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吃下去之前,沈青折跟他闲聊:「你们管犯人都叫什么?」
时旭东正在对着电脑办公,敲字声音快速清脆。
「不是犯人,你还没有定罪。」时旭东说,「需要谈话的涉案人员,我们一般叫谈话对象。」
沈青折其实知道,笑着说:「哦,对象。」
时旭东皱着眉头。
沈青折不逗他了,没有枕头,只能抱着被子,对他轻轻地说:「晚安。」
时旭东的表情略微松动,问自己的「对象」:「安眠药?」
「今天不用。」
他会睡一个前所未有的好觉。
沈青折闭上眼,听着时旭东的呼吸逐渐平缓,悄悄睁开眼的时候,发现他又抱着手臂在小沙发上睡着了,脑袋歪在一边,电脑屏幕在他脸上投出幽幽的蓝光。
像是放牧累了睡在窝里,脑袋上耳朵东倒西歪的狗。
沈青折悄悄地摸索出安眠药。
再见。沈青折在心里说。
咽下去之前,他都在想,他真是一个残忍的人,可能会让时旭东难过……
大概也不会。
毕竟时旭东看上去就很冷血,而且他每年都经手那么多案件,这个案子只是其中之一,自己也只是「对象」之一。
沈青折吞了药,安心地闭上眼,等着药起作用,却忽然被人抓着手臂拉起来。
时旭东的力气很大,沈青折没有一点挣扎的余地,几乎是连拉带拽到了卫生间。
他把沈青折半拢在怀中,两根手指伸进他嘴里,动作粗暴,手指关节粗大,而且粗糙带茧,碾着舌头毫不怜惜地直抵入口腔后壁,激得他一阵呕吐,扶着洗手台边吐出来还未消化的安眠药。
时旭东用漱口杯接了水:「喝。」
沈青折摇头往后躲,时旭东一把把他揽回来,捏着下巴往嘴里灌,呛得他直咳嗽。
时旭东捋着他的后背,等他缓过来一点,又给他灌大量的清水,而后再次催吐。
要如此反复数次,直到吐出来都是清水为止。
他拿着纸巾给沈青折擦脸,声音微不可察地颤抖着:「……这么想死?」
「是你想弄死我,」沈青折皱眉,「口交都没这么难受。」
时旭东盯着他:「沈青折,你自重一点。」
表情语气都很严厉。
他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他不想看到沈青折自甘堕落。可是沈青折觉得他不应该对一个将死之人这么残忍。
时旭东或许知道自己很痛苦,却要求让他不痛苦。
他做不到。
「什么叫自重一点?咳咳,时组长,」他忍着难受说,「你不也想睡我?你也自重一点。」
时旭东不说话。
他那样正派的人,只会觉得恶心,但是沈青折决定恶心他恶心到底,扯开自己的衣服——其实是时旭东的衬衫,穿着很大,领口打湿了一片。
沈青折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做不做?反正你帮了我,你以后也说不清楚了,光做事不收好处……你不是那种人吧?」
时旭东没什么表情地捏住他的下巴,洗完还沾着水珠的手重新捣进来,激得他作呕,不由自主地颤着身子弓起背,扶着洗手池,又吐了一次。
他检查着呕吐物,确认这次都是清水。
「跟我说收受好处?」时旭东检查完,松了口气,「你是忘了我的身份。」
沈青折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被时旭东揽着腰拢在怀里,嘴角到下巴是水渍,仿佛是被蹂躏完了一样。体型的差距让他看起来是被时旭东把着腰从后面进来了,领口大开着,隐约露出颤巍巍挺立的乳头,极度暧昧。
感觉跟被他操了一顿也没什么区别。
「你怎么样才能放我走呢?」
「如果你让我操一次,我就同意放你走。」
沈青折毫不犹豫:「可以。」
时旭东咬牙:「不行!」
他扯着嘴角笑了下:「我就是这样的人。」
他知道时旭东只是拿话来激他,在时旭东的认知里,经历过轮奸这种噩梦般的事情,应该对性有种恐惧。
可是……他是这样的一个怪物,对于性有一种病态般的沉迷,好像只有激烈的性爱,才能证明自己是存在的,是被需要的。
时旭东可怜他,他却觉得自己根本不值得同情。
时旭东太想让他活下去。他的灵魂却已经没有再拯救的必要。
「不来么,」镜子里他神色有种微妙的倦怠,「你提的,你又说不行。没这个道理……真的不行么,哪方面的不行?」
被时旭东压在洗手台上扼着咽喉的时候,沈青折觉得——果然如此。
都一样。
都是可以预见的反应。
可是时旭东却最终松开了自己,一言不发地摔上卫生间的门。
外面传来开窗的声音,还有「咔嗒」的打火机轻响。
沈青折把衣服拢了拢,哆嗦着靠近门边,手搭在门把手上:「我有一套房子,是爸妈的遗产,如果到期了帮我续产权,钱从我的账户里出。我卡里还剩很多钱,都给你,随便花。」
他确定时旭东能听见。这位曾经的军人耳力好得不得了。
他又说:「我还有一只猫,叫沈洛见,现在在宠物医院寄养,你要是有空就把它接回去养。它很乖的,就是很喜欢挠沙发……」
时旭东重新拉开门,满身烟味,手里还捏着烟。沈青折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
他留意到了,把手背到身后:「交代遗言?」
「嗯。」沈青折说,「还有优酷99年的视频会员,你要吗?用来看甄嬛传的。」
「操。」他好可爱……
时旭东觉得自己完蛋了,无可救药地爱上一个杀人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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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上线,回忆倒计时,下章回到当前时间线😎
第165章 喜欢与否
越昶婚礼那天,沈青折自虐一样想着他们交换戒指的场景,用牙齿撕咬着自己的无名指指根,要很用力才能咬破皮肉。创口不小,而且很丑。
他自欺欺人般把那当做戒指。
时旭东没有给他留任何利器,所以他只能用牙齿咬。
他在疼痛里继续,咬自己静脉。
血不断地往下淌着,沈青折把手腕没入温水里,看着血花在水里蓬起。
说来可笑,沈青折觉得自己在自杀这件事上比在任何事上都要驾轻就熟。
他看着眼前晕开的红色,开始回忆自己的一生,做了很多错事,受了太多的苦,仿佛是为了受难才来人间走一遭。
失血让他变得眩晕,有种轻飘飘的感觉,不觉得疼。他知道自己会这样逐渐失去意识,休克,然后死亡……
「沈青折……」
一道很遥远的声音。
「沈青折!」
他被人抱了起来,从那种失血带来的漂浮感中怦然坠地,一切的感官都明晰起来。
他开始觉得冷。
沈青折使劲往热源凑,偎依进那人的怀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抓着他的衣襟,断断续续地流泪。
「不要哭。」
时旭东给他快速止完血,发现他在落泪,他的心也要被哭碎了。他不知道沈青折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难过到随时想着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残忍,一次又一次把他留在人间,让他的痛苦无法结束。
可是他做不到看着沈青折去死。
或许是上天看不下去他的人生过于顺风顺水,让他这辈子第一次爱人,就是这么绝望的情景。
时旭东跪在他身前,西裤被浴室满地的水沾湿了,他把沈青折抱起来的时候甚至滑了一下,差点带着两个人都摔进那池血水里去。
他勉强稳住,抱着他,觉得怀里的人轻得像是云。
时旭东把他放到床铺上,给他清理伤口,除了手腕上泡得发白的伤痕,还有无名指上一圈痕迹。
他絮絮地说:
「青折。我给你办好了证件,去一个太平洋岛国,然后转机去洛杉矶。事情都处理好了,不会有人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就算有,我在国内也会处理好……你要相信我。」
时旭东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只是忽然有种深重的无力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是错。
不道德,不正确,不理智。不像是他会做出的事情。
可是……
沈青折似乎清醒了一点,眼神聚焦到他的脸上。他看了很久,才断断续续地说:「越昶……时差……婚戒。」
按照时差,越昶现在正在交换婚戒。
……为了越昶。
操。
为什么?凭什么?
时旭东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照着心窝里狠狠戳了一刀,心里涌现出愤恨,和强烈的不甘心。
他一言不发地离开,躲在卫生间打开换气,抽了根烟冷静。
镜子里映着他乌云密布的脸。阴沉凶鸷,是他不愿意在沈青折面前展露那一面。
时旭东用冷水冲了下脸,试探着咬自己的手腕,一直坚持到察觉到疼,自然就松开了。
他根本做不到。
有多绝望,才会下狠心用牙咬静脉自杀?
沈青折昏沉了很久,直到有人轻轻唤他:「沈青折,我们交换戒指。」
有力的手攥住了他的手,交扣着,他的无名指也划了一圈不浅的伤口,草草处理了一下,涂着碘伏,看着其实很滑稽。
沈青折眼神落在那里,很久很久。而后看向他,才发现时旭东一直注视着自己。
他不是很明显地笑了一下:「划得没你规整。」
他们的第一次就是这么开始的。
混乱、潮湿而且充满情欲的一晚上,时旭东抱着他抵在墙上操,把他按在平常办公的桌子上后入,不得章法,横冲猛撞,淫水把时旭东的笔记本都打湿了边角。
还有洗手台。
沈青折问他,是不是那天把他压在这里催吐,就很想这么操进来了?
时旭东不说话。只是遮掩着什么的吻落了下来,从他的耳后落到肩胛,湿漉漉的,热烘烘的,好像能把一切煨暖。
他受了伤的手垂在身侧,被时旭东抓起,隔着纱布轻轻地吻。
沈青折忽然决定原谅他的莽撞。
时旭东说,给他准备好了机票和护照,让他逃,甚至目的地就是越昶所在的城市。
……原来只是交易。他想。
沈青折已经不会失落了,毕竟从他已经不再对别人抱有期待。
这不怪时旭东。
他把时旭东的衣服叠好,跟他道别,走到楼下空地里,攥着那把手枪,里面还剩一颗子弹——
为自己预留的子弹。
枪口抵上了额头,冰冷冷的金属质感。
沈青折最后看了一眼天空,阴云层叠。
这就是他一生见到的最后的画面。
一声枪响。
装了消音器后,枪声像是鞭子抽在布袋之上。
时旭东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心里却莫名慌乱起来,他冲到窗边,发现酒店外面的停车场上,倒伏着一个身影,周围是三三两两的围观的人,逐渐聚集。
刚刚还在跟他说话的沈青折。
倒在血泊里面的沈青折。
时旭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奔了过去,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跪在血泊里,抱住了那具冰冷的躯体。
为什么这么冷,为什么……怎么都捂不热一样。
子弹在脑体里穿行、翻滚,最终在他的后脑穿出一个大洞。时旭东颤抖着手,帮他捂着,血还是不断地流下来,沾湿了他的头发,粘在时旭东的手掌上。一片黏腻。
他手里仍握着那把黑色的手枪,无力垂着。
雨落下来了。
“咳咳咳……咳咳……”沈青折咳嗽着醒来,感觉自己背后汗湿了,身下的床板格外坚硬,有人把他抱起来,贴着他的脸……有些扎人……
是时旭东。
刚刚经历过噩梦,沈青折还没有从梦的阴影里完全解脱,下意识地要推开他:“别碰我!”
时旭东很明显地愣了一下,木木地说:“哦。”
但是没撒手。
他看见周围的环境,好像是一处废弃的破庙,屋顶破了洞,神龛里供着面目不清的木雕神像。
为什么会在这儿?
噩梦带来的颤栗还在继续,时旭东悄悄握住了他的手,稳定他的情绪,一边说:“我们俩暂时住在这儿。你烧了好几天,等你好点儿了,再下山去,找路回去。山下面还有一个小村子,我用扳指跟他们换了很多吃的,不要担心。”
……对,之前是落水了。
沈青折逐渐缓过神来,有些抱歉:“对不起,我刚刚只是……咳咳咳……我……”
“知道,做噩梦。”时旭东摸着他的头发,满眼怜惜,“别再睡了猫猫,我们说说话。”
说什么呢……落水之前……
沈青折想到那炼狱一样场景,还有从热气球上翻下来的身影。
记忆逐渐回笼,沈青折的心也逐渐往下沉。
在时旭东和战局之间,他选择了后者……真的是无可厚非吗?
所有人都可以用“无可厚非”来安慰,可是沈青折骗不过自己。是他放弃了时旭东。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不是时旭东最终没事,这件事就可以过去了,被原谅了。
沈青折看着眼前的人,下巴冒出了青青的胡茬,没有刮,看着很狼狈。好像是死里逃生了一场。
他忠心耿耿的小狗,一心一意只爱他的小狗……
这样的他怎么配得到这么好的爱?
时旭东的语气依旧温和:“落水之后,我顺着暗流游,省力,还过了一段地下河,就到了这个地方。过了一小会儿你也被卷到了岸上。猫猫,你怎么也落水了?”
沈青折木然地回答问题:“……当时有点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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