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催提刀对着卑什伽奴劈了过去,后者无力应付。这时一段红绸飞过来缠住了他的刀,柳催冷哼一声,刀刃一横即将这布帛绞得粉碎。
另有一道红绸将风楼给拽了回来,叶听雪看着自己的剑落进了一个女人的手里。
她说:“比完了,还下死手干什么?”
柳催十分冷漠:“本座向来随心,我要他死,他便不能活!”
众愆以骇人之势劈了过去,红绸拽着风楼接住这刀。柳催下了狠手,刀剑相撞,风楼险些被刀折断。
苏梦浮全然不惧柳催攻势,再度将风楼拿在手中,顷刻间和柳催过了数招。
他们交战不休,柳催身边的叶听雪忽然又咳出了一口血。他似乎有话要讲,但张嘴发声艰难,一直在流血。
苏梦浮不欲和他缠斗,且战且退。而柳催杀心浓重,每一刀都是杀招。
一只冰凉的手握住柳催的手腕:“你停一下……”
叶听雪气若游丝,声音似有若无,连他自己都恍惚是否真的开口说了。那一句已经拼尽他的气力,再张口已是哑然,他希望柳催能听见。
后者顿了顿,就在这片刻苏梦浮退离柳催的攻势范围。柳催没有追过去,但刀也没有放下,仍直指着苏梦浮。
“抱歉,但我要他活。”苏梦浮挡在卑什伽奴身前,长叹一声,很快就带着昏迷的卑什伽奴离开了。
苏梦浮走了,带走了两把剑,只留演武台上一地碎红。
柳催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目光阴鸷,面上是腾腾煞气。叶听雪头脑空白,但他敏锐地感到身边这人不对劲,待将紊乱的内息平复下来,就想在柳催手背拍一拍。
可惜那人死死抓着他的手,让他完全抽不出来。
演武台下的菩萨刚刚被人打昏了过去,等苏梦浮彻底消失之后,后席才冒出来几个普通打扮的过去看他。
他们神色恭敬,显然是袒菩教的人。
“真精彩。”承天府的座位上,何九幺抚掌称赞道,“一场问剑大会能见这么多高手,真是不虚此行啊。”
叶新阳朝他看了看,决定起身去看看叶听雪的状况,但立刻就被面色铁青的长老们揽住了。
执法堂长老一拍桌案,威声喝道:“这场闹剧该到此为止了!”
第57章 潇潇57
潇水山庄的议事厅里,叶新阳姗姗来迟,他来的时候屋内已经坐了很多人了。
四位长老都很严肃,宗鹞跪在地上,叶新阳垂眸看了他一眼,他觉得宗鹞应该出现在执法堂,而不是议事厅。
“叶听雪呢?”明德堂的长老问。
“被红衣鬼带走了,他果真是将廉耻都忘了,和这种妖人混在一块!”执法堂的长老板着脸,叶新阳一直觉得他很凶,他每天都有生不完的气。
叶新阳坐到主位上,安静得像一个摆设。在议事厅里,他不会经常讲话,因为这些长老不认为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有什么见解。叶新阳只能在里面端正地坐着,他也不能不出现,因为议事厅所做出的决议都需要庄主在场。
长老们交谈完毕之后,他只需要点头,然后客气地交代一句:“那就按照各位的主意来办吧。”
决议的事情,早已经私下谈论好了,再到议事厅中只是为了说给叶新阳听。
几位长老对问剑大会上发生的各种事宜颇为不满,无论是袒菩教还是黄泉府,都没有给潇水山庄留面子。
还有叶听雪,叶听雪虽代表潇水山庄应战卑什伽奴,和这位袒菩教的神秘剑客战成平手,但这并不能让长老们满意。叶新阳看了看他们,不知道这结果要怎么样才合乎他的心愿。
“衢山借口霍近芳受伤,接下来的比试不再参加。哼,我看还是包滕那事不体面,急着回去遮掩。”有人道。
另一人接着说:“可他们还没有走,说接下来仍然会在席上观礼。八方同盟以衢山为首,显然他们还在观望此事,是料定衢山不会轻易改变八方同盟的格局。”
叶新阳闲闲听了一耳朵,听到最后有侍女进来点了烛火。
他偷偷打了个哈欠,等到回过神了,那些交谈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叶新阳瞬间变得精神了,他揣摩了一下几位长老的神色,最后说了一句:“那就按照各位的主意来办吧。”
叶新阳走出了议事厅,发现宗鹞还跪在地上,便问了他一句:“不起来吗?”
宗鹞脸色很冷,在暮色中显得有几分阴沉:“这是长老交代的。”
叶新阳笑了笑,没再说话。执法堂长老虽然明面上是在罚宗鹞,实则是趁机让宗鹞旁听,是想将宗鹞一步步提进议事厅。
他快步离开了,回到自己的院子里时,膳厅的菜已经热了两遍。叶新阳没有胃口,直接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他随手差进来一个小厮,叶新阳对他说:“帮我送一封信去永源客栈吧。”
永源客栈,叶听雪独自回来的时候夜色已浓。柳催并没有跟着他,下了演武台,这位黄泉府府主跟来时一样张扬的离开。
并没有缠着叶听雪,看起来这个魔头和潇水山庄的大公子似乎没什么交集。
至于他为什么要出手拦下卑什伽奴,叶听雪跟着赤鞭门的人离开潇水山庄的时候,听到过这么一种解释:柳催之所以会出手,根本目的是想折辱叶听雪,折辱潇水山庄,折辱潇湘剑。
对此,叶听雪本人不做评价。
他早就知道柳催是什么做派,柳催要折辱他也不是以这种方式。潇湘剑也不会被轻易辱没,叶听雪自认问心无愧,那就只有潇水山庄……
叶听雪叹了口气,这个他原来当做家的地方竟变得越来越陌生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他再度看到陆鸣云坐在了楼下。今日天有些凉,陆鸣云披了一张薄毯子,看见叶听雪的时候立刻就直起身来。
她将人看了两遍,叶听雪是完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面色有些苍白,以及随身带着的风楼不见了。
陆鸣云听说了今日问剑大会上的事情,忙问:“不要紧吧?”
“没事,你怎么不回房休息?”说罢,他又想到了提前离场的凌霜儿,“凌姑娘提前回来了,她怎么样?”
陆鸣云提了一嘴,凌霜儿又在隔壁多要了一个房间。叶听雪皱起眉,似乎有些不解。陆鸣云比了三个手指,意思是凌霜儿出了三倍的价钱把这房间给要了,里头住着的客人心想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便宜?很爽快地搬了出来。
叶听雪一时语塞,好半晌才道:“她的伤不严重吧,从问剑大会出来的时候看着有些不好。”
“伤?”陆鸣云感到有些震惊,凌霜儿身上并没有外伤啊。她立刻想起来了,凌霜儿回来的时候身上带着血腥气,进房之后很快就吩咐人上热水。
她看着叶听雪的眼神忽然变得微妙起来,让叶听雪很是莫名。他见陆鸣云很古怪,决定不再问陆鸣云,还是亲自去问问凌霜儿好了。
叶听雪刚走没几步,陆鸣云就狠狠拽着他的袖子把人给拉了回来。陆鸣云说:“人家姑娘才刚刚回来,师兄你现在去,不妥,不妥。”
她想的是凌霜儿刚刚要了热水,现在只怕是在沐浴,叶听雪现在去打扰可不方便。
“刚刚回来?”叶听雪感觉不对,凌霜儿分明很早就从会上离开,说是回来休息,她当时身体不算很好。陆鸣云却说凌霜儿刚刚回来,这段时间,凌霜儿去了哪里?
“对啊,不过凌姑娘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师兄你得这样……”
陆鸣云拍了拍叶听雪的肩膀,眼神中透露着些许期待。叶听雪刚刚从厨房里出来,深情恍惚,手里端了一碗汤。
“这……”叶听雪看着这物,又放了红糖,又放了生姜的汤水。陆鸣云指挥他煮完了这碗姜汤,又示意他端去送给凌霜儿。
叶听雪面露迟疑:“身体抱恙的话,不该吃药么?”
陆鸣云一口回绝:“那不是病!”
叶听雪还想再说两句,陆鸣云不疑有他:“师兄信我,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好吧……”
于是,叶听雪就端着这一碗诡异的汤水敲开了凌霜儿的房门。推门而进的时候果然闻到了一股清淡的血气,凌霜儿神色有些倦怠,见到来人是叶听雪眼睛才变得有神。
那眼神深沉且灼热,让叶听雪感觉有些心惊。或许是因为今天刚刚见过柳催,他轻易被影响了,无论怎么都容易想到柳催。
“这是汤?叶哥哥真贴心。”凌霜儿捂着唇笑了笑,叶听雪心思纷乱,眼睛里掠过金属的明光,一瞬即逝。
叶听雪正了正神色道:“这是鸣云让我带来给你的,说喝了对你有益……你若不想喝就放着。”
凌霜儿眉头一挑:“你给我端碗毒药我也喝。”
“那也不至于……”但他想这汤和毒药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红糖姜汤,叶听雪按着陆鸣云的说法一步步做出来的汤水。
叶听雪喝过一口,觉得生姜辛辣的味道实在太过刺激,出于自己的私心喜好,又往里头多加了好几块红糖。再尝一口的时候,这汤甜腻得让人连魂魄都快化成了蜜。
他琢磨着该中和一下汤中甜味,但当时陆鸣云在外头催促,重新加水这汤怕也不好。于是叶听雪把心一横,在这汤里加了几勺白盐。
在端上来送给凌霜儿喝之前,叶听雪和陆鸣云仔细确认过,陆鸣云言之凿凿,感觉他师兄是出于羞涩,于是推着他上了楼。
凌霜儿把这碗红糖姜汤给喝了半碗,叶听雪心念一动,忽然问她:“这汤是什么味道?”
“极好的味道,叶哥哥好贤惠啊。”凌霜儿不吝称赞。
“苦不苦?”
他见面前的少女摇了摇头道:“不苦,甜的。”
凌霜儿支着脑袋看着他,就见叶听雪忽然笑了笑。叶听雪长得好看,笑起来极为动人。他的眉眼本是如霜如雪般凛冽,却因着眉心那点红色,减了三分冷,平添一分艳。
寻常人的眼瞳都是黑色的,叶听雪不一样,他的眼睛很特别,是一种堪比宝石琥珀的颜色。眼瞳纯粹又干净,是世间最殊胜奇异的珍宝。如果他眼中有情,会让人情愿溺死在他的眼里。
但叶听雪的眼睛很少有情。
“柳催。”叶听雪虽然在笑,却总能感觉到有些讽刺。
凌霜儿就是柳催,叶听雪不是没有过错觉,这两人其实有很多诡异的巧合与相似,但叶听雪总是刻意回避过了。
柳催面上没有一丝毫的惊讶。其实他有些嫉妒,用着凌霜儿的身份时,叶听雪会对他笑,会搀着他,也会跟他说玩笑话。
而他自己真正对上叶听雪的时候,那人就对他报以警惕,疏离和厌恨。叶听雪对他从来都是闭锁真心,走的时候也完全不会犹豫停留。
“我还以为能多瞒两天……算了,瞒不住也没什么。”柳催笑了笑。
叶听雪起身就要离开了,柳催忽然抓住他的手,将他拽了过来。叶听雪微微倾身,见他用凌霜儿的脸玩味地看着他,心中越发难受,偏过头不想去看柳催。
那枚玄铁戒指硌着叶听雪的手腕,非常有存在感。这是男子的手掌,他现在是连演都不演了。
“阿雪。”柳催叫他,这下连声音都变了。
运用截骨术能改易人体骨骼,籍此达到改变身形的目的。听起来玄乎其玄,用起来可不简单。
叶听雪迅速伸手探向他的关节,宽袍长袖之下是畸形放置的骨骼。柳催任由他摸,自己则趁机环上了那人的腰。
然后柳催就被他狠狠地掐了一把,叶听雪道:“不是说疼吗,还这么折腾自己。”
柳催顿了顿才说:“不折腾,这点痛算什么。”
叶听雪把人推开,一点都不想理他。
虽然知道凌霜儿就是柳催,但叶听雪还是不能在他房中留太久。他对外还是女儿家的身份,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么久,穿出去对凌霜儿的清誉不好。
柳催毫无所谓,只是叶听雪不愿多留。
他拿着剩下那半碗汤退了出去,姜糖半凉,看起来汤药差不多。叶听雪走着走着,心里生起一个怪念头。他把那点剩汤全部喝了。
叶听雪眉头紧皱,这种又甜又咸又辣又苦的怪汤,早知道逼着柳催全部喝掉算了。
“有些久哦,凌姑娘感动吗?”陆鸣云从楼梯上来,恰好看着叶听雪拿着一个空碗,神色怪异地站着。
“很感动。”叶听雪冷淡道,陆鸣云将怀里的东西抛给了他,是一封信笺,信封盖着叶新阳的闲章。
叶听雪很快把信拆开了,叶新阳写了两页纸,讲的都是庄内的琐事。叶听雪皱着眉:“他送过几封信?”
“三两封。”陆鸣云想了想,又问:“怎么?”
这信她也看过,叶新阳从天南扯到海北,他出门时路过的一棵树都能被他数落一番,写进信里。
叶听雪把信一折:“把信都给我,再取一盅热水。”
他记得叶棠衣的书房里有一种很奇特的颜料,颜色算不上艳丽好看,却有个很奇妙的特性。
写在纸上,初写时还能瞧见笔迹,等到墨干后字就消失不见了。而再用热水一熨,那字就慢慢显形。
这种颜料从草木中提取而成,写在纸上会留有一股清香。
陆鸣云很快就把信取出来了,叶听雪将他们叠在一块儿,用一壶热水压了片刻。那些纸上果真慢慢浮现出另一种颜色的文字,陆鸣云看在眼里,感到无比惊讶。
那信上写道:“衢山与潇水貌合神离,与承天府渐生嫌隙……”
“承天府有意染指八方同盟。”
“八方同盟,或结或散,不由人定,而由天数。”
那个“天”字叶新阳少写一笔,叶听雪看得心惊,不知不觉已将这张纸捏得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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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不更,后天在飞机上也不更😥
一想到要去学校这件事,浑身上下就好像有蚂蚁在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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