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见了他,面色忽然一变,扬手拍出一片粉末。但阿难手中短剑已经刺了过去,正扎穿了一人咽喉,他只能干睁着眼到断气。阿难脸上沾了些粉末,幸好挡雨的草帽遮去大半,只是仍有部分落到他脸上。
阿难的脸上有种灼烧的感觉,粉末被雨水沾湿流了下来,最后变成浑浊的血水。
那人见同伙就这么被弄死了,对着阿难狠狠踢了一脚。这是破绽,阿难抽回短剑反扎在他腿上,并一掌打在他腿弯。骨骼闷响,他的腿已经折了。“呜——”他嘴里一动,压在舌头下的哨子被定在齿尖,吹出一个尖锐诡异的声调。
阿难一掌把他打晕,用短剑挑断这人筋脉废了他一双手脚。
出事了,阿难心道不妙转身冲进了驿馆。
驿馆凌乱非常,阿难迎面撞上一个形容狼狈的高挑女人。这女人瘦长高挑,见了阿难当即打出一掌。她断了几只手指,那一掌带着浓重血腥气味。阿难面色一凛,以短剑招架,剑刃削进他手上的血肉。那女人内息一错也没有吭声,没有收手,拼着断手的代价也要将这人至于死地。
阿难被掌风打中,那草帽簌簌而裂,掀卷出去。她忽然睁开那双混沌的眼睛看到这人面容:“阿难……血罗刹的座下狗!”
阿难喉咙泛腥,脚狠狠踏住没有后退,将那柄短剑已经刺进了这女人的腹中。
“哈哈,阎王催命,竟然真的是血罗刹!”
她说着,忽然感觉心口处剧烈破开,那颗心脏被狠绝的内劲搅碎。她颇为不甘地盯着阿难,但肉体脆弱,她显然已经活不成了。阿难被她喷了一脸血,这个女人倒在他的身前,他看见柳催慢悠悠走了出来。
第22章 恶鬼22
赵滉听到外头响了一声哨子,忽然睁眼想要动作。刀疤脸跪在他身前,他中的五毒丹这时候开始发作,嘴唇青紫满脸涨红,看起来十分可怖。他桀桀地磨着牙齿,看那眼神是想把赵滉拆骨吃肉。
赵滉断了腿动作困难,只好示意狗儿出去瞧瞧。他做完这些去看刀疤脸,颇为讽刺地说:“死人岭里如果都是你们这样的鬼,那真够没意思的。”
管事的坐在角落里看这群人打来打去,又是断手又是断脚的,转头跟那镖师说:“哥唉,这是我们的货吧。”
镖师点点头:“要是这天晴,我们早就到崖州了,哪里用在黑店里受这鸟气。这些杂碎一早就混在队伍里了,丘老板这货可真招人。”
他们也没聊几句,屋内形势又变。好几人抽搐着摔倒在地,张嘴吐出白沫。叶听雪手指微僵,低头看手指也泛起诡异的乌青色。他心跳有些快,乌青转眼就漫过整个手掌。柳催捉过他的手在掌心划了一道,见伤口里滚出了黑色的血液。
柳催摁着他掌心伤口,叶听雪吃痛却没法抽回来。柳催道:“你是真的命中带劫,让你不管你还偏要管。”
叶听雪封住自己手上经脉,感觉身体正承受着冰火两重,十分不妙。柳催一手按住他的后心,融融暖意顿时流淌进来。叶听雪原本被那毒折磨得烧心,气血上涌咳出一口黑血。
“解药。”柳催冷声道,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赵滉一路上也注意过这人,他们虽然承了主人恩情跟着商队一道前往崖州,但极少露面,只有管事的时常去看他们,赵滉暗中查探过这几人,一个是只剩半条命的病秧子,另一个看不出深浅,但和商队也不亲近。赵滉虽然摸不出他们的底细,但已经知道他们并不是什么好捏的软柿子。
他不想对上柳催,但柳催如果非要拦住他,他便也不能不动手了。
屋内死寂,并没有人应会柳催。他身形一变,忽然就到了赵滉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个负伤狼狈的人。
赵滉呼吸一窒,他感受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这个人的眼睛里好像有一团森然的鬼气,让人不敢直视。赵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和善的笑容:“敢问阁下是……”
他心里对这人很是忌惮,还有他身边的叶听雪。那人刚才救了他两次,动作十分干脆利落。他的招式总让赵滉感到几分熟悉,但一瞬而逝,他什么也没想起来。这商队里还跟着这样棘手的人,赵滉心里想着他的买卖,希望这一票最好是大的,不要让他太亏。
“解药。”柳催只有一句,他不想和这些人废话,一脚把赵滉的另一条腿也踩断了。赵滉震惊地瞪着他,双目充血。他抬手想用暗器给他两下,但柳催反应太快了,几条叶子一样刀片飞出去扎在他的手心。
刀疤看到赵滉吃瘪,感到十分快意,声音嘶哑道:“杀了他,杀了他。”
柳催瞥了他一眼,又把一把小刀掸进他的嘴里。刀疤满嘴是血,他为咬住这把刀断了好几颗牙齿,柳催这是想绞断他的舌头。一根细长毒针朝着柳催飞了过来,他挥动衣袖将针卷飞。楼上的女人摆弄着一只铁打的小盒,一把针对着柳催纷纷射了出去。
叶听雪见状,忍着手上剧痛折下铁伞的刃片,然后将这把伞朝柳催的方向踢了过去。楼上围栏翻下来一具被挖了心脏的尸体,赵滉认出那是雀儿,那吃人的女子把雀儿杀了。赵滉口舌一动,又吹了一声调子。
但这调子戛然而止,柳催朝他打出一掌。赵滉被迫迎接,他本就受伤不轻如何承受得住柳催这惊天动地的一掌。赵滉被掌风打退出去撞到了墙壁上,接招那只手的骨骼寸寸皆断,无力地垂在身侧。
赵滉被这一下打得几乎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他口鼻溢血,佝偻着身体咳嗽不止,耳朵嗡嗡作响,尽是一片杂音,模糊地听见刀疤用他那惹人生厌的声音叫唤:“阎王令……阎王令……是你!”
是谁?赵滉想了想,忽然一股寒意从头到脚贯彻下来,刀疤接着说:“你是血罗刹,你是红衣鬼!”
“解药,我没有耐心。”柳催捡起那把铁伞,撑开伞骨后闻见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他把这把伞转了转,赵滉感受身前席卷的罡风。那把伞往后一掠,数根飞针犹如坠雨落在黑色伞面上,柳催撑着这把铁伞,将那些暗器纷纷抵挡住。
高挑女人见伤不了柳催分毫,愤恨地将这没有飞针的机关小盒摔在地上。叶听雪飞身上了楼,落到她身前,管事的高呼一声:“刀来。”
叶听雪抬手接住了被抛上来的一口长刀,手指泛出轻微的酸麻痛楚。他稳住心神,挥刀对着那高挑女人。
那女人也不怯他,狐狸长眼里透出森森杀意,她高声叫着:“你们不该这时候来死人岭的,一并把命留下来吧。”
柳催见叶听雪上去和人对峙,越发觉得不妙。刀疤忽然暴起,捡起那节短枪刺向了柳催,因为落了几颗牙齿,他说话有些漏风:“去死!”
短枪打在铁伞上,发出一声巨响,铁器相交一刻迸出了数点火光。伞面一收,短枪顿时滑开。刀疤拿着短枪没有章法,几乎是泄愤一般地想在柳催身上扎出几个窟窿。柳催没有给他机会,铁伞张合绞下大片血肉,趁着刀疤扬手的空隙将那短枪打飞出去。刀疤手上一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铁伞洞穿了胸口。
柳催将铁伞钉在赵滉身侧,对旁边那镖师说:“看好他。”随后跃上二楼。
二楼两人打得不可开交,叶听雪练了半辈子潇湘剑,用刀使着剑法总是有些怪异。剑法中的拨、挑、刺、劈、撩用刀则成了另一种招式,长刀只重一刃,所以叶听雪挥出的每一刀都坚决而没有退路。
这女人断了两指不好握剑,遂将腰间缠着的软剑绑在了手上。她一手拿剑,一手握着玄铁短棍,朝叶听雪袭击过去的招式同样狠绝毒辣。
叶听雪这一刀如浪追千峰,挟裹着江潮磅礴的水汽。刀十分周全,她被大浪般的刀锋压着,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只能被动的防守,狼狈地接过他三招。两人僵持着,叶听雪看似占着有优,其实他自己知道这架势坚持不了多久。
“潇湘剑!你是潇水山庄的人!怎么会在这里?”她认识那剑招,虽然叶听雪拿着刀招式有些变化,但她绝对不会忘记潇湘剑的剑招。
叶听雪听她提及潇水山庄,心念一动,这些人又和潇水山庄有什么关系。
软剑游蛇卷到叶听雪的衣袖,剑光纷乱中叶听雪的手臂飞出一抹鲜血。他绷直手臂,顺着那软剑流动方向避开剑锋,又一刀格挡住暗中突袭的短棍。叶听雪往前压了几步,这一刀是万里澄波,他好像看见了跟青天流云一起摇曳的碧水。
脑中闪过些往昔的画面,叶听雪竭力不去看它们,但那些景象烙在脑中无法忽视。叶听雪心中剧痛,内息顿时乱了。高挑女人终于从那密不透风地刀锋里寻到一处破绽,她只要捉住这一下,就能把叶听雪给杀了。
叶听雪手上几处剑伤,不断往外流出黑色毒血。这毒素被他一用内力就发作的越快,他呼吸一敛,感觉这一刻心跳都停歇了。手起刀落,直直撞上那道短棍。女人的力气不及他,缠在手上的软剑也被打飞出去。叶听雪咬着牙上前,逼得这女人连连后退。
“你是什么目的,说!”叶听雪快速说道,那女人鬼一样的瞳孔转了转才重新看向叶听雪。她张嘴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牙齿,声音嘶哑:“哈哈哈,看了感觉……真可悲……”
她用余下三指捏住了叶听雪的刀刃。
柳催只见一个黑影从楼上翻了下去,叶听雪举着刀茫然地喘气。那女人见敌不过,借那一刀的力道整个人飞了出去。
“我杀了她。”柳催看着叶听雪道,也不需要人回应什么,他便追了出去。叶听雪从巨大的痛苦中回过神,染血的长刀落在地上,他发不出一点声音。
“不,别杀她……”叶听雪捂着心口不住地喘息,面前柳催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高挑女人低估了这病秧子,险些死在他手上。回头时看到刀疤脸已经断了气,其他几人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心底不免又悲又怒,脚下步子越发急速。
背后传来骇人杀意,她不敢回头。但柳催身形诡秘难测,一息不到她就感觉发丝轻动,后颈皮肤感受到飞来掌风。她后心结结实实挨了一掌,但她仍然没有停下里,马上就出了那门了。她咽不下去的那口血从嘴角纷纷溢了出来。
面前又出现一人拦住她的去路,她退无可退,便不顾一切地出手,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一掌打飞了厚重的蓑衣草帽,她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孔。
她没见过血罗刹,也没见过红衣鬼。那人弑师之后又独自一人杀了死人岭中两位鬼主,成为了新的一位鬼王。但他行踪成谜,深居简出,并不常在山中行走,她没见过这位新鬼主的脸面。
血罗刹的名头很快就响便整个死人岭,他并不出面,山中祸事处处都是他的手笔,其手下一个叫做阿难的少年更是他手上尤其锋利的一把刀。她见过阿难,那人听着血罗刹的命令杀死了她的兄长。
柳催的衣袖上溅了几滴血,他看着有些嫌恶。被震碎心脉的女人颤抖地转过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红衣鬼,原来这就是红衣鬼吗?
“你带着潇湘剑……好歹毒的心思啊,这局……这局……”血液从口中涌了出来落到手掌上,活不了了,她看清了自己的死期。她柳催面前是一只濒死的蝼蚁,不,不能,她疯狂地想。
这女人忽然将脸埋进手中,她要把那捧血喝进肚子里。她吃了那么多人,给自己填了这么多寿命,她不会死的。只是鲜血根本不受控制,她越吐越多,仿佛将浑身的血液都流了出来。
“别死……”她说着,随即伏到在地上,涣散的瞳孔照进这世间最后的景象,柳催正冷漠地看着她。
第23章 恶鬼23
阿难用绳索捆住了那几人,赵滉看着他忽然张开了嘴。阿难当即抬手往面前一挡,但什么也没有落下。赵滉吐了吐舌头,他满嘴是血,那条舌头像毒蛇的信子一样从中间裂开,十分诡异。
最后斗得两败俱伤的竟然是他和刀疤,这让赵滉有些意外。眼见大势已去,他也不挣扎了,顺从地被这些人给制服。柳催从他身上搜出了若干小瓶,放在他面前问:“哪个是解药?”
赵滉沉默了一会儿,他瞬间难以呼吸,周身痛楚让他忍不住剧烈地痉挛。柳催只是在他左乳下方,心口肋骨之间轻轻一点。这人的伤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消半刻就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之中。阿难收到示意,给他喂了一颗保心丹吊着这人性命。
“我哪里有解药,中了化功散在两个时辰以内引用大量热水就能消解,五毒丹嘛,喂点没中毒人的血,运气好的话十二时辰内就没事了。”赵滉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阿难在他短腿上推了一手将脱臼的骨骼回到原位,痛得赵滉差点昏厥过去。
阿难说:“运气不好呢。”
赵滉怒极:“不好就等死吧哈哈哈,去死去死……”他惨叫一声,阿难又动手把他的腿给掰折了。
管事的差人去后厨拿了热水,回来的时候跟阿难说:“运气不好要再等十二个时辰。”他看着赵滉,眯着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赵滉半睁着眼,以为这个老头也要折磨他两下子。他闭眼等着,最后等来了嘴边的一口热水。
叶听雪靠在二楼的栏杆上,那片乌青已经延伸到小臂,受伤的手也渐渐没有了知觉。他捂着嘴不住地咳嗽,从喉咙里咳出了暗红的血,这点血被他狠狠攥进掌心。柳催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内心想法十分恶劣,他觉得叶听雪最好是被活活疼死。
他来得悄无声息,叶听雪甚至还没有发现来人就被点了身上穴道,半身一麻,竟是动弹不得。柳催亲昵地挽住了叶听雪的腰,抱他坐在了凳子上。叶听雪看着他眼神复杂,那女人最后说的话他粗略听到一些,让他十分怀疑。
但她已经死了,柳催没有留手,他再也问不出那话里是什么意思。
叶听雪想得出神,手腕上剧烈发痛,柳催几乎要捏碎他的骨骼。叶听雪强忍住住这痛苦,十分不解地看着柳催发疯。
柳催原本心里有气,忽然被他看笑了:“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想让你在外面哭。”叶听雪忽然睁大那双漂亮的眼睛,抿着的唇被咬得发红,柳催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叶听雪闻到一股血腥味,接着自己的嘴被人强行打开。柳催手腕上划了一道豁口,正汩汩往外流着血。叶听雪被他喂了一嘴,他半张脸都沾上柳催的血液,衣领处也是一塌糊涂。
“啧。”柳催收回手,看着那道崭新的伤口颇为嫌弃。血很快止住了,叶听雪脸上发红,垂着头一言不发。柳催把手伸了过去,那道豁口就赤裸裸地袒露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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