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李蘅璋孤独凄凉的背影,有些不忍的立在那里,心中空落落的有些惆怅。
啼笑皆非:“什么毛病?怎么心里难受的堵得慌?”
…………………
高峙提着行李和尔茶跟着李蘅璋站在门外,看着禁闭的大门,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尔茶开口:“爷……”
李蘅璋摇摇头,把白茸莲蕤玉坠挂在门上,说:“走吧。”
资本的力量不容小觑,可恶的资本家李蘅璋买下了卢宅西厢房隔壁的院子,堂而皇之的和时穗做了邻居!
正房门前种了两株高大的白兰树,此时正是花期,伞形树冠若垂天之云,花洁白清香。
熏风破晓碧莲苔,花意犹低白玉颜。
沁人心脾的幽香让烦躁的李蘅璋稍微疏解,拉了藤椅,就像是在长安的升平坊一般,躺在树下。
院内靠近西厢的一侧种了几颗西府海棠,花期已过,翠叶蓁蓁。
穗穗方才的模样,又把我当做陌生人,不过半日的事,变化也太大了。
莫非,其实并非误食,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便是不让你回到我身旁,故意装模作样的拉起你对我的仇恨!
卢思晗,难道你也是他的人?不对,益州江阳周边的人早就被清理干净,就算他有意对江阳出手,宫里不会没有消息。
况且!
此刻的他处境堪忧,怕是力不从心捉襟见肘,早已经疲于应付。再加上有人故意引导,他应该不会有精力顾及益州!
你到底是谁的人?把穗穗困在身旁有何目的?
穗穗现在对她深信不疑,可如何是好!就连那元士先都已经被迷惑的神志不清,竟敢胆大包天的跟本王动手!
呵!卢思晗,真是好手段!
………………………
晚膳吃的零落心散,卢思晗淡淡的,气不过的逮着李蘅璋一阵怒骂,听的时穗敷衍的笑笑。
元士先越听越气,几口吃完就撤了。
卢思晗也觉得没意思,随意扒拉两口也放下筷子。只剩下不明就里的当事人时穗,霸占了满桌的饭菜,酒足饭饱的拿着蒲扇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他当初怎么对他的你瞎吗?不管怎么说,命是我救回来的,我说不准就不准。”
“思晗,你这是强词夺理,他心里明明有他,就算忘了还是会一见倾心,你何必横加阻拦?”
“刀没落在你的脚背上你自然不知道疼!我亲眼看见他一路走过来,作为朋友,怎么能让他还往火坑里跳?”
“怎么是火坑?爷爱他爱到疯傻,他不是也一见钟情……”
“放屁,他说过,他宁愿从来没去过长安从不认识什么狗屁秦王也没有过那个孩子,他本来就想忘记!”
“你告诉他,只有老娘还在,他就别想再碰他!”
隐隐约约只听着两口子吵的有些厉害,不过一向也是卢思晗有事没事找茬,元士先倒是把人紧张的很。
两口子吵架也不好插手,时穗也没兴趣听墙角,他晃荡到院子里,站在香樟树下,鬼使神差的拉开门。
看到门上挂着的白茸莲蕤玉坠,情不自禁的拿在手里,珍而重之又不由自主的带着笑意,慢吞吞的回到自己的西厢。
江阳的气候中午炎热,早晚下凉倒也快,不像时穗所在的时候那样,厚厚的云层把笼罩在整个江阳上空,把那片大地关的严严实实,就像是个蒸笼。
让人置身其中被湿热的空气压抑的无法呼吸。就算太阳下山了,从地心深处爬起来的地气就像是蒸笼下不断煅烧的炉火,把地表的生物炙烤的七八分熟。
隔壁的院子空了很久了,时穗很喜欢隔壁院子里种的海棠和白兰,尤其是白兰,那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
夏季的街边总是有些阿姨摘了好多白兰花,用针线三两朵的串着卖钱。
他的妈妈总是喜欢买几朵,挂在衣服扣子上,微风吹过,一阵清香,比任何香水都好闻!
他如常的推开窗户,站在窗边手拿白茸莲蕤玉坠,一手摇着扇子,嗅着花香,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患得患失。
院子不像平日那样一片漆黑,此时院子里挂着灯笼,屋里也掌了灯。从屋里透出影子,大约是几个丫头打扮的人在忙前忙后收拾久无人住的屋子。
“咦,隔壁什么时候住进来人了?怎么也没见人搬家呢?”
时穗靠着窗棂,探出半个身子,好奇的往院子里看。
院子里白兰树下挂着灯笼,熹微的烛火在风中有些闪躲。
院子里也掌了灯火,尔茶手里捧着毛巾站在树下。高峙褪下外衣挂在海棠树上,一身黑衣,束了许久未见的暗红底白茸莲蕤抹额,手拿短匕首与人对战。
那人身材高挑,一身暗红的束袖短褐,矫健的腰身简单的用黑绸做了腰封。
手拿长剑,招数似曾相识,剑气盎然,动作行云流水潇洒恣意,功夫明显在高峙之上。
俊眉修眼,顾盼神飞,见之忘俗。
时穗看呆了,痴痴呆呆目不转睛的站在窗边,紧张的看他见招拆招。
手里拿着白茸莲蕤玉坠,心眼只跟着李蘅璋风流倜傥的招数,化作无尽的春风,将心中才覆灭的萌芽吹的又生出缱绻的花蕊来。
大约是察觉有人偷看,那人眼神犀利的扫射过来,吓了时穗好大一跳!
借着灯火勉强能辨认了,心想:这不是白日里上门打砸抢的医闹男吗?
李蘅璋收起长剑,拿着毛巾擦擦汗水,灯花忽明忽暗的在他脸上形成明暗,冲着时穗悠然一笑。
时穗回报一笑,又立马转身,背对着窗棂,拍拍小鹿乱撞的心口,漏跳一拍的心脏空落落的,脸上有些烧。
他悄悄地侧过脸偷看,那人还在原处,看着自己的背影笑意盈然。
怦然心动,一时之间混乱了神思。
时穗摸着就要跳出来的心脏,‘砰砰砰’个没完,莞尔:嘿嘿,还挺帅!
他走到桌边,提笔写了些东西,等墨干了,用干净的纸包了一块桃酥当石头,又把写着字的纸包在外面,走到窗前。
看李蘅璋还在原处,心中窃喜:就知道你还在。
他知道卢思晗不喜欢他,便小心翼翼的看看身后,就像上课传纸条的坏学生一样,确认老师没有看到了。
这才转过头来,手指竖在嘴唇前示意噤声,又挥挥手示意,李蘅璋点点头。
他扬起手大力的把东西扔过去,结果扔的力气不够,离李蘅璋所在有些远。
李蘅璋踮起脚一跃而起,趁东西未落地接在手中,扬了扬,好像是在说:我厉害吧!
时穗吐吐舌头,不好意思的笑笑,竖起大拇指表扬。
李蘅璋打开信。
谨遵医嘱,早日康复!
李蘅璋热泪盈眶:你果然还是挂心我的。
他点头,又把桃酥捏了一块在嘴里,做了嘴型:好吃!
白兰树下舞剑花,悠然一笑胜星华。
第61章 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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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大半月,李蘅璋明白了卢思晗让他未时到酉时走的原因。他本想着借着治病的机会与时穗偶遇,可怎么也碰不到人。
时穗管理店铺,巳时过出门,忙到晚膳才回来。他几乎完美错过了时穗在家的时间。
也幸好如此,卢思晗以为在她的严防死守下李蘅璋无缝可入,便也并未多想。
哪知道不争气的时穗每日晚膳后都按时蹲在窗边看李蘅璋练剑,兴之所至还自己比手画脚的装模作样的学着。
二人回到了传统的鸿雁传书,背着班主任在班上穿纸条,一来二去纸条都堆了好大一堆,左不过都是些毫无营养、家长里短的废话。
却能让时穗宝贝的专门寻了一个好看的盒子装着,放在床头的柜子里,有事没事拿出来回味。
边看边傻笑,跟个傻逼一样!
是夜,时穗借口天热没胃口也没怎么吃东西,迫不及待的回房。他身后插着宝贝蒲扇,拎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盒,爬上窗台。
李蘅璋正在院子里乘凉,心想:今日穗穗怎么还不出来看我。
便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已经爬上了二楼的窗台,看的他胆战心惊,扔了扇子一跃而起。
揽着时穗的腰把人带下来,有些责怪的说:“怎么不走门,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摔下来怎么办?又要嚷着不肯吃药。”
时穗心虚的笑笑,讨好的说:“这个,这不是没事嘛。”
“走大门会被发现的,到时候免不了被唠叨。”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冲着屋子里喊:“高大哥,尔茶,快来!我带了好东西。”
尔茶早就听见院子的动静,只是不愿意出来做明晃晃的大太阳,和高峙躲在里面不吱声。
她款款出来,问:“少爷带了什么好东西?”
她凑近闻了,惊叹:“好香呀!”
时穗摇晃着蒲扇,自鸣得意:“那当然,这是时来运转的新菜,先拿来给你们尝尝!”
又问:“有酒吗?”
“又喝酒,馋虫。”
李蘅璋捏捏他的鼻子,抬抬下巴示意高峙去买。
又让尔茶炒几个下酒的小菜顺便把带来的菜热一热,自己拉了时穗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相处亲密无间,丝毫没有初识的陌生,时穗有些诧异一闪而过,并未在意。
他畏热,穿的单薄,也无畏人言,把平日的里衣改了当上襦,在交领处缝了暗扣,下身是九分的宋裤,倒也十分凉爽。
李蘅璋见衣襟间的扣子开了,上手给他扣上,酸言酸语的有些不悦:“白日你也这么穿?”
“热嘛……”
“不准!”
“好好好!”
时穗吐吐舌头,嘴上这么说,心道:霸道!谁管你!
李蘅璋一看他狐狸一般转悠的眼珠就知道他根本没听进去,若是放在以前,必定要把他草的嗷嗷直叫唤,断然不敢继续这么穿着出门了。
他不好急功近利,夺过时穗的蒲扇,前后看的仔细,又扇扇,夸赞道:“轻巧,风也够大,在哪儿得来的?”
“好不容易寻了一颗百年棕榈树做的。是我的宝贝,别人要我还不舍的给呢。”
李蘅璋把蒲扇放在时穗脑袋边比划:“这得有三个头那么大哈哈哈哈!”
时穗难得见他开心,单亲托腮的说:“你要是喜欢,给你呗!”
李蘅璋不置可否,摇摇扇子,认真的看着时穗:“我喜欢你,把你自己给我。”
时穗被他看的满脸通红,半垂了眸子,嘟囔:“也不是不可以。”
李蘅璋故作姿态,问:“没听清,大声些!”
时穗抬起头悄悄看了,一闪而过又低了头,捕捉到了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
腹诽:明明听到了!
他从怀里拿出东西,那玩物正好和怀里的白茸莲蕤玉坠缠绕在一起。
“怎么缠在一起了?”
他颇为费心的把两物分开,把新做的艾粽囊递给李蘅璋,喜形于色:“江阳夏季蚊虫多,这里面我放了好多的陈艾,你随身带着,能驱蚊。”
艾粽囊用靛蓝底绣着渐变的金黄银杏,银杏的叶子伸展到灰黑的屋檐上,上下分别挑了两颗灰色的水晶,底下垂着鹅黄色的流苏穗子。
李蘅璋如获至宝,激动的有些颤抖的接过去,垂首不语,目不转睛的看着艾粽囊。
精致的艾粽囊不知道耗费了主人多少心血,灰黑色丝线绣着的屋檐上,用灰线撰着‘Mori穗’。
他大喜过望,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波澜,捧起时穗的脸不管不顾的亲吻了。
好一会儿,才放开他,额头触碰,眼角带泪,唇色鲜艳,欲说还羞。
他把失而复得的艾粽囊挂在腰间,又见桌上的玉坠,故作惊讶的问:“这玉坠?”
时穗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吻中,羞羞答答的不敢抬头,红了面颊说:“前些日子在门口捡的,虽然有些破破烂烂,挺好看的。”
“你喜欢?”
“喜欢!”
李蘅璋低首浅笑:“这是我的,没成想被你捡了去。”
“啊?”
时穗手忙脚乱的有些尴尬,捧着玉坠忙说:“那,那我还你!”
李蘅璋摇头:“你捡到就是你的,送给你,就当是这个的回礼。”
他拍拍腰间上挂着的艾粽囊。
时穗还沉迷在刚才的吻里,反应有些迟钝,心想:玉坠香囊,活像交换定情信物一样!
尔茶端着菜品上来,高峙也把酒买回来,四个人围着石桌坐了。桌子中间放了一大盆时穗带来的小龙虾。
在他的教导下三个人有模有样的开始剥龙虾。
“少爷,这什么玩意儿?肉也长的奇巧,剥了半天才这么点,什么意思!”
尔茶蹙眉,奋斗在龙虾中。
时穗剥好了又蘸了汤汁放在李蘅璋的碗里,说:“昨天路过田坎,碰巧看到了老农们在对付它,说是把好好的水田都打破了!”
“这不,我给买回来做成菜了。”
时穗边剥边说:“小龙虾本来就擅长打洞,我也算是为民除害。”
“尔茶你这剥的不对,你看看高大哥,剥的就很好。”
高峙剥好后也蘸了汤汁放在尔茶碗里,说:“你别剥了。”
时穗瘪嘴点头:“就是,你看你浪费的这一大堆。”
尔茶做了鬼脸,耸肩乐得自在:“我去净手去,少爷你别偷我的小龙虾!”
“我又不是没有,稀罕你的!”
时穗摇头晃脑的冲着李蘅璋一笑,说:“我也有人给我剥。”
李蘅璋看他一身孩子气,好笑的蘸了汤汁喂给他,心中有些失落:若是孩子还在,此刻定然围着他们要吃的了!
时穗见他面露悲伤,以为他是伤神自己的病情,便问:“身子可好些?思晗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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