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隔天夜里,已经好几个人口吐白沫,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可笑。偌大个阑州,偌大个知秋堂,连几只屁大点儿的蜂子都对付不了,你们妄称中原第一药庄。”苏妤毫不客气地讥讽。
她一直被沈熹用铁链子拴在一旁,被拷打威逼,现在身上伤痕累累,脸上的笑意却是张狂痛快。
沈熹为人伪善虚荣,心里头没多紧张那些中了毒的乡民。他原本可以将苏妤等人另设静室审问,也省得审讯过程太过血淋淋,惊到本就带病的乡民。可他偏偏将苏妤锁在这里,为的也是做做样子让乡民看着解气,进而博得更多人心。
苏妤紧紧盯着四周,嘴里喃喃自语。
忽然又一鞭子落下来,抽在她脸上。她细嫩娇俏的脸颊登时被划破了一道,鲜血流进了颈子里。一转头,药王庄诸人也伤得不轻。
她心里很明白,如果她不交出解药,沈熹他们治不了乡民,为保住他的形象,他铁定会选择将药王庄诸人虐待致死。
她疯归疯,到底心里头紧着自家的弟子。
苏妤抬眼,瞪着那个挥鞭子的知秋堂弟子看了半晌,冷笑着啐出一口血唾沫。
“松绑。”
知秋堂弟子错愕:“什么?”
“我说给老娘松绑!”苏妤一擦鼻子底下的血渍,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诮:“老娘来教你们这群蠢货怎么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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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终于要放假了……快累死了。。
你们最近怎么样?
第37章 枕孤鸿·37 帝京兰绫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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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的一路上苏兆晚都拒绝理会沈灵均。
他二人骑着黑豆包,捡了无人的时候一口气从城中冲出。城关处有戍卫官兵询问,沈灵均便摸出大理寺少卿腰牌顺顺利利地出城去,一路黄土飞沙,跑了一个日夜才经过个小镇,住下来稍微歇一歇脚,隔天便不敢停留地入了京。
长安城繁盛豪奢,地广平阔,他们刚从塞外肃杀之地回到这天府之都,不禁都为之一振。
路过西市官道,苏兆晚挺直了背吸了吸鼻子,诧异道:“什么味道,好香!”沈灵均笑而不语,策马只管走,将那缕香味抛在身后,苏兆晚还频频回头:“是花么,还是什么稀奇的药草,我怎么从没闻到过!”
半晌听不到回话,他啧了一声,用手肘捣了沈灵均一下:“问你话!”
沈灵均道声哎唷,揉了揉左肋:“小娘原是在跟我说话!这两天不言不语的,我还当是前日将小娘欺负狠了,正想着如何告罪呢。”
苏兆晚脸一红:“呸!贼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愿说便罢了。”
他唇尚有些红肿没消,生气起来一时抿一时噘,煞是娇俏好看,沈灵均忍俊不禁,从后面环着他腰:“小娘不愧是小娘,一来便被我们这儿最大的烟花之地吸引走了目光。了不起。”
苏兆晚登时打住了话头。方才那一缕浓艳醉人的馨香竟是长安青楼里飘出的脂粉气。不愧是万国朝圣的帝都,这里头样样都是他从未见过的事物,便连女子涂脸的胭脂水粉都似百花簇拥,仙人似的味道。
从那儿走过,别说旁人,苏兆晚闻一下腿都酥软了。
他看着这一望无际的帝都,心中忽有些惶恐。偌大个京城,他感觉自己就像那渺小的蝼蚁一般,走在这阡陌纵横的大街上,天际随时一个响雷便能将他无声无息地碾死。他不由得抿着唇,往沈灵均怀里缩了缩。
他心思百转,沈灵均却是不知道,见他忽然安静了还有些奇怪,蹭了蹭他额头:“怎么了?”
苏兆晚还未说话,忽然马驹长嘶一声,停了下来。
紧接着,一只修白如玉的手搭在辔头上,将枣红马的脸拨了开,俏生生一女子立在那里,含笑向沈灵均扬了扬下巴,声音温软如水:“沈大人!这许多时日不见,奴家可想煞你了,既然回来了,又怎能过门而不入呢?”
她妆容艳丽体态妩媚,襦裙齐胸束紧,托出玉似的两团,金项圈坠着璎珞,锁骨上还用丹青绘了一支春桃,水墨未干,娇艳欲滴,显然是什么书生文人一时兴起,以美人肌骨作画,徒称风雅。
沈灵均见了她也毫不意外,微笑:“红鸾姑娘。”
苏兆晚被这叫红鸾的女子吓了一跳,听沈灵均喊出她名字,霍地回过头,皱眉:“你认得?你相好的?”
“唷,这位郎君真是如花似玉,比我坊里最当红的姑娘都俊。红鸾这厢有礼了。”
红鸾说着,便笑吟吟地朝苏兆晚拜下去,他面色不豫,红鸾也佯作不见,道:“沈大人的朋友便是兰绫坊的贵客,何不一起进来饮上两杯,正巧姑娘们排了新曲子,正需沈大人和公子这样的音律大家来指点品鉴呢。”
“兰绫坊?”苏兆晚瞪着沈灵均,咬牙:“呵,沈灵均,我倒真是小瞧你了!你当真有本事,有大本事!”
话音未落,街对面又听一人银铃般的娇笑,随即一身湖蓝衫子梳着月宫髻的女子聘聘婷婷走过来,怀中还抱着一把凤颈箜篌,笑道:“远远听着热闹,原来是沈大人来了,怎不来‘卧雁居’坐坐!正巧西域来了一批上好的雪顶霜寒茶是您最爱,珠雨再给你唱一曲,可好?”
沈灵均便将红鸾抛下了,转头道:“珠雨姑娘,别来无恙。”
苏兆晚面色阴沉得都能挤出水来。
忽然又有一人曼声道:“沈公子回来了?”苏兆晚眉心一跳,抬眼看过去。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目光此刻阴森森凉飕飕的,似要吃人。
沈灵均好脾气地再次打招呼:“挽风姑娘好。”
被他称作挽风的少女人如其名,走起路来似弱柳扶风,步伐纤纤碎碎,如踏云而来的仙子,蝤蛴颈水蛇腰,媚态横生。
挽风一步一摇地走到跟前:“我‘莲步坊’的白玉台早已寂寞多时了,公子今夜,不想来看看么?”
沈灵均温柔地垂眸看着她:“嗯,得空我一定来。”
“别得空了,择日不如撞日,不妨就今天吧。”挽风说着,素手一掀,抛出一朵绫罗扎成的花,沈灵均随手接住,那花底下却还系着一条绸缎,另一端握在挽风手中。
挽风道:“挽风新编了一支舞,是照着公子前些日子所填之词作的。想必公子定会爱看。”
沈灵均笑着也不说话,拿着那朵绫罗花凑到鼻底嗅了一下:“好香。”
“是公子之前送我的香。挽风想您时,便点上一支。”挽风含情凝涕,轻拽绸缎,拉直了,假意想把沈灵均拖去她坊里一般。
苏兆晚再听不下去了,一把推开沈灵均便从马上跳下来,他气得头脑发晕,下马时没踩稳,脚一滑摔了一跤,忙不迭爬了起来,推开众人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背后听沈灵均好笑地喊他:“你上哪儿去?”
苏兆晚充耳不闻。他此刻气血上涌,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健步如飞。
这沈灵均,从前真是错看了他!只道他是个不得志的庶子,寒苦出身的书呆子,凭本事得了大理寺少卿的职位便刚直不阿地尽忠职守,谁知,竟是如此的风流成性!京里这一条销金窟里头的姑娘居然都认识他。并且还很熟。
沈灵均也怕把他气狠了,忙弃了马匹追了上来,拉住他:“小……”
苏兆晚适时一记眼刀扼住他话头,意思是他要敢大庭广众下把那个词喊出来便要他的狗命。沈灵均看了心里更软,又是疼惜又是好笑,软声道:“……阿晚。”
苏兆晚哼了一声。
“你这般气恼做什么?”
苏兆晚气笑了:“你说我气什么?气你不学好,气你两面三刀。伪君子。”
沈灵均笑道:“我如何两面三刀如何伪君子了,你不由分说地指责一通,可真是让人委屈。”
苏兆晚冷笑三声,不想跟他费口舌,推开他:“起开!别挡道。”
沈灵均无奈道:“我别挡道,你打算去哪儿?”
他这话倒把苏兆晚问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
沈灵均道:“长安城你人生地不熟的,身上又没银两,就这么跑出去,打算睡大街?”
苏兆晚冷哼:“那也比跟你这孟浪登徒子在一处的好。”
边说,边作势又要走,沈灵均索性一把将他拖入怀里紧紧搂着:“别闹。”
苏兆晚不停挣扎,沈灵均丝毫不肯放,反搂更紧。这儿本是闹街,这一出吸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苏兆晚羞愤得满脸通红:“呸,你不怕丑啊!大街上的成什么样子。亏你还是大理寺少卿,看你往后还怎么当官。”
沈灵均低笑,凑近他耳边:“小娘有所不知,我在这京城里的名声,比你想象的要荒唐得多。”
说完,苏兆晚还咂摸着他话中之意,却身体一轻,被沈灵均打横抱了起来。他一怔,顿时踢着双腿喊沈灵均将自己放下,沈灵均毫不理会,抱着他便往刚才路过的那家兰绫教坊走去。
“沈灵均,你疯了?”苏兆晚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抱进那京城首屈一指的烟花之地,连挣扎都忘了。
沈灵均笑得好大声,吩咐红鸾准备吃食果品和沐浴的汤水。
红鸾连连答应着,往坊中挥手,登时一群穿红着绿的莺莺燕燕从坊里涌了出来,簇拥着沈灵均二人往里送,边伺候着边一叠声传:“沈大人来了,快迎贵客!”
留下身后围观众人,窃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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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枕孤鸿·38 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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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绫教坊雕栏画梁,一步一景,四层楼漆成朱红色,覆了玉色琉璃瓦,中央天井里环抱着一株七八人合围的古桃树,显是兰绫坊主看这树葳蕤繁茂,花开时节馨香满路,是长安城不可多得的奇景,因而特命匠人环着这棵树建造,将奇景揽于屋中。
一条小溪从城外进来,流经这棵古桃树下用碎白玉铺城的河道,又横向穿过长安,奔涌入江,桃瓣不时零落随水流去,别致又奢华。
靠西侧的厢房灵蝶轩里,帐幔垂地,珠帘在门前轻晃。
接连赶路了几日,苏兆晚只觉得身上疲乏得紧,这间陌生的厢房却处处给他一种没来由的安宁,靠在浴桶中就几乎要睡着。
沈灵均方才不容分说就把他硬往兰绫坊里带,眼看着被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前呼后拥,有几个趁机把手搭着沈灵均的肩膀胳膊,苏兆晚脸都气白了,本是宁死不从,沈灵均却轻车熟路将他带到了间上等厢房。随后红鸾喝退了所有人,将门一关,把他俩人留在了屋里。
兰绫教坊是长安西市首屈一指的烟柳甜水巷,温闲雅致自不待言,这间上房修缮得古朴端庄,家具皆是雕工细致考究的黄桃木,酸枝床头坠了长短错落的一排帘子。糊窗的是月影纱,因着他在里头沐浴,红鸾还特地贴心地用貂绒狐裘将窗缝挡上,整个房间热融融的。
睡了一阵,水温有些凉下来了。忽然,不知是谁,伸手捋他耳际的鬓发。苏兆晚太困了,一时没醒过来,嘟囔着偏了偏脸,谁知那只手却越发不规矩,顺势摸他耳根,滚烫的指尖流连在他洗的湿热的肌肤上,苏兆晚喘了一声,在那腕上蹭了蹭。
沈灵均轻笑,手怜爱地托着他下巴,拇指在唇上揉一揉:“小娘!”苏兆晚抿了下唇,没回答。
“小娘……阿晚!”
沈灵均道:“别在这儿睡,一会儿着凉了!”
苏兆晚眉峰微动,似是半醒,胡乱应了声又迷糊过去,脸颊被热气烘得嫩红。沈灵均看得心尖子发软,索性抄着他腋下,将整个人从水里捞了起来。苏兆晚被颠了一下,手忙脚乱搂紧了他的脖子,睁开眼,嗔道:“你又作什么妖?”
沈灵均笑了笑,道:“看你睡得香,没忍心叫醒你,本想着把你抱到床上睡的,谁想还是将你弄醒了。”
苏兆晚浑身赤条条,身上的洗澡水将沈灵均刚换好的衣袍前蹭湿了一大块,沈灵均丝毫不介意,把人放到床上用被褥裹得严严实实,温言道:“你的衣服,我让红鸾拿去洗了。风尘仆仆的,我俩都脏得不行。”
苏兆晚头一回让人这么贴心地伺候,感觉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洗了?”他抬眼看着沈灵均,挑眉:“如今临近年末,天冷,洗了的衣服可没那么容易干。难不成你想看我光着身子待一天?”
沈灵均失笑,指了指床头备好的一叠干净衣裳道:“你如果不嫌弃,可以暂且先穿我的旧衣。”
苏兆晚瞥了一眼,登时面色一变:“你怎的在这儿连衣服都有存?”
他登时坐直了身子,怒斥:“好你个臭小子,在青楼居然还留下换洗衣裳!怎么,当自己家住着了么?打量着厮混之后便能直接更衣,还有人伺候你替你浆洗,考虑得倒是挺周全!”
这人自从进了这地方就跟吃了火药似的,脾气一点就爆,沈灵均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人家这是教坊,不是青楼……”
苏兆晚嗤之以鼻:“这话诓我,你自己信么?”
“信。”沈灵均笑盈盈的,“只不过,这地方的花样比旁处的教坊多一些罢了。”
听他这么干脆利落地认了,苏兆晚简直气结,偏过头去不看他。
沈灵均坐到床边,抚着他光裸的臂膀:“背上的伤如何了?我看看。”
“你管我!”
“若是休息好了,就得打起精神来了。”他看了苏兆晚一眼,凑近他耳边道:“咱们到这个地方,远不是来玩闹享乐的。咱这可是在猛虎的牙尖上跳舞呢。”
苏兆晚心下一跳,听他话有玄机,狐疑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此时,长安西市街头巷尾已然传遍了。
大理寺少卿沈灵均大人,天资聪颖,资质灵慧,前几年中了探花郎后不久便被圣上破格提用,又是老太师得意门生。怎奈这孩子太不争气,提携上任后便是风流成性花天酒地,虽暂没听说他耽误了什么公务,可长久下去必有灾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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