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了一口黄酒,说:“我问她吧,她又不理我,让我少管闲事。”
李蘅璋给他满上酒,劝道:“少喝一点。”
“这酒不醉人。”
“好多了,也没有再吐血了。想来谨遵医嘱,定能痊愈。”
时穗点头,他想起那日在家里发怒的李蘅璋,有些后怕:“痊愈了就好,不然动不动就发起狂来也太吓人了。”
李蘅璋宠溺的笑笑:“不会了,以后都不会了。”
‘叩叩叩……’
“这个时候谁还来串门?”
时穗疑惑的拿起龙虾喂给李蘅璋,高峙打开门,气势汹汹的卢思晗双手叉腰,身后跟着一脸黑线,懵逼又无奈的元士先。
李蘅璋挑眉,伸出舌头在时穗手指舔过,挑衅的打招呼:“卢大夫,这么晚了有何贵干?”
时穗被对方舌头触过,触电一般的红了脸收回手,心跳加快,娇羞窃喜非常。
卢思晗咆哮道:“时穗!老娘给你脸了是吧?背着老娘偷人!”
“亏的老娘还担心你晚膳没吃饱,亲自下厨给你做吃的,你个仙人板板敢偷人!”
“偷人就算了,还偷这种垃圾!你那双眼睛是摆设吗?乌鸦都没你这么贱,看着个像个人的就合不拢腿?”
李蘅璋听了她的污言秽语,正要发作,被时穗在桌下踹了一脚,示意他闭嘴。
小动作自然逃不过卢思晗的火眼金睛,他拉起时穗的后领往外拖:“行呀,还会对暗号了!跟我回去…”
时穗可怜巴巴的求救:“思晗我错了,你慢点走,小心摔了。”
“我真没,就是来试菜的……”
“试个锤子!”
风风火火的卢思晗把时穗逮回去,等尔茶回来,院子里空空落落的只剩下李蘅璋和高峙大眼对小眼了。
尔茶不明就里:“爷?”
李蘅璋挑眉,面无表情的说:“无妨,我们自己吃,别辜负了穗穗一片心意。”
若是以前,高峙和尔茶是拘束的万万不敢继续坐下来的。那年冬至之后,倒是与以前不一样了,三人结伴同行,这样同桌也是常事。
‘敲敲敲!’
时穗的房间窗户被趴在外间的元士先从外面钉死了,他为难的说:“爷,对不住了。”
李蘅璋淡然自若,说:“无妨。”
屋内传来时穗的吼叫:“给我钉死了都没空气了,我无法呼吸就要窒息了!”
卢思晗反驳:“你鼻孔有窗户那么大吗?让你偷人,憋死了活该!”
又说:“姓元的钉好了赶紧回来,和那种祸害废什么话。”
元士先皱了一张脸,左右为难的叹了口气,拱手而退。
夜半,李蘅璋跳上窗户,轻而易举的揭开被刻意手下留情的护栏,推开窗户,时穗闻声走过来,看李蘅璋站在窗外。
满月就挂在白兰树的树梢,柔和的月亮照射在李蘅璋轮廓分明的脸颊上,明暗分明的脸色,眸深似水。
时穗好笑的拉着他的手臂,:“小心一点,夜深苔滑。”
又佯装嗔怒的说:“不学好。”
李蘅璋翻身进屋,拂了衣衫,挑眉:“你偷人,我翻窗,可知天造地设。”
时穗的房间不大,也没有掌灯,借着月色能看到基本格局和升平坊相似,桌上倒没有炉子暖着水,只有一壶凉水,一个茶杯。
时穗靠着窗边,打趣道:“小龙虾可都给你了,再要来讨吃的便也没有了。实在嘴馋只能等明日去店里,单独给你做。”
“卢大夫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何你的西厢独立于卢宅,又独居在此。反倒是她和你的二房住在正房?”
李蘅璋的灼灼目光,火眼如炬,看透一切真相的凝视了时穗。
时穗坦然道:“嗨,这个,你都猜到了。”
他又说:“猜到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我想听你说。”
他平淡如水却让时穗无法抗拒。
他耸耸肩,说:“不就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呗。”
李蘅璋气定神闲,不怒自威。
时穗认怂,双手竖起在前,拉起一个酸涩的笑容:“确实是她救我一命,她心里有人不愿随便嫁了。卢爸又命不久矣,哎……就当了老人家一个心愿呗。”
“我见她成日用的东西与士先的如出一辙,又见他们之间情愫暗生,蹊跷得很,顺便做了个红娘。”
他指天发誓,诚恳真挚的说:“真的,就是这样。”
随后又茫然的冷声嘀咕:“我又不是你,把别人肚子搞大。”
李蘅璋蹙眉不悦。
知道他时不时的会陷入过去的记忆,便不管不顾,蛮不讲理的上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
“西没东升,有谁与鱼水共?”
时穗愣然,借着月光看着他,听着二人的心跳,不由自主的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偷香了低着头快速绕到他的身后,把他往窗边推。
“听……听琴还没唱呢,共什么共!”
“夜深了,我,我我要睡了。”
李蘅璋握着艾粽囊,站在院子里遥望紧闭的窗户,心烦意乱,笑意不减。
还是这么害羞的可爱!
不管你忘记我多少次,我都愿意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走进你的内心。
第62章 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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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口赶走了李蘅璋,时穗趴在床上,悠然自得的勾起双腿晃动,单手托腮,把白茸莲蕤玉坠放在枕头上描摹。
指尖描绘着玉坠的伤痕,心中不忍,嘟囔:“这么好看的玉坠子怎么舍得被摔成这样?真可惜!”
把双手拿着玉坠就地翻身,高高的举起,借着月光,嘴角含笑:“狗比平安荤话张口就来,我住西厢又不是真就要唱《西厢记》,还带临时改词儿的?”
“捡来的玉坠居然是他的!”
“月老这是终于想起我了,也打算给我安排上了哈哈哈……”
“居然还亲我……啊啊啊啊……好害羞……”
他猛然坐起来,微怒:“他怎么这么熟练!”
转而又捧着玉坠就地打滚:“啊啊啊啊,羞死了!我居然还偷香,明天没脸见他了。”
时穗在床上翻来覆去喜不胜收,毫无睡意。
“云心水心……一度春来……”
溶溶月色倾撒屋内,时穗心情大好的哼起了《玉簪记·琴挑》,辗转反侧,一夜寤寐。
缺眠少觉头重脚轻的他哼着小调,兴奋的冲着红日摇曳灿烂,把还在生闷气的卢思晗气的一愣一愣的。
污言秽语冷嘲热讽张口就来,时穗本来就不当回事,这会儿心情没来由的好,更是嬉笑怒骂打趣的把卢思晗气的更甚。
气的卢思晗咬了一口抄手,冷哼:“和纸片人谈个屁恋爱!”
后知后觉的时穗当场一愣。
卢思晗挑眉:“谁说不和我们这种纸片人扯上关系的?”
“昨晚前脚把窗户钉上,今早起来就没了,你倒是动作快。”
又提高音量指着时穗咆哮:“谈个锤子恋爱!你要是敢和他在一起,我把你院子里那些宝贝秧秧全拔了!”
她扔了筷子抬起手扒开时穗的衣服,担忧的审问:“说,有没有吃亏?那龟孙子敢碰你我就去给他下毒,让他一辈子翘不起来!”
时穗连忙拉好衣服,说:“你个老妈子,管这么多,没吃亏没吃亏!”
嘟囔:“我倒是想,没好意思。”
卢思晗一巴掌拍他后脑勺,怒骂:“不要脸,没出息!”
时穗抿抿嘴,眸深似海,一脸困惑不解:“为什么你这么讨厌他?”
卢思晗放下筷子,擦擦嘴,动动嘴角,说:“看不惯就是看不惯,哪里有什么原因?”
时穗摇头,冷静的说:“你虽然嘴上不饶人,却是心肠最柔,内心最热,从来都是菩萨侠义心肠。就算是那街尾时常给你使绊子,万人唾弃的人渣病了,你也能施以援手。”
“你总是说医者仁心,在大夫眼中就算是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人,也应该一视同仁的救治。医者只用救死扶伤,惩奸除恶之事并非分内,也不该跨界,而是应该有官府、律法制裁。”
“能让你记恨、针对至此的,再无二人。”
时穗百思不得其解,略加思忖,歪着头问:“我寻思着他到江阳这些日子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看起来也是文质彬彬颇有修养,谈吐得当气质不凡。又和士先是朋友。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打狗还看主人,就算是给士先面子,也不至于当面不给人脸?”
“所以,为什么这么反感他?”
时穗一股脑把心中多日的疑惑都说出来,发出灵魂质问让卢思晗一时哑口无言。
她在心里嘀咕:那龟孙子做的天怒人怨薄情寡义的事多了去了,我就是双标怎么滴。
但是又不能将曾经发生的事全部都告诉时穗,心里急得上火。
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你干嘛就看上他了?他哪儿好了,你喜欢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喜欢他!”
时穗好笑的摊手:“你看你这胡搅蛮缠了不是?”
卢思晗不满,扭头道:“不管,你要喜欢他,我,我……”
“你怎么样?”
“我还真威胁不了你了是吧?”
卢思晗见他得意的很,心想:我就一坛子棠月酒给你灌下去,再带着你远走高飞!总好过又被坑的差点命都没了?
时穗一改戏谑,叹了口气说:“我也说不好,我已经尽量不和你们有牵扯,可是看到他还是忍不住。”
“情爱这玩意儿,没法控制。你懂的。”
“我懂个屁!”
卢思晗扫了一眼走廊一边的元士先,无可奈何的问:“你真想和他在一起?”
时穗摇头:“我想,但是我怕。”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惨笑:“不知为什么,很想又很怕。”
“明明书里的故事都结束了,我已经在虐文里种田了,可是还是有种担惊受怕的不真实感。”
“大概是因为我本来就不是这儿的人吧。”
卢思晗心中落寞,当日救活了时穗,他把自己的事都告诉了她,气得她头顶冒烟,下定决心要带他重新开始。
可谁知道安稳日子没过两年,那龟孙子李蘅璋就找来了。当日那么绝情,还找什么找?找到人又继续血虐吗?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是益州卢氏的末枝,对政治一点都不敏感,也不能像时穗那样通过一些蛛丝马迹推断当日发生的事情。
她所知道的,仅仅是事情刚刚结束后时穗的说法和道听途说的东西;她所痛彻心扉的,是时穗全心全意的付出却被狗啃了的事实。
卢思晗拍拍时穗的手背,说:“说什么呢,你这不是还在这儿吗?你就是我卢思晗的酒友,一辈子都不变!”
时穗淡然一笑,耸耸肩,起身背起自己的斜挎包,说:“你呀,少操心,别连累我儿子累着了。其他事就顺其自然吧!反正虐文都已经完结了,剩下的左不过就是些日常种田文路线。”
他抄起豆浆一口喝了,挥手道:“我去店里了。”
卢思晗点头:“嗯,早点回来。”
看着时穗洒脱欢快的踩着步子哼着《牡丹亭》心情非常好的离开,她始终不放心,不管元士先怎么跟她说李蘅璋如何如何把时穗捧在心尖,她都不相信!
那个龟孙子怎么可能对你有真心?
……………………
李蘅璋在院子里等了大半夜,只看着时穗的屋子里有个丫头,好像是卢思晗的陪嫁丫鬟,叫小桃。她打开了窗户,看了一眼院子里翘首以盼的李蘅璋,视若无睹的转身,熄了灯火。
李蘅璋挑眉,心道:那婆娘还真是警惕,这是让人守着穗穗不让我靠近?我就不信这丫头还能在屋子里呆一整夜!
时穗的房间虽然不小,但是布置很简单,就只有一张床!李蘅璋打定主意时穗对自己的心意,是不可能和小桃同塌而眠的,便坐在院子里,只等着小桃离开。
谁知道等了一夜,小桃也没有离开,而是时不时的还在屋里走动。
李蘅璋不悦:穗穗没有起夜的习惯,这丫头半夜在屋子里做什么?吵吵嚷嚷的怕是穗穗都没有睡好。
一夜无眠的李蘅璋挂记着时穗,左思右想也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人胡思乱想的就想歪了,总觉得那小桃不怀好意,每次提到时穗就嘴角含春。
昨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根本就是引狼入室!该不会小桃是听了卢思晗的话跑去和穗穗生米煮成熟饭,逼迫穗穗离开我?
卢思晗是大夫,要是给穗穗下了什么药,让小桃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做了,穗穗也没办法。
越想越离谱,越想越气,心中五味瓶打翻,就要把自己酸死了。
他抬头看着西厢时穗的窗户,安安静静,一如往常。
游思妄想心乱如麻的李蘅璋食不知味,眼看就要巳时,心火上头的李蘅璋扔了碗筷,也不理尔茶的诧异,起身就往隔壁去。
气势汹汹的也不敲门提起一脚把门踹开,一脸黑线怒气冲天,扒开迎面端着茶盘的小桃,对着卢思晗劈头盖脸的吼:“你到底想怎么样!”
小桃被他大力的掀开摔在地上,把茶盘里的药碗撒了一地,药香弥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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