中的诚恳，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立场，站在张掌柜的角度，或许他是不得已为之，没什么错。但他这种先斩后奏的行为，确实给他带来了一定程度的困扰。
洛听潺语气冷淡:“娃娃确实没有做出伤害我的行为，但它本身似乎有些遗留问题。”
他将事情大概说了，问:“张掌柜您清楚这个事吗？”
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洛听潺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始终是寻找解决方法，而不是兴师问罪。
张掌柜语气诧异:“那小宝——也就是娃娃有什么反应吗？”
洛听潺看着桌子上的红肚兜小娃娃:“一开始没有，后来近距离接触挣扎得厉害，被我按住了。离开后又恢复了原样，跟普通人偶娃娃没什么区别。我尝试过和它沟通，没有得到回应。”
张掌柜疑惑:“不该啊……小宝虽然神智不太正常，但是本身的底子在那，什么东西能让他反应这么大，甚至失去了和人沟通的能力……”
洛听潺耐心等着他的答复，没有催促。
张掌柜沉吟半晌，忽然问:“客人，您尝试和小宝交流时，有其他人在场吗？”
洛听潺一愣:“没有。又不是什么好事，叫别人做什么?”
张掌柜:“我的意思是，您比较亲近信任的人……”
“没有。”洛听潺，“我是自己一个人做这件事情的。在不确定有没有安全隐患前，我不想将更多的人牵涉进来，尤其是亲近的人。”
说到这里，洛听潺的语气一下子严厉起来:“张掌柜，或许我一个普通人的力量过于单薄，斗不过您这一类拥有超自然力量的精怪，但若是我的亲人朋友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我就是不要这条命，也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张掌柜讪笑，急忙安抚道:“怎么会!不会的!小老儿我将小宝化作娃娃送到你身边只是想沾沾光……绝无什么害人的心思!我张兰笙可是本本分分的生意人，复归旅舍也是上了牌子的……”
他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子啊……不说这人自己本身，就大人对他的态度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做出有可能危害到洛听潺的事情，他老张家没有这种恩将仇报的人!
当初提出要送赔礼时大人也在旁边，他其实没怎么抱希望，只是到底不愿小宝白白消逝，才壮着胆子提了。不料大人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他仔细斟酌后，还是选择把娃娃送了出去。大人做事总有祂的道理，不阻止已经算是一种默许。他不需要知道问什么，只要知道这于小宝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就行了。
原本他以为，是因为大人在旁边，小宝才不敢回应。毕竟当初在旅舍时，大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上分明是表现得尽可能像一个普通人。他们自然不会也没有那个胆子拆台。
小宝神智模糊只剩本能，对大人的恐惧就更加深刻，被吓住不敢动弹是极有可能的事。
但当时大人并没有在场……
难道真遇到了道行如此深厚的人?
张掌柜皱眉，忽然想到什么:“客人，您的同伴有没有赠送你什么东西?”
“同伴?”张掌柜口里的同伴，洛听潺除了濯月想不到第三个人，他蹙眉，“有是有，但这又关濯月什么事？”
张掌柜不敢说得太清楚，只含糊道:“如果是贴身佩带的什么，下次您在尝试和小宝沟通前，或许可以先把东西取下来……”
但洛听潺又不是傻子，话虽然说得含糊，意思却很明白:“你是说濯月送我的东西有问题?”
张掌柜支吾:“不是，小老儿只是知道大人手里的东西都不是凡物……或许刚好克制小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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