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是血吗?
那血是那样的红,给这阴暗的地宫涂抹了一层色彩,触目惊心。楚湛吓得心脏都骤停了。
他当然是怕极了,可还是前行着。
他决定先开大棺。
他持着湛剑,来到棺椁旁。他的湛剑极为锋利,他不是用剑的高手,力气也不够,基本的杠杆原理还是学过的。把剑头撑在棺材板里,一点点撬,一点点磨,把这红木的棺材板推开了一下。一阵极为浓烈的腐臭喷了出来。
楚湛立即捂住嘴,拿出辟邪伞挥舞了数下。等腐朽的气体都散尽,这才继续移动棺椁,费了好大的力气,只能砰的一下,棺木被移开了。他看见了里面的尸体。
棺椁是竖立的。但尸体并没有直接倒下来,还是笔直地立在里面。
里面的尸体已经极度腐烂,看不清是什么。一个鬼本就没有肉体。这肉体估计也是为了做做样子,变幻而成的的。鬼的死亡是灵体的消亡,想来已经没有什么危险。
楚湛松了口气,开始找起里头有什么东西。但灵光盏没找到,只找到一本书。
《铃花鬼王录》,这是什么东西?
他顺手就忽略了,他可不是来探险的。但他一松手,就有个声音道:“我要你看。”
“嗯?”谁在说话。
这声音低沉有力,楚湛缩着脖子,一定是自己幻听。
“没听到?”那个声音很是霸道。
“听到了……”楚湛小声地说。他想,他是遇见墓主人了。
他认命地翻开这本书。一瞥,都是古篆体,“我看不懂。”
“怎么那么笨?”
你是墓主人,我忍你。
“你坐好。我念给你听。”
楚湛乖乖地坐下。
“鬼历初,铃花得立为太子,取鲛人楚氏为妃。及王即位,立为皇后,骄恣擅权宠百余年。后楚氏善妒,故废。”
“听懂了吗?”
“嗯?”楚湛道,“没听懂。”他文言文没学好。都说他高考成绩堪堪上线。但是他听到一个楚字。跟自己有关系?
楚湛明显感到上空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你来这里干什么?”
“拿灵光盏。”
“灵光盏是陪葬之物,如何能给人?”
“借我用一下。我用完再还你。”
“你拿去做什么?”
“嗯。我的部落灵气稀薄,需要灵光湛救急。你放心,我一定会还你。”
“灵关盏你可以拿去。”
“真的?”
“嗯。”那鬼道,“但你要回来,留在地宫陪我。”
“陪你?干吗?”这地宫阴森恐怖的,当个鬼新娘吗?他不要。
“你不愿意就算了。请出去吧。”
那演童话故事呢。他可以不可以拒绝啊。“别别。等一下。我想一下。总有理由吧?”
“你跟我妻子很像。他离开我太久了。我希望他回来。”
楚湛无奈,敢情这是拿他当替代品呢。要不抢吧?喊陆十渊进来抢。可这毕竟是人家的陪葬品,他再努力一下吧。
“可以不可以我现在就留下来陪你一会儿,然后东西我就先拿走了。”
“不可以。”
“噢。”楚湛发现这个墓主人到目前为止都是客客气气的,他也不想动粗,继续努力道:“我怎么会跟你的妻子像啊?你会不会弄错了?”
“没有弄错。”
“那你说说你们的爱情故事吧。”楚湛的思路是这样的。他尝试着开导开导人家,万一人家感动了,说不定就愿意借给他了。
“没什么故事。”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的呀?”
上头的呼吸又停滞了一下,看来刚才他念的那句,这人是真的一句也没听懂啊。
“他是我的结发妻子。我成为鬼王前,我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登基后,就娶了他。我们相爱了百年,但后来我有了别人,他特别生气,总是不理我。我们的感情就越来越淡。他瞒着我对付那个被我宠爱的人。我便废了他。”
楚湛听完,嗯。这怎么这么像他第二世原来的剧情。那个男后就是他。
“那你是后悔了吗?”
上空的声音有一瞬的窒息。楚湛明显感到空气都凝滞了。
许久没人回应。楚湛也不理他,自顾自地打开那小一点的棺椁,等吱嘎一声打开,只见里面果然有一个灵关盏,但没有尸身,整齐地摆放着一身华丽的男后衣棺。这是个空棺。
“东西你可以拿走。但你要记得回来。”
楚湛看了那念念不忘的东西,咬咬牙,日后再与这鬼周旋,先拿了东西再说。“好。”
他答应了人。便把灵关盏放到储物戒中,但还没踏出墓门,只见那鬼火跳了两下,他脚步虚软,两眼一黑,已经倒在一个透明的怀抱中。抱他的人极为高大,怀抱宽阔,气质肃冷至极,
“阿湛。是你回来了么?”那人轻声道。透明的手抚上他的眼。那眼紧紧闭着,男人俯身而下,轻轻吻上。
“睡吧。睡一个好觉。”他看到楚湛腰间那鬼牌,捏了起来,随手焚烧,消失不见了。
楚湛再次入梦了。进入鬼界后,他不断地做梦。但这次他来到的是哪里。他记得刚才他打开那小的鬼棺时,闻到了什么古怪的气味。
这次是山崖,崖道弯弯曲曲的,很小很窄,只容几人通过。天空是青色的,黑沉沉的,还挂着一轮血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楚湛没办法,打算随意往前走。崖下面也不知是什么,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楚湛沿着道边走啊走,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终于走到一处崖道稍稍宽敞一点的。
崖边坐着一个瘦弱的男子,面对着人。青袍乌发,背影纤细,弱柳扶风的。楚湛觉得这人还有点像自己。等到他走近。那男子转过身。楚湛吓了一跳。
真的是他自己!跟他一模一样!
这不会就是楚皇后吧?那个被抛弃的男后。所以他代替他走剧情了?还是说,其实他就是原主。
“你叫楚湛?”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楚皇后不哭了,转过头,盈盈地抬起那张带有泪痕的脸。
“你为什么哭啊?”他旋即一想,怎能不哭。这么多荒凉啊。他又被人抛弃了。孤零零地一人在这里。
“三十六宫秋夜深,昭阳歌断信沈沈。唯应独伴楚皇后,照见幽宫望幸心。”
楚湛一愣,这还吟起诗来了。“好诗,好诗。”
“王上负我。我如何不哭?”
楚湛想,哎古时候的男女都一样,一被人抛弃就寻死匿活,他安慰他两句吧,“我说楚皇后啊。这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咱们目光往前看。再说了,你说的王上已经后悔了。刚才还让我留下来代替你呢。”
“是吗?”那楚皇后淡淡一笑,“他虚情假意,你就信了?我受过的冷落,又如何能补偿?”
这叫他如何说呢。
“你来这里是干什么?”
“我来拿灵光盏。”
“哦?是吗?”
“是啊。”楚湛道,“这东西还是你的陪葬物呢。”
那楚皇后听了,没有答话。他目望远方,“当初我这么求他,求他把它交给我。可他拒了我,还嘲笑我的无知。他那么无情无义。现在什么都晚了。
“百年的恩爱说散就散。他驱我于冷宫,放逐了我的族人。我看着他们新婚燕尔,情投意合。当年的承诺,百年的爱护,烟消云散了,全部都散了。这就是帝王的爱。”
他自顾自地说。楚湛默默地听,心中寻思着什么时候能出去。
他们这边正说着。鬼陵外面,因为迟迟得不到楚湛的消息。陆十渊等不住了。
“我进去看看。”
“殿下不可!这鬼陵极为凶险,与刚才的鬼雾林等不同。听说这危险是内藏的,防不胜防啊。你进去只会让楚湛更为危险。还是留在外面等消息的好。”
“你都说了是听说,如何能当真?”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活得离开。我只知道,法力越高的人进去越是危险。相信我,我不会害楚湛的。”
“哦?”陆十渊玩味道,“你们才相识不过几日。他就说不会害他?他身上有什么值得你这般信赖吗?”
魏山主道:“也许我们同命相怜吧。我们是一类人。”
这话说的。陆十渊嘴带嘲讽,没有答话。
陆十渊这种人一般人看了都要望而生畏。魏山主也不例外,只几句,就聊不下去了。
陆十渊心中焦急,瞥了眼鬼牌,只见上头已经黯淡无光。这说明楚湛已经身处危险中。但此时仍在犹豫。一来担心这举会让楚湛更为危险。二来仍担心引发鬼界波动。
他行事一向周全,不出击则已,一旦出击必将得胜。
但只听啊的一声。陆十渊当机立断,什么都不顾了,进到了鬼陵之中,到了楚湛所在的墓室之中。
只见楚湛一个人已经躺在了棺椁之中,面容安详,如同死尸。
陆十渊抱起楚湛,便往外走。只听一道强劲的气波冲他面门而来,他抱不稳楚湛,腿一软,单膝跪了下来。
“谁准你动我的人?”那声音低沉狠戾。
“你的人?”陆十渊冷笑。他平生还没遇见这么狂傲的人。
“放下!”狂风在墓室内回旋。
“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陆十渊冷声道。他把楚湛放到一旁。
鬼王鞭从腰间抽了出来,鬼鞭周遭发着浓黑的雾气,鞭身上有倒刺,刺拉拉地,一旦被鞭中,加之鞭毒,就是一个死字。鬼王鞭又被称阎王鞭。
陆十渊单手挥舞了两下,鞭身缠绕那透明的灵体,把人轻轻一卷,滚在地上。陆十渊两根手指在空中画咒圈,画好单手一推,一个巨大的鬼符咒语飞了过去,打得那透明闷哼了一声,直接撞到墓壁上,狂喷出一口鲜血。
一般被他这样打,什么鬼都死了。但看那鬼只是倒地吐血,立马又站起来,很快就反击。实力完全不在他之下。
陆十渊又是连击数次,鞭声凌厉,挥得呼啦啦的,那鬼就仿佛不死一般。
此时,那鬼突然调转方向,往楚湛而去。陆十渊忙飞身去救,但没来得及,被那鬼一个回马枪,透明利剑刺中了心口位置。鬼王殿下的血都是绿色的,汹涌地倒了出来。
陆十渊心口一痛,吐了好大一口血。踉跄地往后退。
“把心拿来吧!”那鬼把手伸到陆十渊胸前,直接把一颗心从里面挖了出来。只见一颗滴血的心脏浮在半空中。
那鬼还要再杀,只听楚湛喊:“别杀别杀!”
楚湛翻身挡在陆十渊面前,陆十渊按住他的肩,示意他走开,目光如霜雪,侧脸刚毅,死死地盯着那透明鬼体,有气无力地说:“他杀不了我!”
楚湛立即道:“我知道我知道。”他拿出储物戒的灵关盏,“刚才我见到了你的楚皇后了,他说不原谅你。这灵关盏我也不要了。”
“你不要了?这不是你心心念之的东西吗?”那鬼痴痴地笑。
楚湛翻翻白眼,他是想要啊。可是现在陆十渊都为了他受了伤。他怎么能只顾自己。
他对陆十渊道:“我们走吧。”
陆十渊点头,仍倔强道:“他杀不了我。不必把灵关盏还给他。”
“好好好。我知道。是我不要。”
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
那透明的灵体在寂静的墓室里站着看了他们许久,轻轻一笑,回到了自己棺椁中。他没看见的是,一缕极淡的红色魂丝悄悄地盘绕在楚湛的衣带上,跟着离开了墓室。
出来后。魏山主迎了出来。看陆十渊受了重伤,便道:“先去我的仙憩府吧。”
陆十渊不说话。
楚湛知道陆十渊厉害是厉害,自尊心也特别强,肯定觉得现在特丢脸,替他道:“好好。先去你那里。山主。谢谢你了啊。”
“没事。”
仙憩府地方不大,是个天然洞穴,做成了屋子的样式,有两间。一间常年弄成了婚房,还有一间就是魏山主睡觉的地方。魏山主自然是不太乐意把自己的婚房交出来的。主要是不想给陆十渊。
但给卧房……那床给陆十渊太小,陆十渊人高马大的,人家腿都伸不直。
楚湛望了他半天,魏山主一脸无奈地把婚房交出来了。
陆十渊的灵体受伤,可以自行疗愈,楚湛也帮不上忙,便把婚房留给他。陆十渊也觉得此刻最要紧是迅速恢复,也没有挽留。
楚湛跟着魏山主离开。
魏山主问道:“阿湛。你对这个人倒是蛮好的。你们是情侣吗?”他装作无意地问。虽然楚湛说过他没喜欢的人。可对这个陆十渊还是有一点不一样呢。
楚湛愣了愣,他跟陆十渊的关系,真的很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
“我们算,貌合神离的夫妻。但是,我是他的妾室。”他无奈地承认。
魏山主噗嗤一下笑了。“那你喜欢他吗?”
“额。这个……”楚湛想了想,犹犹豫豫道:“还行。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陆十渊护他周全,还屡次为他疗伤,他是蛮感激的。可也附带了代价不是?总是跟“那种事”纠葛在一起。给他的感觉就是,他是为了跟他做那种事,才为他疗伤。虽然这样想对陆十渊不太公平,但这也是事实。
反正就是不太纯粹。
魏山主这样一听,更高兴了。“我也觉得你跟他不太配。”
“为什么啊?”
“这个人顾虑太多,刚才听说你有危险,他犹豫了一会儿。才选择进入鬼陵。而你心思简单,你们不是一种人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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