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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孤鸿(古代架空)——剑林诗侠

时间:2023-09-09 09:06:10  作者:剑林诗侠
  可那人总是吃了东西就跑,连句谢谢也不说。跟养不熟的野猫似的。
  记得,他身体不太好,摇摇晃晃风一吹就倒,有一次甚至当着沈灵均的面直接呕出血来。沈灵均总是很难过,他觉得自己的新朋友可能很快就要死了。果然,一年以后便再也没见到他。
  脑海里零零碎碎的翻出这些细枝末节的记忆来,沈灵均揉了揉太阳穴。
  当他再次醒来时,温奶娘已经在外头张罗早饭了。他的贴身婢女芜意早将他窗幔支了起来,见他睁眼,笑道:“公子起了!快些清洗吧,今晨温妈妈替您送歉礼给二夫人,谁知这二夫人倒是客气,说怎好白白拿公子的东西,定要登门致谢才好。”
  沈灵均笑了声,没说话。
  苏兆晚也是个快性子,说着话便来了,沈灵均刚擦了牙,抬头便从铜镜中见他笑吟吟倚在门边,乌发挽在头顶用根素银簪子插着,配饰简单,一袭素色襦裙披着白毛斗篷,脖子上却金灿灿戴着沈灵均送去的项圈,那一点冰蓝玉髓星辰般缀在他黑白色的衣衫上,更是夺目。
  沈灵均笑道:“小娘今日有些不一样。”
  苏兆晚也透过镜子与他目光相触,妩媚一笑:“过奖。大公子与往日一比也是脱胎换骨,愈加有掌房人的气势了。”
  二人交欢了一下眼神,心照不宣,外人看去只道继母孝子其乐融融,唯有他二人知道,空气中渐渐翻涌起谋算的阴云。沈灵均揩了揩面,便邀苏兆晚同进早饭,将下人都遣了出去。
  苏兆晚眉一挑:“大公子这么快便想通了,果然是干大事的人。”
  沈灵均看了他一眼,给他斟了一盏茶道:“合作共谋大事,如何会想不通。小娘请。”说着,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手势。
  苏兆晚也不客气,大喇喇端起便饮了一口,这茶却出奇地好喝,他回味了一阵,方道:“公子睿智。那你说说吧,沈熹这块硬骨头,你打算如何啃法?”
  沈灵均道:“那我倒向先问小娘一事。”
  苏兆晚懒懒地抬眸,心不在焉:“嗯。”
  “既是共赢,便没有我一人独占好处之理。小娘助我铲除沈熹,你目的究竟为何?”
  苏兆晚道:“我的目的?”
  “不错。”沈灵均倾了倾身,靠近他,低声:“换句话说,小娘希望从我们的合作中得到什么?”
  谈到了关键,沈灵均慎重万分。见他如此,苏兆晚也放下了筷子,侧身靠了过去,刻意悄声道:“我想得到的东西,你真想知道呀?”
  沈灵均看着他,眼睛瞬也不瞬。
  苏兆晚贴得越近,仿佛就要吻到沈灵均耳垂,他曼声道:“我想得到的是……”他停了一停,沈灵均不禁越向他靠近。
  “是你呀我的俊公子!”
  他冷不丁笑出了声,看着沈灵均错愕带着难堪的神色,苏兆晚笑得更是开心畅快,差点将碗扣在自己身上。
  “苏小娘。”沈灵均猛地站了起来,气恼地嚷道。
  苏兆晚前仰后合,继续没正形:“怎么了,不可以么!沈熹那老色鬼成日里纠缠我,不让我和你好。我弄死了他,不就能得到你了?难不成,沈府知秋堂在大公子心目中的分量太薄,尚不配让你出卖皮相委身于我?”
  “你真是够了。”沈灵均一时间被他气得无措,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面红耳赤,“此次计划如此重要,半分差池都不能有,你就不能认真一些?”
  “若是小娘还把这当做儿戏,您昨日那些话我便全当是说笑,不提也罢。”说着他作势便要走。
  苏兆晚笑出了泪,哎地一声牵住了他:“怎的还开不起玩笑了!”
  “小娘当真会挑时间玩笑。”沈灵均板着脸,耳朵上的红却还没退去。
  苏兆晚拉着他手扯了扯,叫他坐下,慢条斯理道:“我想要的么,自然是有。只不过——”
  “到了要兑现之时,大公子舍得给么?”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沈灵均一眼,柔情波里荡漾着凌厉。
  -本章完-
 
 
第8章 枕孤鸿·8 人不为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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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灵均坐了回来:“小娘想要什么?”
  苏兆晚瞥了他一眼,拈起半根玫瑰乳酥咬了一口,也不含糊:“事成之后,把药王庄给我。”
  沈灵均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药王庄?”苏兆晚看着他,面色不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沈灵均道:“这未免荒唐。我还当你会说,为我解决眼前之患后还你个自由,最不济再多孝敬小娘些银钱,都好商量。你这……也太过狮子大开口了。”
  苏兆晚哂笑,讥讽道:“大公子枉自读了多年圣贤书,我以为你持身高洁不慕荣华,谁知却与那凡俗商贾一般无二。一毛不拔,一股子精打细算的铜臭味。”
  “笑话。药王庄是最大的一处分舵,占了知秋堂药物供给的一大半,多的是江湖上寻不到的奇门药草,知秋堂半边天都是它支起来的。你冲我要这个,与分掉我一半的知秋堂有何两样?”
  “哎……”苏兆晚悠悠叹了一声,“我就知道不会这么顺利。”二人对坐着,默然喝了半天茶汤,谁也不说句话。
  末了,茶汤喝得见了底,苏兆晚拿起绢子轻轻揩了揩唇角,笑道:“咱们这算是谈崩了?”
  “事关家族,恕难从命。”
  “家族?”苏兆晚抬眸凝视着他,半晌,笑了:“家都快被搬空了,还拿家族说嘴呢。”他从袖里抽出一张纸拍在沈灵均面前。
  沈灵均皱着眉,将纸页展开,是阑州城地图。城北的坊街上有一处民宅被点了出来,殷红一片,泛出一缕缕芳香,想是苏兆晚随手挖了一指甲胭脂抹上去的。
  沈灵均道:“这是什么?”
  “沈熹偷摸儿买的私宅,用来安置他外室的。”
  城北是繁荣喧闹之地,那儿的地价几乎可直追京城,这么一所宅子,少说也得数万两。
  “你是想说……”沈灵均眉头一皱:“这沈熹假公济私,借着自己是知秋堂账房掌事便挪了堂里的钱自用?”
  “哎,你说奇怪不奇怪,对外查账的账本上却分毫不见这几万两的开支,可这宅子他都买了五年了。他可宠那外室,这些年没少往里塞东西。你一查就知道了。”苏兆晚托着腮,看向沈灵均:“似这般荒唐的把柄我手里还有很多。怎么样,够不够跟你换个药王庄的?”
  沈灵均垂下眼眸,缓了缓语调:“你换个别的要求,我答允你。”
  “呵。”苏兆晚白了他一眼,将擦手的绢子往桌上一甩,站起身来:“那大公子只好以身相许来偿这人情债了。”
  他走出几步,忽然回过头,见沈灵均也默默看着他,侧脸温润平静,仿佛玉雕的一样,也没有挽留他的意思。想来是大理寺少卿少年意气,自负没有他的帮忙也能摆平沈熹。
  苏兆晚轻笑了声,抬手故意将他送自己的金项圈上那枚蓝色玉髓拨了一下,偏了偏头,眼神如有实质,从沈灵均面庞抚摸到他搭在桌上的手,又游移回他的脸,眼中仿若带了钩子。
  末了,他轻轻道:“大少爷,每日子夜时分我会赏会儿月再就寝。这几日你想清楚了,随时可来临月轩找我。”
  苏兆晚走了,却不知是有意是无意地将那张地图留给了沈灵均。
  回了临月轩,苏兆晚卸下项圈玩了,拨弄着那枚玉髓,出了阵子神,觉得无味,又拿起架子上看了一半的书来翻,片刻又丢开了,也看不进去。两只脚烦躁地在桌下蹭着。
  过了一会,他忽然喊了声:“织雨。”一个小丫头应声推门进来,垂手道:“二夫人。”苏兆晚刚想开口说渴了,要她倒水,话到嘴边忽然顿住了。
  桌面上整整齐齐列了一排茶碗,都是惠窑的白瓷,其中有一只上面绘了虬龙追日图样的杯盏,摆放的方向有异。苏兆晚记得自己走之前,刻意将它龙首朝东摆放,而此时龙首却朝了南。
  这一只,是沈熹来他屋里时专用的茶具。
  方才趁他出去之际,沈熹来过了。
  而且他房里的下人们,未得他授意,便瞒着招待了他。
  抬头看着织雨若无其事的神情,苏兆晚感到脊背一阵生凉,他的下人在他眼中已然不是下人,已然成了一只只沈熹阴狠的眼和十指成钩的手爪。
  对沈熹下手要越快越好,否则,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折在他手里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沈阕死了,与沈熹也撕破了脸,偌大个沈府,四下里都是冷箭,近的有安寿堂,远的有蕉下汀,个个儿磨牙吮血想要他的命。
  靠山,他现在急急需要一个新的靠山。苏兆晚捏紧了拳,九曲心肠刹那间转了十八弯,勾起了唇角对织雨笑了起来:“没什么。你闲着无事去三省居打听打听,看大公子在干什么。”
  织雨应了一声,忍不住问道:“二夫人叫奴婢去探听这个做什么?”
  苏兆晚淡淡地,随口编道:“我方才去看他,他为了老爷的事情伤心不已,我劝住了,却还不太放心。你去再问候一声。”
  织雨领命去了,回来却说大公子不在屋里。
  沈灵均行事雷厉风行,辞别苏兆晚后即刻差人去城北饮绿坊查探,探得那边果然有一处私宅被五年前买了下来。里头住了个做糖水的妇人,被人称作是“糖水西施”,听街坊说她确有个相好的,只是没人见过,那人出入总戴着兜帽斗篷。
  苏兆晚轻轻放下了茶盏,没说什么,挥手让织雨下去了。透过碧纱窗帘看了会儿月色,清冷暧昧的流光在他冰玉似的面上流连。苏兆晚回过神来,偏过脸看向三省居方向,忽然莞尔。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灵均,这事儿你可怨不得我。”
  织雨从临月轩主殿出来,四下里看了看,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仓皇急切地往西侧院沈熹居住的蕉下汀赶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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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沈:这是我家……
  小晚:很快就不是了(阴险.jpg)
 
 
第9章 枕孤鸿·9 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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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灵均的人暗中盯着饮绿坊那所私宅好几日了,也确实摸清了些门道。
  糖水西施晨起时将门户打开卖糖水,到了正午便收摊回去,下午不做生意了,门上挂了一条石榴红的绢子。听闻街坊说,绢子是红色,代表她那几日身上不便。如若绢子换成豆绿色,她那相好必会登门。
  沈阕在时,沈熹掌管知秋堂的账房与药铺,每个季度上报给沈阕审阅,核对无误后才可开第二季度的生意。眼下方知,这沈熹兴许这些年全都是用假账在欺瞒沈阕,指不定暗地里昧了多少银子去,保不齐,药铺里的一些珍稀药草也被他偷去倒卖过不少。
  知秋堂若是交到这样的人手里,迟早分崩离析。
  沈灵均坐在账房里,慢悠悠晃着手里的茶盏,等着卫凌的消息。卫凌是大理寺他手下的暗捕,了不得的厉害人物。早年间在太师府当差,因着身手奇绝,被太师拨给了爱徒沈灵均差遣。
  账房隔壁便是知秋堂的药房,卫凌消息一到,他即可名正言顺地查账、清点库房。冷兴拿着那份验尸奏报候着,届时数条齐发,沈熹就算不即刻被定罪,也再与知秋堂堂主之位无缘。
  知秋堂是屹立在中原的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药房里门客来来去去,阑州城的百姓有些病痛便会来知秋堂寻医问药。江湖人士身中奇毒或是被异门功夫所伤,多半也互相举引到这里来。有时,甚至朝廷内宫里进药都会选知秋堂的药材。
  沈阕在世时曾连续扩张了两次,几乎将西北的大小医庄药堂全都收到麾下。即便沈灵均不曾触碰家里生意也知道,沈阕的手,是全中原数一数二的脏。世人对沈阕恨得牙根痒痒,却又无一不眼红知秋堂的势力财力。
  沈灵均身为长子,承继知秋堂本为天经地义,一丝一毫都不能让他人分去。
  唯有他真正执掌了知秋堂,才能查清京中疑案的谜团,也唯有如此……他才能有机会触碰到他生母苏缇当年惨死的真相。
  他自顾自想了半晌,手里的茶都凉了。账房掌柜秋羿上来道:“大公子,我让人给您换一盏来。”
  “不必了。”沈灵均随手将茶碗搁在桌上,略微等得有些烦躁。
  入夜了,都已经坐了三四个时辰了。按说,今天夜里沈熹就应该如常到糖水西施屋里去才是。卫凌在街巷里隐着,待得他去偷腥便带人进去拿住,再搜出房契地契,人赃并获。沈灵均便借机接管账房详查旧日账目,如此便可一气呵成。
  卫凌从未失手过。可是怎会等这么久都等不到消息!
  他啧了一声,忍不住了,正想吩咐小厮去探探究竟,忽然外面旋风似的跑进了卫凌来。
  “出什么事了,拖这么长时间!”沈灵均不悦道。
  卫凌面色不对,冲着沈灵均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沈灵均诧异:“怎么可能?”
  卫凌道:“千真万确。我们照您的吩咐,见着戴了兜帽去与糖水妇密会之人进了她的门,即刻便持大理寺令牌闯了进去,谁知去私会的是个陌生男子并不是二老爷。”
  沈灵均皱眉:“那房契地契总该找到些吧?”
  卫凌道:“倒是找到了,只不过,上头都只有那糖水妇一个人的名字,并未见与二老爷有所关联。”
  闻言,沈灵均冷笑道:“老狐狸,做得倒是干净。他只管偷偷从知秋堂里挪银子出去,却对外将自己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即便我们怀疑那房子就是他买的,无凭无据,也不能去抢一个孤寡妇人的住所。”
  他想了一想:“如此,只能去问问当时他购这所宅子的卖家了。查到上一手是谁了没?”
  卫凌道:“查到了。属下等也以最快速度去围住他的住处,但是……”他迟疑了一下。
  沈灵均却猜到了:“是不是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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