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君温润如玉的脸上,总是看起来柔和又仁慈,说:“他从小就不思上进,总是偷奸耍滑,也是该给他点胆子了!这么大个人了,别整天跟个孩子一样上蹿下跳!”
他又说:“朕瞅着二弟近来有些不一样!”
李蘅璋有些惊奇,摸摸自己的脸,迷茫的问:“不一样?”
李武项也点头:“嗯,都是二嫂的功劳,二哥会笑了!”
李蘅璋尴尬的拉拉嘴角,心想:就你话多!
李定君点头,满怀欣喜,说:“甚好甚好!”
“小五三,你也老大不小了,朕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太子都会跑了,你……”
听着逼婚的话,李武项连忙举手拒绝:“皇兄皇兄,打住!我可不想成家!就算要成家也要个看对眼的,一辈子非他不可的那种!”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开皇文帝夫妇的,一辈子伉俪情深只有彼此!”
他瘪嘴说:“父皇那么多嫔妃,你们不知道,我还见过母后一个人淌眼抹泪的跟个泪人一样!”
“人人都说她端庄大气孝贤有德,可我知道,母后其实在委屈自己成全父皇!”
李定君爽朗的笑起来,指着李武项说:“看看看看,咱们家天真烂漫的三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许是心里有人了?”
李武项扭头,脸色有些绯红:“大哥你又取笑我!”
“嘿,还会害羞了你看!”
李定君单手撑在桌上,笑问:“说说,是哪家的?朕给你做媒!”
李武项调转枪头,说:“皇兄你给二哥做媒去!我可是听说萧侍郎上书,请旨求婚了!”
李蘅璋听着李武项那番与时穗‘一生一世一双人’异曲同工的话,有些恍然。
‘一生一世一双人,吗?如果你不是细作,那该多好!’
陷入沉思的李蘅璋突然被点名,茫然的看着李武项。
李武项反问:“二哥你不知道?”
李蘅璋问:“知道什么?”
李武项看向李定君,心想:皇兄没跟二哥说?又被我大嘴巴漏出来了?
李定君宠溺的笑笑,指了指他,说:“你这个大漏勺!”
又说:“幸好也不是什么大事!若是军机国防大事你也这么给朕漏出去,看朕怎么收拾你…”
李武项当即捂着嘴巴,接连摇头。
李定君回过头对李蘅璋说:“前些日子侍郎萧石康上书,替他的侄女萧月娘请婚于你。”
又说:“只求侧妃!”
李蘅璋挑眉:“皇兄怎么看?”
李定君说:“能成秦晋之好固然是好事,况且人家不求正位,只求侧妃!”
李武项也说:“萧月娘打小就喜欢你,非你不嫁,这事各门阀都传遍了!若是此次嫁不成你,怕是以后都不敢出来见人了。”
李蘅璋不理会他,他知道朝廷赐婚也只是权势平衡的一种方式,皇兄既然提了,说明他是想这么做的。
他问:“皇兄有意抬举南朝萧氏?”
李定君赞赏的点头:“南朝萧氏虽现下不如兰陵萧氏,到底也是王族显贵出身,给你做侧妃也不算辱没了你。”
若是放在以前,李蘅璋想都不会想就会直接答应!只要是李定君想要做的事,他罔顾天下都要为他夺来双手捧着送去。
可他脑海里浮现了一个人,一个在白色的槐树下,笑的与阳光争艳的人。
他的眼里不自觉噙着笑,心里不断重复着那句‘一生一世一双人’。
抬起头,拱手说:“皇兄,可否容臣弟些时日?”
李定君眼里一闪而过的吃惊,点头,说:“不急,你考虑好了再告诉朕。倒也不必勉强,朕可以帮你推了这桩婚事。”
李武项不怕死的嘀咕:“二哥你府里侧妃姬妾这么多,少一个不少多一个不多!就算二嫂回去也不会发现突然多了个萧月娘!”
李蘅璋被戳中心事,恼怒不已,端坐在侧,动动手腕运气内力把手里的金杯当做暗器。
李武项身手不差,轻而易举的躲闪过了,还冲他做鬼脸:“你再欺负我我就去告诉二嫂你不仅是秦王还要纳侧妃!看他还要不要你,略略略……”
李定君看着有些人气的李蘅璋与李武项打打闹闹,脸上温润的笑着,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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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回到升平坊,时穗正在灯下缝缝补补,看起来颇有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
“你回来啦?”
他放下针线,倒了杯茶,动动埋头久了有些酸的脖子。
李蘅璋沉默无语的走过去,抱着他,靠在他的肩颈。
时穗拍拍他的手臂,问:“怎么了?”
“家里要给我说亲。”
时穗一愣,瞳孔地震,端直了身子一动不动。
李蘅璋感觉到怀里的人的异样,放开他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认真的说:“放心,我没答应。”
时穗微微舒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壮阔,尽量装的和平常一样:“嗨,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他戳着李蘅璋的胸口,咬牙切齿的威胁说:“你要是敢出轨,我……”
李蘅璋好笑的摸摸他的耳垂,问:“你就怎么样?”
“我我我,我就跑!”
“我不会让你跑的!”
第18章 艾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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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蘅璋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要告诉时穗李定君有意给他纳妃的事,只是想着,以前归以前,现在身边有了时穗,总是不愿意他受了委屈。
以前府里的姬妾不过也是为了权衡,说白了是政治的一部分,宠幸也就宠幸了,也从未上心过。
今日李定君说起纳侧妃,他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时穗会不高兴!他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到了,他心里从来都只有一个人,牵绊也只有他,可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时穗?
而且他还是太原王氏派来的细作!
他揉揉披散的头发,对心底的有个想法讳莫如深。
或许,时穗已经不再简简单单的是个影子。在平淡的日子里,细水流长般的日常就像是涓涓温泉,一点一点的冲洗他冰冷孤寂的心。
他洗漱了,换了睡衣走回房间,却见时穗还坐在桌前,抱着针线簸箕穿针引线。
“还不睡?”
时穗头也没抬,说:“还不困,你先睡!”
“那就做点不困的事!”
时穗脸红的放下针线,嗔怒的说:“去去去!满嘴虎狼之词!”
抬头对上李蘅璋意犹未尽的笑意,说:“一身酒气,喝酒也不叫上我,绝交!”
“你想喝酒我随时陪你!上面下面都给你喂饱!”
他走过来,从后面抱着时穗,轻声细语,柔情缱绻的说着黄色废料。
时穗恼羞成怒,扯着嗓子,浑厚的吼:“滚!”
李蘅璋确实喝的不少,困意席卷而来,也不调笑了,打着哈欠说:“我先躺了,你也早点睡!”
“嗯。”
时穗怕闪烁的烛火打扰李蘅璋休息,默默地端着烛台走到了另一边的写功课的桌案上,用衣服挡在屏风上挡着光线,继续手里的活。
这个世界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根本不会理会什么自由恋爱!就算我不把你当纸片人,也不太可能和你结婚!
我不仅顶着太原王氏的身份,还是一个已婚人士!再说了,秦王谋反就在年底,按照现在种田文的路线发展,我应该可以苟到大结局!
可是年底就是大结局,大结局之后不是梦醒就是小说完结。不管是哪种,我都会离开,我想和你长相厮守是根本不可能的!
是我打乱了你本来平静的NPC生活,我本就不该出现在你的生命之中。
他这么想着,手里的动作不停,心中五味混杂,心里居然生出了想在这本小说里呆一辈子不出去的想法。
他有些好笑,真是入戏太深了,异想天开!
…………………………………
李蘅璋宿醉的有些头疼,坐在床上被子滑到一旁,他扶着额头,看着一旁冰冷空落落的被窝,蹙眉。
心想:人呢?又跑了?
他穿着鞋揉着额头,心情不快的走过屏风。
房间的另一头,时穗趴在桌案上,烛火已经燃尽了。
怎么在这儿趴着睡?
他不悦的走过来,看着桌上的针线簸箕里放着白茸莲蕤玉坠,坠子旁边还放了一个手工的东西,有些四不像。
他没做多想,打算直接把人抱去睡觉,才碰到,时穗嘤咛的就醒了。
他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眼角带泪的看着李蘅璋,说:“平安你起来啦!”
李蘅璋点头,脸色有些阴沉,责备的问:“怎么在这儿睡?”
时穗说:“做完了天都快亮了,怕打搅你睡觉,就在这儿将就了!”
他捶捶肩膀,说:“嗯,还是该去门口睡藤椅的,躺着总比趴着舒服!”
李蘅璋冷沉了一张脸,苛责的话却说不出口。
时穗拿起针线簸箕里的东西,提起在李蘅璋面前,说:“这个送给你!”
李蘅璋有些惊讶,他接过去,觉得这东西竟然千斤重,在手里,心里,再也无法挪动。
时穗拿着白茸莲蕤玉坠,说:“我本来是想找同样颜色的流苏络子,结果实在是找不到,只能找到这个有点相近的墨青绿色。”
他指着中间的四面体,献宝的笑着,一脸的求夸奖:“这是一个粽子,我在里面塞了满满的干陈艾,你随身带着,蚊虫也不近身!”
墨绿色的帛上用银灰色的线照着白茸莲蕤绣了图案,裹成粽子的模样,结结实实的塞了满满当当的陈艾进去。
上面用银灰色和墨青绿色的线打了绦子,下面垂着墨青绿的双流苏络子。
时穗有些不好意思:“肯定是比不上你这个,我虽然是学这个的,倒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玩意儿。手艺也不太好,你将就些,别嫌弃!”
‘白茸莲蕤玉坠乃皇家之物,你自然找不到相同的线,只是,已经足够了。’
李蘅璋心中翻滚,感动不已,他手指摩挲在艾粽囊上,看着角落多了几笔,问:“这是什么?”
时穗扫了一眼,笑道:“我的签名!说明这是我亲手做的!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谁都不能假冒!”
Mori,正是时穗习惯性的落款!
李蘅璋把粽子香囊放下,打横抱起时穗。
时穗惊慌失措:“你不喜欢?”
李蘅璋在他额头蜻蜓点水,说:“你以后要是再熬夜做这样的东西,我就让你下不来床!”
“你……狗比平安!”
他红着脸拿着白茸莲蕤玉坠只能翻翻嘴皮子。
他把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说:“睡会儿。”
“嗯。”
“你不是想喝酒吗?小五三家里很多好酒,我去给你挑些好的来。”
“嗯。”
……………………………
推门而出,正看着元士先翻墙而入,潇潇洒洒稳稳当当的站在墙下。
他尴尬的嬉皮笑脸的走过来,说:“爷,多早晚的就起了?”
李蘅璋拎着他的发带拖到瓜棚下:“再晚点怕是家里遭贼了都不知道!”
“让你别露出破绽,你倒好,翻墙都用上了!平时……”
元士先连忙投降:“爷您想多了,属下虽然喜欢美人,也不敢觊觎王妃!”
李蘅璋放开他,负手而立,冷哼不语。
元士先狗腿的说:“昨日王妃包的粽子实在好吃,这会儿肚子里馋虫闹起来,又怕您二位没起。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呵!你这丰衣足食倒是贴切的很!”
李蘅璋抬抬下巴,默许了他的小偷小摸。
心想:穗穗做的粽子有这么好吃?能让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元士先都惦记上?
去厨房翻箱倒柜一番,元士先兴致高昂而去,败兴而归,垂头丧气的出来。
“怎么,没找到?”
元士先摇头:“昨日我看王妃做了好多,该不会家里真的遭贼,被洗劫而空了?”
李蘅璋冷笑:“家贼难防!”
又说:“穗穗喜欢热闹,端午休沐三天,你去舒齐王府把五三叫来,聚一聚。”
“是!”
“叫他带上好酒好菜!”
又补充:“你和高峙也一起来,除了你们,他也没什么朋友了。”
元士先一愣,逐渐展开笑容:“爷,您和之前不一样了。”
李蘅璋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有些在意,问:“哪里不一样?”
元士先说:“之前属下不懂为什么您一定要解散天策和暗部,现在我懂了。爷的心里不是只有权谋,还多了一份柔情。”
李蘅璋不接话。
好一会儿,说:“本王从不贪恋权势,你们在我手上,万一本王与皇兄之间起了争执,本王或许能舍弃一身荣华,贬为庶人。可是你们,只怕是狡兔死,走狗烹!”
“如此释了兵权,将你们散的散,托的托,希望皇兄念及开国之功能让你们善始善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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