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侍之中,也只有崔叙敢如此僭越。
王循摸到他胸前那块狗牌,借着皎白月光认出其上刻着的“伯猷私蓄”、“牝犬明礼”等字样。不难猜出,伯猷、明礼是这对主奴的字。
“他还真把你当狗养啊。”王循忍俊不禁道。
“滚!”崔叙夺回狗牌,掩着衣襟与来人对峙。
王循一点不慌,反而步步紧逼:“伴伴要喊人来么?让他们知道你在这儿夜会情郎。”
崔叙挑眉驳道:“也让他们知道晋王私自入京,这可是谋逆大罪。”
“自然自然,可也要看是谁授意才是。”王循既未一次得手,便收敛起那身纨绔恶绅的轻佻劲儿,对崔叙拱手一礼,“崔督监安,小王今日回京向圣上叙职,得知崔督监在此,特来拜会。”
崔叙假模假样地颔首回礼,想试探个真假,可不问政事是他在皇帝身边侍奉多年的原则,这一问出口,还不知要被晋王拐带到哪里去。
“还请晋王自重。”最后只从牙缝中挤出这么一句。
“伴伴好生无情,两年不曾晤面,就不认我这个老情人了?”王循一脸委屈,“得了新欢,忘了旧爱,和皇兄一个死样。”
这话倒令崔叙想起晋王胡诌出的那位朝鲜火者。
虽则皇帝身边确是新欢不断,但旧爱也一个不落,曹惠妃及其母家依旧风光无限;任敬妃因早年失子与皇帝离心,寿宁公主降生后也有所弥合;意外落胎的小宫人与用度最为宽裕的惠妃同住;郑红霞帔、褚承御封位虽低,但圣眷颇浓,无人胆敢轻视;杨选侍经历那场变故以后,看清了皇帝的本质,一心抚养皇长子,无欲无求……
活着的人里,只有申女史比较倒霉,但听说她在江尚宫的开解下,也有了自己的抱负。
是故崔叙难以想象,若真有这么一人,经历过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日子,到底会因为什么在内廷中从此销声匿迹。
不过崔叙没有给皇帝叫屈的想法,毕竟他始乱终弃过的教坊女数都数不过来。
也不知是崔叙太不善于掩饰情绪,还是晋王太懂得如何察言观色,先开口提起了他心中的这一隐忧:“你想到金绪恩了?”
怎么还编出个名字来了?崔叙心中起疑。这一反应被王循看在眼里。
“他是安东金氏。”新罗王室后裔,如今是李氏得国,他们家道中落至今,一心想重回政治舞台,因而多与国朝天使往来。
崔叙房中不少珍异便是出使朝国的使者借花献佛而来。这点信息他还是反应得过来的。
“只因生母是贱籍女子,便自幼净身入宫为奴,侍奉王世子起居,”晋王娓娓道来,“与崔督监何其相似啊。”
“你知道我的身世?”崔叙听到此处突然发难,三两步冲上前揪起对方袍领,旋即又后悔,撤开手就要关门回屋。
晋王却从身后搂住他,任他踢踹咒骂也不松手,道:“我知道得一清二楚,伴伴想知道,就把那碍眼的狗牌摘了。”
崔叙自晋王腰上的蹀躞七事中抽出短匕,细链在刀刃上一滚,立刻断为两截。
这回轮到晋王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决绝给震住了。
“嗯……”王循松开了臂膀,自觉退开两步,神情举止又变得谦敬起来,“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需要点破么?”
“可梁朝已覆国百余年了。”崔叙一手拿着狗牌,一手持匕,横眉冷看眼前人怎么圆这弥天大谎。
晋王耸了耸肩:“督监应该听过何夔这一说法吧。”
国朝号为大夔,只因太祖起兵于此,一统中原以前,世人皆以王夔代称。
而何氏,自然是指丹阳何氏,上古韩王后裔,梁朝何氏七郡望之一,因追随太祖起兵反梁,最终位列开国四公爵末位。又在英宗晚年五王之乱时,辅翊楚王,即后来的仁宗,平定诸藩叛乱,入继大统。
仁宗之妻孝安皇后何会玉,更是在其夫崩逝后,先后选立宁宗、惠宗二帝,临朝称制,秉政数十载。
其当国时期即有何夔之称。如此一后两国公,已非位极人臣可以形容,改朝换代曾只在孝安皇后一念之间。
而一念之差的摇摆不定,使得在其身后,效忠王氏的大房颖国公与支持代夔自立的二房黔国公之间的矛盾激化。
不久后又在惠宗的挑拨离间之下,大房为保全自身,供出黔国公谋逆罪证,并配合朝廷诱骗世镇云南的黔国公父子回京。
当夜,血溅甘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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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写到我觉得很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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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了个虫。
第25章 月圆
屠刀见血便再难收回,黔国公府上下百口被戮,女眷幼童皆没入宫中为奴。并族灭丹阳何氏及其党羽,仅留下大房颖国公一脉延续至今。
不过哲宗即位后,为缓和宗室与勋戚的关系,以及考虑到云南边陲的安定,又寻回一位失落民间的幼童承继黔国公的爵禄。至于血脉到底来自何处,无人说得清,哲宗已逝,更无人去推翻他的旨意。
晋王这么说,那他便只能是二房的遗孤了。
崔叙扔下手中短匕,似乎心中远没有以前预想的那般震动,也许是那些恩怨纠葛实在太过久远,他并未真正见过那些刀光血影,也就难以感同身受。
更何况所有的当事人都已作古,连当今圣上都显得那般无辜,根本无处迁怒。
至于他一直心心念念又不敢细究的血脉上的亲眷,早已埋葬在宝应二十五年冬,尽数随惠宗殉葬了。或许这也是他始终未敢去追索的原因,知晓以后,只会更为孤独无依。
可惜震惊之余,崔叙还是忘记追问王循:那个金绪恩到底如何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所以十六团圆赏月也一样,这样的歪理也就只有王缙会一本正经地对崔叙说。
中秋在宫中赐宴脱不开身,便拖到十六日晚,这样简单的借口王缙似乎不屑于说。
他差人在天井下搭了帐子,铺上床襦,就这么没有灵魂地幕天席地。
崔叙还没有从昨夜发生的事中走出来,总显得心事重重。王缙只以为他是醋了,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就开始变着法地哄他。
“我昨夜是陪虫虫去了,平日也不见你吃别人的醋,怎么专和小孩儿争宠?”
虫虫是皇长子王琮的小名。本来杨选侍和养娘们取的小名是壮壮,后来壮壮开始学话,皇帝才有兴致去逗弄他。因琮这字实在不好发音,壮壮经常自称虫虫,皇帝也跟着起哄,久而久之,他就叫虫虫了……至于昨夜到底陪的是谁,无人说得清。
崔叙懒得分辩,由着皇帝自己去误会脑补。
王缙隔着贴里摸他的胸脯,才发现摸不着狗牌,探进襟口里摸了个遍,也没找着,便揪着乳首质问:“狗儿,你的牌子呢?”
“链子断了,戴不了了。”崔叙把实情掰下一小瓣来说给他听,这样真假掺半的谎话最不容易引人怀疑。
“醋劲这么大?”王缙笑着解他的衣袍,埋头舔弄被自己揪红的可怜乳尖。
崔叙仰躺着,隔着纱帐看月,任皇爷趴在他身上啃他的奶子,一动也懒得动。
“看来下回只能把字烙在狗儿身上了,烙在哪儿好呢。”皇帝又开始絮絮。
“烙在心口吧。”崔叙突然接话。
在王缙身边这么多年,他多少也能猜到哪些话是说着玩儿的,接茬能让皇帝过过嘴瘾,自己也能讨到一点好处。
当然,有时候则是被按着肏得更惨。
王缙听后,觉得崔叙是服软了,吹了吹被津唾润得晕红的乳首以示安慰,就搂着他的狗儿赏起月来。
而金绪恩与何家的事一直悬在崔叙心头,像鞋里硌了块石子,与他现在的生活并非什么大事,但每走一步都会彰显它的存在。久而久之,兴许也会磨得双足血肉模糊。
他始终闷闷不乐,在察觉到皇帝开始掀他的下袍、欲行不轨时,突兀问道:“皇爷知道我的身世么?”
“知道啊。”王缙不疑有他,专心地摸着黑,凭感觉解小中人的亵裤,当作一种趣味。
崔叙并不阻拦,只是痒得缩了缩腿,又问他:“皇爷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王缙摸到嫩茬以后,便揉搓起来,把贴里下摆拱起很大一块,远看着有如被翻红浪一般,“应当是元年左右,崔让告诉我的。”
崔叙突然撑起身,直往后挪,不给皇帝摸了,一脸的欲言又止,闹得王缙也很困惑。
“你今天脾气该撒够了吧。”王缙攥住崔叙的脚踝,将他拖回半截来,话里没什么好气,但也不至于真正动怒。
“那皇爷为什么瞒着我?”崔叙心一横,终于问出了口。
王缙则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我什么时候瞒过?上回你问,我不就告诉你了,还说你若真是就授你爵禄,再给你讨个媳妇。”
这话是真是假,崔叙一时竟分辨不出,他在床榻上听王缙讲过无数回故事,都是半晕半醒间,说不准真有一回讲到了自己头上却没用心去听。
而王缙一向是不在意这些事的,只当谈资、只当趣味,这样的态度正适合他。
王缙见小中人一脸惊疑,探手一掐嫩茬,崔叙便疼得撕心裂肺地叫嚷起来。
“你不会还想着这事吧,黔国公的位子,早就被哲宗给了何允真了。说来也巧,他只大你一岁,娶的还是老娘娘家的女儿。怎么,现在想起来羡慕了?”
崔叙疼得眼角泛泪,两腿乱颤,瞪着皇帝看了半晌也不敢反驳什么,只会默默流泪。王缙看他这副委曲求全的小媳妇样,许是有些心疼了,终于松了手,又埋进腿间给他呼呼。
“皇爷当时是这么说的?怎么还有真是不真是,这种事还能作假的吗……”崔叙抽抽噎噎的,更招人怜爱了。
王缙耐心地解释:“当年案发,何氏族谱名录全被惠宗毁去,幸存至今的多为没入教坊的外姓女眷,往日何等尊荣,如今何等落魄,谁还愿意对着那些昔日手帕交的夫婿子侄承认自己过去的身份?即便承认了又能如何,她们的娘家人当时便救不得,如今又能做什么?只恨不能与她们再无联系才好。这道烂疮若是永远有人去揭,便永远流血,永远不得痊愈。”
“若不是崔让所言,我也未必会信你是何氏遗孤。”趁崔叙愣神的功夫,皇帝终于肏进了那口穴里,尽情鞭挞起来,断续质问道,“是与不是,信与不信,如今也没有任何分别,你难道要为这事怨我?”
王缙不待他答话,旋即笑道:“反正随你。”
崔叙此时有些茫然,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从袖中取出那块狗牌叼在口中,试图取悦他生着闷气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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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豪赌
取悦成功的结果是崔叙被抱到了繁英宫正殿中继续受难,给皇帝几回下来肏得彻底茫了,不光浑身散了架似的,脑海也被翻搅得不成样子,乱作一团,理不出半分头绪。
他只能自我安慰,上次问起这话,估计也是跟现在差不多的状态,跟被日傻了似的,口不择言,结果话听到半截就昏昏睡倒——崔叙还是相信了皇帝的说辞。
既解开了身份上的疑惑,他便想一鼓作气把金绪恩的事也问了。
孰料金绪恩的名字一出口,皇帝只漫不经心地扫他一眼就惊出他一身冷汗,若不是四肢实在酸麻难忍,他合该立刻翻身下榻,乖乖跪好等罚。
王缙平日里总是薄带着几分和煦的笑意。虽然假,但又不是非常假,真能起到一点平抚旁人情绪,缓和压抑气氛的作用。
该笑时笑,该怒时怒,该哭时能恸哭到昏厥,感染一整个灵堂,比常人感情丰沛,也比常人收放自如。
但在近侍之中,谁都知道要琢磨的是皇爷千百副表情面具之下的真实情绪。
这点倒和儿时一般,一点没变。
譬如当下便是,面上如春风柔煦,实已冰冻三尺。
“你从何处听来的?”王缙搂着小中人的腰,极亲昵地问,语气也温和得像一只手轻轻抚过崔叙的面颊。
崔叙知道这双无形的手足以扼死自己。
“我……”他给自己挖了个大坑,不知道该把谁拖下去一起埋了。
“崔让、崔遐、成安、成简、李禾裕、廖秉忠……”崔叙不说,王缙便点起人头,数着他的脉搏。
崔遐也是崔让的义子,现任甘泉宫管事牌子;成安、成简兄弟则是亲近用事的执事近侍;李禾裕是朝国人,自哲宗朝便多次出使朝国,如今借调在御马监理事;廖秉忠时常帮皇帝处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活……
眼见王缙点的人头越来越多,连甘泉宫杂役火者的名讳都快报完一遍,崔叙眼一闭,认命道:“我外派时便听说了,想来只是捕风捉影罢了。”
“噢。”皇帝笑了,笑得崔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穴肉含不住的精水一点点溢了出来。
“狗儿知道欺君之罪么?”说着皇帝又捏了捏光裸莹润的肩头,柔柔问道,“是在哪儿听说的。”
崔叙只得照实回答道:“端午日在杭州。”
他敢这么半遮半掩地糊弄,是笃定皇帝可能会随性处置近侍,但绝无可能因私事迁怒外臣。
果然,王缙盯了他一阵,也不再逼问了,如常抱起他去清理沐浴。
崔叙刚刚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身子甫一浸入汤池里,皇帝便凑上来贴耳说道:“他就死在这里。”
金绪恩竟然已经死了么?
崔叙不答,却免不了在热泉中生出一股寒意。
“就死在我的怀里。”王缙抠弄着崔叙的穴眼,用手指一遍遍地将射入深处的精液带出。
“狗儿还想知道些什么,我都讲给你听。”
见崔叙不说话,他就自顾自讲了下去。
“那是个朝国来的孩子,官话说得很好,模样也十分乖巧。”
“今年三月初六,我在暖阁听戏时,幸了一个宫外戏班的伶人,动静闹得大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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